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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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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虽然是初见,可是这段时间书信往来不少,双方年纪也都不大,方以智只是二十二岁,俞国振更只是虚岁十六,因此说起话来也就没有太多的拘泥。
方以智口中的钱饮光,是桐城另一位年少名高的士子钱澄之,俞国振对这个人没有太大的兴趣,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事情不予置评。
“我看了国振贤弟上封书信的问题,确实百思不得其解,万物悬空何故下坠,还请国振贤弟为我解惑!”
这只是俞国振给方以智诸多问题中的一个,甚至有可能是最简单的一个,但是方以智在家中思索很久,虽然提出了几个设想,可是总得不到证实。
“自然是因为大地有吸力了。”俞国振毫不犹豫地回答。
“吸力?磁石?”
“有些类似,只不过磁石只吸铁器,而大地则是什么都吸,我们看到月亮绕地而行,为何不越行越远,而是周而复始,便是因为这吸力。”
方以智这个时候已经接受了地圆说,因此月亮绕地而行对他来说并不难接受,关于大地有引力的事情,他也猜想过,在俞国振这里,只是想得到答案与自己的猜想相应证。
“好,我还有另一个问题……”
俞国振知道他喜欢一些来自泰西的学问,因此在与他通信时有意识地将一些自然科学的知识改头换面后写给他看,在他的信中有些问题还有证明推理的过程,有些则只有结果没有过程。这样的信对于方以智来说,实在是如同饕餮嗅到菜香,财迷听到钱响,不得到结果,让他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高不胖走了进来:“五老爷来了,就在院外。”
俞国振微微一笑,他下的饵,现在终于到收钩的时候了。
第一卷十六、纸上谈兵
俞宜轩的心情很有些复杂,他虽然已经无意于科举,但功名之心却没有熄灭,特别是与名士结交之心就更甚。
哪怕俞国振袭杀了水贼,他对俞国振仍然是有些瞧不起的,因为俞国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白身,哪里比得上他这个举人。
但现在,他却要对俞国振刮目相看,甚至可以说佩服得五体投地。方以智方密之,那是何等的人物,桐城方氏乃是天下文宗,而方以智则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名声之响亮,比起他这个乡下的举人可不知高出多少倍!
自己的那位堂侄,怎么会结交到这等人物?
俞宜轩也曾经想要去桐城拜访,他的师友当中,颇有一些曾经在方氏求过学,可是桐城方氏的门却没有那么好进,俞宜轩每每自问,都觉得无论是声望还是学问,都不够资格。
但现在,方家年轻一代中最杰出者,却来到了襄安,来到了他们俞家!
“五叔,这位便是方密之方兄,这位是我族叔宜轩公。”
俞国振与方与智出来之后,介绍两人相互认识,俞宜轩不敢在方以智面前摆长辈架子,抢在方以智之前施礼:“学生恩师子川公曾经在文孝公门下求学,密之大名,学生早有耳闻……”
“文孝”是门人给方以智祖父方大镇的私谥,俞宜轩这样称呼,也是为了表明自己与方家早有渊源。他说话很客气,但带着一股乡间读书人的酸味,不大对方以智的胃口,方以智可是以龙眠狂生自号,而且向来对只会读死书的人看不上眼,因此只是看在俞国振的面子拱手寒喧。
三人入座之后,俞宜轩年纪最长,又是俞国振长辈,因此方以智礼貌性质地与他探讨了两句经义,还不等俞宜轩思索着该怎么样回答,他便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向俞国振问起自然学科的问题来。
“这些问题……”俞宜轩听着这二人探讨问题,越听越觉得吃惊,方以智博学之名他早就听说了,可自己家的侄子,什么时候竟然懂得这么多杂学了?
从光有七色,到小孔成像,再到地圆学说,两人所谈的内容,俞宜轩大多都听不大懂,可是从一问一答来看,竟然是方以智在向自己的堂侄请教问题,俞宜轩渐渐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己侄儿的神情,从惊讶,到疑惑,再到麻木……
确实是麻木,俞国振最近做的事情,件件都让他惊讶,他在二哥俞宜勤面前还能装出镇定,可现在,他完全镇定不起来。
俞国振与方以智谈了一整天的百科知识,要应付好奇宝宝一般的方以智,俞国振也颇花费了不少精力。到了下午,方以智提出要告辞的时候,俞国振摇了摇头:“密之兄,我有些问题,还要与密之兄探讨,怎么就要走,莫非是小弟招待不周?”
“哪里,哪里,你还有什么问题,今日一天都是你在给我解惑了。”方以智笑着道:“让国振贤弟都觉得麻烦的问题,想来很有趣,还请国振贤弟说说。”
“有关分科之事,密之兄在信中提起正在撰写《物理小识》一书,小弟在想,以物理称博物常识,似乎还有些不准确,其中还有可以细分之处。比如,稼穑之术可以称为农学,丹药之术可以称之为化学……”
学科分类对于方以智来说,可是一个极有趣的事情,他此前在写《物理小识》时,将自己观察到的或者是学到的一些自然常识都罗列于其中,分类分得很粗,但现在听俞国振这样细分,觉得茅塞顿开,忍不住击节赞叹,并且对如何进行分类又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这样直到晚饭过后,他见天色已经不适再走,只能留宿在襄安镇中。
第二日清晨,方以智便醒了,他洗漱完毕,骑着俞家给他备的马儿,不急不徐地向着俞国振的院子行去。
出了镇子,原本泥泞的道路,因为拖来了碎石、粗砂,所以还算好走,途中可以看到早起去田里干活的农夫。远远的,一阵雄壮的口号声响了起来,方以智心中一动,这应该就是俞国振在操练家丁。
他崇拜王守仁,因此也喜好军略,偶尔也会与家中健仆舞刀弄枪,自诩文武双全。对俞国振带着不到二十个少年击杀数量更多于己的水贼,方以智在敬佩之余,也有着几分疑问。
然后他便看到一队少年齐步跑了过来,他们穿着一色的服饰,脚上的皮底靴子踏在粗砂上,发出噗噗的声音,那声音的节奏感极强。在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抿嘴不语,双目正视前方,只在带队跑的少年开口起号之后,他们才会跟着喊口号。
十八个人罢了,但喊起口号来,却仿佛成百上千人一样有气势。而且这些面庞还有点稚嫩的少年,目光却自信并坚定,这可是方以智在自己的家丁眼中没有看到的。
事实上他如果是前天之前来,这些少年的目光还不是这样,但前天与水贼的一战,让这些少年见血的同时,也使得他们对自己的能力自信起来。
方以智停下马,看着这些少年从身边跑了过去,他们一直跑到镇口,然后折转,又向回跑了过来。方以智估算了一下,这一个来回,总有七里多地。
到了院子前时,方以智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院门前等着。没有多久,少年们跑了回来,他们虽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没有一个掉队的,就连阵形都没有散乱!
方以智眼睛里亮了一下,如今卫所的兵丁是不堪用的,他也见过一些总兵、参将的精锐亲兵,那些号称精锐的亲兵勇武过人,但论及纪律与操演,也不过与这些少年相当!
“密之兄来得好早。”进了院子,俞国振赤着上身,正在用水搓着自己的身体,他的胸膛被搓得红通通的。看到他身上结实的肌肉,方以智有些惭愧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二十多岁的人,还比不上这十五六岁的少年健壮!
“国振贤弟,你若是去边关,我大明必定又添一名将!”
“密之兄谬赞了。”
“不是谬赞,我见的精锐亲军都不过如此,或许关宁铁骑会比你这些家丁要强些……”
“关宁铁骑?”俞国振听到这个词不屑地笑了起来:“密之兄,那些屡战屡败的骄兵悍将就不要提了。”
“贤弟意有不屑?”
“朝廷每年花费的银子,就算砸也足以将鞑虏活埋了,所谓关宁铁骑花了几十年时间,除了浪费银子之外还有什么战果?年年闻失地次次听损兵……罢了,罢了,不谈这个,密之兄也喜好兵事?”
“那是自然,我最敬佩的就是阳明先生。”
俞国振借着这由头,开始与方以智讨论军制,他们谈到一半的时候,俞宜轩又来相陪,这一次他总算能插上两句嘴,但发觉自己的那点见解,在俞国振的军事理念面前只是一点皮毛时,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后世军史论坛里对于古代战役的各种思考,很多放在一这世都是振聋发聩之语,俞国振又精擅演说,一天时间便在他滔滔不绝中又过去了。
“国振贤弟,我早上说错了,以边关名将比你……实在是我太小看你了,你今日说的事情,从选兵、练兵,到选将、用将,再到军阵、器械,无所不涉及,孙子再世,南塘复生,不过如此啊!”
“我不过是纸上谈兵,哪里当得密之兄的称赞……说到纸上谈兵,其实我私下里对长平之战,另有不同看法……”
“哦,请国振贤弟指教。”
“小弟以为,战争在短兵相接之前就已经开始,孙子所言‘庙算’,我称之为战略……”
“战略,我知道,唐时高适曾赋诗云,‘当时无战略,此地为边戌’,国振兄对诗词也精熟啊。”
俞国振脸微微一红,他还以为“战略”这个词他第一个提出,方以智不愧博学多才,他才一开口对方就找到了这个词的来历。他没有纠缠于此,继续说道:“当时在战略形势上,赵国更迫切需要一场速战,而秦国反倒并不急,因此赵括出长平,固然有他骄纵轻狂的一面,可也是不得不出。”
“哦,国振贤弟为何这样说?”
“长平之战时,秦已经经过商鞅变法,又吞并巴蜀,建成郑国渠,粮粟产量天下第一,兵甲之足当时无两,而赵国地狭人多,少平原多山地,粮食产量比不上秦国,廉颇在长平守了三年,已经将赵国拖得国力衰竭,无法再拖延下去,《战国策》中载,赵国向齐国求粮,可是齐国却不支援,而秦国虽然也已经国库空虚,比起赵国却还好些。因此,赵国比起秦国更迫切地需要一场速战,赵王以赵括代廉颇,岂是只因为秦人的反间计,更是因为赵国国力已经无法支持廉颇老成持重的用兵之术!”
这个观点是方以智此前未曾听说过的,细细想来,他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俞宜轩一大跳:“说的是!”
“赵括代廉颇之后,自然知道自己主君之意,因此轻敌冒进,而致长平之败,所以长平失利的根本原因不在于赵括纸上谈兵,而在于他不得不轻敌冒进,所以,其罪不在于赵括,而在于赵王!可笑的是,后人多嘲笑赵括纸上谈兵,却很少有人嘲笑赵王,最多也只是以用人不明来为赵王解释,赵括死就死了,还要替赵王背上罪名啊。”
说到这,俞国振深深看着方以智,方以智悚然一惊,原本准备再次拍案叫绝的手,却缓缓放下了。
这哪里说的是长平之战,说的分明就是本朝之事!
第一卷十七、初计
他说的不是长平之战,而是本朝与关外后金鞑虏!
方以智的手缓缓地放了下去,看着俞国振的目光就有些惊疑,俞国振的话里,几乎将长平之战赵国失利的大半原因放在了赵王身上,如果他是借古讽今,那就太有点无视君父了。
但方以智没有办法反驳,自东虏起事以来,官军屡战屡败,原因岂只是边官将领无能!
这一夜,方以智几乎是半宿未眠,他深受东林影响,“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东林遗训他是牢记在心的,他又是有见识的,与友交往时多次谈论时局,认为大明到了疾风板荡的危机之时,眼见着就有大难,他也有志于匡难扶危。
不过,此时流贼高迎祥尚不成事,李自成张献忠也不过一般的匪首,洪承畴的松山之败、孙传庭的潼关之败尚未发生,否则的话,方以智就知道,俞国振这话语所指更深了。
第二天早上,方以智是打定主意今天要告辞的,不过在临别之前,他还想听一听俞国振对于辽东时局的看法。
“说到关外,小弟听说一件奇事,在关外夏季,白天时间要比我们南方要长,密之兄可知道这其中的原理?”
俞国振不愿意现在就将自己对时局的看法全部说出来,他了解这个时代的儒生,话不投机可能当场翻脸,方以智同样如此。
“确实有此事,我也曾听说过。”既然俞国振不愿意说,方以智也就没追问。
两人从北方的长昼现像谈到了极昼极夜,又谈到了南北回归线,接下来便是经纬度。原本方以智是想上午再盘桓一阵就告辞的,结果讨论起地理学,特别是听俞国振讲谈泰西诸国历史与哲人,让他如痴如醉,不知不觉中,在俞国振这里又留了一整天。
到了夜幕将降之时,方以智这才惊觉,笑指俞国振道:“国振贤弟,你好不厚道!”
“此话怎讲?”俞国振装傻道。
“要留我便直言就是,每次都故意挑起我的兴致,诱我难以成行……我倒要看看,你明天还能拿什么东西来留我!”
俞国振于是大笑起来,拱手行礼道:“密之兄莫怪,我处于乡野之间,难得有志趣相投的朋友,所以多留密之兄几日,小小手段,自然瞒不过密之兄!”
方以智笑而不语,他以为次日可以成行,结果前后在俞国振这里整整停了六天,后来实在是不能再耽搁行程这才离去。临别之时,他在船头向着俞国振深施一礼:“国振贤弟,愚兄此次受教了,如果有机会,愚兄必然举荐贤弟,不令贤才遗于野!”
对这句话,俞国振敬谢不敏,在他眼中,这个皇朝,从皇帝皇族,到官僚士绅,整个统治阶层都已经烂透了,即使他有穿越者的优势,也无法从根本上挽回这个皇朝。
要想救国,必须另起炉灶!
方以智没有把俞国振的推辞当真,这世上哪有人不愿意出仕当官的呢!
“五少爷,二老爷、五老爷请你回镇,有要事相商。”
仆人恭恭敬敬地对着俞国振,甚至不大敢抬眼看他,这是难免的事情,被石灰硝过的李进宝、肖十郎的头颅,至今还挂在无为县城门口。
“知道了。”俞国振淡淡地说了一句,望着已经渐渐远去的四明瓦大船船影,还有站在船尾处向他挥手的方以智,他微微叹了口气。
方以智确实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儒生之一,这几天的交往,两人在一些方面谈得很投机,但同时也在另一些方面有过激烈的争执。
比如说,方以智要把所有的自然之学都归结到《易经》之中,俞国振觉得这有些强人所难。
另外,在对待东林党与阉党的态度上,两人的观点也略有差别,只不过俞国振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态度。
阉党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东林党难道就高尚到哪儿去了么?或者说,现在的东林党,能比阉党高明到哪儿去?
自崇祯皇帝登基除去魏忠贤及其同伙以来已经过去了几年时间,东林之人受重用的并不少,可是他们所作所为,对大明有多少帮助?
党同伐异,积极无比,争权夺利,踊跃参与,但要他们为国库掏出哪怕一个铜子儿,他们都要哭爹喊娘大叫与民夺利。
甚至连方以智在这个问题上,也是如此。
“方以智在东林当中是比较开明任事的,都是这个样子……看来东林是不能指望了。”俞国振心中暗想。
在他最初的计划中,原本有借助方以智将东林收为己用的想法,但现在,这个想法变了。
“不知二伯五叔召唤我来有什么吩咐。”回到襄安镇中,俞国振问道。
俞宜勤眉开眼笑招呼他坐下,俞国振倒还保持着恭敬,没有立刻坐下来。他这个模样,让俞宜轩非常满意,忍不住赞赏地点了点头。
“我们商议了一下,国振,你现在还年轻,俞家的族长位置,你还不适合,但对外我还算是俞家的族长,对内,俞家的人、财、物,全由你支配。”俞宜勤见他始终不坐下,只能开口直奔主题。
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这句话听到耳中,俞国振还是露出惊讶之色。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堂伯堂叔同意在操练家丁上对自己进行配合,再在财力上给予自己支持,这就是最大的收获了,没有想到的是,俞宜勤与俞宜轩做出这样的决断!
只是俞宜勤一人,当然是做不出这样的决断的,应该是俞宜轩的建议。那么这几天招待方以智,每天都请俞宜轩去相陪起作用了。
“国振,这几天你与方密之讨论时局,我也都听入心中,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这样的见识,但大致总是不错的,天下将乱了。”见俞国振看自己,俞宜轩轻咳了一声:“我们俞家你这一代,唯有你有出息,你放手去做就是!”
俞国振缓缓点头,既然如此,他也不会推拖。
“二伯、五叔,你们之意,就是俞家的人、财、物都随我调遣,就连你们二位也不例外?”
“对,我们两个也不例外。”
“那大伯那儿呢?”
虽然大伯父俞宜简只是庶子,向来也是个闭嘴葫芦,很少在大事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可这一次实在事关重大,俞国振必须得到当面的确认。
“你大伯那边,我们会说服他,如果他不乐意,我们分家就是。”俞宜轩轻描淡写地道。
“既是如此,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二伯五叔也支持?”
“除了惹来灭族之祸的事情,什么我们都支持!”
俞宜勤与俞宜轩都是被自己这个侄儿层出不穷的手段弄得服气了,四房的全灭,水贼的覆亡,再加上声名远扬的方以智都视之为师友,这三件事加起来,让他们意识到,站在俞国振的对立面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处。
既然如此,一笔写不出两个俞字,还不如全力支持俞国振。
“我接下来准备去巢湖击水贼。”俞国振慢慢地说道:“上回那个肖十郎还有个哥哥肖四郎,此人是个祸害,如果不除去,迟早还会杀来报仇!”
俞国振这话一出,俞宜勤与俞宜轩心中都浮出一个词:“斩草除根!”
哪里是因为肖四郎会来复仇,根本就是要斩草除根,这个侄儿的心,果然如同铁石一样!
“只是那贼人在巢湖之中,如何找得到他?”
“我上回审出了他们惯用的三处巢穴位置,又扬言说水贼都是当场被斗杀的,因此肖四郎不会有疑心,便是有什么疑心,这几天没有官府去查抄,他也会懈怠了。”
俞国振的话让俞宜轩瞪大了眼睛,他从二哥口中是得知当时的经过的,原本以为将水贼全杀了只是为了省些麻烦,现在才知道,当时俞国振就打定了斩草除根的主意,甚至连故布疑阵都抢先做了!
“官府那边,事后要五叔去打点,只说是替四房复仇,再塞点银子,将功劳分润给他们,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俞国振又道:“这件事情,二伯、五叔,觉得是否应做?”
“做,我们说了,全力支持你。”俞氏兄弟对望了一眼,沉声说道。
“这件事情就如此说定了,我们自家就有渔船,到时候家里再请几位船工。还有一件事情,咱们家的家丁所用器械,还比不上水贼,二伯出面让镇里的铁匠打造一些刀剑。”
俞宜勤应了一声,这事情并不难,朝廷虽然禁止民间拥有火器,可一般的刀剑朝廷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第三件事便是家丁人数不足,五叔看过戚少保的兵书,他在选兵之上非常讲究,咱们家中的僮仆,惯于为仆却不适于为兵,因此我有意再招一些少年。听闻山东登莱孔有德、耿仲明叛乱,胶东一带流民逃散,五叔出面招揽一批胶东流民少年,年纪是十四至十六岁,数量……一百人以内吧,他们家口全部带来也无妨。”
“啊……那便是一百户……这怕是不成,一来一百户流民迁入襄安,动静太大,官府那边难以隐瞒,二来咱们家中虽然有些钱粮,可要支应一百户吃穿嚼用,还是远远不足。”
俞国振笑了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这两个其实就是一个问题,缺银子,若有银子打点,官府对此事也不会深纠,没准还给我们一个旌表,毕竟流民容易酿成民变,我们收容下来其实是为他们解决一大麻烦。银子的事情,五叔不必担忧,五叔请看。”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布袋,这个布袋一出来,俞宜勤与俞宜轩就是一愣,等俞国振打开之后,果然像上回一样,满袋子里都是圆润的珍珠!
“二伯五叔以为上回的珍珠真是我父亲留下的么,其实不然,这珍珠是我自己养的,有这一技艺,我们还用得着担心没有银子么?”
第一卷十八、雏苗
肖四郎吐了口唾沫,低声咒骂了一句。
“四哥,还在想着十哥的仇?”身边的水贼递过酒葫芦。
“能忘了么,这十多天来,只要一闭着眼,老十就会来,哭着让我给他报仇……襄安俞家,襄安俞家!”肖四郎咬牙切齿:“忙完手中的活计,我总得去襄安一趟,若不让俞家灭族,我夜夜都睡不安宁!”
“兄弟们也都是如此,人手损了一半,可都是我们自家兄弟!”那水贼目中射出凶光:“依着兄弟们的性子,用不着等手中的活计忙掉就直接去做上一票,然后或是去投顾三麻子,或是去投霍山贼,都是逍遥快活。”
“蠢,投海贼或是霍山贼,哪里比得上我们如今逍遥快活,官府盯得紧呢!”肖四郎哼了一声:“所以我才要去找宋保义,搭上了他们的线,兄弟们今后的日子才能长久。”
“那宋保义也不过是一个盐枭,便是在扬州城有几分脸面,哪里管得到我们巢湖来!”
“说你蠢,你便蠢得透顶,你以为宋保义身后就没人么?”说到这,肖四郎不愿意再谈下去,一股焦躁在他心中翻动,他站起身来,一脚将那水贼踢起:“去看看陆老九回来了没有,让他去襄安打听消息,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他们口中的宋保义正是两淮一位盐枭,不过旁人只知道他是盐枭,却不知道这位宋保义身后有一位卫所的同知,若不是有官兵护着,宋保义哪能如此嚣张!
这个世道,官和匪兵和贼,原本就是分不清的。
“四哥,四哥,老九回来了!”那水贼离开没有多久,便屁颠屁颠地又跑了回来:“贼他娘的,四哥你在这担心,那厮却灌了一肚皮的黄汤马尿!”
被称为陆老九的是肖四郎的亲信,他生性好酒,肖四郎知道他这毛病,不过现在却不是计较的时候:“如何,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四哥,襄安没啥动静,那俞家前几日一直忙着接待来自桐城的一个姓方的酸丁秀才,现今秀才走了,俞举人去了扬州,据说是要寻人牙子买些奴仆,俞宜勤忙着带人清理水塘,也不知要做什么,那个三房的小贼,还是每日里操演家丁,只不过现今他操演的不只是那群小兔崽子,整个俞家的家丁,一共三十四人都在他手中了。”
虽然喝得满脸通红,陆老九打探的消息却是不打折扣,肖四郎心中的焦躁稍平:“无为州呢,十郎他们都被送到无为州了吧。”
“也没有动静,我连夜将十哥的首绩从城头偷下来,葬在了城外,城中竟然也没有反应。”陆老九满不在乎地道。
“你……你将十弟的首绩偷出来了!”肖四郎脸色一变,又惊又喜。
“是,葬在城外,等风声过了,我引四哥去将十哥的首绩迁到吉地。”陆老九打了一个酒嗝,讪讪笑道:“因为事情顺利,故此小弟喝了些酒,还请四哥莫怪。”
“不怪,不怪,你已经立下大功了,既然官府没有什么动静,那么我们就可以照与宋保义的约定行事了。”肖四郎大喜。
与私盐盐枭勾结,闯出一条路子,最不济也可以带着贩私盐的钱钞回乡当个富家翁,这可是事关肖四郎后半辈子的大事,至于为肖十郎报仇之事,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盐枭中有的是横行不法的亡命之徒,他现在人手有些不足,到时候还可以向宋保义借些人手。
“老九这次辛苦了,留在家中看守,狗子,去和宋保义的人联络,跟他说可以办事了!”
狗子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扑了出去,很快就驾着一艘小船消失在巢湖之中。
肖四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招呼陆老九坐下:“老九,十弟失手的详情,你有没有打听出来?”
此前肖四郎得到的消息都语焉不详,不是将俞家家丁吹嘘得个个武艺高强,就是将俞宜勤和俞国振说成撒豆成兵的妖人,从官府那儿得到的消息却是一位巡检带弓手与捕快击杀了众水贼。对这些,肖四郎是一概不信,但俞家三房的那小子俞国振与这件事有密切关系总是不错的。
陆老九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他是从襄安镇那些少年家人口中得到的,自然比旁人得到的消息要真实些,肖四郎听完之后脸色微微一变:那小畜牲竟然如此狡猾!
“俞家的那小儿真的只有十五岁?”
“虚岁十六,到年底就十七了。”
“这小杂种不能留,我定然要说动那些盐枭,让他们助我,将小杂种全家杀尽,将他本人剁成肉酱去喂狗……”肖四郎很不想承认,但心中却不得不同意,俞国振确实足智多谋勇猛善战,最重要的是,他才十六岁不足!
被肖四郎正掂记着的俞国振本人,这个时候从泥水中爬了起来:“继续,继续!”
既然准备袭击水贼,那么就少不了加强水中的训练,襄安的少年都生长在水边上,游泳都不成问题,不过会游泳不等于会水战,俞国振本人对这个也不是很擅长,只能摸索着练习。
他也不指望这几天的练习就能起到效果,无非是做准备比不做准备要好。
半个下午的训练结束之后,少年们都如同泥人一般,大伙跳入河中洗浴干净,叶武崖笑嘻嘻地推了罗九河一把:“九河,你今日不错,小官人两次赞你了。”
罗九河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厮的话是真的称赞还是要拐着弯儿笑他,那天击贼时他的表现相当失败,事后成了笑柄,这些天来他心里可不好受。
高二柱在旁边看了,哼了一声:“不服气?九河,当初小官人招人时,有人就说你性子绵软,当个书童还可以,当家丁实在是不够格,当时是我对小官人说,你机敏聪明,这样小官人才收了你,结果你却是如何表现的!”
说到这,高二柱也有些生气:“我告诉你,咱们很快就有新活计要做,到时候你若还是那般,休怪我不帮你说话,你还是回镇子去吧!”
罗九河身体抖了一下,垂下了头,叶武崖说他,他心里是老大不服气的,可是高二柱说他,他就不敢回嘴了。
“二柱哥,不会吧,小官人真要开革一些人?”叶武崖听出了高二柱的话外音,压低声音问道。
“你们没听说么,五老爷去了扬州,准备在那儿顺运河北上,去山东买一批家仆,那可是有和我一般有身契的,不像是你们。”高二柱提到自己身契在俞家,不但没有以身为家仆为耻,反而有些洋洋得意:“到时几十上百号人来了,你们若是表现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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