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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无双-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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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之中枢,非燕京,而在辽阳!”
陈益古此言一出,所有人尽皆悚然。在场之人,都是熟读经史的。自然知道曹操是如何一步一步登顶的。
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烽火乱世。胜利,尤其是胜仗,都是特别涨威势的手段。越是大的胜仗,越能给主持战争的人带来威望,乃至权力。
而曹操,事实上在许都时。并非是从一开始就把持了大权,而那时候,在整个北方,曹操甚至还不是最强大的势力。
外有袁绍此等兵强马壮,兵精粮足的大敌。内,曹操还有一杆帝党的敌视。时时刻刻想要夺回权力的献帝在那时还不是对曹操惟命是从的时候,一大帮子世家有的是想要烧冷灶的。
故而,朝堂之上实际上分心了曹操许多的精力,他每时每刻都需要担心后方会不会给他出乱子。
但自从官渡一战击败袁绍,统一河北后。曹操在朝堂之上威权大涨,真正算是里里外外都通透舒爽了一回。
而其后,曹操继续北上,进攻乌桓,彻底巩固了北方的统治。至此,他才有了问鼎之姿!
陈益古拿曹操的例子比喻苏护,实则就是暗指苏护有窃国之心啊!
如此一来,陈益古口口声声指责苏默为国贼,就太正常不过了!
“如此观之,杜松之战,也许真是幸事了?”那个士子显然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给惊住了,接着问道。
陈益古断言:“如此国贼,自然有天下人正义之士诛之!杜松之战,实乃窃国之战。若是让正义之士领军杀敌,而非让苏护安插心腹,领一干草包饭袋统领帝国精锐。致使用命之士丧于敌手,何至于而今之乱局?”
“益古兄所言甚是,我等,就该群聚众人之力,诛杀国贼,誓让天下清明!效当年先辈之故事!”
“天下有难,我等忠臣义士,正当慷慨赴难!如苏默所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诛杀国贼,以正国本!”
……
众人群情激扬,纷纷都陷入了狂热的情绪之中。忽然,有人问道:“大家所言的国贼苏护,那苏默和苏护,是什么关系?”
“哼!”场内有些冷场,而陈益古,却是一副鄙夷的神情,冷哼一声:“苏默,正是国贼之子!”
“苏护,竟然是国贼之子?”
“怎么会如此?”一时间,全场哗然。苏默先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般千古名句,后又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这等凄婉才决的迷人小词。
无论哪一个,都为苏默带来的十分深厚的声望。
故而,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苏默形象。自然是十分高大正面的,而依着苏默表现出来的气质和言行举止,也具是富有世家风度而且十分积极。
只不过,而今竟是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大劲爆消息,这如何不让其余人为之愕然震惊?
苏默,如此惊艳才决的人物,原来,竟是一个国贼的儿子!
群情哗然,所有人不住地问着。及至最后,终于有人翻出了苏默的家底:“不错,苏护是湘南长沙府善化人,善化苏氏,更是曾经的天下一等豪族。因苏护而崛起的苏家,只要问问各家长辈,没有人能忘记!至于苏默,只要大家去楚练绸庄看一看楚练绸庄是哪里的,看一看善化探花巷住着的苏默之前有谁住着,一问便知!”
“苏护是长沙府善化人,苏默也是长沙府善化人。苏护所在的探花巷住着曾经的天下一等豪族,苏默住着的探花巷里。也有而今湘南新贵的善化豪族苏家!苏护是善化苏家的宗主,苏默,是善化苏家的少宗主。更是逼走了亲叔叔去了长沙府,然后堂而皇之地当了新任宗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能去善化,仔仔细细辩个清楚,听个明白!”
“苏默,就是苏护的儿子!”陈益古声嘶力竭地说着:“龙生龙凤生凤,国贼之子,就是小国贼!更何况,我怀疑依旧有那等权奸余孽在庇护罪孽,不然,为何苏默此等国贼之后,竟然有入学书院的资格?为何苏默这国贼之子,能够堂而皇之地拥有那般庞大的财产?甚至收揽名声,图谋不轨?”
此刻,又有士子道:“不错,我还听说岳州有苏氏产业欺骗良善,非法牟利之事。苏默,想不到竟是此等铜臭之人,而我竟然还将其视为楷模,耻辱啊!”
苏默尽管并不活跃在社交之上,但靠着诗词,还是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的。尽管在这如潮的议论之中保持了沉默,但他们并未迅速更改自己之前的判断。
大部分能够进入书院的人都不是寻常人,自然也不会心志动摇被人说了几句就信以为真。
而书院学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也许会有重叠,但绝不会轻易就依附他人。自然,大部分人都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
故而,尽管陈益古声嘶力竭地吼着,但也仅仅只是让苏默的威望大坏,并不能真正动摇到人心。
只不过,楚练绸庄的骚乱一出来,局势渐变,风向也已经乱了。谁都想不到。苏默这看着文华清贵的人,竟然是个为了牟利而不择手段的人。
在陈益古的报料之下,在一则一则坏消息不断地流传之下。终于有人对苏默做出了致命一击,这不知名学子的临阵倒戈好似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引燃了大家的怀疑。
苏默的信誉,遭受到了最大的打击!
“我也听说了,常德府的楚练绸庄在低价收购生丝,罔顾桑农生计。更是强买强卖,十足的奸商风范。”
“据说,长沙府内。因为苏氏产业的进入,大批良善百姓因此没了生计,苏氏产业,唉……是我看错了苏默的为人啊!”
“不错,苏默身为宗主,旗下产业如此行事,可以看出其心性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了第一例倒戈的人后,也不住有人半信半疑地开始嘀咕了起来。似乎,推倒苏默的声誉只余下最后一根稻草便可!
但事实并非绝对,柳心蕊一直皱眉看着这纷乱的场面,很是不惑为何苏默这个看起来温和有礼,又是风趣幽默的同学竟然会遭受到如此抨击。
于是柳心蕊决定不再沉默:“诸位同学,为何你们口口声声都在指责苏默同学。而我却看不到有一个目击证人,也看不到任何一点证据。光是凭借猜测,难道就能如此否定我们的同学吗?”
场内一时间有些寂静,柳心蕊毕竟是人气极高的美女同学。故而这话一说出来,立时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只不过,柳心蕊没想到的是;她为苏默的辩驳显然起了反作用。一直在二楼栏处看着这些的沈云巧轻轻叹了口气,柳心蕊是好意,只不过苏默这么浓厚的桃花运,可是会引起桃花劫的啊!
果然,很快短暂的沉寂之后。或许是出于对苏默的嫉妒,或许是出于真正信了那些话。
更多的人议论开了,一名目光炽热名作夏元繁的蓝衣学子说道:“既然如此,心蕊姑娘,这么叫你没问题吧?苏护是苏默的父亲,这不错吧?”
柳心蕊一如那般温和可亲:“还是唤我柳心蕊,或者柳姑娘吧!”
至于第二个问题,柳心蕊还真是犯难了。不错,一直和柳心蕊套近乎的仇天可是经常在他身边转悠,为了能引起这个粉嫩可爱小白菜的注意,仇天可是什么心思都用了。至于出卖苏默拿苏默做幌子引起人家注意力,那更是没少用。还别说,苏默带给女孩子的好印象还真是让柳心蕊起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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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文思卿暴走(上)
故而,柳心蕊的确从仇天身边听过了苏默很多信息。至于苏护是苏默的父亲这一事情,柳心蕊也是知道。
只是,在那时众人看来。一个已经深埋了十五年的人物,并不需要时刻铭记。哪怕这个人物是曾经权倾朝野的权臣,甚至搅动得两江十数年不得安稳的恐怖人物。十五年下来的刻意淡化,已经足以让人抹去对这一段的记忆。
更何况,书院里的人大部分都只是十来岁。苏护纵横天下的时候,他们大多还没有记事。
再者,苏护被定罪的事情非常急切,甚至在一干熟悉《大华律》的人看来,有太多的漏洞和不和规章的地方了。
只是朝廷十数年来一直都刻意淡化这个问题,而且三年前先帝在时,苏护一案更是犹如逆鳞一般,但凡有人提及,莫不是遭到雷霆之怒。
若不是新官家即位快两年了,恐怕陈益古也不敢提及这个话题。
自然,十五年的刻意遗忘。若不是有人提及,又是辽东大败,朝野哗然。怎么可能这一桩事情再度被翻出来?
柳心蕊也是心思聪慧的,转眼就想过了这么多。但面对一干炽热的眼神,她无从躲避:“苏默,就算是苏护之子,那又如何?当年之事,这里何曾有过一人亲历的,怎么能如此偏听偏信?”
“好,既然不偏听偏信。那我便给柳姑娘找一些东西来看看!”得了回应,夏元繁更加气势昂扬了:“这是常德府的邸报,这是施州卫的邸报,这是宝庆府的邸报。这些,证实楚练绸庄以大幅度低于市价的水平大规模收购生丝,压迫桑农。姑娘觉得,可有异议?”
柳心蕊近前,翻看邸报,越看越是凝眉:“夏公子这是何意?”
“这是何意?”夏元繁满脸正气:“我辈自幼习圣人之学,自当匡扶正义,扫除奸逆。苏默此等国贼之人,行奸商之事。如此大恶之徒,怎能容忍其在书院行走?心蕊姑娘,莫要被苏默的表面给欺骗了!”
柳心蕊依旧那般温和可亲,只是嘴角微扬:“夏公子也不要总是这般打打杀杀,俱为同窗,这哪里是师傅教导的谦恭仁爱?至于苏默同学家里产业的事情,也未必能代表其人的品性吧?”
柳心蕊再三护着苏默,夏元繁显然被这不软不硬的钉子弄得着恼。额上青筋一跳,冷笑道:“一个商户,窃据书院之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诗词,有什么品性可言?”
柳心蕊杏口微张,显然被夏元繁这凶恶的态度吓到了。刚要说话,却是听着气氛一阵沉寂,左右一望,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文思卿已经走了进来。
夏元繁还以为自己的一番话镇住了场子,继续侃侃而谈:“就在刚才,在山下。无数受了楚练绸庄欺骗的桑农们聚集一起,要求楚练绸庄退款换回生丝。而买了楚练绸庄劣质丝绸的百姓,也纷纷要求退货。楚练绸庄以次充好愚弄百姓,又欺压桑农。而今,终于遭了正义的惩罚!”
“与此同时,苏默自己宣称自己是一介商户。自己承认了,他正是楚练绸庄的东家!”夏元繁高声喊着,这一劲爆的消息,终于点燃了全场的热情:“苏默此等国贼之子,唯利是图的奸商,有什么资格与我等天子骄子同堂学艺?”
场内的气氛一点一点地炙热了起来,所有人不由地开始真切地思考苏默的印象。
而千年承袭下来,商人恶劣的印象也开始起了作用。提及苏默竟然自承自己竟然是一介商户的时候,有几个,已经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此刻,夏元繁也看到了款款走来的文思卿:“思卿姑娘,可莫要被苏默那副伪装的面孔给蒙蔽了!苏默根本配不上你这般高贵优雅的女子!”
文思卿微笑着,动作优雅,扬起右手,目光落在夏元繁那表情狂热的脸上。
“啪!”只听所有人都不由瞠目的一声清脆的耳光,文思卿一巴掌撕开了夏元繁所有的狂热。
还没让夏元繁反应过来,所有人这才注意到今日文思卿特地穿了一双方便坚硬的皮靴。
所有男士不由闭目,一声闷响,接着,高亢压抑的尖叫响起,夏元繁捂着下体缓缓瘫软在地。
而文思卿,用一手丝巾擦了擦右手,随手将丝巾丢入火盆看向全场:“忘了自我介绍,训导阁见习助手,文思卿见过诸位!”
场内齐刷刷注目礼,接着,文思卿声音悦耳清越,传遍场内:“书院让同学们有了自由表达的权力,包括厌恶一个人,否定一个人,乃至尖锐批评一个人的权力。但这不意味着任何人都有了诽谤一个人的权力,尤其是诽谤一个你们同学的权力。另外,无论苏默是不是大家的同学,都不要忘了一颗独立思考的脑袋!”
“不要让它有了残疾,不然,可就是脑残了!”
说罢,文思卿拉着姗姗来迟的顾诗晓离去,场内,这才由凝滞重新恢复了生气。
所有人不由议论纷纷,而就在文思卿追上来后,携着沈云巧的柳心蕊追了上来。
一脸仰慕的柳心蕊定了定神,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文思卿:“思卿姐姐,你真厉害!”
说着,便拉着沈云巧走了。沈云巧回首歉意一笑,促狭地看着文思卿,眼里的意味,一下子让文思卿双颊红晕渐染。
犹如暴走母龙的文思卿将陈益古的计划打乱,只不过陈益古却没有什么不满意。反而是庆幸无比地使人喊了医生带走了夏元繁,随后,便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陆禅。
对此,陆禅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唔唔嗯嗯了几声,便继续去看自己的图册了。
陈益古知道最近陆禅迷上了西南夷的山川图志,倒是没有觉得被无视。只是对于陆禅的淡定,有些不理解。
陆禅看出了这些,拉着陈益古坐下,又亲自给陈益古泡了茶:“适可而止便是了,我可没觉得,苏家的那群蟑螂能够一拳就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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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辽东局势(下)
被亲手端茶,陈益古显然很是受用心暖,对陆禅这比喻,也不由轻笑起来:“不错,蟑螂虽然卑微,但还是很经打的。公子用心,果然深远。只可惜苏默今日不在,若是不然,倒是想看看他的表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被陈益古这么一顿吹捧,陆禅的表情也越发好看了起来:“哈哈,若不是师傅发话了,我倒是很想再和苏默对台一次!”
陈益古了然,显然,这次牵扯到的格局太高了。书院已经有意控制影响,基本上,事情会在书院高层得到解决。
而有温志强在,夏元繁想着驱逐苏默,八成是不可能了。
陆禅这般想着,轻轻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又是想着:若是就这么给击败了,那也太不解恨了!
陆禅目光一冷,恰好看到的陈益古心下一冷,随即听到:“好戏,才刚刚开始!”
陈益古附和地轻笑。
当苏默返回到山上的时候,麻姑仙院的议论已经迅速扩散开来。
苏默的身世背景被迅速解剖,而发生在衡州的楚练绸庄一事,也被不断地渲染。
苏默的印象分不可挽回地被迅速拉低,自陈商户身份的负面反应无可避免地被不断地扩大了起来。
在整个湘江大地上,蔓延的负面消息让苏家的产业遭遇冷潮。信誉被沉重打击的苏氏产业反过来已经让苏默进一步遭遇到了信任危机。
尽管苏家的公关能力已经全面展开,而在苏默的密令之下,苏峙亲自择选精锐死战之士已经踏上了前往湘西的道路,这一次,苏默下的是死命令:可以给钱,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仅是苏荣品,还包括实施这一行动的山夷;后者无论死活!
至于苏浚;在此事之中,保持了十分高调的避嫌。这让苏家内部的问题进一步遭到凸显,只不过济善堂在此事之中大肆散钱,十分高效有力地解决了身亡雇员的善后问题,这才让苏家稳固住了长沙府的阵线。
同时,在和纪皓然的密信往来之中,纪皓然表示要亲自来一趟衡州!
苏家这个新兴的幼兽已然在磨砺爪牙,作为幼兽的主人,苏默自然不会甘心沉默。
只不过,面对如此乱糟糟的局面,苏默还未反击,便遭到了温师的召见。
不得以,苏默只好放下反击的打算,连仇天五人和文氏姐妹都没见一面,便匆忙赶回天柱峰。
回到峰顶,嗅着空气之中好闻的檀香味,苏默在卧室见到了温志强,只不过出人意料的,却是还见到了青衣简装的院正。
院正拍了拍苏默的肩膀,便飘然而去。
苏默挠了挠头,很是无辜地看向温志强。
温志强笑笑,表情却罕见地有些沉重:“不用乱猜了,就是为了你父亲的事情!”
苏默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随后,眼眶一红,近似激动得再难压抑住内心的情绪:“请恩师解惑!”
“陆家那孩子,想不到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当年先帝一力尘封的事情,而今,还是要揭开了!”温志强叹了口气,见苏默如此,显然也有些动容:“我知道,你曾为了你父亲的事情,冒雨而归结果被歹人不知不觉之中下了毒。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差点因此命丧毒手,每每想来,我都不由痛恨,不由庆幸!”
想到那段艰苦的岁月,苏默心下竟是微微有些释然:“师傅当时身在帝都,心有余也并不为怪,默儿并未怪罪师傅。”
温志强轻笑着:“难为你了。只不过,你不觉得此次帝都竟然召我回京,有些太过巧合了吗?这是北边有些人,想要斩断所有威胁!趁我不再,一举斩草除根啊!”
苏默涩然:“那父亲之事……”
温志强收敛了所有笑意,正色道:“你的父亲,苏护。但凡眼睛还留着清明的,都该明白,他是真正的伟男子,帝国的英雄!”
苏默心下一震,油然而起不尽的骄傲,但转而便苦涩了起来。温志强的潜台词不就是说,而今局势混沌。所有人在权益的左右之下,已经没有几人能够看清楚事实的真相了。
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再说关于辽东的军情,我手里也接到了一封战报。只不过,是时成阳发给中枢的。只是中枢……”想及此处,温志强便不由摇头。
“四月,北蛮不至,援军未果。而建奴西攻西平,孔向蔚听孙全功所言,尽发广宁兵,以孙全功为游击将军,而此时,孙全功已有降建奴之心。又祖艺武为前锋。令梁越赴援。而时成阳谴使督刘璩赴援。二十二日,战建奴于平阳桥。孙全功见援军,退师,分兵左右翼。而刘璩,梁越进战,互有杀伤。后以孙全功退师,军心溃散。梁越、刘璩死乱军中,孙全功一箭未发投降,祖艺武逃觉华岛。”
苏默看完这封信,出奇的竟是十分冷静,从头看到尾,很快便分辨出了两封战报之中的差距。
此刻,温志强又拿出一封信,看样式,显然是私人的密信:“孔向蔚素来以孙全功为心腹,及至孙全功降建奴,孔向蔚依旧不知。故,孙全功希望活捉孔向蔚以升官梯。故领残兵诈败登城,闻战败,广宁城乱。时孔向蔚闭门署理军务,不知有变。及至参将蒋栋闻讯窗门而入,掖之上门,随从徒步跟随。至此,广宁遂失。又时成阳领兵五千,出战建奴于大凌河,力战,尽焚广宁积蓄。孙全功又迎建奴入城,广宁失陷,再无挽回!”
苏默常常看完,不由重重叹了口气:“时经略,为事可,为政……”
“活活就是一个现成的背黑锅!”苏默愤愤地说了一句,问道:“那时经略现在情况如何?”
温志强神情一黯:“革职下狱,家眷求情无门。”
苏默嗫嚅了下,温志强继续道:“孔向蔚可是东林人,首相弟子!”
苏默默然,冷笑一声:“清流……平时静坐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他连个合格的清流都算不上!”
显然,苏默已经看出了这邸报和这两份战报之间的差距。
毫无疑问,苏默几乎没有考虑就选择相信温志强的这几封信件。不仅是后者更加详尽,更加直指核心。
更是因为苏默根本就没相信过敌人给自己的那些信息,一盆子脏水,能指望里面找出点干净的?
更何况,官方渠道,永远是信息缺失的。能够从中枢漏出来下发到天下的邸报,更是时常会将关键部分给抠掉。
苏默看了几眼从麻姑仙院里出来的邸报,便瞧出了其中的几处关键。第一,是孙全功的去向。
按理说,作为整个战争之中的关键性人物。对于这次战败,孙全功负有十分关键的责任。
孔向蔚将整个广宁的兵马都交给了孙全功,让其领军去和建奴厮杀,随后,祖艺武为前锋。事情到这里,竟然突兀地诡异出来了一个梁越赴援,然后,又是刘璩在时成阳的命令之下,赴援。
按照推理,显然是孔向蔚这个辽东巡抚又是搜刮了驻守他城的兵马,令其赴援西平。而得到消息的时成阳,也拿出了不多的战力,让刘璩赴援。
然后,三支救援部队和女真人交战。
只不过,这里十分诡异的地方就更明显。
孔向蔚领着兵马最先出发,又是距离最近。为什么力战不久,竟然是刘璩和梁越退师,由此,这才让孙全功的兵马军心丧尽?
难道是听闻孙全功在前面打了起来,结果后面援军跑了?来都没来就跑了?
这个理由似乎成立,也未有如此解释,才能理解为何孙全功的军心丧尽,一战败亡。
只不过,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刘璩和梁越是战死的。若是两人听着前面一打仗就跑了,根本不会最后战死。
但结果呢,却是孙全功被俘【除了密信上揣测,孙全功里应外合为汉奸,其余依旧未有对外公布】,梁越、刘璩战死。祖艺武这个前锋,逃亡觉华岛。
没有了祖艺武的直接证人,似乎战报怎么写都可以由整个战场最高指挥官孔向蔚负责了。
在权术和指挥权上,显然,此次战争,以孔向蔚为主。
当然,就算打了败仗,战报如何写,依旧以孔向蔚为主!
但真实的情况如何?
苏默更加采信来自温志强的战报,是孙全功早就有了投降的心思,故而领着战斗力最强的兵马荒废,宁愿让来得更迟,体力更少,更加劳累的援军先和敌军打。
打到一半,孙全功直接领着兵马撤退,然后阵前投降。一举瓦解了整个华军的军心士气,帝国军士,就这么在这一个汉奸的投降之下丧失数万。
事情发展到这里,局势已然糜烂无比。
被汉奸叛徒朝着心口再插一刀的孔向蔚只想着如何在战报上下功夫,颠倒乾坤乃至构陷是非,总之,就是要转移责任将自己给摘出来。
反倒是基本上离职已经板上钉钉的辽东经略时成阳领着不多的五千兵马出击,将广宁城积蓄的粮草尽数焚毁。这位在辽东艰难之时赴任的耿直大臣十分明白,建奴虽然战斗力凶狠,骑兵强劲犀利。但建州之地苦寒贫瘠,尤其在暴虐的建奴统治下,经济发展十分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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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辽东真相(上)
故而,建州的粮草一直是个大问题,只要坚持下去,建奴便会因为粮草不济而退军。
当然,在这个战术思想之上,就需要将广宁城的积蓄焚烧。
最后,时成阳可怜辽东十数万撤离向关内的百姓。竟是宁愿给同样在撤离的孔向蔚断后,领着五千残兵,鬼知道他怎么抵挡住了凶悍的建奴。
要知道,辽东之地在女真人的肆虐之下,人口稀薄,良田荒芜。正是十分需要劳动力的时候,每次女真人出击,都喜欢掳掠百姓。男人用来做劳动力去耕作,女人,自然是……呵呵
可以想象,在这样一个局势糜烂无比的情况之下。
时成阳毅然领兵断后,护住了十余万百姓的安全。如此大义,苏默如何不感动?
温志强此刻精气神显然有些不大好:“时老头虽然脾气不好,人又暴躁。但在国事之上,十分用心,头脑之清醒远非那些一门心思风花雪月的吴越人可比!只是今上受奸人蒙蔽啊……”
温志强说到这里,那股子激动惋惜痛恨怨愤的复杂心绪,令苏默整个人都发颤了。
苏默刚才十分关键地问时成阳的结局,显然就明白了这一整串被官方消息埋在深处的真相。
但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清流之中不仅以东林人为主,更是掌握住了舆论走向,自然是远非时成阳这个人缘极差的时老头可比。哪怕时成阳再如何用心国事,哪怕时成阳面对数万建奴骑军的威逼之下,保住了十数万百姓的安全性命。
甚至无论时成阳再如何不计个人得失,一把焚毁了广宁城的积蓄,逼迫得建奴不敢再追。
但时成阳还是在孔向蔚这个彻底的政客笔下,成了整个事件的黑锅拥有者。甚至,中枢宰执,无论是东相还是西相,亦或者那些威震一方的副相,都对时成阳十分果决,果决到连听这个可敬可叹的老头一句解释的兴趣都没有。
然后,枷锁上,又一根帝国的脊梁被打弯,落入深狱之中。
而整场失败的始作俑者孔向蔚,却在清流强大的洗地能力之下,漂白之后安然全身而退。
苏默腾得一下站了起来,震惊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十数万户军民的未来,整个燕京右翼的安危,被俘被杀数万的将士。竟然就这么算了,就这么任由一群掌权者如此歪曲事实,如此构陷忠良?”
“这就是政治!”温志强的气色好了许多,神色,却冷冰冰的犹如白山黑水的雪。
苏默缓缓落座,颓然地靠在靠背之上:“这就是政治!”
这一次,苏默说得很缓慢。
温志强说罢,便起身要回屋,在即将消失在苏默视线之内的时候,转身道:“你父亲的事情,大约也是如此吧。有些事情,不是眼下你这点实力能够知道的,而今哪怕我将当年的全部隐秘告诉你,对于而言,也只不过有害无益。虽然如此,我却依旧希望你明白,你的父亲,是一个真正的伟男子,一个帝国的英雄!”
温志强说完,便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苏默苦涩着,也许正是因为他的父亲选择了做英雄,所以才会失败吧。甚至他的父亲连岳飞都不如,只能说是张居正的不完全版。
岳飞领兵抗金,忠国忠君之心千古可鉴。尽管在高宗的示意下被斩风波亭,但在宁宗时,岳飞依旧得以沉冤得雪,恢复清白。
苏护同样是抗金,顶着泼天的压力希望一举解决整个北方的外敌。结果压住了九大家这头,却在对付外敌之时被内贼攻破了阵地。
最后,连个清白都没留下,被钉在了叛国罪的耻辱柱上。
而张居正,其十年改革将整个明帝国延缓了数十年的气运。只不过,张居正刚死,便身死政消,连家族都被牵连。
但饶是如此,张居正依旧在天启之时被平反。
而苏护呢?
苏默想着,相比他父亲和时成阳所遭受的冤屈。他眼下区区一点小事,还真算不得什么。
至于反击?
苏默闭上了眼睛,且去收些利息!
温志强离去,苏默却在温师的书房内呆了许久。及至思考完了,出书房的时候。这才发现一男一女一女童的组会在外面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文暮雪百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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