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明末风暴-第16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李广堰与柳如是!
她们二人如今掌握的资源,也惹得不少人的觊觎,但坊间明里暗里有传言,她二人都是南海伯俞国振的外室,只因为正室不容才处于金陵。
敢向她们伸手的,自然都能打听到这个消息,这样一来,就是中山王府、诚意伯府这般金陵显贵,也不得不三思——金陵人对无为幼虎的战绩可不陌生!
但今天。她们的这幢屋子前却聚集了无数的人。
绝大多数都是神情激动的年轻人,他们表情有些紧张,有些期盼,更多的却是愤怒。
这几年,俞国振控制的三份报刊,始终贯穿着两个主题:民族主义与实学主义。在最初的时候,这两个主题还让某些人不屑。可到了现在,年轻一代学子当中,如果还说民族主义与实学主义并无用处。那是要被周围之人唾一脸的。
若无民族主义,何有今日之华夏,华夷之辨从何而来。天朝上国的荣耀又有何必要?若无实学主义,神农何必尝百草,有巢何必筑屋,而孔孟诸圣又何必奔走求道?
便是王阳明格物致知也要格竹这物——虽然最后他险些将自己格昏过去。
马车前进的道路被挡住了,在这里的年轻人都不愿意让道,这让车夫汗都要急出来,而车上一人更是急得伸出头去:“借光借光,诸位请让!”
都是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凭什么让你!
他的喊话没有用处,他不得不跳出来。见众人都盯着小楼,他干脆爬上了马车车顶。
“诸位请让一下,我有要事要见柳先生。”
“你是什么人,柳先生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我们都是要见柳先生。都想知道北面战况如何了!”
“正是,我们一大早来此,便是等着柳先生的消息,今日又是速报出刊之日,当有消息传来!”
被尊称为柳先生的,乃是柳如是。一介女子。被人尊称为先生,那是了不得的成就,大伙一来是敬其才华,二来是敬其文章中展示出来的风骨气节,三则是敬她的眼界与远见。
只有柳如是自己明白,她能有这些,全是俞国振栽培出来的结果。
现在全金陵的人都知道,柳如是的《民生速报》消息最为灵通,天下大事,往往发生后五七天,便能在《民生速报》上看到,比如说北面的大战,南海伯在山东每一次大胜,两日后便会在速报上出现。而且战况描绘活灵活现,在作者署名上,也有“鄙报随军记者”这个让人一看就懂的称呼。
《民生速报》竟然派了人跟随虎卫,亲身参与了这种大战!
一想到这个,年轻的书生就不禁热血沸腾,投笔从戎的事情他们或许不会去做,但亲眼目睹一场卫国之战,却是人人都乐意的。
“我便是接到北面战报的人,大捷,大捷!”站在马车上的人大声道:“南海伯领虎卫与登莱总兵孙临合军,于天津府外海河之畔大败建虏。建虏伪王多尔衮伤窜,建虏太子豪格毙命,建虏骁将谭泰、图赖等以下五十余将被毙,各级官长四百一十七人已死,建虏阵亡总数为三万七千七百四十三人,救回百姓二十七万余人!”
一连串的数字,让众人目不暇接,而当听说有二十七万百姓被救回之后,更是一片欢呼。
他们听到的只是数字罢了,却不知道,建虏掳获四十余万百姓牲畜,至少杀死了两倍于此数的百姓。山东、京畿一带,城垣残破,几近崩摧,而百姓也陷入了一场空前的苦难之中。
“更大的喜事还在后头——”那车顶上的年轻人说到这,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建虏伪皇黄台吉,见豪格之尸后,活活气死!”
“什么?”原本就是一片喧哗之中,即使此人声嘶力竭地喊,也没有多少人听清。
“静下,静下,听他说,还有什么!”
众人渐静下来,车头上的人振臂道:“黄台吉死了,是被南海伯气死的!”
哗的一下,他耳畔就是风暴一般的声音了。
这声音掀起的浪潮,穿透了玻璃窗子,进入了小楼中的李广堰耳中,她看了柳如是一眼,柳如是还是凝神提笔,用着小楷在写什么东西。
“如是妹妹倒是静得下心啊。”李广堰半是夸耀半是羡慕地道。
“跟着官人久了,什么大事都见过,就不至于太过大惊小怪。”柳如是笑了笑,双眉一挑:“其实我很想去当随军记者啊,可恨官人不许。否则我如今就在他身边了。”
李广堰浅浅一笑,外头的传闻,她当然也听说过,她甚至知道,俞国振每次来金陵,也确实是宿在柳如是房中。
只不过她也被卷入传闻里,实在……有些让她心情复杂呢。
望着英姿飒爽的柳如是。她仍然是有一半羡慕地道:“那是南海伯不舍得呢……外头怎么闹得这么响?”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使女在外道:“两位姑娘。顾先生来了!”
“战报传来了,请顾先生进来。”
很快,方才站在车厢之上的顾先生便出现在二人的面前。他一脸兴奋,挥舞着手中的纸:“柳先生,大捷,前所未有的大捷,连建虏伪帝黄台吉都气死了,南海伯已经救出了百姓!”
“忠清,你说什么?”
忠清乃是这位顾先生的字,他名绛,乃是昆山人,也属复社。只不过如今复社隐隐有分道扬镳之意。复社如今分为三派,一派是张溥、吴昌其为首,积极于功名,对于新襄提出的民族主义与实学主义两面大旗不以为然;次派则是以方以智和这顾绛为首,竭力鼓吹民族主义与实学主义。特别是顾绛,原本在复社时便与同乡归庄齐名,有归奇顾怪之称,在接受民族主义和实学主义后,便找了方以智,毛遂自荐要为柳如是弟子。自制一印“青山门徒”,一时之间也传为美谈;第三派则以陈子龙等为代表,算是中间派,面对复社日益分裂的局面,他们也甚为心痛,却无可奈何。
年轻的士子中这种分化就更为明显,甚至有复社中人为此反目斗殴者。
“竟然……有这般战果!”柳如是也不竟讶然。
旁边的李广堰这时忍不住合什,喃喃念道:“无量道尊,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他总算平安!”
她二人的反应,正合她们的性格,柳如是看上去娇小,实际上却刚烈坚毅,对俞国振有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认定俞国振必然能胜,但胜果还是让她惊讶。李广堰虽然也内心坚韧,可她的坚韧是小的方面,而不像柳如是,是在大的方面,因此在闻得俞国振平安后,悬着的心放下来,顿时就露出馅。
但柳如是自然不会嘲笑她,顾绛不敢嘲笑她。
“有没有说何时回来?”柳如是迫切地又问。
“那倒没有。”顾绛将手中的稿子摆在了柳如是的桌上,恋恋不舍地看了稿子一眼。
这是随军记者的战地稿子,还未经过删改润色,因此还不足以发表,往常这个活儿,都是柳如是做的,但柳如是今天却没有多少兴趣了。
“忠清,今天这稿子你改吧。”柳如是道。
“我?”
“你文名卓著,早该独当一面了。”柳如是抿笑微微一笑:“我终归是要回新襄的,那边还有不少事情,我都有……三年没回去了。”
顾绛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喃喃说了两声什么,然后拱手向柳如是行了一个大礼。
“柳先生栽培之恩,顾绛没齿难忘!”
“非我栽培你,乃是我家官人栽培你。”柳如是淡淡地说道。
顾绛退出了屋子,他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出门,发觉那些围着等消息的人还没有散去,他举起手中的信报:“都回去等,今日晚六时以前,特刊必出!”
说完,他就匆匆跑到小楼边上,那里是编辑部,早有人上来,等着他的吩咐。
他的背影,落到了张溥的眼中,张溥微微叹了口气:“顾忠清自甘下贱,竟然为妇人所驱使,可惜,可惜!”
说完之后,他就放下了马车的帘子,敲了敲前面的挡板:“去周阁老公寓!”
他要面见即将上京的周延儒,要将手中的一份册子交给他。在他旁边,吴昌时目光闪动,笑未作声。
“知交半散落,旧友多凋零。来之,我们可要努力,必须与俞济民争夺士子了,再这样下去……斯文丧尽,国将不国了!”
“那是自然,周阁老复位之后便可以了。”吴昌时道。
紧紧攥着袖中小册子的张溥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重重点了点头。
第九卷四八二、死者死矣生者生(二)
大明崇祯十二年三月十六,心急似箭的周延儒到了山东临清,托俞国振的福,这一路上以往横行的水寇之类的早就被剿尽,就算侥幸未死的也都逃到异乡,因此此行甚为顺利。
但到了临清,他的船被拦住了。
“此乃前阁老周老爷之船,你们也敢拦?”用不着周延儒出面,自有人前来喝斥。
“前阁老?便是现阁老也得等着,无论是谁,此际都不准开船,等北面来的船先过!”
“北面来的船?”周延儒示意了一下,顿时有人上去打听。
“虎卫伤员乘船回来,你们说你们该不该让?”水关上人傲然道。
“虎卫伤员?一群丘八,也敢拦着老爷的船?”周延儒身旁一个亲信勃然大怒:“老爷何不一纸名刺,让他们放行?”
周延儒却摆了摆手:“不必着急,不必着急……俞济民的兵,好歹方才为国立过功,老夫让他一让,又有何妨!”
“阁老果然器量宏大,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便是阁老啊!”周围当然是谀辞如潮,周延儒捋须受用,只觉得虽然自己还未复相,可是已经感觉到复相后的威风了。
但旋即想起一件事情,让他心中有些不快。
离开南京之前,张溥竟然来寻他说话,还说了好些让他极是愤怒的话语。
可他不得不听这狂生之语,哪怕他曾是其座师。原因很简单。张溥有一点没有说错,他之所以能起复,靠的完全是张溥这几年来不畏艰险四处奔波,厚着脸皮借了老大的一笔款项。
想到这里,周延儒便觉得,自己有必要亲眼见一见俞国振,见见名动天下的虎卫了。
他可是听说。当海河战役大胜的消息传入金陵时,围在金陵民生速报馆前的近千人是如何欣喜若狂的。他知道,这便是民心!
若是别的武将。得了这种民心,是祸不是福,比如说岳武穆。但换在俞国振身上……
周延儒挠了挠头,俞国振是天下他最看不透的人之一,也不知道已经咽了气的他的老对手温体仁,是否看得透他。
就在他犹豫之间,便看到一艘艘船开了过来,这些船都是自北面来,运送因伤不便的虎卫,还有百姓中的妇孺老弱,他们会被运到临清,在此转至陆路。因此。周延儒很快就看到他想看的虎卫了。
一队队士兵从船上下来,衣甲都是肮脏不堪,但是气宇却极至轩昂。
周延儒只看了一眼这兵,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哪里是兵,分明是一群虎狼!而且是最凶残最剽悍的虎狼!
“两万……两万!”
新襄有多少这样的兵。对张溥来说不是秘密,他在见周延儒时,为了让周延儒能正视新襄的威胁,还专门说过这两万多的虎卫,在张溥的口中,若是大明不再钳制俞国振。任俞国振从大明吸纳人口,再过几年,俞国振手中有十万兵时,便是俞国振自己没有反意,部下也会逼他造反!
更何况,俞国振根本就是桀骜不驯之辈!
周延儒看了一会儿,缩回船舱之中,摇了摇头:自己只是离开朝廷中枢这么短时间,俞国振竟然拉扯出两万这般的军士!
他们在船上闲坐,周延儒心急北上,因此船上除了必要的仆僮之外就是几个亲信幕僚,无聊之下,便有人提议下棋。周延儒没有这个心思,便当了看客,可一局棋下到一半,便听得船外有人道:“这是周阁老的船么?”
说话的人中气很足,周延儒心突的一跳,自然有人出去看了看,然后回头道:“是个军汉!”
“唔。”周延儒点了点头,对方既然如此说,那就一定是知道他在船上,此时畏首畏尾,只是徒然惹人瞧不起罢了。
出去看的人扬声道:“正是周阁老在此,尔有何事?”
“家主人请周阁老一见。”那军汉拱手道:“还请周阁老移驾。”
“无礼!”
顿时接待的人怒了,一军汉的主人,能是什么样的人物,周延儒此次进京,即将起复,重为内阁首辅,便是山东巡抚要见,也得亲自来拜才对!
“家主人姓俞,讳国振。”大汉不动声色地道。
此话一出,接待之人愣住了,而船里的周延儒也是动容变色。
他想见一见俞国振,果然见到了!
“老爷,不能去!”旁边一个幕僚低声道:“俞某人如此无礼跋扈,若是老爷去了,必受其辱,千万不能去!”
周延儒瞪了他一眼,俞国振既然开口相邀,岂是容得他不去?
他站起了身,见那些幕僚也想跟来,他摆了摆手:“南海伯只邀了老夫一人,你们在此稍候!”
出来之后看到那来相请的汉子,周延儒再度吸了口冷气:好雄壮的汉子!
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壮士可是姓齐?”
“有劳阁老下问,小人正是姓齐,单名一个牛字。”齐牛瓮声瓮气地回答。
周延儒点了点头,心里却对俞国振评价再高了一层。
招揽齐牛这样的大汉虽然难,但不是办不到,但是能让这样的大汉也知礼守礼,那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可以证明,俞国振令行禁止,对于自己的手下有极强的影响力。
“早听闻南海伯身畔大力牛魔王的名声,不意今日得见,果然是条万中选一的好汉子!”周延儒先赞了一声,然后又问道:“不知南海伯相召,是为了何事?”
“过会阁老自知。”齐牛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这边来。”
俞国振跟着伤兵的船来到这里,倒不是他想偷懒。而是因为他病了。
与多尔衮的大战结束之后第三日,他就开始发烧,在一向身体强他来说是极少的。不仅是他,虎卫中生病的比率高达两成——长时间在南方温暖的环境下生活,使得有些虎卫到了北方,又经过长达近两个月的苦战,身体极度不适!
所以周延儒见到的是躺在床上的俞国振。
“非是俞某失礼。实是生病,不宜吹风。”见周延儒来此,俞国振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向周延儒拱手。
“如今公子乃是超品的伯爵,老朽还只是一个百姓,公子相召。老朽来见,算不得失礼。”周延儒道。
“有一个消息,我方才收到,故此请周阁老过来。”俞国振眯了眯眼:“张天如死了。”
周延儒脸上原本是一团和气喜色,但听到俞国振说出来的话,他的须发顿时炸了起来,倒不是愤怒,而是吃惊!
“什么?”
“张天如死了,三日前死在金陵,死因说是暴卒。但也有人说……是与吴昌时一起饮酒之后突亡。”
周延儒愣愣地看着俞国振,俞国振说的话,他根本不相信!
“俞……南海伯,你……你……”
“不是我做的,张天如此人。志气大,手段却弱,又沾沾自喜爱好卖弄,若无权无势,尚可保一世平安,可若是权势在望。必受人妒……周阁老怀疑是我做的,但我却怀疑是周阁老做的呢。”
“这如何可能,天如是我的学生,他又对我襄助良多,我如何、我如何……”
周延儒说到这,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病中的俞国振,在这一刹那流露出极强的杀意!
“张天如在送周阁老动身之前,曾经递给过周阁老一本小册子吧。”俞国振见周延儒不开口了,这才慢慢道:“那小册子,是否能借我一观?”
“若……老朽说不能呢?”
“周阁老说不能,那俞某就不看了。”俞国振笑道:“不看俞某也知道,在张天如拟的册子中,俞某定然在其中一份名列第一。”
周延儒嘴唇嚅动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天如想必也对周阁老说过,我已经为万时华谋得昌江县令之职,我与张天如有约,昌江一地,朝廷三年之内不闻不问——此话他转述给周阁老了吧?”
“确有此事。”
“张天如虽死,我希望这个约定还有效,只要此约有效,周阁老这三年太平阁老,我俞某还能保证,自然,除非建虏或者流寇又闹事——对了,说到流寇,方才接到消息,献贼又在谷城反了。”
“嘶!”周延儒倒吸了口冷气。
“另外,黄台吉之死,多有疑虑,我猜想乃是多尔衮、阿巴泰等人联手除之,对外称是因为豪格之死而心恸气绝——多尔衮怕是要执掌建虏大权了。多尔衮年轻,其余必难安稳,为此,他少不得又要侵扰大明,京畿一带的防务,还请周阁老多多留心。”
周延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俞某有恙在身,就不多留阁老,免得病气传染。老牛,替我送阁老。”
周延儒就这般又被打发走,他回到船上,还有些失魂落魄,袖中笼着的一个小册子跌在地上,被幕僚拾起,他才拍着脑袋道:“死得好,死得好!”
“阁老说谁死得好?”
“张溥,张天如,他竟然要我对付这样的人物……这般人物,就是张太岳再世,也未必对付得住!”他一边说,一边翻开了那小册子,在小册子两面,都写着密密的人名,一面为红,一面为黑。周延儒指着红的那面:“这是要我提拔的人,黑的则是要我杀死贬斥的人——南海伯就在黑榜第一位,哈哈……竟然要我对付南海伯!”
周延儒沙哑地笑了两声,他心中打定主意,就算是崇祯要对付俞国振,他也一定要装聋作哑,对此事不去过问!
第九卷四八三、死者死矣生者生(三)
俞国振自运河抵达金陵,已经是春暖花开的三月,他的身体早好了,望着越来越近的金陵城,他心中想的不再是华夏的前途命运,而是留在金陵城中的柳如是。
对柳如是,俞国振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他负柳如是甚多。
但同时,他又有几分骄傲,如今柳如是名满天下,声望之大,便是以前她所崇敬的那些才子们见了她,都是恭敬地称一声“柳先生”,这其中,又凝聚了他多少的心血!
因此,下了船之后,他没有多耽搁,便径直去了报馆。
他身边的人并不多,一百余名虎卫,分乘三艘船而来,而且都做了普通人打扮,看上去就是一位豪商,倒不虞惊动地方的官府——现在俞国振行动时已经相当小心,绝不会独自外出了。
报馆之中,顾绛已经能独当一面,因此这几天柳如是倒是较闲,她闲着的时候,也会做点女红什么的,用于消遣,俞国振到时,她便坐在玻璃窗前,慢慢捻线。
使女见到俞国振,自然不会禀报,便悄悄地退了下去,而俞国振悄然从背后一把抱住柳如是时,柳如是惊呼了一声,然后挥针便要扎下去。
“是我。”
“啊呀!”
柳如是啊了一声,收手已经有些晚了,针扎在俞国振手上,俞国振嘶地吸了口气:“好痛。”
“活该。谁让你吓人来着。”柳如是拧着他的胳膊。然后又在方才被扎的地方抚摸了一下:“疼否?”
“你一摸就不疼了。”
她那亦喜亦嗔的模样,让俞国振心神荡漾,这个时候,若还谈其余的事情,便太煞风景了。他毫不犹豫,将柳如是抱了起来,直接就向内室行去。
柳如是一边吃吃笑着一边挣,还用手拍打他:“放开奴,放开奴,若是叫外头的人见着了。不知有多少人会恨不得要吃了你!”
“若是让外头人见到柳先生自称‘奴’,还不知要摔碎多少副眼镜呢!”俞国振将她往床上一抛,柳如是身体在床上弹了弹,然后便缩向床角。蜷成一团,就是不让他把手伸过来。
就如同玻璃窗一样,柳如是的这个被俞国振称为“席梦思”的床乃是新襄特产之一,也是新襄工业能力的表现之一——弹簧虽小,可是其中凝结的炼钢、铸造技术,却不小。
正是因为对柳如是留在金陵心中有所歉疚,所以每当新襄有什么方便舒适的新产品出现,俞国振便“以权谋私”一回,让人送到金陵来,让柳如享受一番。
他连接着几下都没有得手。到后来性急火起,直接扑上去,将柳如是压住:“让你逃,让你逃!”
“我要叫了!”柳如是道。
“你总会叫的!”
然后柳如是便面红耳赤,在一番悉悉缩缩的声音之后,她真的叫了起来,只不过这叫得有些象是浅吟低唱。
风宁雨静,柳如是贴在俞国振的胸前,听着他心脏怦怦直跳,长长地出了口气。
“担心了?”俞国振问道。
“奴哪能不担心。此去对的可是建虏,而且是正面相对!”
“建虏也是人,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枪击中也要受伤。”俞国振笑道:“我胆小得紧,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地的。”
“此话也只哄得了夫人。却哄不了奴。”柳如是撇了一下嘴:“奴可也是上过战场的!”
“呵呵……”
他二人正窃窃私语,外边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齐牛的喝道传入耳中:“方先生,暂住足,不得入内!”
“老牛你跟俞国振说,我要见他!”
方以智气呼呼的声音传来,而且是称“俞国振”,明显是处于激怒之中。俞国振叹了口气,略有些歉意地拍了拍柳如是的面庞:“没想到才在这,便有人来找麻烦了。”
“密之先生这几日天天往我这跑,今天定是给他看到虎卫,知道你来了。”柳如是道。
“嗯?他想跟我抢你?那可不成,别的事情好商量,此事我非翻脸不可!”
柳如是吃吃一笑,在俞国振某处捏了一把,这乃是闺中之事,实不足道也。
过了一会儿,俞国振收拾完毕,然后再出现在方以智面前,叹着气道:“密之兄长,你来得不合时宜也。”
“俞国振,张天如是不是你动的手?”方以智吸了口气,竖着眉问道:“休要拿别的话来搪塞我,我知道你能做到——二柱不就是专门做这种勾当的么?”
俞国振闻得此语,脸色沉了下来,他看了方以智一眼:“若是我做的,你又如何,莫非与我反目翻脸?”
“我要理由,我知道你不是小肚鸡肠之辈,若真是你做的,你必有理由,我想知道张天如该死必死一定要死的理由!”
方以智的回答总算没有让俞国振失望,很显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营,方以智已经完全脱出了原来的复社,彻底站在了他这边。虽然他是气势汹汹地来兴师问罪,但板子虽然是高高举起,实际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或许只是因为与张溥多年的友谊而求个心安吧。
“我有十个以上的理由置张天如于死地,但我一直未对他动手,你知道为何么?因为我觉得,张天如所为,不过是螳臂当车,天下大潮,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张天如以为风花雪月舞文弄墨就能救大明,就可以振天下……太简单,太幼稚!”
俞国振说这话时,还伸出手指划了半圈,表示自己的轻蔑之意。稍一顿,他又接着道:“张天如其人有小才,却无大华,有小智,却无大慧,他为了壮大声势,所结交之人中,多有品行不端者,其中不乏善妒阴亵之辈。若是张天如不得势倒好,别人对他还有三分同情怜悯,可以保得他平安,但只要他一得志,甚至是稍有得志迹象,他身边必然有人心中不服,便要害他。从我看穿张天如性格那一日起,我就知道,他活不到得志那一日——即使不是此时暴死,待周延儒入京坐稳之后,你以为,以周延儒手段,会容忍张天如骑在头上指手画脚?”
“就是建虏,尚有心机,多尔衮尚知与阿巴泰一起弄死了黄台吉,将黄台吉的幼子福临扶上帝位,弄个襁包中的婴儿充当傀儡。周延儒与温体仁斗了这么多年,虽然屡处下风,却能自保,更有起复之机,岂是张天如一纸上谈兵者可以操控?”
方以智“嘶”的一声:“黄台吉是多尔衮与阿巴泰合伙弄死的?”
虽然黄台吉之死已经传遍天下,但明面上的死因是见到豪格尸体后“大恸悲绝”,方以智得到的也是如此消息,故此,听说黄台吉死于内讧,他觉得极不可思议。
“黄台吉猜忌心极重,多尔衮逢此大败,必然要受重罚,他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黄台吉这些年来对他的兄弟们打压过重,兄弟们终究要报团反抗,唯一缺的,就是一个敢豁出一切动手的,多尔衮恰恰是这种人。”
“那……多尔衮是你有意放回去,挑得建虏内斗的?”方以智这个时候,把张溥的死都忘了。
“倒不能完全这样说,若有机会,我还是很愿意除掉多尔衮的,此人枭雄之资,绝不逊于黄台吉。不过,当时情形是要除去他,必须付出极大代价,甚至可能是两到三万人的伤亡,非我所愿也。”
方以智沉默了会儿,建虏内讧,其实力大大消弱,而且今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陷入内争,俞国振步步算计,连这一点都想到,算到张溥被朋友毒死的事情,也算不得离奇。他叹道:“张天如一代文豪,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死者死矣生者生,管不得他那许多……倒是另有一件事,密之,献贼再反的消息你也该得到了吧。”
“是!”
“熊文灿如今处境不妙,估计得下狱论死,献虏可是明明白白说了,当初熊文灿接受他招安,是收了他价值四十万两银子的翠玉如意。我料想杨嗣昌经建虏入关、献贼再反二事,必要自请外出,否则逃脱不了御史的攻讦,督师辽东的事情他不会做,便只有请旨督师湖广。伯父处境,也不会太好。”
“当初老大人一力主剿,便是杨嗣昌、熊文灿主抚坏了国事,如今为何还要为难老大人?”方以智怒道。
“原因很简单,袁绍败而田丰死。”俞国振叹息道:“你要做好准备,若是杨嗣昌至湖广,老大人怕是脱不了他的构谄,到时候你如何应对?”
“天子圣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方以智勉强地道。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天子若真是圣明,他就根本不必担心构谄之事!
“依我所见,天子在怒中,而且伯父嫁子仪于我,天子若是猜忌我,必不容伯父。”俞国振盯着方以智,又说出一句让他无言以对的话:“但我有一计,可救伯父,密之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天子圣明?”
这就是在让方以智选择阵营,方父那边,俞国振倒不担心,方父精于易,知道国势无常的道理,不会抱着大明朝一棵树吊死,倒是方以智,性子倔犟而且热血冲动。
“我信你。”方以智想了足足有几分钟,终于咬牙切齿地开口。
他如何能不信俞国振?从结识至今,他可是亲眼见着俞国振是如何从一乡间小土豪到今日大国柱石的!
第九卷四八四、死者死矣生者生(四)
“黄台吉之死,乃建虏内争之必然也,建虏夷狄戎蛮之属,禽兽虫豕之种,黄台吉虽僭越称主,为人也刻薄少恩狼视鹰顾……”
崇祯读报读到此处,用力拍了一下:“说得好啊!”
毕竟崇祯也还只是一个年轻人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