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明末风暴-第13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按理说,沈世魁已经回去,多少总得派些援军来对,但到现在,皮岛上的东江军无声无息,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说的也是,唯有如此,来人……算了,沈世魁方在我们这吃了个闷亏,想来不会那么容易来救,真是他娘的,我们来为他皮岛拼命,他们却缩在营中不出!”

意识到霍彦的选择是此时佳选择,孙临也只能接受了。此时他发觉,自己初的计划似乎有些想当然,没有东江兵的配合,单靠登莱兵守卫皮岛,还是有些吃力。

霍彦挑出来的都是有甲的步兵,见这些人当中还有些面色惶惶,霍彦气不打一处出,喝骂道:“身为军士,死于战阵乃是光荣之事,怕有什么用,这是孤岛,你们便是逃又能逃到哪儿去?”

众人心中一凛,确实如霍彦所说,在皮岛上他们若败,那便再无退路!

“你们身披重甲,手执利刃,当初我们在京畿以此战胜建虏,你们当中不少人也经过那一战,有什么可怕的,跟着我,冲!”

霍彦见众人士气复起,厉声喝道,同时举起刀盾,猛然一指。

然后,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在他身后,五十名虎卫,带着那些登莱兵也拥了过来。他们突然出现,让原以为已经获得决定性胜利的汉军旗一片哗然,而且双方相距并不远,不过是两百来步,海上的建虏战船只来得及胡乱放上一炮,霍彦便已经接近到离汉军旗丁十余步之处。

到了这个距离,大炮就不敢再轰,这一轰下去,打中的还不知是敌是我。

“杀!”

霍彦怒吼着挥刀劈向一个迎来的敌军,那敌军倒是身手敏捷,闪身避过,回手就是一狼铣,击在霍彦盾牌上,霍彦只觉得左手骨头都仿佛碎了一般,人也被击得退了两步。

好在虎卫之间的战斗配合训练极为充分,旁边另一个参谋立刻挺身而上,乘着那敌军狼铣没有收回之机,一刀捅入了对方的胸中。

这些汉军旗的士卒都是抢滩登陆的,为了便于在海水中行动,他们身上都没有什么甲,甚至棉甲都被除去。所以他们的防备相当有限,被这刀捅入,顿时气绝。

霍彦不顾左臂的疼痛,又扑向另一个敌军,这个敌军就没有那么强悍,被他一刀砍翻!

“咦?”

尚之忠刚刚登上了岸,见一队明军数量不过五百,竟然就这样冲杀过来,不由得惊咦了声,没有想到明军竟然还有交战的胆量。他也知道,抢先登岸的己军军备不整,很难挡住这队明军,因此立刻招呼尚可喜拨给他的亲兵:“随我去杀退敌军!”

尚可喜派给他的亲兵,都是精锐,自然着了重甲。满人若说还有什么可取之处,便是他们的重甲步卒,必须承认,其战力还是相当强的。

杀退了前来阻拦的几支敌军,霍彦当先便冲向码头,那边建虏的船正在卸兵,他的想法很简单,若是能将上岸的敌军赶回海中,那么敌军便只能退回。连接几拨敌军都不算太强,这让他平添了几分信心,觉得这支建虏不过如此,然而迎面约是两百名重甲步兵如山般压过来时,他意识到,自己把敌人想得简单了。

“杀建虏!”他大喊着激励自己的士气。

登莱兵如一道湍流,重重拍打在汉军旗上。血浪在两军之间绽开,双方拥挤于并不宽敞的码头之上,彼此间尸身相拄、血汇成流!

到这个时候,已经进入此战关键时节,已经从山上下来的孙临断然下令:“陈副总兵,你先守在这里,我带兵去支援一下!”

陈洪范眼珠转了转,应了声是。

虽然他对孙临年纪轻轻便成为一镇总兵,特别还是登莱总兵很是不满,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的总兵拥有一种不畏死的勇气。眼见孙临带着一千人向着岸边冲去,他觉得自己总得也做些什么。

“如今敌我浑于一处,建虏不敢发炮,大伙还怕什么?”他对着登莱兵喊道:“咱们远远地放两排火枪,为孙总兵压阵,这点胆难道都没有么?”

双方进入短兵相接之后,建虏的炮火果然不再在响起,登莱兵也为霍彦、孙临亲自上前而士气复振。霍彦练了他们小半年总算有点成果,他们退时并没有多少人扔掉自己的火枪,倒不至于空手上阵。

“咦,明军还有再战之勇?”在霍彦杀出来时,尚可喜吃了一惊,这绝对不是他习惯的明军。

往常明军失利之后,不溃个几里整不起来,战斗意志并不顽强,而这一支明军,则完全不同,难道说真是那位南海伯的“襄虎卫”?

可从他们目前展露出的实力来看,还不具备正面击败扬古利八千人的实力!

心中如此想,他眼睛却没有离开战场,看到霍彦领着的五百人连接击破己方的阻拦,直接与尚之忠的二百亲兵杀在了一处,他心中不妙:这五百人单个战斗力,或许只有十分之一比得上他的亲兵,但他们人数多,足以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压制住他的亲兵!

“靠近!”他大声道。

然而就在这时,远在战场之后的硕托战舰上,一个了解手无聊间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发出尖叫。

一艘挂着虎鲨旗的大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双方相距,大约只有一百五十步不足,而且对方船身已经横过来,一排炮窗打开,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

了望手的惊呼与炮声几乎是同时响起,轰的一声响之后,在硕托座舰周围出现了两道冲天的水柱!

“该死,没有击中,继续放炮!”俞大海见这样的距离内偷袭仍未击中目标,忍不住大骂了一声。

他遇着危险,自然有护卫之舰赶上来保护,那护卫战船便成了华清号第二轮射击的倒楣鬼,就在硕托面前被轰成碎片,船上哭爹喊娘,尽是呼救之声!

不过这艘战船算是救了硕托一命,他的船开始起帆闪避,而周围战船看到旗号,也纷纷赶来护卫。只是会清号炮火猛烈,准头也不差,而建虏战船原先炮口都对着皮岛,一时间来不及调转瞄准,反击就显得毫无气力,反而被华清号寻着机会,连续又击伤击沉了四艘!

发觉被偷袭之后,硕托也有些慌了,他可是听说过华清号在江华岛之战时的威风,当时可是以一挑数十,生生将劳萨打入了海中。如今战局本身就不利,又是在他极不熟悉的海上,因此他只能恨恨地再望了一眼皮岛,立刻下令道:“走,先撤!”

第七卷三九七、回顾离岛空凄惶(四)

硕托心中极为不甘。

此次攻岛,他原本就不指望着能一举获胜的,因为这座皮岛困扰他们建虏多年,原本不是一次两次便能攻下的。

但是方才尚可喜的计策,却让他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还以为今日他能走一回运,结果却让他失望了。战到如今,也过了大半天,若不想夜里还在海飘,那就只有撤走一途。

他一下令撤离,朝鲜人当先扬帆就逃,而孔有德与耿仲明自然是紧紧随着他“护卫”,反倒是为了攻岛靠得最近的尚可喜,此时还在拼命催促着自己的部下:“岛,岛,只要杀败这一股明军,咱们便可在岛大鱼大肉!”

直到他的部下惊惶失措地厉声大叫,他才反应过来,回头望去,却只见华清号侧舷的火炮。

“啊?”虽然离他的座舰还有段距离,看模样,那火炮也不是在瞄准他,但是尚可喜愣了一愣之后,顿时意识到不妙,原本该在他后面的硕托与孔有德、耿仲明呢?

他手中有八艘大船,十二艘中等的战船,至于小船,已经全部到了岸去了,但现在,他身边就只剩下六艘大船和九艘中等战船了,其余的船,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

放眼望去,他终于看到自己的战船,跟在大部队后边,正鼓足了风,吃满东南风,向着西方拼命逃窜!

这个发现让尚可喜心中一冷。然后他就听得连绵的炮声响起。

整个华清号都罩在一片蓝色的烟雾之中。海风里充斥着硝石的味道,而且那烟雾被海风一吹,正向着他这边过来。透过烟雾,尚可喜隐约看到,在离自己战船约二十余丈处,一艘大船腾起了火光,然后轰的一声响,那艘大船船头处爆炸了。

那是船积储的火药发生了殉爆。

不仅是这艘船变成了碎片,另外还有一艘大船,正半边身子倾入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沉,船的水手将士,惊惶失措地哭喊着,试图抓住翘起的船头。防止自己落入水里。但他们的努力明显徒劳,在短短地挣扎之后,他们就与这艘船一起,变成了水面的一个旋涡。

华清号如今的战术,就是利用自己火炮的优势,极力避免与建虏战船进行接舷跳帮战,它不求俘虏对方的战船——事实如今俞大海也瞧不起这些破烂船了,只求让对手彻底失去战斗力。

而让对手彻底失去战斗力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将之击沉。

因此华清号调整船舷,对着两艘因慌乱撞在一起的敌舰进行补炮。尚可喜看到这一幕。当真是睚眦俱裂:这些战船可都是当初他叛离东江时带走的,如今是沉一艘少一艘,他可不认为他的满洲主子,会好心肠地为他补充实力!

“王爷,王爷,我们退,我们不能再撑啊,硕托贝子这是丢了我们,拿我们去填这妖船的嘴巴!”

一个亲兵惊惶失措地尚可喜耳畔喊道,尚可喜如何不知道这一点。华清号的赫赫战绩,让它一出现便成了这片海域的主宰,它就像是出现在鱼群中的鲨鱼,虽然鱼群要是联合起来,完全可以将它也撕碎。可面对它的威风,鱼群选择的不是奋战而是逃避!

“走。快走!”他咬牙切齿地道。

虽然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是尚可喜很明白,逃回去之后,他因为实力大损,在满人心目中的地位将会极大降低。

他挂出撤退的旗号,落入了孙临的眼中,孙临正领人出来支援霍彦,见此情景欢呼道:“建虏败了,建虏败了!”

这呼声让奋战中的霍彦猛然清醒过来,他抽空望了一眼,果然是建虏败了,华清号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距离海岸不到一里处,正在猛烈攻击那些尚未来得及转身的敌船!

尚之忠也回头看了看,顿时明白,自己等人已经被抛弃了。

他为尚氏族人,侥幸未在建虏手中死去,随着尚可喜投靠了满人,原本以为尚可喜嫡亲已经被满人杀光了,他有可能继承其位,但没有想到去年尚可喜便生了一个亲子。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族中的地位极剧下跌,原本想通过奋战挽回一点,可现在,他却成了被抛弃的弃子!

一念至此,尚之忠长叹了一声,将手中的武器扔了下来。

“愿降!”他大声道。

“愿降,愿降!”

尚可喜其余亲兵也纷纷抛下武器,他们降来降去都降麻木了,至少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不死就可!

霍彦抹了抹身的血汗,再看自己身边,五百名冲出的登莱兵,只剩余四百出头,就是虎卫参谋,也至少有十余人不见了踪影。

这让他心中一凛,这些虎卫参谋阵亡在这里,他如何向俞国振交待?

原本他是想将尚之忠等全部杀绝的,考虑到若是如此可能令己方又受到更大损失,他还是改了主意:“跪下不杀!”

连尚可喜义子和亲兵都降了,其余八旗汉军自然也不会顽抗,霍彦却顾不得收拢俘虏,而是一个个去寻虎卫参谋,不一会儿,他脸色苍白地算出,虎卫参谋阵亡了十七人,还有四人受了重伤!

这损失接近一半了。

与之相比,登莱兵的损失率反而没有那么高,这也难怪,虎卫参谋都冲在最前,身先士卒之下,自然是损失最高的。

孙临此时也阴沉着脸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此事怪不得你,我会与济民说的,当时唯有如此……”

“不,若是华清号早来一些,哪怕是早来十分钟,我们的损失便不会这么大!”

霍彦咬牙切齿地道,他看着华清号,神情有些愤然。

华清号出现的时机确实最好,建虏在用船炮围轰皮岛之后,不仅注意力全集中在皮岛之,同时船的火药、炮弹消耗了不少,而且大炮经过连番轰击总得休息降温。这个时候华清号突然出现,给建虏造成了巨大程度的打击,同时也逼得建虏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但对于皮岛的登莱军来说,这却不是最好的,若是华清号早点攻击,哪怕是远远地放两炮,就能极大地减轻登莱军的压力。

孙临听得他这样说不由得心一跳,一把按住他的胳膊,低声厉喝:“此话在我这说说就是,千万莫对济民说起,若是对济民说了,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俞国振最不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各种推卸责任。他可以容忍失败,却不能容忍把失败的过错全部往别人身推去,若是霍彦在他面前也这样说,很明显,他对霍彦的印像将会大坏。

霍彦自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恨恨点头:“多谢孙总兵了。”

孙临想到陈洪范的建议,心中又是一动,拍着霍彦的肩膀道:“这些时日你为我立下甚多功劳,若是可以,我还希望你在我这能任职得更久些。”

霍彦却沉默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二十余名虎卫参谋或阵亡或重伤,这个责任他是推诿不掉的,他心中很清楚,自己此次恐怕要回去向俞国振述职了。

“若是东江兵也来相助,哪怕他们的战船跑来牵制一下,我们今日都不需如此苦战。”孙临将目标转向了沈世魁,然后厉声道:“如今战局已定,我们也该去找沈世魁的麻烦了!”

不过他们却扑了个空。

沈世魁与沈志祥都已经在激战正酣之时离岛了,沈世魁带着自己的五百家丁和五百精兵先一兵出了海,留下沈志祥犒劳登莱兵,结果在沈世魁走后不久,沈志祥得到消息,便也带着五百人出海。他叔侄二人先后离去,岛中无人作主,东江兵正一个个闹得鸡飞狗跳!

这个消息让孙临和霍彦面面相觑,他们原本就打算从沈世魁手中夺来东江镇的控制权,却没有想到这厮竟然如此果决,乘着建虏攻岛的机会,转身就逃了。

他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俞大海却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

“这厮狡猾,不过现在看他还怎么逃!”

发现尚可喜的座舰之后,俞大海便指挥华清号穷追不舍,如今战局已定,建虏被击溃再无反击之力,剩余的就是如何扩大战果了。故此他追着挂有汉满两种文字“智顺王”旗帜的尚可喜船不放,而尚可喜船且战且走,海中波浪摇晃,双方都在移动中想要击中难度不小。足足追了有半个小时,尚可喜船慌不择路,触着礁石不能动弹,俞大海才算是达到了目的。

望着华清号那一排炮孔,尚可喜心中涌出一股疲惫和绝望。

他身边的亲兵知道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忍不住劝道:“王爷,此战王爷已经尽力,是硕托贝子先弃王爷,不是王爷要弃大清——不如降了!”

尚可喜喟然一叹:“我父祖皆忠于大明,我这不肖子孙却叛明降清,如今到这地步,原是自取,降来降去,非是大丈夫所为。何况之信尚在大清,我若降了,可怜他在襁包之中,必不能免……你们若是要降便取了我首绩去降,我不拖累你们!”

那些亲兵脸色微变,正待答话,突然间听到外头炮声响起,然后他们的船剧烈震动了一下。

“再不降他们就要赶尽杀绝了。”一人道。

然后,他们隐约听到了对面的喊话声,众人侧耳倾听,却是“活捉尚可喜,众人有活路,尚可喜若死,全船无孑余”,众人心中凛然,情不自禁便看向尚可喜。

第七卷三九八、号令一声大潮起(一)

“情形便是如此?”望着眼前的信使,俞国振皱了一下眉。

信使垂着头,心里略微一犹豫。皮岛敌我双方情形大致就是如此,不过自己这一边还有些后续事情发生。比如说,霍彦还是没有忍住,对俞大海大肆指责,认为是他到来得晚了,才会令皮岛守卫战不但没有全胜,而且还损伤惨重。俞大海倒没有怎么分辩,可霍彦不依不饶之下,他便借口补给又从皮岛回到耽罗。

再来时便是将岸了。

见到将岸乘连波号赶到,霍彦原本是做好了大吵一番的准备的。他心中还是有几分底气,将岸离开虎卫时间已久,甚至可以说,虎卫没将岸什么事情。霍彦当然知道,这种争吵可能会引发俞国振的怒火,但事情走到这一步,他自觉退无可退。

但出乎他意料,将岸没有和他纠缠关于华清号的事情,而是饶有兴趣地问他东江镇的百姓情况。

自毛文龙辟东江镇以来,他们与建虏正经作战没有多少次,但从建虏那儿解救、接纳逃亡的辽东各族人口足有百万。即使凋蔽如今,在皮岛等大岛之上,仍然有近二十万人口。

当初旅顺失守、鲜国战败,皮岛成为真正的孤岛,沈世魁便曾想弃岛而逃,但是被这些百姓拦住,不得不留了下来。如今皮岛上有近十万人口,而周围一些岛上加起来,也有十余万人口,对于将岸来说,别的可以不要,这二十万人口却是非要不可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将这二十万人口拉到耽罗岛,然后拆散分批运回新襄。他并不打算将之完全留在耽罗,耽罗的位置甚为重要,因此他与俞国振商议过,宁可让耽罗成为一个中转站,也不能让人在这座岛上抱成团。

这些事情信使自然是不清楚的,他知道的只是霍彦与俞大海的争执。同样作为细柳别院出来的虎卫,他多少偏向霍彦一些,因此回避了其中具体内容。

他不说俞国振也明白,霍彦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好在已经派顾家明北上了,算时间,顾家明应该已经抵达登莱,在那略作补给,下一步就是至皮岛,希望他的作为能让自己满意些。

此时已经是崇祯十年的三月中,令那信使下去休息之后,俞国振看着章篪与宋献策:“二位以为如何?”

章篪望着玻璃窗外的新襄城,微微有些出神。

他知道自己用不着抢着说话,自然有人会开口,这种事情也非他所长,他只要注意在细节上为俞国振拾遗补缺就可。

而且,皮岛来的消息,让章篪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主公,以老朽愚见,皮岛还是放弃的好。”宋献策道:“于我新襄来说,皮岛随时可夺取,如今放弃,将人力撤到耽罗,正好可以解决耽罗人力不足之弱点。”

“不可,不可。”听得这话,章篪终于开口了。

“为何不可?”宋献策双眼一挤,脸上麻子泛起了光,他这神情,就是准备来一场大辩论了。不过在俞国振这里有一样好处,无论如何争辩,都不会不给对方充足的发言权,他若不想惹得俞国振不快甚至批评,就必须让章篪说完他的理由。

“这些时日,我随南海伯奔走于工坊农庄,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便是新襄能否复制。”章篪看着宋献策,略一迟疑,然后道:“宋兄,若是将东江镇近二十万人给你,你在耽罗能复制出一个新襄么?”

“那如何可能?”宋献策不知道章篪为何言辞如此犀利起来,立刻否认,若是承认,同不是说自己与俞国振一般本事!

“你不成,我也不成。”章篪道:“便是南海伯,短时间内只怕也做不到!”

“咦?”这倒是个俞国振与宋献策都觉得出乎意料的观点。

章篪整理了一下思路,这些天除了帮助俞国振处理案牍事宜之外,便是跟随他到处查看,用俞国振的话来说,是“下基层”,从正月十五到现在三月二十,整整两个月时间都忙碌着。

这段时间,他的收获很大,特别是在回来之后,每日都与俞国振寻来的那些“调研员”进行激辩,偶尔与宋应星进行讨论,渐渐得到一个结论。

“朝廷比我们有钱,大明东南比朝廷有钱,为何朝廷和大明东南都奈何不了流寇,为何除了南海伯,别人就练不出这样一支虎卫,建不成如此一座新城?”章篪又问道。

“那是南海伯学究天人……”

“不是,坦率地说,老朽于实学不太懂,南海伯固然在实学之上为一时泰斗,新襄发展之速也与实学有干系,但这并不起决定作用。”

“起决定作用”是章篪跟俞国振学的一个短句,在俞国振看来,万事变化都有一个起决定作用的关键,只要抓住这个关键,便能事半功倍。想到这,章篪不再犹豫,将另一个词出吐了出来:“关键在于效率,每一两银子,每一个人,伯爷能让它发挥出最大效率,比如说,咱们新襄的收入,大多数用在改进生产、提高民生之上,哦,还有增强虎卫战力。可朝廷呢,朝廷的收入,大多用在养一群废物之上,用在贪腐之上。再放到整个大明,整个大明的财富,多数为奸商贪官所侵吞,辟如所谓东南富庶,富的究竟是谁?他们将这些财富炼成银球,藏在地窖之中,这些财富还有用么?”

章篪说了这么多,宋献策有些不耐烦了:“章兄,此乃南海伯御下得法。”

章篪却摇了摇头,他很诚恳地道:“宋兄,在下以为,这是因为南海伯手中有一批南海伯亲自训练出的人手,南海伯深谋远虑,崇祯三年起蛰伏无为,便开始为今日着手,直至今日,经细柳别院培养出来的人手,约有三千余人,其中五百七十一人自虎卫中转至他业,如将岸、蒋佑中、刘明会、荆楚、秦子明、雷发达、雷发宣等,如今都是翘楚……”

宋献策的神情开始认真起来。

将岸他还未曾见过,但其余几人,他都很清楚。也就是章篪这样注意细节的人,才会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构成新襄体制骨架的,无一例外是细柳别院出来的。

蒋佑中虽然才是十五岁,如今已经是新襄初等学堂首屈一指的教师,比起小莲他都要厉害得多,若不是要用他来带更多学生,俞国振甚至会直接任命他为机械物理研究所的所长,而不会让宋应星担当这个职务。刘明会年纪比蒋佑中大上两岁,乃是龙门船坊的坊长,雷发宣是他的助手,两人年纪虽小,却将龙门船坊的生产组织得井井有条,那些工匠都是心生敬服。荆楚人在会安,为胡静水的助手,胡静水每谈及他,便称“后生可畏”。秦子明则是在战场中断了一臂,然后为新襄市政公署一位次官,为俞国威之助手。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原来的家学现在的新襄初等学堂培养出来的,相互之间,形成了一种同窗关系。

“这些与东江镇二十万百姓有何干系?”

“正是因为南海伯培养出来的这些人在,故此南海伯才对新襄有强大的掌控之力,可以凭借南海伯的威望,如臂指使一般,改变一些……一些积恶!”章篪终于想到了一个准确的词:“正是积恶,大明如今这模样,就是积恶难返。东江镇的事情,我略有所闻,虽然都能吃苦,但同时也好赌、好斗,动辄兵变,若是任这些人在一处,我们派出几百人去统辖他们,只怕反被他们所染,成了他们那模样!”

宋献策眉头耸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着章篪。他原不在看得起这个与自己同为录事的人,现在却发现,自己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很明显,他看出了俞国振心中隐藏的秘密。

大明积弊已久,不仅仅是朝廷上,百姓身上也同样如此。因此,需要一场暴风骤雨一般的变革,对百姓造成巨大的冲击,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抛弃身上的一些恶习,浴火重生。

“方才信使也说了,东江镇无论军民,都是士气低沉,怨声载道,甚至有人以为不如投靠建虏,既是如此,我们最好的处置,还是将之分批运回新襄,不过要让新襄一口气接受二十万人也有些困难,以老朽愚见,我们应先拓地。”

章篪说到这,忍不住又往窗外望了一眼。

他所说的拓地,就是指澜水三角洲。在元宵之后,俞国振带着他们二人亲自乘船前去探察过,广阔的平原、肥沃的土地,还有水热近乎同期的环境,都让这里如同江南一般,拥有成为大粮仓的潜质。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无论是宋献策还是章篪,都很清楚太祖皇帝当初能脱颖而出取代蒙元的战略。而今天下乱相已生,虽然俞国振不说,可章篪与宋献策都觉得,若是有不可收拾一日出现,那么俞国振是最好的选择。故此,粮食对于新襄的重要性,怎么说也不为差。

“不唯如此,我们矿场越来越多,南海伯还准备在石碌办铁矿,这需要大量劳力。宋某曾与秦亲盛谈过,他说倭人乃是最好矿工,颇能吃苦,所需又少,因此建议或掳掠或攻击,使倭人来挖矿。”

俞国振无声地笑了一下,这个秦亲盛,倒是时时不忘打回倭国去啊。

“南海伯给耽罗新港取名为羿城,只怕也是有攻取倭国之意吧?”宋献策又问道。

俞国振心中一动。

第七卷三九九、号令一声大潮起(二)

在揣摩人心上,宋献策果然是一位好手。

俞国振之所以急于获取耽罗,原本主要有三。其一便是看中了耽罗的马场,耽罗岛方圆数千平方里,可牧大型牲畜十余万头,能养几万匹马,这就意味着至少一个骑兵师。

北方的游牧民族一茬茬地长起,被中原的农耕民族一茬茬地消灭,这样的成本实在太高,俞国振的意图,是要彻底解决掉这些游牧民族诞生的根源,而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有一支骑兵部队。

其二则是耽罗距离山东不远,若是山东有什么变化,那么俞国振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从耽罗调集援军、战船。俞国振对这个时期一些具体事情记得不是太清,但满人数度南下甚至劫掠山东的事情,他还是隐约有印像的,但那时他或许需要火中取栗一回。

其三便是监视和控制倭国,与在大明不能放手获取人口不同,在倭国,俞国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只要实力足够,他不介意将倭国一半人口变成奴工——当然,身为华夏礼仪之邦,即使是奴工的待遇,只怕也比现在倭国那些农夫所拥有的待遇要好些了。

故此,他给耽罗新港取名为羿城——后羿射日之意也。

“也就是说,新杭城必须建起了。”宋献策最后总结道。

俞国振对于地图的重视可谓走向一个极端,每个虎卫都被要求学会绘制地图,这和开枪一样成为了他们的基本技能之一。在最新印刷的南海地图中,澜水三角洲(湄公河三角洲)中的一个被当地人称为“普利安哥”或者明国和安南商人称为“柴棍”的小村,被俞国振划定为“新杭城”的位置。这附近水网密布,多沼泽。流经此地的澜水分岔,也被俞国振命名为“吴江水”。

吴江水水深江阔。涨潮之时,在后世的万吨巨轮可以溯江直上,抵达新杭城。

在俞国振的展望中,这里将是华夏新的鱼米之乡。而此地土著,原属真腊,尚处蒙昧,对于他们的问题,俞国振的态度很坚决:愿意留下者彻底同化,不愿意留下者可以获得一笔补偿后离开。

“若是如此。准备工作现在就要开始,第一步就是去建水泥窑与砖窑,这些建筑材料必须就地解决。”俞国振在摊开的地图前琢磨了一下:“智先生的学徒如何了?”

宋献策眉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