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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人物语(不语)-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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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确的走法是下边的三路小飞逼住,理由有两个,一是限制黑棋的角空,二是和右下角的白子配合,形成一定的阵势以对抗黑棋左下角的实空。黑棋若是护空,那么这个交换白棋就已经便宜,可以专心处理中间弱子。黑棋若是尖出或者靠压反击,则双方棋形的厚薄程度和实战有很大的不同,无论是出头外逃,还是就地作活,其姿态都远比实战从容的多。”
台上的崔精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台下的反应则是大有多同,观众棋迷大多频频点头,觉得这个年轻人说的很有道理(当然,绝大部分普通棋迷是没有通过棋谱,判断棋手水平的能力的,如果有谁不信这点,可以在举行世界大赛时的网上直播现场看一看评论发言,要是隐去对局者的名字光看留言,你会以为正在争夺世界冠军的两位最多只有业余三四段的水准——很正常,因为大部分的爱好者也就是这样的程度,高了的不会乱说,低了的不敢乱说,所以以已度人,用自已业余三四段实力的思路去套职业顶尖者的棋路,自然是鸡同鸭讲,难有共同语言),反之,坐在第一排的评委却是表情淡然,没有什么波动表现,至于金钰莹和陈见雪,则是小声咬着耳朵,显然是对崔精成的见解持不同态度。
崔精成看台下普通观众的反应非常热烈,心里非常得意,但看到评委的态度,特别是金钰莹和陈见雪两个的表情和动作,脸瞬时就阴了下来。
“金小姐,陈小姐,请问您两位是不是对我的讲解有不同的看法?”带着明显斗气儿的语气,崔精成问道。
“什么?”两个女孩儿都是一愣——通常都是在讲解者讲解完成后,再由评委就讲解的内容提一些问题,交换一下看法,讲解过程中应聘者就主动向评委发问,这还是第一次。
“我是说,我想请教俩位对这一局部招法,是不是有比我更高明的想法,不然的话,为什么在我讲解时开小会,是不是觉得我的解说没有价值?”
崔精成还真是直接,这样的态度,哪里象是他应聘棋社的职位,根本就是他是评委,在审查金钰莹和陈见雪的资格。
“呃”两个女孩子诧异的对视一眼——就算自已两个刚才在咬耳朵,没有认真听对方的讲解,也不至于被当众指责诘问的程度吧?不过是一名业余五段,国家队集训的时候,多少在棋战一线呼风唤雨,红极一时的高手讲棋都不会在意底下谁在咬耳朵,他崔精成凭什么那么了不起?
“崔先生,的确,我们俩对你提出的想法有一点看法,你摆出的变化图,虽然两边都走到了,效率是很高,但黑棋压出分断后,中间和下边白棋的棋形都很薄,都处于不安定的状态,随时都要防止黑棋突然发力强攻,所以双方实空差距尽管不大,但白棋想要扭转形势很难。实战的进行,黑棋中间虽然成势,但白棋下边自已也顺势围出了很大一块空,从全局来看,黑方想要把腹势转为实空,也存在一定的风险,从争胜负的角度,你不觉得和你的变化图相比,实战的进行要更好一些?”金钰莹以探讨的语气反问道——她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论自已对棋局的具体看法,但崔精成问到自已头上,她不能不回言应对。
“是吗?我倒不觉得,这恐怕是棋风的问题吧?或许你是因为对自已治孤的技术信心不足,所以才不喜欢这种复杂多变的格局吧?”崔精成嘴角微微下撇,显是对金钰莹的解释很不以为然。
“什么?”金钰莹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她很不高兴,不在于对方所说的问题,而在于对方说话时的态度。
说自已的姐妹,也就等于在说自已,陈见雪一听不乐意了,“崔先生,请您注意您的用词。这盘棋是藤泽俊秀对长谷横沟前天在名人战循环赛中的对局时,如果你觉得你的实力比走出这步靠下的藤泽俊秀更强,那我们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藤泽俊秀,曾经夺得过一次名人,一次本因坊,还有数次王座,十段战的头衔,虽算不上超一流棋手,但也是日本的知名九段强手之一。
“藤泽俊秀?”没想到自已解说的棋谱是藤泽俊秀的,崔精成也是一愣——他再怎么狂妄,也不至于说出自已比藤泽俊秀更强的那类大话。但只是稍稍一愣,他马上就又恢复了过来,“藤泽俊秀又怎么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藤泽俊秀就不会犯错误了吗?难道仅仅因为他是职业九段棋手,他下出的棋就是正确的吗?天才的构思如果每个人都能理解,那也就算不上天才了!如果你们二位认为我摆的参考图不够好,那就请你们讲讲你们的招法,我洗耳恭听。”
崔精成直直地盯着金钰莹和陈见,挑战似地高声说道。
第五十七章 挺身而出
这个人真是来应聘的吗?
大会议室里的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算是感觉再怎么迟顿的人,也能感觉得到这个叫做崔精成的年轻人语气中的火药味儿,其态度,与其说是和金钰莹讨论对棋局的看法,倒不如说更象是来砸场子。
陈淞生微微皱起了眉头——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和人打交道的年头绝不能算短了,可在他的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狂妄,竟然敢当面质疑评委能力的应聘者,就算是年纪小,火气大,好面子,爱表现,未免也还是太过了些吧?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嘛。评棋讲棋,观点看法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所谓言者无罪,听者有心,多听一听别人的想法,对开拓自已的视野不是也有好处吗?”陈淞生发言劝道,他不想让这个崔精成再闹下去,不然,这个招聘选拔会的气氛就变了味儿,没法儿开下去了。
“对不起,我知道您是棋坛前辈,德高望众,学识过人,所说的都是金玉肺腑之言,让人受益匪浅,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您的身份摆在这里,所以处理问题时更要讲求原则,保持公正,我现在正非常诚恳的向两位小姐讨教问题,您不觉得两位小姐应该正面回答吗?”
崔精成表面礼貌,实则更加无礼,在招聘会现场,金钰莹和陈见雪此时的身份是评委,正常的称呼应该是叫‘老师’或者‘女士’,‘小姐’?这里又不是天上人间!
“嗨,你这个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老金头儿气坏了,他是上了年纪的人,对‘小姐’之类的称呼本就非常反感,觉得那是在风月场所从事不道德职业的女人才有的称呼,现在,台上的那个小子居然以这样的称呼叫自已的孙女儿,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爷爷,不要生气。”
金钰莹也是气得脸色发白,不过她要顾全大局,不能让这个人把招聘会搞砸了。
“是呀,金爷爷,这家伙根本就是来捣乱的,您发脾气,就上了他的当啦。”陈见雪也忙着劝道——招聘会上,评委和应聘者当众吵了起来,传扬出去,还不得被业界同行笑话死?
被两个人死劝活劝,老金头儿这才忍了下来没有发作,但余怒难消,恨恨地瞪着崔精成,要不是还在开着会,他真有想冲过去给那小子两脚才解气。
台底下乱乱哄哄,台上边崔精成却是非常得意,“两位小姐,我在等待您二位的回答。让别人总这样等着,这不是很不失礼的行为吗?”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浮,越看越是象来捣乱的了。
“崔先生,对您的问题我觉得没有回应的必要。如果您觉得您的想法是最好的,您大可以那样认为下去,我尊重您的个人观点,无意改变您的想法,这样的回答还满意吗?如果您觉得满意,就请离开讲台,下一位应聘者还在等着。”金钰莹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以尽量平缓冷静的语气说道。
“这也算是满意?你在教学生下棋是就是这样的态度吗?呵呵,有意思,真为你的学生感到悲哀,居然摊上这么一位不负责任的老师。”金钰莹已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了,但崔精成并没见好就收的意思,现在所说的话,已经是**裸的人身攻击了。
“你!”金钰莹气得要疯,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陈淞生涵养再好,也没办法看的下去了,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家伙肯定不是真心想当棋胜楼的讲师,十有**是故意闹事儿,给棋胜楼添堵来的。
“够了,你可以走了。不管你水平有多高,总之,棋胜楼不欢迎你这样的人。”老头子怒道。
‘还不快滚!哪儿来的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跑来这儿撒野!’
‘一点做人的道理都不懂,还想当讲师,死去吧。’
这里是棋胜楼,观众大多是棋胜楼的棋迷,陈淞生这一表态,那些棋迷还不是站在他这一边,纷纷斥责崔精成的无理。
‘店大欺客是不是?人家提问,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
‘棋胜楼那么牛呀?连让人说真话都不许呀?’
支持崔精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回头一看,大约只有七八位,聚集在会场的中间位置,人数虽然不多,嗓门儿却是特别的大,其中还有一位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这帮家伙儿哪儿来的,怎么以前都没见过?”老金头儿没事儿喜欢在楼下转悠,常来棋胜楼的人少有他不认识的,而那几个声援崔精成的人他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乱了,全乱了,陈淞生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程度,看那几个人分工明确,卖命吵闹的样子,显见是早有准备,心里马上明白过来,眼前发生的这些不是偶然的意外,而是蓄意安排的搅局!
是谁想要出棋胜楼的洋相?
“呵呵,听到没,让我从讲台上下来容易,但之前,我需要一个明确答复,我所说的构思有什么不对?如果不对,你们有没有更好的方案?如果有,就请说出来,如果没有,同样也请说出来,难道说句‘对不起,是我们无能’就那么的困难吗?”有人支持,崔精成更加张狂,连表面上的文章都不做了,这是明目张胆的打棋胜楼的脸!
“哎,你这个人是不是在故意捣乱?刚才说过了,对棋局有不同的看法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这么说算是什么意思?”陈见雪气得站起来叫道。
“有不同的看法是很正常,但不同的看法必然存在着高低优劣也是事实,刚才你旁边的这位小姐说我的构想不好,所以我想请她提出一个好的方案不是很合理的要求吗?金小姐,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说‘我正在等您的答案’,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等不到呢?如果你痛痛快快把我需要的答案讲出来,又何至于闹到现在的地步?好,既然你不想回答又或者不能回答,我也不勉强,只要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声‘对不起’,我马上就离开这里,OK?”
崔精成不屑地撇了撇嘴,故做潇洒的耸了耸肩膀。
开玩笑,故意闹事儿,还叫对方道歉,这也欺人太甚了!
金钰莹的脸色气得铁青——实战藤泽俊秀走出的招法这个家伙都不认可,自已能有什么办法?棋局进行到那个局面时,白棋本来就是难局,如果说靠下做战后的形势不利,那也是先前招法存在问题,靠下这步棋本身并非错招,藤泽俊秀是日本很有名气的九段高手,自已想出来的招法难道会比他的实战更高?崔精成这不是在故意刁难又是在干什么。
“呵,怎么?不说话呀?能答就答,答不上来就道歉,金小姐是吧?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呢。”
见金钰莹答不上来,崔精成越发的张狂。
金钰莹紧咬嘴唇,又气又急——难道自已组织的第一次活动就这样被毁了吗?
道歉是绝无可能,但拿出一个比实战和对方提出的构思更好的方案自已又做不到,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耗下去吗?
“有什么好争的。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构思。”
混乱之中,一个淡淡然的声音却显得分外清楚。
第五十八章 教你一招
什么?!
崔精成的脸色大变,对于一个故意闹事捣乱的人,最怕的不是对方的愤怒而是他人的无视,而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表现的态度却正是如此——无聊的人做无聊的事,有这闲功夫,找个蚂蚁窝看蚂蚁打架去好不好。
会议室中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每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金钰莹和陈见雪的背后——那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六七十岁的胖老头儿,另一个则是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胖老头儿,屋里的大多数人都认识,那是金钰莹的爷爷老金头儿,另外那个人却又是谁?刚才那句话是他俩之中谁说出来的?
结论很快便出来了,那个中年人表情淡然,无怒无喜,神色如常,而老金头儿先是错愕,后是回头神来,扭头也望向自已的邻坐,而金钰莹和陈见雪的目光所向也是如此——离的最近的三个人,他们的反应应该不会是有错吧?
“王,王先生,刚才那句话是您说的吗?”金钰莹迟疑问道——他这是要帮自已吗?为什么?
“是的。面对同样的棋局,有不同的构思是很正常的事情,孰优孰劣,常常是有定论,有时,只能通过实战来解决,就如现在挂盘上这盘局,要是觉得自已治孤能力强,选择紧逼,棋不是不能下,要是觉得自已后半盘收束功夫有信心,靠下作战转而收取实地也是可行的方案之一。这两种行棋方案都是可行的思路之一,如果说存在优劣的话,那也是棋手本人的风格和对形势判断的不同所致。但不论哪一种,做为职业棋手,这两个变化图肯定都在考虑范围之中,至于最后选择哪一种,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总而言之,靠下,或者紧逼者就这盘棋而言都属于常识性的招法,就象吃饭时要用筷子或刀叉那样。业余三四段以下的棋手为这种问题争执不足为怪,但业余五段;就只能让人当成笑话了。”
王仲明答道,音调不高,语气淡然,平稳中透着一种强大的自信——有理不在声高,只有那种对自已没有信心的人才会大叫大嚷,想用气势唬住别人。
话是对着金钰莹说的,但谁都知道,那是说给崔精成听的——业余五段,这间屋里有几个业余五段?
崔精成火气上涌——刚才和金钰莹,陈见雪,陈淞生等人较劲儿是他主动挑起,表面上叫嚷的厉害,自已却并没有真的动气,实际上,看到棋胜楼的几位评委面色阴沉,怒目而视的样子,心里那是相当的得意,可现在这个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完全是把他当成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看待,他怎么能受的了?
“这位先生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有两下子。我不管你是谁,想站出来替人出头,就亮出点儿干货,空口说大话,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这个人很讲道理,如果你说出来的招比我的高明,我扭头就走,绝不多说一句废话,要是你摆不出来,光会在那里瞎白话,就请你闭上你的嘴,谢谢!”
所有人的目光重又聚集在王仲明身上,有好奇,有担心,有诧异,有赞赏,有钦佩——无形之中,崔精成和金钰莹之间的矛盾变成了和这个人之间,他是谁?他怎么应对?是继续拿大道理压对方?还是因拿不出更好的方案被问得闭上嘴?
王仲明淡然一笑,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身处众人目光的焦点之处,却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见紧张胆怯。
“只是扭头就走吗?难道你就没想过要说一声‘对不起吗’?你的时间宝贵,别人的时间也是一样,如果你肯为你影响了会议的正常进行而向在场所有的观众道歉,我可以教你一招,如果你没有那样的勇气,我又何必在意你怎么叫嚷?”
我的天,这位是谁呀?崔精成的口气就够大的了,这位简直比他还牛!‘教你一招’,这得是怎样的底气才能讲的出来?要知道,实战棋谱的招法是职业九段下出来的,莫非这个人真能有比藤泽俊秀更高明的手段?
“王先生,这个人来成心来捣乱的,您有把握吗?没把握就不要理这个人。”金钰莹真的很感激,她不知道王仲明为什么会站出来把事情揽到自已身上,但他的站出却是实实在在把本来压在她身上的压力接了过去,她现在只担心对方能不能应付故意来找碴儿的崔精成。
“呵,这种程度的家伙,差得太远了。”王仲明报以轻松一笑,的确,于他而言,这真的能算是问题吗?
想将对方一军,没想到却被对方反将,崔精成愣住了,他不相信对方能提出除实战和他刚才摆出参考图以外更好的变化——他是业余五段,有着相当强的实力,胡摆乱说想要糊弄他,没那么容易!但是这个人气定神闲,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仔细想想,棋胜楼里算得上真正高手的也就是刘长春,陈淞生二人,事情闹成这样,这两位都没在技术上反驳自已,显然也是认同此局面下可选择的招法无非靠下或紧逼两种,难道这个人会比那两位更牛?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个人是在拿大话吓唬自已!
事如骑虎,这个时候,崔精成更不可能缩回去。
“好,我可以当众道歉,只要你摆出的招法能让我服气!”
球又被踢了回来,这是临门一脚的点球,决定今天这场风波如何收场,全要看王仲明的表现了。
“你行不行呀?”陈见雪也担心地小声问道,不管以前她对王仲明的看法如何,现在他们是处在同一阵营中。
“现在说不行还来的及吗?”王仲明反问道。
“啊!”金钰莹和陈见雪都是闻言色变——难道他真的嘴把式,刚才是在用大话唬人?
看两个女孩子神情慌张,颜色骤然更变,王仲明心情大快,摇了摇头,轻声一笑,起身离座,来到了讲台之上。
一阵骚乱,有人带头鼓起掌来——不管结果如何,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就是值得称赞的英雄。
“崔先生,能麻烦你先站到旁边吗?”大盘讲棋,一百来人的会议室于他而言不过是小场面,算不了什么。
崔精成退到远处——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等对方讲出他所谓的高招时,自已再站出来将之批驳得体无完肤好了。
一张纸条传到了金钰莹和陈见雪桌上,“这个人是谁?”扭头向纸条传来的方向望去,陈淞生正投过了询问的目光。
拿起笔,金钰莹匆匆写了几个字,又从桌上传了回去。
纸条传回到陈淞生手上,陈淞生将纸条打上,在自已的问话后是一行小字,“王仲明,庙会上赢张海涛的那位”。
收起纸条,陈淞生的目光重又回到前面的讲台,心中疑问重重——这个人不是不想加入棋胜楼,为什么现在又来帮棋胜楼的忙?看这个人在讲台上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是很熟悉类似的场合,他不是作家吗?难道在当作家之前,他的职业是学校的讲师?还有,为什么这个人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中,自已应该没有见过他才对呀?
把挂盘上多余的棋子去掉,将棋局恢复到最初状态,王仲明拿起了教鞭。
第五十九章 技惊四座
“在决定具体的行棋方案之前,首先要做的是形势判断。右边两角黑白各占一个,可以相互抵消,左上角,黑棋约有十目,白棋可点的实地为六目,但棋形厚实且占据阳面,有望在中后盘发挥做用,其潜在价值比黑角为大,可以判为占优,中间黑白各有一块不安定的弱棋,正处于互跑之中,左下角黑棋三子处于攻势,实地占优,但此时轮白行棋,故此从全局来讲,双方形势大体相当。所以,如果说白棋难下,那只是一种错觉”
王仲明的形势判断简单明了,首先就否定了之前崔精成的结论,当然,从另外的角度,也是对金钰莹观点的否定——形势白棋不坏,所以,接下来如果形势变为不利,那就是之后行棋出现了问题。
不过,同样的结论听在不同人的耳中感受却完全不同,一者是心悦成服,钦佩有嘉,一者是心中不服,暗自咬牙,至于台底下的观众则是大部分点头,这些人或许没有能力判断台上之人所讲的东西是否正确,但从王仲明那举手投足,言谈举止的镇定自如,直觉感到这个人不简单,远不是之前上台讲说的那些应聘者所能相比。
“,再来看中腹黑白两块弱棋的,黑棋出头在前,但自身联络存在弱点,有被分断的可能,白棋棋形虽薄,但很有弹性,处于补一手太缓,不补又难以安心的状态。所以,现在白棋所面临的是如何防止左下黑角围出大空和避免中腹白子受到强攻两个问题。实战白棋靠下,采取的是势地转换的方案,至于三路紧逼,所采取的是分而治之,乱中求胜的态度。这两种方案各有所长,也并非绝不能下,不过无论靠下还是紧逼,黑棋都必然分断攻击,白棋局势被动显而易见。”
“通过前边的分析,大家可能认为这是一个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兼得的问题,要么限制黑角实地化,要么中腹受攻,舍此再无他法?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停了下来,王仲明环视台下观众——一张一驰才是文武之道,一位优秀的讲解者,必需能做到让听众有时间去自已思考,也只有这样,听众们才能真正的去理解、接受,而不是如填鸭般地硬灌。
难道真有第三种方案吗?
本以为这里不会有更好的招法,但在王仲明胸有成竹的自信让金钰莹也产生了怀疑。
吹!口才到是不错,这么会卖关子,怎么不去讲评书?!
崔精成见现场观众们的情绪完全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控制住了,心中是又恼又怒,一门心思,打算等对方说出答案后就冲上台去,将这个人的方案驳得是一文不值,方才能一消心头之恨。
环顾一周,见会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王仲明这才拈起一枚白子,轻轻巧巧摆在挂盘之上,一子落下,满堂哗然!
“啊,怎么是那里?”
“不会吧,怎么可能!”
“这么走行吗?”
水平较低的棋迷看不懂这超越常识的一手,惊叫疑问,错愕连连,反之,坐在第一排评委席上的众位高手却是哑然色变——居然还有人能想出这样的招法?!这得是什么样的脑袋才能做到?!
白子所落的位置是左下角二线五路。
布局常识,三线取地,四线取势,这一子却是放在二线,该不会是讲棋的人手滑,放错了地方?但看台上的王仲明,却是坦坦然然,没有一点儿有心虚的感觉。
好象是了解到观众们的反应,王仲明轻轻一笑,“大家或许很奇怪,为什么白棋要从这里进入?那么接下来分析过黑棋的应法就能明白了。首先从局部棋形上,黑棋最紧凑的应法是三路虎顶,那么白棋向外三路飞出,黑棋接下来只能四路压,否则被白棋从同从同住贴住,棋形完整,黑棋被封在角上,双方攻守之势逆转,黑棋无法接受。于是,白棋二路长进,角上有三三,外边有出头,这三个子已经活了,不仅实地很大,黑棋外围还存在断点,并不是很厚。这个参考图,由于白棋先一步将黑角淘空,且右下角是白子,黑棋即便在下边构成厚味,其效率也很难发挥,至于中腹白棋弱子,虽处于受攻状态,但自身弹性很足,即可以弃子转身,也可以就地做活,还可以利用黑棋的断点强行出头做战,可以选择的办法太多了,所以,走成这样,尽管胜负的道路还很漫长,但白棋已处于领先的位置。
对虎顶不满意,其他的应法无非两种,一种是在角上应,应在角上的话,不管是二路飞也好,三路并也好,白棋同样都是三路飞出,和直接三路紧逼相比,等于多了二路飞和黑棋的交换,这个交换不仅官子价值巨大,至少在十三目以上,更重要的是在边路有了眼位空间,差别极大。
第三种应法是在三路尖封,那么白棋直接点进三三,由于有二路子的接应,黑棋没有硬杀的手段,只能放白棋活出,这样,黑棋外围的棋形虽比虎顶时更厚一些,但白角活的也更大,中腹子只要不被全部吃住,便是实地明显领先的局面,而黑棋想要吃住这团白子又是谈何容易?
所以,综上所述,对于白棋在二路的潜入,黑棋最佳的应法是三路虎顶,虽然实地损失很大,但棋还能继续下去。
或者有人会问,既然掏掉黑角,中腹被攻得苦些也无所谓,那干嘛不直接进三三活棋呢?
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不过,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想法——白棋直接点三三,黑棋立下阻断后,就有左边二路跳过联络的后路,接下放白棋活以后,黑棋就不怕弱棋被分断而从中腹的方向发起攻击,逼白子向价值已经不大的下边出逃,从而在中腹构筑外势了。
好了,我的讲解已经完了,崔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想要说吗?”
把教鞭放回挂盘前的盒子里,王仲明非常礼貌地问道。
让我说?,我说什么?该说的你全都给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崔精成傻了眼——二路点入这步棋,他哪怕只是一闪念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地方不是计算力强弱的问题,而是想得到想不到的感觉问题,换言之,这种棋不是谁想下就能下出来的,如果不是对棋形有着超越常人的敏感,就算给你一辈子的时候,也一样走不出来。
想要说对方走的不对,那需要拿出有力、有效的手段,或将中间的白棋吃住,或让下边二路潜入白子处于不安定状态,但二路白子自身很轻,可弃可取,黑棋硬吃,吃小了,白棋可以轻松放弃,转而取势,吃大了,就活在里边,让黑棋鸡飞蛋打,两头落空;再看中腹白棋弱子,看起来的确是很危险,但真要去攻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一眼可见的好点,和下边二路子的情况相似,你来大吃就就地作活,你要小吃,就弃子取势,总之,吃或不吃都让你非常难受。
二路点入可能出现的几个变化图人家都已经摆了出来,即使是台底下那些粗通皮毛的一般爱好者也分得清和自已那招三路紧逼差别有多大,更不用说棋胜楼那些职业,半职业的评委,自已就是想要硬拗都没有硬拗的理由。
难道就这么傻站着吗?
第六十章 事了拂袖去
当然不行。
这么多人大小瞪着小眼都在盯着自已,所谓千夫所指,不死也伤,众目睽睽之下,想假装成聋子,瞎子,那种才能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那个那个,我没什么好说的。”
崔精成没有办法,近百双眼睛都落在他身上,他只有回答,尽管声音小的象蚊子一般,但这并不影响观众们的反应,哄然笑声,显然都是在笑他自不量力,牛皮吹爆,终于自取其辱。
陈淞生暗自松了一口气,幸而有这么个人站出来灭掉了崔精成的嚣张气焰,保住了棋胜楼的面子,否则今天这件事真不是该怎么收场。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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