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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勾心王妃-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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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会嫁给他。”她平静道。

“真的?”他激动道,似乎看到了希望,目光热烈。

“单于,我不嫁给他,并不表示将来会嫁给你。我把你当朋友,不想欺骗你,也不想唬弄你。如果你再这样,我再也不会见你。”杨娃娃拂开他的手,郑重道。

“朋友?不再见我?”他的面色骤然一沉,满目失落,痛意分明。半晌,他才道,“深雪,你知道吗?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觉得你性情独特,与草原女子很不一样,有主见,有头脑,有胆识,有气魄……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决定娶你,当我的阏氏……也许,你会觉得这不可能,但事实如此,仅仅一眼,我就认定了你。”

类似的话,他已说过。

杨娃娃深深觉得,草原男人的感情,来得太快,激情澎湃,很可怕。

他柔情款款地看着她,继续道:“我认定的事,一定会做到。可是,你与禺疆相识在先,我只能被迫放手……你在寒漠部落发生了什么事,我都知道,他这样对你,他不是男人,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给你幸福。”

她明了他的感情,惊于他的坚持,清冷道:“单于,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不会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请你谅解,也请你不要再将情感放在我身上。”

说了这么多,她仍然拒绝,呼衍揭儿挫败极了,万念俱灰。

“如果你将我当作朋友,我也会将你当作朋友。”她又道。

“你有何打算?”他万般无奈,多说无用,只能压下痛意,采取缓兵之计,“留在寒漠部落?”

“也许,明年五月之后,才会离开的吧。”

“明年五月?为什么?”

彤云散尽,长空不见一丝云彩,远处的大雕呼啸着直冲而上,冲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杨娃娃轻抚小腹,目光悠悠,“因为,我怀了禺疆的孩子。”

呼衍揭儿震怒,拳头握紧,双臂隐隐发颤,体内热血沸腾,“我早该一刀砍了他!王八羔子,我绝不会放过他!”

她刚烈道:“你想做什么?我不许你再挑起部分纷争,不许再滥杀无辜,我说过,你再这样,我不会再见你,我会恨死你!”

我死了,她更不会嫁给你,她会恨你一辈子!

禺疆说对了,她真的会恨他一辈子!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在乎禺疆吗?那她为什么还要救自己?她到底在想什么?

呼衍揭儿想不明白,脑中乱糟糟的,心慌意乱地上马,策马离去。

那抹孤峭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才拔马回营。

————

七八日了,须卜氏部落单于和四千骑兵,一直被扣押在寒漠部落。

杨娃娃使尽各种方法旁敲侧击,禺疆总是巧妙地避过不答。

有一次,他干脆道:几日之后,你就知道了。

他让她乖乖地待在寝帐,不让她四处走动。

她说,怀孕的女子需要经常走动,宝宝也需要舒展筋骨,这样才有利于宝宝的健康成长。

他不听,坚持让她待在帐内,还说帐内也可以走动。

她气得说不出话,只能阳奉阴违,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去闲逛。

这日,杨娃娃正托腮沉思,想在这无聊的待产生涯中找些有趣的事情做做。

禺疆掀开帐帘,金灿灿的亮光一闪,高大的人影笼罩下来。

真儿恭敬道:“单于。”

杨娃娃看向来人,这两日,他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些什么。

他挥退真儿,昂首阔步走进来,双手隐在背后。

她站起身,无端地觉得紧张。

自从他表白,自从他为了她的安全而让她离开,自从她回来,决定留下来生下孩子……尤其是这几天,只要他在,她总觉得自己变了,心中似有期待。

期待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禺疆突然笑起来,灿烂如阳。

杨娃娃心澜微漾,呆呆地看着他,移不开目光。

不知何时开始,他炙热的目光,他浑厚的嗓音,他温热的胸膛,他有力的铁臂,他深情的拥抱,他的一切一切,似乎还和以往一样,在她眼里,却不一样了,以独有的魅力吸引着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什么开心的事吗?”她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假如我送你礼物,你会开心吗?”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想要她开心。

“送什么?”她错愕,哪有人这样问的,开心与否,关键是何人所送。

眼前蓦然一亮,禺疆双手捧着一张雪白的毛皮。

纯净的白,毫无瑕疵,耀眼的白光有点刺眼。

她惊叹地抚触着光滑的毛皮,柔软的触感非常细腻,平滑如丝绸。

这是非常珍贵的动物毛皮。

“这是什么毛?好美!”杨娃娃仰起笑脸。

“白狐。”他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很开心,“冬寒就快到了,我想用这张狐毛做一件裘衣,还有一张鹿皮,可以做成坎肩。”

他还会去打猎,得到各种各样的动物毛皮,让她穿着最漂亮、最尊贵的轻裘。

她含笑问道:“冬天很冷吗?”

禺疆点头,搁下狐毛,握着她纤瘦的肩,“你身子这么弱,要多吃点。今晚开始,每日三餐我陪你吃饭。”

杨娃娃愕然,没想到他也会有温柔的时候。

他抬起她的下颌,吻着她娇嫩的唇瓣,轻轻地点染着……

却没料到,一碰她,他的克制立即瓦解,迫切地想要更多。

他拥紧她,吻得深沉、缠绵。

她竟然忘记了抗拒,或许是没想过抗拒吧。

沉沦在他的热情中,她环着他的腰身,闭上双眸,忘情地享受这个激情四射的热吻。

好久好久,禺疆终于放开她,搂着她的腰肢。

她的雪腮染了桃红,娇艳如花,小手在白狐皮上滑来滑去,“那只白狐,是你亲自打的吗?”

刚才的亲热,他意犹未尽,大掌摩挲着她的后背,“在我们匈奴,男人第一次打的猎物,要把毛皮送给他的阏氏。你是我第一个阏氏,也是此生此世唯一的阏氏。”

————

秋天的山林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缤纷的野花,在风中摇曳;诱人的野果,香飘万里。

苍穹广袤,让人心生渴望,变成一只鸟儿,翱翔蓝天,搏击长空。

山岗上,两个草原男儿席地而坐,大腿弯曲着,两只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嘴巴里咀嚼着枯草。他们望着远方,眼睛微眯,目光向天地的穷尽处伸展。

“禺疆弟弟,这些年过得可好?”

禺疆的哥哥,立脱,今日早间才到寒漠部落。

这是兄弟俩分别十八年后第一次见面。

放呼衍揭儿走的那日,禺疆派人去须卜氏部落报信:他可以放了须卜也刚,但必须是立脱亲自来领回去。

“每日跑马射箭,打猎练兵,没什么新鲜的事儿。”禺疆的脑海浮现出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不自觉地微微一笑。

这些日子,他很开心、很幸福,每日都很充实,充满了期待和希望,无边无际的草原不再荒凉,他的下半辈子将会丰富多彩。

立脱个子中等,体格健壮,肤色黝黑,“孩子多大了,怎么没见着?”

禺疆的黑发在风中飞扬,失笑道:“孩子?我还没有娶阏氏呢。”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不能说,而是还不是说的时候。

立脱“扑哧”一声,“你都老大不小了,赶紧生个胖娃娃。我的女儿爱宁儿,今年十六岁,活泼好动,美丽可爱,只是任性了点,好多小伙子喜欢呢,你见了,肯定会喜欢她。”

“好,明年我就生一个女娃娃,比你的女儿更漂亮,喜欢她的小伙子更多。”

“禺疆弟弟,放了须卜也刚吧。”立脱忽然提起这事,语气真诚。

“立脱哥哥,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阴山合力打死黑熊吗?”禺疆答非所问,目光迤逦而去,荡向缥缈的白云中,跌落在二十几年前的阴山之夜中,“那一年,哥哥十六岁,我八岁。”

“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立脱开怀大笑,“你我哥俩在阴山玩耍,没想到迷路了,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下山的路;后来,天黑了,我们只能山里过夜。”

“我们点了篝火,摘了一些野果,打下四只鸽子,拔毛后,烤了吃,很香很香,那种焦香味儿,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禺疆接着道。

“真想再尝尝烤鸽子的味道。”立脱灰褐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吃饱了,喝足了,我们躺在一堆树叶上睡觉。睡到半夜,我们被那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那是一只黑熊。这只黑熊个头不是很大,却异常凶猛。”

“我很害怕,哥哥叫我爬到一棵树上,哥哥也爬到另一棵树上,黑熊看见我在树上,摇着大树,几乎拔起整棵树。哥哥见我有危险,扑在黑熊身上,拼命地揍黑熊,在我心目中,哥哥很勇猛。”

平静的声音,淡淡的叙述,却想象得出当时的境况是多么惊心动魄。

立脱的声音越来越动情,“弟弟看我和黑熊拼斗,也跳下来,我们合力打死黑熊。当时你还小,射术已很厉害。我被黑熊抓住,黑熊张开大口,就要咬了我的脑袋,弟弟以最快的速度抽箭弯弓,一箭射穿黑熊的头,紧接着又射出两箭,贯穿黑熊的身体。”

禺疆略略含笑,沉默不语,温和的眼眸精光闪烁。

立脱又道:“是弟弟救了我,打死黑熊后,我就发誓,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定和弟弟一起分享;如果我当上部落单于,也一定让弟弟当单于。可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逼得弟弟流落北地。”

禺疆望着静谧的长空,面色沉静,仿佛陷入了回忆。

他还在襁褓中,阿妈就弃他于不顾,是哥哥把他带大,教他骑马、射箭、打猎。兄弟俩从小玩到大,感情很好。六岁,他就表现出惊人的力气、身手、智慧,老单于又惊又喜,很喜欢他,经常带他在身边,加以教导。

如此,他的幼年开心、幸福,是远近闻名的小英雄。十二岁那年,老单于病重,没有几日就毒发身亡。汤药是他端进去给老单于喝的,于是,他就背上下毒害死老单于——亲生阿爸的罪名,被关押起来。几日后,哥哥私自放他逃走。

禺疆从经久的回忆中回来,精目凛凛,“当年的事,没想到立脱哥哥还记得这么清楚。当了几年的单于和联盟单于,感觉如何?”

“我宁愿在广阔的草场放牧、射箭、跑马,”立脱苦笑,“你阿妈……哎,算了,现在,你已是草原北地的大英雄,连我那从不服人的女儿爱宁儿,都佩服得不得了,如果她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她一定开心死了。”

“是吗?”禺疆淡漠道,阿妈?是啊,他还有一个阿妈。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阿妈和阿妈的爱。

“禺疆弟弟,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阿妈生的,可是你知道,我们从小玩到大,我把你当作最亲的弟弟。你回来吧,加入我们的部落联盟,过几年,你就是部落联盟的单于了。”立脱顺势劝解,“你比我聪明,比我有气魄,肯定做得比我好。”

禺疆不语,兀自望着白云万顷的高空。

那悠悠白云,棉絮一样松软、洁净,却是千变万化的,蕴藏着无限的变数。

半晌,他回头,嘴角凝着一朵白云般飘忽的微笑,“回到挛鞮氏部落,我还能活着出来吗?”

立脱道:“我是单于,谁敢把你怎么样?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一定会向大家解释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哥哥相信你,你绝不会害死阿爸。”

禺疆的脸上风起云涌,急切地问:“真相?立脱哥哥知道真相?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立脱犹豫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绝不是你害死阿爸。”

他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说着。

禺疆明白了,立脱哥哥一定知道当年的真相,只是他不愿说、不肯说。

立脱转移话头,拍拍他的肩,“好兄弟,放了须卜也刚吧。”

“你知道他杀我多少部民、多少牛羊骏马?要我放了他……”禺疆凛眸瞪他,冷沉的眸光刺得对面的男人有些尴尬,“除非,你把当年陷害我的人揪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禺疆,顶天立地,不是下毒害死阿爸的兔崽子。”

“那么多年了……陷害你的人,要抓也抓不到了……我看还是算了吧,不过,我一定会向所有人解释清楚。”

【文】“立脱哥哥,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傻子吗?”禺疆的嘴角弯起弧度,勾出一抹冷笑。

【人】立脱豪爽道:“那怎么办?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书】禺疆仿似不经意地问:“哥哥,你不是很想去放牧吗?”

【屋】立脱一怔,冷着脸,看着让他觉得非常陌生的弟弟。

分别十八年,当年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一个雄才伟略的部落首领,成为骁勇善战的北地大英雄,智计百出,善于谋算人心,精于权术谋略。

他自愧弗如,“为什么?”

禺疆忽然站起身,朝着白云飘飘的苍穹大笑,“哥哥,你还是那么老实,跟你开玩笑呢。”

立脱心中清楚,这不是玩笑。

有一日,弟弟一定会这么做。只要是弟弟认定的,就会去做,就会一步步地完成、实现。

立脱也站起身,双手搭在禺疆的肩上,神采飞扬地说道:“弟弟,跟我回去吧,部落联盟一定有你施展的天地。”

禺疆一掌猛拍哥哥的右肩,爽朗道:“好,听你的。”

————

安静的寝帐里只有一个长发女子睡着,乌黑的柔发垂落下来,令人赏心悦目。

杨娃娃靠躺在床上假寐,半梦半醒。

连续几天,她的妊娠反应特别厉害,尤其是夜里,刚刚睡着,马上又醒来,呕得肝肠寸断。

这么大的动静,连带身边的禺疆也一夜未睡。

真儿进帐,红扑扑的脸蛋堆满了微笑,双手捧着毛茸茸的毛皮,“阏氏,看我带来什么。”

自从杨娃娃决定留下来,真儿就坚持叫她“阏氏”,说再加“姑娘”会被单于五马分尸。

杨娃娃无奈,就随她了。

眼见阏氏睡着,真儿猛地打住,吐吐舌,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杨娃娃“扑哧”一声,笑起来,睁开眼,其实,她已经醒了。

“阏氏,假如把我吓坏了,可没有人把你伺候得这么好。”真儿松了口气。

“看来,我太宠着你了,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杨娃娃轻笑,瞥见她手里捧着的毛皮,好奇道,“那是什么?”

“这是前几日单于让人准备的毡毯,夜里寒凉,阏氏怀着孩子,垫在身子下面,就不会着凉了。”真儿将毡毯放在床上,铺开,拉平边角。

“好漂亮啊,这是什么毛?”杨娃娃眼睛一亮。

“是羊毛。”

杨娃娃轻轻地抚触着柔软的羊毯,垫在身下,必定舒服、暖和。

禺疆想得可真周到,前几天才松了白狐皮,今天又送来羊毛毯,如此看来,他挺细心的。

“对了,阏氏,有一个叫做洛桑的,想见你。”真儿道。

“洛桑?他在哪里?”

“他就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真儿转身出帐,眨眼工夫就回来,后面跟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男子。

一个多月不见,洛桑憔悴了,气色不好,脸颊瘦削。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在马场受尽折磨?

杨娃娃深深自责,一个多月以来,竟然对他们不闻不问。就算禺疆禁止她去看望他们,可是,她可以偷偷地去看望他们的嘛。他再怎么反对,她的双腿仍是自由的。

说到底,她是忘记了他们。

她恨自己薄情寡义。

四个护卫中,洛桑最正直、最忠诚,一直把她当作深雪公主而拼力保护。

“公主。”洛桑声音嘶哑,双眼潮湿。

“对不起,洛桑,让你受苦了。”杨娃娃抱歉道,泪光盈盈。

“公主别这么说。”洛桑苦涩道,“阔天不见了,我找了好几日,找不到他。”

“阔天不见了?失踪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她斟了一杯水,递给他,他喝了半杯,慢慢道来。

那日,须卜氏部落夜袭,整个寒漠部落兵荒马乱,阔天和洛桑趁机来到单于的寝帐,打算救走公主。没想到,公主已经先行离开,于是,二人快马加鞭往西追赶,却没追上。

茫茫草原,他们马不停蹄地追赶,直到天色泛白。他们疲累不堪,骏马也吃不消了,就停下来歇息,一躺下来,两人立刻呼呼大睡。洛桑醒来时,已是午后,却只有他一人,不见阔天的人影,骏马也只剩一匹。

洛桑百思不得其解,在周围转了几圈,找不到阔天。接下来几日,他找遍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又沿着来路往回走,始终找不到阔天。后来,他猜测阔天可能回寒漠部落,就快马加鞭赶回来。

回到寒漠部落时,距离夜袭那天,已经过了十日。

杨娃娃听完洛桑简略的叙述,觉得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

阔天性情稳重,处事也沉稳,必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很有可能,他是故意撇开洛桑,一人独行。

阔天意欲何为,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杨娃娃想了想,道:“洛桑,你想回燕国吗?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留在草原也可以。你自己选择,好么?”

洛桑惊喜道:“洛桑自当保护公主。”

她一笑,“好,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接着对真儿道,“真儿,你给他安排一个毡帐,带他过去歇息。”

真儿应了,即刻带洛桑出帐。

晚饭的时候,杨娃娃对禺疆提起洛桑的事,想把洛桑留在身边,编入护卫队。

禺疆不假思索地应允了,她有点错愕,却也没有想太多。

他带回一个颜色暗沉的青铜兽头香炉,说这种熏香有宁神安睡之效。

青烟袅袅,一帐怡然。

躺在柔软的羊毛毯上,细腻的触感让人全身放松,她睡了过去,却不知为何,又醒了。

他躺在身边,睡得很沉,她侧过头,静静地看他。

精光迫人的黑眸,挺拔如峰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坚毅如铁的下巴……从未这般仔细地看他的脸孔,他的五官犹如刀削斧砍的孤峰,冷硬峭拔,纵深万丈。

他的唇,曾有数次疯狂地吻她……

从反抗到被迫接受,她似乎接受了他,不再抗拒他的靠近与碰触。

为什么不再抗拒?

难道,她不知不觉地喜欢他?

不,不会的……她不能喜欢他,她终究不是这里的人,终究要回二十一世纪。

须卜氏部落夜袭,他忍痛让她离开,不让她有丝毫的危险;为了留下她,他放过呼衍揭儿;他说,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阏氏;他每天都陪她吃饭,为的是让她多吃一点……

他用心良苦的讨好,他竭尽所能的呵护,他柔情缱绻的温存……她看在眼里,感受在心,再这样下去,她会不知不觉地习惯他的深情,既而陷入他编织的情网。

咳,怎么办?

想着想着,更睡不着了,她起身——疼!

头发差点被揪下来,估计是头发被他压住了。

她疼得龇牙咧嘴,禺疆惊醒,立即侧身,在枕上摸索着。

须臾,他扶她坐起身,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适?”

他杀过多少敌人,经历过多少次征战,铁骑压境,战鼓擂天,刀光纵横,形势千钧一发,场面凶险万分,他从来没有害怕过。而她怀孕以来所有的反应,他事事紧张,心急如焚,惊怕焦躁,失去了寻时的冷静。

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

他抱着她,嗓音低沉,“都是我不好。”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压着我头发的。”杨娃娃没想到,这个霸道的男人,也会道歉。

“不是,我把你的头发和我绑在一起了。”

“为什么把我的头发和你的头发绑在一起?”她错愕道,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禺疆颇为尴尬,“我怕自己睡得太死了。”

她明白了,两人的头发绑在一起,只要她一动,他就会醒来。

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草原男人,竟然也有这等细腻的心思,可见他真的在乎她、爱她。

她的内心一阵翻涌,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他抬起她的下颌,昏黄的烛影映在她苍白的脸上,使得她更为娇媚可人,“把你弄疼了?生气了?”

她垂下眼睫,“没有。”

他无意的举动,让她心潮起伏。

虽然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代女孩,却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古典情结——结发。

相爱的恋人,举案齐眉,结发而眠,结发相伴,在时间的尽头,天荒地老。

结发夫妻原指原配夫妻,而她近乎偏执地希望,有一个长发男子爱她,她也爱他,发丝相绞,一生相爱,彼此唯一。

她几次要求阿城把头发留长,阿城每次都说,男人留长发是艺术家做的事,他不是艺术家,不能留长头发。他不愿留长发,她也就不强迫他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古典情结。

而今晚,禺疆,这个铁骨铮铮的草原男子,竟然无意中触动了她的心弦。

他是无意为之,还是上苍的安排吗?他是她这一生举案齐眉的结发男子吗?她穿越时空,为的就是和他相遇吗?是这样的吗?

无论是,还是不是,她决定,从这一刻开始,接受他,接受他的爱。

禺疆贴着她的脸腮,轻轻地摩挲着,脸颊相触的一刹那,二人皆一震,四肢僵住。

**娃娃真的可以接受他、爱他吗?敬请期待。

☆、【04】怎能不爱你

她有孕在身,身子这么弱,他只是抱着她,即使体内情潮涌动。

杨娃娃坐在他腿上,一手攀在他结实的肩膀上,一手抬起他的脸,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吻上他柔软的双唇。

他沉醉在温香软玉中,她陷落在狂热激情里……整个世界,整个黑夜,慢慢地跌落,沉入一个柔情流转、风露潋滟的草原暗夜。

————

一行人启程前往挛鞮氏部落。

杨娃娃女扮男装,长发编成两条大辫子,戴着一顶男式毡帽,充当禺疆的近身护卫。

出发之时,禺疆看着她奇怪的装扮,好笑道:“哪有这么娇小、漂亮的护卫?谁信你是男子?还是换回来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阏氏。”

她斜眼瞪他,“我还没嫁你呢,谁是你阏氏?”

他呵呵一笑,“待我当上匈奴大单于,你就是我的阏氏了。”

她终究没有换成女装,再三叮嘱他,不能将她的身份传扬出去,还要命令部属保密。

一路上,他与她形影不离,并肩策马,同眠共枕,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不让她受苦。

而在众人面前,他循规蹈矩,不会上下其手,不会亲密接触,只将她当作普通的护卫,以免让人怀疑。

杨娃娃知道,也许有心人早已瞧出她与禺疆不同寻常的关系,不过,能保密就尽量保密。

挛鞮氏部落坐落在阴山以北一片辽阔的高原上,地势平缓;一望无际的草原犹如碧波万顷,有低矮的小丘、稀疏的小树林、大大小小称作海子的内陆湖泊,那些碧湖点缀在广袤的草原上,就像是镶嵌在碧色大地上的碧玉,让塞北穷秋少了些苍茫、多了些灵秀。

抵达挛鞮氏部落的时候,夕阳已经沉入荒凉的地平线,最后一抹灿红的晚霞从天边慢慢隐退,薄雾惨淡,一股肃杀之气萦绕在霜冷的空气中。

只有立脱的家人和部落管事的要员迎接了单于的归来。

杨娃娃隐身在禺疆的身后,冷眼旁观。

立脱的女儿,爱宁儿,活泼漂亮,就像是一朵娇俏的三月桃花。

一看到阿爸,她欢笑着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撒娇。

她的阿妈,站在一边浅浅笑着,看着父女俩亲昵。

突然,杨娃娃看见禺疆的脊背挺得很直很直,仿佛僵硬了,双拳紧攥,手臂隐隐发颤。

她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只能握着他的手腕,稍微用力,试图平缓他的情绪。

爱宁儿的阿妈叫做冰溶,虽然人已中年,却仍然风姿绰约,容颜媚丽,尤其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总是轻慢地勾着,媚眼如丝。她媚人的眼风瞟到这边,忽的尖厉,死死地盯着禺疆。

杨娃娃奇怪冰溶奇怪的反应,冰溶是立脱的阏氏,见到禺疆,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立脱没有向众人介绍禺疆等人的身份,只说是新认识的一个朋友。

人马疲乏,寒暄几句之后,各自回帐歇息。

而早在两日前,挛鞮氏部落已经得到单于的命令,预先准备好客人的毡帐。

冰溶转身的时候,桃花眼微微一眯,眼风扫过来。

那是一种狠毒的眼风。

杨娃娃感觉很不妙,直觉立脱的阏氏是一个非比寻常的女人。

真儿收拾好单于和阏氏的寝帐后,回帐歇息。

禺疆掀帘进来,呆呆地坐着,黑亮的俊眸分外的冷,目光有些散乱。

杨娃娃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直觉他一定有心事。

拍拍他的肩,她站在他身后,“睡吧。”

他拉她坐在腿上,紧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揉成一汪水。

这里是他出世、成长的地方,离开了十八年,今日回来,想必他心中也是百味杂陈吧。再者,他背负着杀父的罪名,一日没有洗脱罪名,他就无法释怀。

“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她轻声问,如果他不想说,她也不会逼他。

“没什么,你累了吧,我们早点歇着。”禺疆偷香一记。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到床上,托起她的玉腿,帮她脱下马靴,再抱起她,轻轻地放在毡床内侧。接着,他脱下外袍和牛皮战靴,坐上床,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发辫。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她惊愕得回不过神。

他竟然帮她脱靴……竟然帮她拆辫子……

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他是一个粗犷的草原男人,一个野心勃勃、胸怀大志的部落首领,竟然为她做这种温柔的事。

她怎能不感动!

梳理好她的长发,禺疆让她躺下来。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想睡在外侧,你在里侧。”

他坚决道:“不行,这里不是寒漠部落。”

是的,这里不是自家的地盘,务必小心谨慎。

她知道他要保护自己,可是,睡在里侧,她睡不着。

她蹙起眉心,求道:“可是,我习惯在外侧。”

禺疆不规矩地摸着她的背,“听话,很快就会习惯的。”

杨娃娃发觉他的眼色变了,立即乖乖地躺下来。

浓夜深沉,月光凉薄。

远方悲戾的狼啸,时断时续,在静谧的黑夜中分外可怖。

————

他是警觉的,她也是警觉的。

自从有了身孕,她的睡眠变得很浅。

当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迫近帐口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跃身下床,借着微弱的火光,不约而同地打着手势,接着闪身隐藏在暗影中,一左一右。

脚步声突然消失,一片死寂。

只是眨眼之间,却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一生。

帐外的人堂而皇之地进帐,三个高大的刺客直奔毡床,挥刀乱砍床上的人,凶悍狠绝。

假若床上有人,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乱砍一通之后,三个蒙面人才发觉,床上根本没有人。

不经意间,他们的脖颈上架着锋利的刀。

“说,谁指使你们的?”禺疆森冷地问。

她杨娃娃正要开口,却不合时宜地呕着。

方才动静太大,神经紧张,宝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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