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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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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贼狡诈,当真非同一般啊。”他长叹了口气,对身边的祖宽道。
祖宽嘿然一笑,他家仆出身,只是勇猛善战,至于军法军纪之类的就不用提了。他跳下马,嗅嗅地面的气味,然后向卢像升拱手:“贼去不足一日,某遣一师追袭,定能获胜!”
卢像升摇了摇头正待反对,哪知祖宽却不等他开口,转头喝道:“祖全,你带一千骑追击,休让贼人逃走了!”
卢像升脸色微沉下来。
他奉命剿贼,因为手中官兵不堪用,主力就是三千关宁军。而统辖这三千关宁军的,是祖大乐与祖宽。这二人骁勇善战,确实让他满意,但同时他们蛮横傲慢,军纪极差,杀掳奸淫之事,与流寇也没有什么区别。卢像升劝过很多次,却始终不改,像这样抢在他之前擅发军令,也没少做过。
“祖宽!”卢像升正等收回祖宽的命令,却见这个出身低下的将领回过头来,憨憨一笑。
“老爷只管放心,定然提贼人之首来见。”祖宽笑道。
卢像升看着他的脸,改变了主意。
或许让他受一小挫也好,免得这些武人骄横,目无王法。
因此卢像升沉着脸不置可否,他又看了看庐州府,这次庐州府的史可法倒是守得不错,撑了十五日,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调度。
若是漕督朱大典能截住流寇去路,那就好了,决战就在庐州城下,只可惜朱大典这厮不知为何逡巡不前……
想到这,卢像升暗暗叹了口气。
“老爷,咱们进城吧?”祖宽又道,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
卢像升摇了摇头,祖宽的意思他明白,进了城便可勒索地方,但他如何能让祖宽进庐州,他向以东林自诩,而守庐州并且表现不错的,正是东林领袖左光斗的弟子史可法!
他时年三十六岁,史可法小他一岁,两人如今巡抚地方,原本该守望相助,而且他也是知道,史可法在年初安抚安庐,实在不易。
“那如何做,天寒地冻,儿郎们总得有口热汤。”祖宽有些不愤。
“将贼人遗营清理一番,就驻于城外,至于热汤……你随本官走一趟,总不至于让你们大老远的空跑。”
听得此语,祖宽大乐,若是不动刀兵就得银钱,谁还会去杀戮抢掠。不过他没忘了说一句:“若是有漂亮小娘,也请……”
卢像升一眼瞪过来,祖宽这才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却并没有多少畏惧,而是嘿嘿一笑。
他们才扎营,城里就有人出来,而且出来的不止一个,而是一个车队。史可法便在车队之前,遥通姓名后与卢像升见了礼,两人同属东林,关系自不一般,卢像升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车队,上面尽是鸡鸭猪羊之类,再就是成袋的白米,这让卢像升心里颇对史可法刮目相看。
“道邻准备得倒是充足。”他笑着道:“如此,本官就替将士们多谢了。”
“下官闻知贼至,事先收罗,总算未曾失地。”连续激战了十五日,让史可法原本黑瘦的脸庞显得更加瘦削,他的眼中也布满血丝:“我方才观得贵军一支,似乎衔尾击敌去了?”
“正是,将士立功心切,不好阻拦。”卢像升淡淡道。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史可法见其余人都站得远远的,便苦笑道:“九台先生熟谙兵法,当知贼人退而不乱,必以强军殿后,甚至设有伏兵,为何还要追袭?”
“武人跋扈,总得让他们吃点苦头,才好指使。”卢像升嘴唇微下抿:“倒是道邻,你让愚兄刮目相看,不仅守城应付得当,而且竟也熟通军略了。”
他半是调侃的话,让史可法老脸微红:“非下官所料,守城多亏了部将孙临,而说贼人未经大战而退,必有埋伏的,却是旁人的一封书信。”
“哦?”卢像升也不以为意,他却不知道,俞国振遣人送信给史可法与孙临,再三强调贼人若退,他们都不要追袭,故此二人才未出兵。否则依着孙临的性格,哪有耐得住的。
史可法邀卢像升入城休息,卢像升却拒绝了,这让史可法非常佩服,卢像升能领着一群骄兵悍将,打得闯贼狼狈逃窜绝非幸事。他也不急着回城,便与卢像升谈起这些时日守城之艰辛。便是饱经战事的卢像升,听得贼人攻城伎俩之多,也不禁暗自惊心。
“九台先生以为,贼人会向何处去?”谈完守城,史可法又忧心忡忡地道:“安庐之地,巢县年初为献贼所破,至今尚未完全修复,若是贼人再入巢县,只怕此地不守。”
他言下之意,是催促卢像升追剿贼寇,卢像升却不像他那样盲动:“我军自河南布政司至此,沿途屡战,如今士卒已是疲惫不堪,先得探听清楚贼人去向,然后伺机围歼,免得贼人再次流窜。只恨朱大典未能及时赶到,若是他到,我们三军合击于庐州城下,何愁贼人不破!”
史可法也点了点头,心中同样对朱大典极是不满,年初时他也是逡巡畏战,到了年底,仍然如此。
他们闲话许久,就在史可法准备起身告辞时,突然听得庐州城中隐隐传来骚动之声,城头旗帜招展,仿佛是在欢迎什么人物。他两个文人说话,祖宽等自然是避得远远的,这时见城中动静,眼睛咕碌直转:“直他娘的,莫非城中出了变故?”
一想到这,他心中生起一计,当下飞奔而来,也不顾打断了卢像升与史可法的谈话,直接闯到二人面前:“总理,以下官看来,城中似乎有变,下官请令,带一千精骑入城应变!”
他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要进城,原因无它,方才史可法带来的劳军之物虽然丰盛,却不过是些吃食,没有白花花的银子水灵灵的妞,他心中早就有些不满,如今借机入城,便大可自取。
史可法还未说话,卢像升却变了颜色:“祖宽,你给本官老实呆着!”
见卢像升真的发怒,祖宽虽然不是很惧,却还是讪讪一笑:“总理何必如此,下官也是一片好意。”
“且等城中消息传来再说。”史可法阴沉着脸道。
他如今也与武人打过不少交道,哪里猜不出祖宽的心思,但祖宽为卢像升部下,他也不好发作。因此,只能这样说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同时,他在心中也暗暗担忧,若是城里真出了什么变故,那时只怕要麻烦祖宽夺回城池,对于已经千疮百孔的庐州城来说,那当真是一场灾难。
不一会儿,便有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禀巡抚,是无为幼虎来了,他方才领着二百人,自南门入了府城!”
“啊!”就是史可法对俞国振有千百般的意见,听得这个消息,也不禁喜形于颜色。
旁边的祖宽听得不是城中内乱,而是什么“无为幼虎”,面色就十分不好看,喃喃地骂了一句:“老子浴血奋战,方才解了庐州之围,却不得不在城外喝西北风,无为幼虎是什么玩意,却跑得城里闹出恁的声势!”
倒是卢像升,因为巢贼之事,与史可法有公务往来,隐隐听说过这个名字:“无为幼虎,可是那位俞济民?”
“正是其人,哈哈,方才下官说的,来信劝下官勿追敌者,正是此人。”
“呸。”祖宽又是重重吐了口口水。
“他倒是来得巧。”卢像升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贼人甫退,他便来了。”
“此人精通军略,下官确实不及,他能来此,也算是让下官安了心——自然,主要还是总理来了,哈哈哈哈。”史可法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城中又有人来,他到了史可法面前使了个眼色,史可法微微一愣,然后走到一边。那人在史可法面前低声说了几句,史可法听了之后先是摇头,然后脸上又现出尴尬之色,向着祖宽这边望了一眼。
祖宽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此际武人地位,在大明已经不断上升,特别是他这般辽东将门,在卢像升手中都只能算是客将,因此根本不怕卢像升。
史可法被他一瞪,便收回了目光,想到方才这厮竟然想要带兵入城,心中便是一动,于是点了点头。
那人迅速回到城中,史可法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卢像升微皱了皱眉:“道邻,你若有事,便回城去吧。”
“这个……总理且来一下。”史可法又望了祖宽一眼,他想到卢像升精擅兵事,比起自己在这方面强多了,觉得也有必要问问一他,便招呼道。
二人行到一边,祖宽哪有不知道是避开自己的,又呸了一声,对于史可法甚是不满,连带着对那个什么无为幼虎也心中暗恨起来。他这般辽东宿将,最是心高气傲,卢像升能节制他已经是不错,哪里还能控制住他心中想什么!
“道邻,究竟何事?”
“那俞济民正在城中,他要点兵追击。”
“什么,方才你不是说他来信道,让你莫追么?”
“但他听说这位祖将军已经遣人追去,说祖将军必败,而他去则必胜。”
卢像升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顿时明白:“原来是贾诩故伎!”
第五卷二六四、船头孰女着红衣(二)
三国之时,贾诩曾辅佐张绣,与曹操战,曹操无故后退,张绣不顾贾诩劝说追击,结果败归,回来后贾诩又劝他继续追击,张绣依言,果然大胜。
卢像升对这一战例自然是精熟在心,方才他料到祖宽派人去追必败,原因也在于此。闯王精于用兵,手下又是精锐,远非献贼等人可比。他撤开对庐州的包围,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证明他走得并不匆忙,那么殿后之军必是精锐,而且极有可能是他亲自指挥。这种情形之下,莫说祖宽只派一千人前去追击,说算是全部兵马一起上,卢像升估计都是一场苦战!
因此,祖宽那一千人必然受挫而回。卢像升倒不担心他们受大挫,祖宽的手下都是打老了仗的,最狡猾不过,又全是骑兵,转身逃回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击退官兵精锐之后,高迎祥会将流寇精锐调到前锋,好早些攻下一城,掳掠补给提振士气,那时再殿后的,便是流寇的老弱,俞国振选择这机会追击上去,倒是可以在高迎祥身上叼下一块肉来。
“道邻说得不错,这个俞济民,果然精通兵事啊。”
卢像升叹了一口气,若他手中部队不是长途跋涉之后极为疲惫,他都想也追上去。
但想想还是罢了,前方朱大典未至,便是追上去,也不过是赶得流寇逃得快些,斩首个三五百绩,于整个战局并无太大益处。
“总理也这般以为,那么此计便是可行了?”史可法闻言精神一振:“既是如此,我便准了他们。”
他说完之后,便向卢像升拱手,转身便上马回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祖宽又呸了一声:“故弄什么玄虚,总理,这位史巡抚可没将总理放在眼中。”
卢像升冷哼了声,并不理他,他的心中却在想,那俞济民带兵出去追敌,是否真的能取胜。
即使高迎祥用老弱殿后,却也不是普通民壮官兵能够抗衡的,卢像升自己能连败贼人,靠的就是祖宽、祖大乐二人领的关宁铁骑,这支军队人均年饷超过二十两,固此才养成一支精锐。
俞济民手中……有这样的部队么?
俞国振手中,当然有这样的部队!
若说关宁军平均年饷超过二十两,那么俞国振的家卫年饷,最低也是在六十两!
他带来的两百家卫,尽是留守的精锐,最晚来的,也参与了年初同献贼的大战。他们除了每月不低于五两的养家银之外,伙食、装备上花费的钱,几乎也与此相当!
如果卢像升在东门见着了俞国振,那么会为这支部队而惊叹。清一色十六岁到二十四岁之间的棒小伙,因为营养充足,每个人都面色红润精力充沛,同时严格的训练,让他们在行军之时,几乎没有琐碎的声音发出。
他们身上的甲衣有些特别,类似于马甲,但厚厚的可充帆布的外壳之下,却不是棉花,而是一片片塞入其中的钢片。内外两层钢片,有效地保证了马甲对胸腹的防护能力,同时又极具隐蔽性。这种胸甲的防护力,略逊于新襄虎卫的制式胸甲,完全是为了应付大明内部情况而造出的。但俞国振做过实验,一般的弓箭和火枪,正面射击很难将之直接击穿!
他们所骑的马也甚为雄壮,俞国振这些年都在不遗余力收集马匹,年初从张献忠那儿抢来的数百匹马,如今还都养着。再加上史可法在庐州城中也有不少,因此,如今出来的是一个大马队,声势也极为浩大。
“咱们兄弟,这一回又要做一场大的。”明显瘦了一圈的孙临在俞国振身边笑道:“这几天可是憋坏我了,济民,为何不加紧?”
“尚未见到败退的官兵,那么着急做什么?”俞国振不紧不慢地道。
“说起来,你来这之前便知道官兵会追?”
“那倒不曾,我只是担心你这厮,性子最为冲动,若是看到我的信却还是强行要去追敌,我总得来救你一命。”
这话说得很直白,一点都没给孙临留面子,让孙临很有些狼狈。若是换别人这样说,孙临就算不当场翻脸,少不得也要抗辩几句,但对着俞国振,他却没有这份底气。
“哪至于此,哪至于此?”他尴尬地道。
“哼,我还特意到老大人那边要了封书信,若是你真如此,少不得祭出这法宝来收拾你。”
听得俞国振甚至要了方孔炤的信来,孙临更是尴尬,他咳了两声,然后看到旁边的齐牛一脸憨笑,顿时道:“老牛,你这厮又长个子了?将你们小官人扔下,一个人偷偷长个子,算是什么忠心?”
齐牛虽是有些憨,却也知道他是被俞国振教训了,拿自己转移注意力。当下瓮声瓮气地道:“听小官人的话便是忠心,不听小官人的话,让小官人挂记着会不会鲁莽行事,那便是操心。”
周围顿时暴笑,老实人若是开口嘲讽起人来,那可当真是入骨三分。齐牛自己倒是有些莫明其妙,因为他确实无意说孙临,而是说自己从不让俞国振挂记。
“瞧瞧,瞧瞧,济民,连老牛这般老实人,在你身边都学得刁钻古怪了。”孙临叹了口气,只能回过头来找俞国振的麻烦。
他们循迹奔行了足有三十余里,终于见到前方尘土飞扬,俞国振微微皱眉,很快斥侯也奔了过来:“前方是官兵,看模样是吃了败仗,不过人数还是不少。”
“避开路,让他们过去,做好战斗准备。”
俞国振一声令下,顿时家卫们下马列阵,而跟着孙临一起出来的庐州府内骑兵却还有些茫然。孙临也道:“莫非是怕贼人追击?贼人应是没有这般大胆吧?”
“怕的不是贼人,是官兵。”俞国振嘴角微微一撇。
他的情报网如今已是撒到了南直隶和各个周边地区,因此回来不久,他就得知卢像升麾下借来的关宁军军纪极差的消息。贼过的地方,经常是流寇祸乱一遍后又被这些关宁军祸乱一遍,杀掳奸淫之类的事情,他们绝无少做。现在若是不戒备,这些败回的家伙,没准顺手便拿他们做一票。
至于双方都属官兵,这点孙临会考虑,可是败下来的官兵却未必会考虑。
“这未免有些……”
“先不要问,按我的命令行事即可。”俞国振道。
如今俞国振的威名,在安庐一带谁不知晓!孙临身后千骑官兵,敢于出来追击,也就是因为俞国振的统辖!听得他这样说,孙临传下令去,那些官兵也下马的下马,精于骑术的分于两翼,而俞国振的两百家卫,却在左右各摆一百,架起了火枪。
阵列才成,败军已至,俞国振最初还想看看,能不能收拢这批败军,毕竟他们虽败,却也有不弱的战斗力,但当看到他们败而不乱,特别是旗帜之类的都未曾伏倒,他便知道,这队败军的将领尚在,根本不可能将之收拢了。
祖全口中骂骂咧咧的,当看到眼前的阵列时,目光中闪过一掠贪婪。他这一阵折损了几十人,损失并不大,但毫无斩获,回去之后少不得要被骂,心中正在愁着该拿什么东西充作战功去搪塞,便看到这边同样是千余骑人马。
虽然这边人马稍多些,祖全却是不惧,在他看来,整个中原到南直隶的官兵,没有一支堪战的,他只要五百骑,不,三百骑,就可以击溃眼前的这些“友军”了。
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这群“友军”并不像他见过的其余地方官兵那样散乱,相反,他们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意,只有那种打老了仗见惯了血的百战雄师,才有这种气势。
其中两翼的火枪兵,更是纹丝不动,仿佛人人为铁铸一般。
“当心了,都给爷儿们列好阵!”他心生警兆,嘶声大喝。
关宁军不愧是与东虏厮杀惯了的,他一声令下,原本散乱的队伍顿时放缓了速度,各骑也开始聚拢。祖全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一人上前:“去问问,他们是在做什么勾当,另外,他们的马不错,让他们献出一百匹来,给爷儿们换换脚力!”
那骑纵马直前,猛地向着这边阵列冲了过来,他胆子也大,直冲到火枪阵之前,才猛然止马,那马长嘶人立而起。俞国振看他如此骄狂模样,微微摇了摇头,看到家卫的脸几乎就在马蹄之下,却仍是面不改色,又点了点头。
那骑见竟然没有吓着这些地方官兵,多少有些失了面子,他猛的一鞭抽向一个家卫,那家卫躲闪不及,顿时脸上多了一条血迹。
俞国振脸猛然沉下,孙临刚想劝他,但为时已晚。
“擒了。”只听得俞国振道。
旁边的齐牛顿时催马而出,但还有比他更快的,一骑少年纵马如电,猛地冲了出去。那关宁军抽了一鞭子,心中稍觉快意,正大笑间,听得身侧马蹄响,却见着一骑乌稚狂奔而来。
他愣了下,这乌稚马上怎么没有人?
然后马与他错身而过,他猛地意识到不对,那马腹之下已经飞出一根绳索,直接套着他的脖子,猛然拉扯之下,将他从自己的马上扯了下来。
祖全在己阵这边看得清楚,瞳孔也是猛然收缩。
他看到了那飞出的一骑,也看到那骑上的人缩入马腹的动作,让他吃惊的是,那一骑……分明还是个孩子!
第五卷二六五、船头孰女着红衣(三)
在俞国振身边,骑术第一,当数王启年。
这个孩子年纪不大,可大约天生是有马的,与马的关系极好,虽然因为头部曾经受击的缘故,人显得有些憨傻,但骑术当真不亚于那些在马上生活的游牧民族。石敬岩自京城回来之后,因为救钱谦益的缘故,那个微末的把总官衔也被革了,于是寓居于襄安,见这小子天赋极佳,除了气力比不过齐牛之外,灵活敏捷更有胜之,当下倾心传授,因此这个才十四岁的小子,就已经有一身好功夫。
再加上有心算无心,他猛地突骑而出,竟然真一举见功,将祖全派来的那一骑擒了下来。
孙临见到这一幕,惊得忍不住看向俞国振。
他当真觉得奇怪,近一年前,他就曾见过王启年,这是个总闯祸闹事的小子,而且对糖水煮鸡蛋有着异样的爱好。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在俞国振手中,竟然就成了一员骁将!
俞济民究竟有什么仙家妙法,能做到这个!
他心中想想觉得惭愧,自己上任半年,却是一员可战之将都没有发掘出来,而俞国振身边,就是一个傻子,也能锻炼成才!
王启年拖着那人,呵呵傻笑着奔到俞国振这边来。俞国振瞪了他一眼,旁边的田伯光嘿然笑道:“好小子,回去糖水煮鸡蛋,少不得你的!”
王启年大喜,见那人正要爬起,用力又是一抽,将他拖倒在地,然后把套人的绳头递给了齐牛,仿佛是知道自己抢了齐牛表现的机会一般。齐牛哼了一声,只觉得没趣,不肯接过来。
也就是他这憨人,才会和王启年这孩子计较。
俞国振将那绳头接过来,旁边早有家卫上前,将那关宁兵按住,那厮倒是悍勇,口中兀自大骂,一名家卫听得厌了,直接从地上抓了一团马粪塞到他嘴中,顺手还在他身上擦了擦。
祖全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这队官兵的反应与能力,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自己上前过来,沉声喝道:“我等乃是奉命来剿贼的关宁铁骑,尔等何人,胆敢阻碍王命,擒我军士!”
俞国振没有理他,而是招手示意方才被抽了一鞭子的那名家卫出来,那家卫脸上兀自流血,俞国振将马鞭递给他。
“抽十鞭。”他吩咐道,然后抬起脸,看着祖全:“胆敢惹我者,必十倍还之。”
祖全没有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闻得此语大怒,手不由得抬起,正待下令冲锋,却看到对方阵列整齐,特别是两端的火枪,已经架了起来,甚至连火绳都已经引燃,显然,只要他们一有动作,那么便是一场火拼!
他原本觉得自己是可以将这队地方官兵全灭的,可现在,却隐约觉得,这群地方官兵,完全有与自己相抗衡的实力。
即使胜,也要付出巨大代价,而对于祖全来说,这是极愚蠢的事情。
因此,他眼睁睁看着那名家卫,带着一脸快意,在自己派出的亲信头脸上抽了十鞭,然后那亲信被赶了回来。
“阁下是什么人物?”祖全沉声喝问道。
“俞国振。”俞国振淡淡地回应。
说完之后,祖全也没有多问,而是又看了他一眼,狞笑了一下,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去了。
“济民,你这是……何必!”孙临虽是年少气盛,却也知道,关宁军不是好得罪的,三千官宁军,足以充当三万普通官兵,俞国振得罪了他们,当真是和自己的性命过意不去!
俞国振却不怕,他冷笑了一声:“克咸姐夫,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他当场杀了我,否则就等着我的报复。”
说完之后,他昂起头:“上马,前进,接下来让这群败北的关宁军瞧瞧,咱们安庐男儿的本领!”
随他而来的官兵,自然不将关宁军放在眼中,他们是没有见识过关宁军的厉害,却是不止一次看到俞国振创造的奇迹。而俞国振方才的报复,虽然略嫌不够隐忍,却是极解气,因此一群人都欢呼着冲向东方。
此际高迎祥刚击退了关宁军袭击,也正全速向着滁州进发。
他的神情有些不豫,旁边的曹操罗汝才同样如此。倒不是二人起了争执,在流寇诸家头目当中,他们二人算是比较有头脑的,战局到此,对他们是极大的不利!
“却是没有想到,这庐州竟然如此难攻!”罗汝才终于忍不住叹息道:“无怪乎张献忠在这边也吃了亏,庐州府史可法倒也是个人物。”
“当初张献忠能克庐州,不过是借着咱们把官兵大队引走罢了。”革里眼有些不服气:“若非如此,就凭他,哪里能破庐州。”
“这是我大意了,张献忠既然破过一次庐州,官兵如何会不加强防备?城中竟然有八千兵马,没有想到,没有想到!”高迎祥叹了口气:“卢像升也奸猾,只派了千骑来攻,我原本设伏伏击他,却被他逃走……若是能重挫卢像升,那么咱们也后顾无忧了。”
“闯王为何不南下?”横天王问道。
“南下便是巢县,如庐州一般,也是被张献忠破过的,必有防备,况且听闻那边近无为,离那个什么无为幼虎的虎穴甚近,我们虽是不惧,却也不必去硬碰硬。”高迎祥听得这个问,才收拾收情,笑了一声道:“况且,咱老子在庐州已经见识过了,张献忠这驴日的过的地方,当真是寸草不生,便是捉着几个百姓,也都是苦哈哈的。既是如此,咱们就冲张献忠未曾去过的地方去,像是滁州!”
“闯王这是好计,滁州富庶,人口众多,又未经兵灾,存粮定然不少。况且压了滁州之后,东可去扬州,南可过江窥金陵。啧啧,若是方才咱们能击败卢像升,破了他的大军,倒真可以据此为基业,与朱家皇帝争一争天下!”
他一边说,一边眼睛却是在狡猾地转动,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在诸家流寇中,罗汝才怕是最贪也最奢的一个了,因此,对于财富,他有一种永难满足的追求。庐州左近,他们虽然也破了霍丘、六安两地,但这两处地界年初都是已经被弄过一次的,根本没有捞着油水,这让罗汝才异常难过。
所以,他对于滁州之行就更为渴望,即使打不下金陵,只要能在其外围劫掠一番,对于罗汝才来说就是不虚此行了。
“咱们得快,须得赶在官兵做出防备之前就到滁州城下,卢像升方才败退之后,必会暂时休整,咱们会有三五日时间!”高迎祥一边说,一边张望四周:“横天王殿后,咱老子亲为前锋,曹操,革里眼,你二人助我,混十万居中接应,争取一两日就破滁州,然后便是吃他娘喝他娘睡他娘!”
听得他如此大声,周围顿时一片欢呼,原本因为十余日攻城毫无收获的流寇士气,为之又是一振。
高迎祥说得隐晦,可是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进了滁州之城后,再无纪律约束,大伙爱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们一路滚滚而过,沿途之地,当真是被祸害得不成模样。得到消息早逃走的倒还罢了,最多是被他们放火烧了屋子,可也有些村民固执不肯离家的,少不得被杀戮奸淫,勉强留得一条性命,也被驱赶着行在队伍之中,成为了贼人一员。
他们行得极速,这是流寇的看家本领,因此每每官兵追击,他们都能逃脱。但到十二月二十八日之时,他们行过柘皋河,此时因为是冬季,水势不大,但得到寇来的消息,河上几无船只,便只有搭架浮桥。
为了节约时间,高迎祥等精骑先行,过河之后他们也不停留,直奔滁州方向而去,而留着横天王王子顺一部殿后。
横天王王子顺也是积年惯贼,只是在众寇之中实力较弱,故此被安排这个差使。他看着慢慢吞吞过河的老弱妇孺,心中甚是不喜,回头对着被令来随他的另两名寇渠混世王与开山虎道:“闯王也恁地小心,为何还要让我等殿后,大伙连营而去,散开就食,才是正理!”
混世王与开山虎虽然不是十三家那样的大寇,但也算是自领一支的头目,他们时而依附于大寇,时而自行其是。听得王子顺这话,两人深有同感,都是连连点头。
“要不咱们就顺路让兄弟们发发利市?”混世王敢称王,自然是个胆大的,他提议道。
“这却不可,若是闯王知晓,咱们罪过不小。”王子顺发牢骚归发牢骚,却不敢有违闯王的命令:“好在闯王不是吃独食的,若只是曹操在前,我是说什么都不肯殿后。”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身后浮槎山一支之上,俞国振举着望远镜,观察他们的情形。
“你们都瞧着了,觉得这一仗,该怎么打?”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他笑着回头问道。
跟他来的是田伯光、齐牛和孙临等人,听得他问,孙临抢先道:“让老牛说,听听老牛有什么主意!”
他就是想看看老牛这憨人会不会打仗,田伯光也知道,便笑了笑没有出声。齐牛紧紧抿着嘴,他不善奇计,但认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力降十会。
“追上去,半渡,打!”
他说得很简单,孙临噗地一笑:“自然是追上去,乘着半渡之时打,但你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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