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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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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流失带来的就是赋税减少,而赋税减少,地方主官的考绩就要受到影响!

说来说去,终究还只是私利啊。

“你替我转告史可法,我这里不欢迎他,他就不必来自取其辱了。他既失信在前,我不宜为他治下之民,我会迁居他乡,令我背井离乡,此皆他所赐。”俞国振冷冷地道:“我确实做不出勾结贼寇残害百姓的事情,但是,从今往后,他安庆巡抚治下之事,也与我俞国振再无丝毫关系!”

此语说得绝决,让张溥呆了呆,失声道:“你要舍了襄安的基业?”

“这里还有什么基业,托他史参议之福,我为救他得罪了流寇,流寇将我这烧成了白地。不过好在地契尚在,他史参议总不能在安庆当一辈子的巡抚,我先避他就是。”俞国振拱了拱手:“送客。”

张溥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绝对可以说服俞国振的一套说辞,换来的结果竟然是俞国振毫不犹豫地翻脸!

这次他从南京将消息传给史可法,再替史可法传信给俞国振,若是真以俞国振翻脸而告终,那么闹将起来,史可法的安庆巡抚位置,很有可能就会坐不住。要知道,朝廷之中,温体仁虽是名义上致仕,可天子却特许加恩不离京城,文震孟虽是成了首辅,可第一天就因为不愿意与内监打交道而被内监到天子面前哭诉!

温体仁一党若是得了俞国振这边强助,再将这次大战的真相翻出来,倒的可就不只是一个史可法,只怕整个东林,都要受到围攻!

张溥有些沮丧,他常觉得自己舌辩之术不亚于苏秦张仪,帝王之术不逊色张良萧何,但实际上却连个俞国振都说服不能。他在暗骂自己无能之余,一把将俞国振的胳膊按住,苦笑道:“唉呀,俞贤弟,济民贤弟,你性子还是这般着急啊!”

“那是自然,我急着去京城,虽然我不好当官,可是平定流寇这么大的功劳,总得与我个官做做。”俞国振冷笑道:“我倒想看看,天子会不会直接给个总兵衔与我。”

果然!

张溥心一颤,让俞国振一进京,事情就彻底完了。他抓着俞国振的手道:“贤弟请听我说,史道邻自知对不住俞贤弟,故此另许了三件事作为给贤弟的补偿……”

第四卷二三四、万事皆交易(五)

“三件事?”俞国振根本不想听,他挣脱张溥的手:“此前史可法答应我一件事情尚且做不多,遑论三件?而且,背信弃义的小人,许诺出一百件,又有谁能相信?”

“此次绝对不会出问题,绝对。”张溥拍胸担保:“若有问题,愚兄提头来见你!”

“天如兄……你的头我不想要。”俞国振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溥一眼,下面一句他不说,张溥也知道意思,张溥的头,根本不值这个价!

张溥的脸腾地红了,像他这般自视甚高者,最厌恶的便是别人瞧不起他!

但此次来是为了替史可法安抚俞国振的,此前已经办差了,不能再差。因此他赔笑着道:“那好,那好,济民,你说说,如何才能让你同意?”

“史可法以其师左忠毅公的在天之灵发誓吧。”俞国振道。

这个条件顿时让张溥眼睛瞪得老大,这可不仅仅是不信任史可法的问题,简直是与史可法撕破脸!

史可法最敬其师,若是要以其师之灵发誓,也不知史可法会如何羞怒!

俞国振冷笑,史可法的羞怒,与他何干,既然史可法做出了初一,就休怪他做十五。言而无信,就要为之付出代价,至于史可法的那些所谓苦衷,说到底,不过就是他们东林的利益!

“既然俞贤弟这般坚持,那我就回报了。”张溥看了俞国振好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收回方才的话,心知他此次是已经决意了:“三件事之一,是许你襄安巡检司五百人的名额。三件事之二,是许襄安巡检司一百套马与甲兵。三件事之三,是……”

“不必说了,若只是这些事情,我敬谢不敏。”俞国振哈哈大笑起来:“你可以回去对史可法说,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济民,何出此言?”

“襄安巡检司是朝廷所立,巡检司人手兵马,为朝廷所用,甲兵马匹,自应由朝廷应承。史可法倒好,将为朝廷所设的襄安巡检司说是我俞国振的……他的如意算盘,不就是打着我这三百家丁的主意么?”俞国振冷笑了一声:“有件事情,他或许不知,家叔已经辞了巡检之职。”

“什么?为何……”

张溥问出两个字,话语便又塞了回去,原因不就是史可法初上任时便打了俞宜轩的板子么!

“我不让你为难,你回去吧,史可法此人,首鼠两端,出尔反尔,非砥柱之材。左忠毅公托之以后事,实是迫不得已,若是此人得用,必误大明。”俞国振想到原本的历史当中,史可法督师江淮近十年,竟然未练成一兵,在流寇逼近京城之际,也不曾提师去救而是逡巡观望,崇祯殉国之后,又迫不及待试图得拥立之功,结果却还在拥福拥潞问题上摇摆不定,最终政争失败督师扬州……

除了气节,一无是处!

这些话在俞国振心中憋了许久,他其实也希望,像史可法这般在史上留下青名的人物,能做出和他的名声相符的事业来,但今日史可法却让他失望了。细细想来,这才符合史可法的性格,自己一直以来帮他的,却根本不能改变他的本性啊。

“咳咳……”张溥却将这个当成了单纯的气话,看到俞国振生气,他再次认定,迁数万从贼百姓之事对俞国振极重要,但正是因为极重要,所以张溥更是打定了主意,非得将此事破坏掉。

他和史可法一样,担心俞国振尾大不调。若是俞国振真在南方有了数万人口民户,那么想要祸乱大明的话,造成的伤害会更大!

不能为他所用,那就不如……

这个念头在张溥脑中一闪而过,但他没有细思,他知道俞国振有一双敏锐得过分的眼睛,他只要细思,就会在这双眼睛前露出破绽,而那样的结果,绝对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且徐徐图之。

“济民,你听我说,我觉得这三条也不合理,要不如此,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我们尽力办到!”

俞国振深吸了口气,冷冷看着他,然后伸出三根手指。

“附贼的百姓,一共俘获数万,别的我不要,我只要五百人,无为城里的五百人及其家眷。另外,如今在襄安的这两千,乃是积年之贼,只是较为老实,又有悔改之心,我故留之。”俞国振冷漠地道:“此战中我阵亡一百余人,未要朝廷一枚铜钱的抚恤,我家园被毁,须得重建,这些人,必须给我,这是底线!”

“我代史道邻应了!”张溥点头。

原本他们的计划中就知道,俞国振不会将吃到口中的东西吐出来,事实上,俞国振卖掉三千俘虏和甲胄武器的事情,史可法也知道了,他还大感惊奇,也正是知道此事,他才确定,俞国振确实不会和献贼勾结。若只有二千五百人,虽然这两千五百人是青壮,但在史可法看来,这总比数万人要好。

“这二千五百人,我将带他们去钦州,沿途文书,史可法为我备好,至钦州落籍之公文,也一并如此。”俞国振弯下第二根手指,这是他提出的第二个条件。

“诺。”

“至于第三……我不要了。”俞国振把那第三根手指曲了下来:“能做到这两个条件,他史可法就算是个信人了。”

说“信人”之时,俞国振特意加重了语气,讽刺之意,溢于颜表。

张溥点了点头:“这个……还是要以左忠毅公之灵发誓?”

“那是自然的,他史可法言而无信,我就不能给他添些堵么?”俞国振道。

“成交!”

这番交易,便算是成了。张溥回去之后不多时,便又带着史可法的亲笔信来,信中虽未以左光斗在天之灵为誓,却是直接寄来了两份公文,正是以四府分守的名义将那两千五百人遣往钦州流徒,还盖了大印。

史可法本人果然未到襄安来,如今他与俞国振算是又回到了大战之前的局面,自然不肯见俞国振。不过闹成这般模样,特别是既然东林的巨擘文震孟已经成了内阁首辅,张溥也不好再提俞国振的活字印刷与油墨之事了。

史可法到南京,很快便接到了安庆巡抚的任命,治下安庆、庐州、池州、太湖四府之地。虽然名义上还要受张国维节度,但实际上却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封疆大吏。虽然与俞国振闹得非常不快,但好歹他的主要目的达到了,赖掉了当初的密约,将那数万百姓就地安置。

但他高兴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老爷,为何忧闷不乐?”他的幕客章篪讶然问道。

“白得罪俞国振了……”史可法苦笑了一下,叹息道。

“啊?”章篪愣住了。

当初史可法决意背弃密约时,曾征询过几次他的意见,所以他才能透过包文达向俞国振委婉地传递消息,希望俞国振能亲自来见史可法,好尽可能挽回此事。但可惜的是,俞国振并不大懂这套官场中的绕圈,没有及时回应,让他的想法落了空。

章篪也曾劝过史可法,在这件事情上要留有余地,但史可法却相当固执,这使得章篪心中再度犹豫起来,他熟悉官面上的各种运作,也知道,若没有足够的能力,却背弃自己的约定,这样的人是走不长远的。

官场之中虽然背弃盟友是常有的事情,但若是像史可法这样……殊为不智!

“南京镇守……当真是愚不可及啊。”史可法又是无奈苦笑:“不过他们所言也有……也有道理。”

“究竟是何事?”章篪忍不住追问。

“那些附贼民壮,包括妇孺,留不住了。”史可法叹息。

他此次去南京,除了述职之外,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钱。既然被任命为安庆巡抚,那么他就需要大量的钱来安抚百姓,特别是那些被流寇毁坏了家园的百姓。他不仅要想办法组织他们重建家园,还得为他们在下一轮收获季节来临前的食物操心——流寇经过之后,存粮几乎都是被毁了,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里,这些百姓基本上要靠着救济!

但朝廷没有钱。

此前国库就已经空虚,为了应对贼人攻占中都、庐州之势,崇祯皇帝不得不掏出自己的私房钱,出帑金二十万两助剿饷,动用二十万两的盐税贮于淮扬,再加上太仆寺出十万两、留本省饷十万两、调湖广饷十九万两、留四川饷四万两,全部加起来是八十三万两。但这些银子,才经历一个月的大战,便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且这些银钱,只能用于剿贼军饷和赏赐,却不能用在赈济灾民之上!

史可法让章篪粗略地计算过,整个安庆巡抚辖区内,几乎都是灾民,其中家园完全被毁者,数量不少于二十万。而且兵乱之后米价腾贵,即使是保证这些灾民不饿死,就不是区区一两万两银子能做到的,更何况还有多达七万以上的俘虏!

“也就是说,朝廷拿不出足够的钱来赈济灾民?”

“正是,张东阳许了我十五万两,朝廷最多还能从两淮盐纲中为我抽拨几万两……唉,没有银钱,安抚流离之事,便不可能得成。不能安抚,积久必成弊端,早知如此,倒不如将那些人送与俞国振了,少几万人,也能减轻不少负担。”

第四卷二三五、万事皆交易(六)

史可法现在是真正后悔,他此前要留下这几万人,是觉得文震孟出任内阁首辅,朝廷必然会大力支持他安抚百姓,但结果是他这边奏折才上,那边就八百里加急回来,甚至还有文震孟亲笔写的一封信。

无论是八百里加急,还是文震孟的信里,都是一件事,朝廷拿不出钱来。

文震孟初为首辅,正准备大干一场,匡正祜邪,因此,他也没有过多的精力用在筹钱上。朝廷只能像征性地拨五千两给史可法,然后其余钱粮,着南京六部筹办。

这几乎是给了史可法迎头一击,也再次证明章篪此前所劝,勿轻易违约的先见之明。

“总之,如何安置,现在南京六部争得不可开交,多数都觉得,遣戍流徒边境,比就地安置还要省钱省事。”“为何会”章篪愣子愣,迁徒数千里比就地安置还省钱省事,哪有这等道理?

不过旋即他明白,对于南京六部来说,确实迁徒比起就地安置省钱省事,迁徒之中,沿途接应和最后安置,都是地方的事情,南京六部只需要像征性地掏点差役的补助,这一切就都解决了,岂不是省钱省事!

至于千里迢迢的迁徒是否会给地方造成麻烦,会不会让民众在劳累中病饿而死这些事情,就不是他们这些南京官员要考虑的问题了。

“事已至此唉,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史可法疲惫地说道。

最初时因为得知俞国振想要这些人手而形成的联盟,已经分化了。

“或者再去寻俞国振?”章篪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我还要不要面皮了?”史可法有些不满:“修之,你还是提一些有意义的建议吧!”

章篪只能苦笑,有意义的建议,你会听从么?比如说再去寻俞国振,那就是很有意义的建议,比如说此前要史可法别同俞国振翻脸,也是很有意义的建议!

章篪真不觉得,再去寻俞国振算什么丢脸的事情,此前背信弃义才是真正不要面皮。如今这局面,不就是不要面皮造成的么,再通过不要面皮扭回来便是,算得什么丢脸!

他心中有些感慨,若这种局面,是俞国振面对,他会如何处置。

俞国振却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这等事情,他现在忙着更重要的事情。他人也到了南京,一来是向方子仪致谢,二来,也是来秘密会见一些人物。

他是秘密回到南京的,除了方家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就是一直关注他的史可法,也只知道他深入简出。暂时之间,就像张献忠缩进了英霍山区一样,俞国振也蛰伏起来。

时间一日日过去,史可法手中的钱粮也越来越少,可是在如何安置那些附贼之民的问题上,南京六部仍然没有一个定论。就在史可法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新的消息,却让他勃然大怒。

据说最先提出这个建议的,乃是南京户部的一位主事,他认为,附贼之民,既已附贼,又有祸乱之举,既是违背了大明律令,那就是罪民。

“处置罪民,国朝已有先例,太祖时贬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诸部为堕民丐户,此可法也。”那位主事如此说道:“贬罪民为官奴,由官府买卖,其值可安抚良民,又无须朝廷多耗资财,此一举数得之法也。”一句话,就是发卖这些附贼之民为奴!

原本史可法是想将这些附贼之民重新编入户籍,这样可以为他治下增加人口赋税,若是编为官奴发卖,他的打算就当真彻底破产了。

愤怒之中,他来见十府巡抚张国维,希望从自己这位老上司这里寻得支持。

“道邻,只怕这一次,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张国维的反应,却让他大吃一惊。

“什么?”

“此事我也知晓,称可知是谁指使那位主事提出这建议的么?”“是谁?”

“熊文灿。”张国维看了史可法一眼,担出了这个名字。

“熊文灿为何是他,他是福……建巡抚,如何管到我南直隶来了!”“你应知熊文灿抚郑芝龙之事,郑芝龙于崇祯四年便曾上书朝廷,说是大员岛地方广大,物产丰盛,又距陆不远,请求朝廷移灾民于此,一年便可自给自足。当时朝廷虽未采用,却也有人支持。如今这些附贼之民,南京六部不愿意就地安置,你以为只是没有钱么?究其根源,还是畏其复叛,道邻,若是这数万罪民降而复叛,你能平之否?”

此问一出,史可法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很有信心,只要俞国振在无一为,又有一条生命,那么这些罪民就不敢再叛。也就是说,他的信心,还是建立在俞国振身上,可现在俞国振已经离开无为,并且很明确地表示,不会再支持他,他这个底气已经不足!

“南直隶,再经不起这般风波了。而且,牵一发动全身,道邻,此前中都为贼所破之事,吴振缨渎职,至温体仁罢相,若是此次罪民再乱,你获罪于天子不说,文湘南只怕也要因此罢相!”说到这,张国维深深看了史可法一眼,心中也不禁有些失望。

当初劝史可法留下这些百姓的,是张国维,但是张国维也没有想到,在他眼中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真正操持起来,却变成了一件有可能葬送整个东林根基的大事。

若是史可法有办法解决,将这件事情漂亮办下,那么对异林一脉来说,当然是很大的帮助,文震孟在首辅位置上也能坐得更稳。偏偏史可法除了找朝廷哭着要银子外,别无良方一朝廷若是有足够多的银子,直接就买得流寇不造反了,何必要用你史可法!

银子银子,朝廷缺的就是银子!

“可是逼良为贱”史可法还有些犹豫:“若是东阳先生能多拨些银两与职下,或许……”“唉,道邻,你怎么还不明白,这是件极为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能挤出几万两银子与你,再被那些胥吏上下经手,落到百姓手中的有几?”张国维苦笑着道:“况且,你首先要安抚的,还是那些因贼流离的百姓,他们才是真正的良民,这些附贼者,乃是罪民!”

史可法徒然一叹:“早知如此,当初便应应允了俞国振……”“错,道邻你又错了。我虽未见过这位俞济民,但从你与张天如之口,我也知道此人才能非凡,若不能为我所用,就不可任其坐大。”张国维摇头:“相反,郑芝龙,海寇也,大员岛,域外也,数万罪民遣之域外,能换得一些银两,再以这些银两来安置真正良善,这也是一举多得。”

“也就是说,郑芝龙愿掏银子来买这些人刨”

“对。”

“可若是这些罪民到了郑芝龙手中,又复起为乱,如之奈何?”史可法不解地问道。

然后他看到张国维淡淡的笑,史可法心中一凛,猛然明白了张国维的意思。

郑芝龙是海寇出身且不说,招抚郑芝龙的熊文灿,向来就不是东林一脉。罪民在郑芝龙手中出了问题,那与他们东林何干,而且到时还成了他们东林的资本:当初我们便说要就地安置,偏偏你们要遣徒海外!

明季之祸,结党营私,绝对要排在前列,向来以清流自诩的东林,在这方面所犯之恶,绝不逊于阉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熊文灿如此大胆,他有什么好处?”史可法忍不住问道。

“熊文灿贪鄙,不过收受贿赂罢了。”张国维有些不屑地道。

他们瞧不起熊文灿,只因熊文灿与之并非一党。但是既然议定,史可法也放开胸怀,又向张国维问道:“郑芝龙愿出多少银钱来购买这些罪民?”

“郑芝龙遣了一弟,名为郑芝凤者来南京,他有言,每得一人,壮男为三两银子,健妇为二两,老弱为一两。”

“好贱的价钱!”史可法忍不住说了一声,他心中盘算,如今自己治下,可以被认定为罪民的百姓总数,大约超过七万,零零散散拢在一处,八万是有的,其中青壮男子,应该占了一半,自己怕这近四万人落入俞国振手中,可是落是流至海外,那关系就不大了。

以四万青壮、两万健妇、两万老弱而言,总共可得银十八万两,此时因为贼人过境,南直隶米价腾贵,一石米价钱是二两,这些人口可换九万石米,再加上张国维支持的、朝廷拨发的,勉强够安抚灾民之用了。

想到这,史可法只能长叹,他原本就不是一个立场坚定的人,因此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也唯有唯有将这些罪民发卖为奴了。”“道邻,休要沮丧,如今文湘南为内阁首辅,你此事做得漂亮,可见东林一脉才华。温体仁虽是罢相,可陛下还只是让他在京闲居,此事若成,便可驱温体仁出京,再逐其党,朝中便只余正人矣。”见史可法还是有些沮丧低落,张国维并不知他是因为白得罪了俞国振,只道是为那些“罪民”愧疚,便安慰道:“为着朝廷大义,总得有人牺牲,道邻,勉之勉之!”

第四卷二三六、云帆向南飞(一)

王保宗对于自已的未来是相当茫然,他才三十多岁,却早就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人又勤快愿意动脑子,所以赚得一份家业。

但现在提那些都没有用了,他如今是一个反正的罪民,比较幸运的是,他落到了无为幼虎手中,不但没有受到歧视,而且待遇很是不差。

这种不差,是指他不仅每日里不须挨打挨骂,而且还能吃得肚子饱。但被他们看守的其余附贼者,就没有这般幸运了。他的口粮是由细柳别院承担,其中并无克扣,而且他们因为在守无为时有立功表现,所以还得了细柳别院发放的赏钱。

与他们相比,那些单纯由俘虏转为罪民的,待遇就悲惨得多,每日的伙食就是两碗立不起筷子的稀粥,住的是数十人挤一间的破窝棚,若不是俞国振反复告诫无为知州罗之梅,不注意卫生问题容易滋生瘟疫,只怕连干净的水都没有喝!

按理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已经可以让王保宗这样的人满足了。但自二月初起,传来的流言让王保宗心中忧虑起来。他们原本是发给俞国振作佃户,这个他不担心,可现在据说又要就地安置。

他若被安置在无为,哪来的田地,哪来的家业?还不是卖身给大户为奴,那样的话,倒不如成为俞家的佃户,至少主家宽厚,以后还有一个奔头。

特别是这几日,无为州抽调的民壮接替了他们的工作,他们五百人一下子闲了下来,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好这时,他们熟悉的高大管家来了。王保宗看了一眼走在他们最前的高大柱一眼,心里颇为钦佩,这高大管家也只是二十岁的模样,做起事来却比他这三十多岁的人还要稳妥。

“王保宗!”正想着间高大柱突然一声喝。

王保宗激淋了一下,本能地挺胸站了出来:“在。”

这是高大柱训出来的,短短一个月多几天的功夫,高大柱不能把他练成合格的战士,但一些规矩和纪律,倒还不成问题。

“你随我来小官人耍见你。”高大柱道。

王保宗听说“小官人”要见他,顿时满心都是狂喜。他们这些人可都牢牢记着当初俞国振的形像,特别是后来俞国振连战连捷,让他们意识到,这个劝说他们投诚反正的少年究竟是何等英雄人物!

当他看到俞国振的时候,俞国振端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上去与邻家少年没有什么两样,正微笑倾听身边的少年说话。

“小人见过公子。”王保宗一见俞国振,便拜倒下来:“多谢公子这些时日照顾。”

“坐坐,休要多礼。”俞国振笑着指了指身前的石头。

王保宗不敢坐,实在拗不过了,才只坐了半边屁股。见他这模样,俞国振笑了一笑:“你随我时日尚短,若是长些时间,便知道我不喜欢这般虚礼。”

“只是不知小人是否有那个福分,经常随侍公子。”听得俞国振这样开口王保宗大喜他按捺住想要笑的表情,垂首问道。

“只要你愿意,跟着我做事有什么不可以的?”俞国振随口道:“只是你们在无为,怕是呆不成了流寇祸害太重,当地百姓对你们只怕也会心有不满。”

王保宗伤感地点了点头,这是事实,流寇所到之处,都是烧杀焚掠一空,因此各地百姓对于曾经从贼之人,也是难以原谅。哪怕是他们这些为无为守城时做了不少事甚至牺牲了几十人的反正俘虏,也同样受到了歧视。

这也是他们对就地安置心中甚为茫然的原因之一。

“我想问一下,你们有什么想法。”俞国振笑道:“你们这五百人中,我就对你印像最深,故此让大柱把你唤来,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不必顾虑。”

俞国振的话很简单,却带着一种强大的说服力,让王保宗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想到这位声名远扬在安庐百姓心目中当真如同神仙一般的无为幼虎,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王保宗心中便是一阵激动。他又站了起来,然后拜倒在地:“小人就直说了,咱们都希望能给俞公子当佃户!”

“啊……”

“小人等虽然临阵反正,也立有微功,但终究从过贼,只凭着自己,这一辈子,是洗不掉污名了。只有跟着俞公子,才不受人欺凌,日后多立些功劳,或者还有出头之日。”王保宗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跟着我当佃户,能有什么出头之日?”俞国振失声笑道:“我除了家业大些,自己也是一介白身!”“别的人不说,小人自家知自家事,小人与亡妻虽是情谊深厚,可是如今全家只余小人一个,少不得还要再娶,好生儿子传宗结代。若是到别处,小人这辈子便别指望了,可若跟着俞公子,公子最是宽厚慈悲……小人这点私心,必有实现之日。”王保宗说到这,脸上泛起有些羞赧的笑:“况且,小人瞧着高管家这么人物,便在想若是小人今后有子,能有高管家十分之一的本领,便足以光宗耀祖。不在俞公子家中,到哪里能学得这般本领?”

王保宗是老实重情,却也不缺少典型的农民式狡猾,因此他的小算盘打得倒还算清楚。俞国振不讨厌这种农民式的小狡猾,在某种意义上说,正是这种小狡猾,才让这个民族,将自己的菜园和耕地开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才诞生了无与伦比的辉煌与壮丽。

在俞国振的计划……中,原本就是要引导这种小狡猾,将它用在该用的地方去。

“我在襄安,也只是有两百亩地,其中还有百亩是别院,要住人。”俞国振道:“要不得这许多佃户,哈哈。”“俞公子总有办法!”王保宗毫不犹豫地说道:“小人是庄稼地里的好把式,总不会让俞公子失望!”“唔,我在锋州,你知道钦州么?”俞国振问道。

“小人不知。”

“钦州在广……东布政司,湖广你总是知道的,广……东还在湖广之南,隔着这里有五六千里。”俞国振不紧不慢地道:“我在那边倒是有万亩良田,需要不少人手,只是那边离得你们家乡不免太远了。”

“这”王保宗听得五六千里远,脸上的喜色微微一滞,想了会儿,他惨然道:“小人如今还有什么家乡,离祖坟远些便远些,祖宗牌位小人可以带着五六千里,嘿嘿,若离得不远,哪里有小人等的活路?”“若是你不怕离得家乡远了,钦州倒是不错之地。那边离海离得近,故此盐渔丰厚,盐价也不高。因为靠南,气候比咱们这边要暖和得多,稻谷一年可以两到三熟。地广人稀,极多荒地,做得好了,过个三五年,你自己积下几十亩地,也未必不可。”

俞国振慢慢地说着,当王保宗听说只要三五年他自己就可以积下几十亩地,眼前顿时闪亮:“俞公子那边真有如此多地,是旱田还是水田?”“自然是水田,不过不是熟地,可能还要你自己去开荒。”俞国振笑道:“畜力倒是有的是,钦州中等人家,也有二三十头牛的家当,河滩上的水牛,一放就是几百上丰头。”

有田有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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