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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平行线-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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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故事如同95年那部轰动全国的电视剧《孽债》的真实上演,一个二十多年前有关知青、回城、爱情、生活、承诺和背叛的无奈抉择,唯一不同的是,当踏上归程的那一刻,两人都明确知道已经没有了未来。三个月后,左敬遵循父辈的安排,完成了一次政治上的联姻。可没过多久他得到消息,那个常常在村外的小河畔挑水洗衣的女孩已然有了身孕。
世事就是如此的阴差阳错,但木已成舟无法挽回,左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照顾母女二人,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多年以后,曾经的浣纱少女、后来的单身母亲,在世俗和生活的双重折磨下因病去世,无依无靠的十五岁女孩遵循母亲的遗愿进入这个她从不曾踏足的家庭,幸运的是,迎接她的,是父亲的慈爱,后母的关心,嗯,还有一个妹妹轻微的敌意。
十年的时光又很快过去,左敬的官越做越大,叶雨婷的身份却始终不能曝光,为了避嫌,对外宣称是已故战友的女儿,临终托孤,代为照顾,她也因此随了母姓。
不过,叶雨婷从不介意这些,能保留母亲的姓氏,她只有更加的欢喜。
在这个全新的大家庭里,一向严厉冷峻的左敬对她几乎称得上溺爱,而曾让她忐忑许久的后母出身名门,大家闺秀,优雅而善良,怜惜她的身世,更是百般宠爱,嘘寒问暖,细微处不亚于亲生母亲,甚至做的更好。
就连那个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美丽动人,也越来越清冷高傲的妹妹,跟她相处时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耐心,要知道,哪怕是面对父母,左雨溪也未必会露出几分笑容。
叶雨婷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的端庄自强,实际上她确实比左雨溪大上半岁,可在两人一起长大的这十年里,左雨溪从来都是把自己当成姐姐,而叶雨婷仅仅是一个任性胡闹的妹妹。
听到这里,温谅暗赞道:性格决定命运啊,怪不得雨溪总这么强势,连做人家妹妹都不安分的变成了姐姐,还有什么可说的?
“91年父亲升任青州市委书记,我参加工作早,跟着调到市教育局工作。过了两年,雨婷从江东大学毕业后去了青一中,整个青州知道我们关系的不过三五之数。而陶然,跟雨婷是大学同学……”
左雨溪说到这里,叶雨婷起身去了阳台,她环抱着手臂,背影伶仃而娇弱。温谅略有所思,道:“然后呢?”
陶然在大学就对叶雨婷惊为天人,他身材高大,样貌英俊,加之能说会道,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追求女生向来无往不利。可叶雨婷不喜他的花心和虚浮,一直不假辞色,但是毕业后陶然毅然放弃在关山工作的机会,追随着她回到了青州,那个时候,说实话,叶雨婷确实有一点感动。
不过,正如同陶然不清楚她是左敬的女儿一样,叶雨婷也不知道青师的卫东昌是他的姨夫。陶然所谓的为爱不惜一切,其实是一个哄骗女孩的谎言罢了。
在青州一年,陶然使出浑身解数,死缠烂打进行追求。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叶雨婷虽然依旧没有动心的感觉,却也怜惜他的心意,打算给这个男人一个相处的机会。
陶然欣喜若狂,只是他没料到叶雨婷因为母亲的前车之鉴,骨子里十分的保守,交往了半年连手都没有牵过,更别说其他亲密的行为。不过,陶然都忍了下来,他未必对叶雨婷有多大的爱意,只是从来没尝过被女人拒绝的滋味,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叶雨婷。至于得到之后会不会继续珍惜,就要看他是否能够找到下一个猎物。
猎物很快出现!
在一次由市政府、市教育局、文联、青师院等单位主办的学术交流会上,陶然第一次见到作为官方代表的左雨溪,她那惊人的美貌,清冷的气质,以及被众人羡慕嫉妒恨的出身,都让陶然眼前为之一亮。
青州之花,比传闻更美丽了无数倍!
这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对象,叶雨婷虽然还不错,但她缺了一个最重要的条件——身份,足以让他依为借力,少奋斗十年的身份!此时陶然在青师声名鹊起,说是年轻俊彦也不为过,当得知这位青州之花还没有男朋友时,他觉得自己的把握至少有了七分。
不过很显然,陶然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假借院方需要与教育局沟通协调的名义同左雨溪吃了几顿饭,他口若悬河妙语如珠,可这位左大局长从头到尾冷的可以滴水成冰,态度之淡然几乎让陶然失去了继续说话的勇气。
吸取教训之后,他改变策略,认真研究了左雨溪的喜恶,开始尽量只谈工作,不谈风月,偶尔延伸一下主题,将话题引到趣事上来,一来二去,他明显感觉到左雨溪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虽然远远谈不上好感,但至少并不厌恶。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直到那一天,为期一月的交流会结束,主办方在碧水湾招待各路学者,陶然突然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彻底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左雨溪转头看向叶雨婷,眼中的疼惜和怜爱清晰可见,低声道:“别看雨婷总是开开心心的样子,其实自从叶阿姨去世,我知道的,她从来不曾真正的快乐过!”
第三百一十四章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那一天,正好是左雨溪的生日!
从某种意义上说,左雨溪跟普通的女孩子有本质上的不同。她不喜欢购物,不热衷逛街,不与闺蜜大聊八卦,也懒得背后议论短长,既不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也不无病呻吟自怨自艾;她作风凌厉,行事果断,深谙世事,通明人心,比起同龄那些憧憬着未来幸福的女孩们聪慧何止十倍,就是许多走南闯北的老油条也略有不如;她不追逐花前月下的浪漫,对相夫教子的兴趣缺缺,更不像喜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文艺女青年,在很长一段时间,别说叶雨婷,就是左敬夫妇也很难分辨这个性格冷淡之极的女儿究竟喜欢什么,甚至担心将来她会不会爱上一个人。
孰不知,在左雨溪的目光尽处,却是流血仕途之上那可操纵自己也可操纵别人命运的滔天权势!
温谅很早就认识到这一点,不过他并不在意,梦想没有对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追求,这无可厚非。所以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一直很小心的不去触及这一道隐秘的红线,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喜欢,两人最终幸运的走到了今天。
陶然却不同,他有着无数泡妞的经验,却没有看破人心的智慧。通过某一个途径得知左雨溪的生日之后,经过一夜精心的准备,等上午的酒会结束,正好左雨溪不知何故外出,陶然抓住机会,买通服务生偷偷溜进了专属于左局长的房间。
十几分钟后,脚步声从门外响起,陶然屏住呼吸,静等那一刻的来临。房门打开,左雨溪不由愣在了门口,她从没想过,在拒绝无数追求者之后,竟然还有人不知死活的来玩这样一手。
整个客厅成了玫瑰的海洋,地板上,沙发上,案几上,窗台上,连天花板的吊灯都用玫瑰编织成心形的形状,仅仅留出一条窄窄的通道,从门口延伸到客厅中间,一个半人多高的多层生日蛋糕矗立在那里,顶层是一支穿过双心的丘比特之箭。一人背对着门,弯腰逐层点亮了蜡烛,刹那之间,仿佛凭空诞生了一顶闪耀着光芒的王冠,温暖了整座房间。
陶然转过身,长身玉立,笑容满面,拍着手掌轻轻的唱起了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一副不能置信、爹死又复生的见鬼模样,身体也好像失去了控制,从脚踝蔓延往上,一寸一寸的开始颤抖。
叶雨婷呆呆的看着这个男人,她从没想过平时看起来那么深情款款的一个人,那样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一个人,竟然会背着自己为另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举动,尤其,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她的妹妹。
左雨溪没少被各种男人用各种花样追求过,陶然只能说用了心,但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心动的感觉。她皱了皱眉头,看都不看陶然,拉了拉身边的叶雨婷,转身欲走。
叶雨婷一动不动,盯着陶然的眼神十分复杂。左雨溪这才发觉异样,她何等聪明,立刻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目光之凌厉决绝让陶然为之一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面对追求者,只要不是从骨子里讨厌这个人,一般拒绝了事,却不至于翻脸生气。陶然之所以有勇气鲁莽行事,做的就是这样的最坏打算,但他没想到的是,叶雨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又跟左雨溪这样的熟悉?
这其实怪不得陶然,来青州后为了避嫌,加之左敬和左雨溪工作忙碌,除非节假日或者周末,叶雨婷一般都住在学校的宿舍。她既没下定决心真的接受陶然,所以不曾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世,也没有对家人说过陶然这个人。
“雨婷,我……”陶然心下一发狠,这个时候最主要的是决断,必须弃卒保帅,就算保不了帅,至少也落个自保,“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我们两个不太合适。只是最近工作忙,还没来得及……”
叶雨婷发觉自己并没有多少痛心,反而有点丢掉包袱的轻松感,她冷笑道:“从什么时候发现咱们不合适的,是不是遇到她之后?”
顺着纤细的手指,陶然只在左雨溪脸上瞟了一眼,立刻转过头去。左雨溪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可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陶然一咬牙,赌了,道:“见过雨溪后,我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以前我不明白,可现在既然我明白了,就不能再跟你继续下去。那样不仅对不起我的心,也更对不起你!”
这是他死中求活的无奈之举,泡妞泡撞了车,至关紧要就是不能将双方都得罪死了,尤其当其中一个家世雄厚很不好惹的时候,只能柿子捡软的捏,尽量不给人留下一个花心的印象。至于如何将花心转变成追求真爱,就十分考究个人的功力了,陶然自认这样处理就算不能反败为胜,可至少保一个全身而退。
“好,好,好!”叶雨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泪强忍着没有落下,掉头快步离开。左雨溪一把没有拉住她,看了看陶然,淡淡道:“留在这别动,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
在酒店外的小道边追上叶雨婷,左雨溪挡在她的面前,苦笑道:“雨婷,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不要听!”
从小到大所受的屈辱和折磨,这些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和愤怒,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以为忘记的那些过往,原来都无比清晰的藏在记忆的碎片里,母亲夜里孤零零的背影,村子里从不断绝的闲言碎语,族人的嘲讽,长辈的责骂,还有那首永远在午夜梦回时飘荡在耳边的歌……
蓝蓝的天上,
白云在飞翔,
美丽的扬子江畔,
是可爱的南京古城,
我的家乡
……
告别了妈妈,
再见吧家乡,
金色的学生时代,
已伴随着青春史册,
一去不复返
……
告别了你呀,
亲爱的姑娘,
揩干了你的泪水,
洗掉心中忧愁,
洗掉悲伤。
啊,心中的人儿告别去远方,
离开了家乡,
爱情的星辰永远放射光芒。
寂寞的往情,
何处无知音,
昔日的友情,
而今各奔前程,
各自一方。
啊,别离的情景历历在目,
怎能不伤心,
相逢奔向那自由之路。(南京知青之歌,作者任毅。丸子一般引用歌曲,为了避免凑字数,很少引这么多段落,不过这首歌对那个年代的意义非凡,因此多用了几句,勿怪)
这首歌是母亲在去世前的十几年里唯一保留对父亲的印记,叶雨婷泪眼朦胧,大声道:“左雨溪,你走,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二十年前,你夺走了我的父亲,夺走了我的童年,夺走了我的快乐,我的笑声,二十年后又来夺走我的爱情,夺走我的未来……我恨你,知道吗,不要再对我好,我不要你的可怜,我不要……”
左雨溪也许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叶雨婷内心痛苦的人,父亲以为用漫长的时间和无可比拟的溺爱就能弥补曾经留给大女儿的伤痕,母亲以为用善良的心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就能代替一名女儿对亲生母亲的思念,只有和她朝夕相处的左雨溪知道,伤痕从不曾愈合,思念从没有消逝。
她伸开双臂,想要把叶雨婷抱在怀里,柔声道:“雨婷,我们是姐妹,生来就密不可分,要互相爱惜,互相照看。你不用我可怜,我也从来没有可怜过你,我喜欢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也喜欢有人陪伴着长大……”
“可我不喜欢,”叶雨婷退后一步,泪水沾湿了衣襟,连近在咫尺的左雨溪的脸都似乎看不清楚,她瞬时安静了下来,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声嘶力竭,甚至没有大吵大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知道吗,当我因为被人骂做没爹的孩子同人滚在泥水里打架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当我挑着比我身体还重一倍的水桶摔倒在大雨中时,你又在哪里?我们从没有真正融入过对方的生活,雨溪,让我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左雨溪心痛如绞,却还是听话的侧过身,叶雨婷走出不远,突然停下,静静的道:“放过陶然吧,我知道你有本事让他吃苦,可毕竟这一年多来,只有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左雨溪默默的点点头,看着叶雨婷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这是十年来她第一次见到叶雨婷失态,那个父母眼中的乖乖女,外人眼中的女老师,确实已经压抑的太久了!
温谅握住左雨溪的手,轻声道:“你没再跟她解释过吗?”
“从那之后,我找过她无数次,可没有一次能听我把话说完。这次还是我狠狠心使了点手段,才逼得她过来……”
对使手段这句话温谅不予置评,扭头看了看阳台上的叶雨婷,道:“放心吧,我去跟她谈谈。”
左雨溪紧紧手指,双眸满是感激和情意,道:“嗯!”
走到阳台边,整个碧水湾的山景映入眼帘,无数温泉散发的白雾让远处看起来云蒸霞蔚,几座山端的凉亭若隐若现,颇有几分虚无缥缈间的意境和禅趣。叶雨婷双眉如黛,清丽脱尘,从侧面看去跟左雨溪真有八份的相似。山风徐徐,冰寒彻骨,温谅脱掉上衣披在她的肩头,叶雨婷身子微颤,低声道:“谢谢!”
温谅微笑着摇摇头,双手按在栏杆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叶老师,其实左姐很关心你,我从没见她这样关心过一个人……”
“我明白,”叶雨婷顿了顿,展颜笑道:“我也从没真的怪过她!”
“那你……”
“说来好笑,我跟她斗气,不过是完成曾经的一个心愿罢了……知道吗,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我在遥远的地方,在爸爸身边,还有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妹妹,要我长大以后对她好,像一个姐姐,一个真正的亲姐姐一样照顾她,不让她受欺负,不让她受伤害……”叶雨婷自嘲的一笑,道“我没有听妈妈的话,那时开始就发誓一定要做一个世上最坏最坏的姐姐,用我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法子去欺负这个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的小女孩,嗯,比如说抢她的布娃娃,弄乱她的头发,在她的脸上画小猪……”
温谅笑了笑,道:“也许每一个姐姐都曾这样欺负过妹妹……”
“也许吧……”叶雨婷仰起头,天上的云像极了母亲的笑容:“十五岁那年母亲走了,临走前拉住我的手,要我一定认祖归宗,跟父亲一起生活,不要记恨,不要埋怨……我没有办法拒绝,也不能拒绝,不是吗?”
“父亲很爱我,从他的眼睛中就能看的出来,阿姨也是很好很好的人,雨溪刚开始还对我有敌意,可随着我们一点点长大,她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女孩,最称职的妹妹,我其实很知足……”
“可越是如此,我越是不可遏止的想念母亲,想念她的声音,她的脸庞,她手上的细茧,她眉角的皱纹,我想念她的一切,一切……”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我也许是这个世上唯一还在想念她的人,我不能跟爸爸说,不能跟阿姨说,不能跟妹妹说……我的思念越久,我就越想去伤害那些爱我的人……”
“终于在那一天,我跟雨溪大吵了一架。不,不是吵架,她一直没说话,只是我一个人疯子一样对她大吼大叫……我是故意的,其实跟陶然无关……”
一双手从后抱住了她的腰身,轻轻的将她转了过来,左雨溪擦去她腮边的泪水,道:“姐姐!”
叶雨婷同样抱住了她,对温谅笑道:“这是她第一次叫我姐姐,以前总没大没小,这次总算乖了。”
两个人相拥而立,一时如花解语,似玉生香,顾盼处生姿,摇曳间曼妙,将小小的阳台变作了洞天福地。
温谅的目光越过叶雨婷的肩头,落在左雨溪的脸上,一双点漆如墨的星眸依然藏有挥之不去的恨意。
陶然,究竟还做了什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尘世如铜炉
叶雨婷的情绪起伏较大,呆在阳台上又有点受风,禁不住连连打起了喷嚏。左雨溪对温谅使了个眼色,拉着叶雨婷的手送她到里面的卧室小憩一会。温谅目送两人离开,转身趴在栏杆上,身子前倾,静静的眺望远处的山色。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前人早有明悟,可有时候越是想要跳出此山,越是在一团迷雾中渐行渐远。他始终想不明白,区区一个陶然,就算说了什么不着调的胡话,以左雨溪的性格,处理过后怎么也不可能再放在心上,何况今天又是跟叶雨婷和解的好日子,可温谅从她眼中看到的,却是更盛的怒火,更浓的恨意。
温谅开始后悔这三天没有跟刘天来保持联络,陶然关在派出所,他手中肯定有第一手的资料……嗯,也许刘天来不是不想联络,而是身不由己……
正在思索的时候,一个柔软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双手在小腹处轻轻的合拢,额头抵住宽厚强壮的后背,左雨溪低声道:“谢谢!我真的怕雨婷还不肯原谅我……”
温谅直起身,双手从上面捂住她的小手,柔声道:“你也听到了,她其实从没怪过你,只是把这些年压抑的委屈发泄出来罢了。凡事堵不如疏,这样来一下子,其实对你们都挺好。”
“嗯!”
左雨溪发出充满诱惑的鼻音,温谅却仿佛入定老僧般充耳不闻,转过身分开她额前的长发,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雨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左雨溪凝视着温谅,神色间说不出的疲惫和倦怠。过了片刻,她低下头,道:“你也察觉到陶然不对劲了吗?”
其实在左雨溪述说往事的时候,温谅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但当时为了及早缓和两姐妹的关系,他忍着没有追问。
“是,我觉得陶然在你生日那天的表现很奇怪……青州谁不知道雨溪你清冷孤傲难以接近,别说陶然跟你认识不过月余,就是经年待在一起的人也未必有勇气公然示爱。陶然应该是追求女人的老手了,怎么可能在完全没有把握,或者说明知必输的时候搞这么一出戏?”温谅疑惑道:“要么是他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魅力无人可及;要么就是,他疯了!”
左雨溪脸上流露出几分苦涩,道:“还是你聪明,可惜我当时却没注意到这一点。其实他既没疯,也没这么的自恋——他,是故意的!”
温谅愕然,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陶然都不像自掘坟墓、挖个坑埋自己的智障儿童,那说明他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和压力。
会是什么呢?
“陶然跟我认识时,正是父亲同方明堂对抗最激烈的时候……”
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的迷雾,温谅脑海如同强劲的银河计算机一样,将所有的讯息丝丝入扣的串了起来,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范恒安?”
左雨溪无声的点点头,那一晚之后,温谅和她都在有意无意之间回避曾发生的一切。温谅默默的做着复仇所需要做的准备,而左雨溪更是伪装成坚强的模样,表面上看似乎已经走出了阴影,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漆黑的夜,冰凉的地面,垃圾堆散发的刺鼻味道,那一张近在咫尺的丑陋的脸,都如同诅咒般常常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许多个夜晚都在大汗淋漓中惊醒过来,然后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打开房间所有的灯,就那样孤单的直到天明。
尘世如铜炉,众生皆苦,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煎熬,无人可代,无人可替!
从左雨溪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温谅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三天前陶然同温谅发生冲突,左雨溪又从梁茹口中得知了温谅发飙的原由,一怒之下亲自前往派出所,见陶然后只说了一句话“我给过你机会”,然后掉头离开,并安排刘天来搜集他的黑材料,准备新仇旧恨一起解决。
陶然从小到大一帆风顺,虽说小有城府,但骨子里还是一个纨绔子弟,长这么大酒店会所去的不少,进局子还是头一次,哪里经过这样的阵势,电警棒、绳索、老虎凳、头套、老式电话机、摩托车头盔、芥末油一整套服务下来就脱了半层的皮,最憋屈的是还验不出半点的伤,告都没地方去告。第二天卫东昌托人带话进来,言及事情很棘手,尽量周旋说情等等。外面的奥援没了指望,又被刘天来恐吓着要他牢底坐穿,陶然的精神顿时跨了,哭着喊着非要再见左雨溪一面,说什么以前的事别有内情,他是不得已而为之云云。
“我单独见了他,刚一见面,陶然就跪了下来,说他后悔莫及,不该说那样的话,当初更不该背着雨婷去接近我……这些话我听了都觉得恶心,不过接着他说……”
陶然确实是想移情别恋,攀附左雨溪的高枝,但生日那天的疯狂举动,认真来说也确实是逼不得已。
这一切的一切,起因还是左方的灵阳市委书记之争!当时为了打击方明堂的资金来源,左敬对范恒安的产业进行了疯狂的扫荡,几乎将他逼到了破产的边缘。眼见引为支柱的方明堂步步退让,自顾不暇,范恒安万般无奈,曾想走别的路子让左敬高抬贵手。可惜只要看看左雨溪,就明白左敬是怎样一个人,能在官场混到今日地步,心狠手辣只是初始技能而已,范恒安碰了数次壁犹不死心,国人最擅长的就是曲线救国的路子,于是把主意打到左雨溪身上。
左雨溪比左敬更不好接近,范恒安试探了几次,都是老鼠拉龟——无处下口。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作为学术交流会的赞助商之一,范恒安偶然得到消息,青师有一个老师似乎跟左雨溪关系不错,两人吃过几次饭,席间谈笑风生,应该关系匪浅。
能在青州找到一个跟左雨溪说上话的男人,简直比找一只会说英语的狗还难,尤其陶然跟朋友吹嘘即将拿下青州之花的牛皮也传到范恒安耳中。他大喜过望,对付陶然这样的货色,手段实在太多了。不到十天,陶然就在所谓朋友的引诱下欠了二十多万的赌债,见时机成熟,朋友立刻翻了脸,先是威胁恐吓,然后故意给他另一个选择。
陶然没得选择,甚至都不敢说自己其实跟左雨溪没什么亲密关系,只好一边敷衍那头,一边试图真的征服左雨溪,可惜的是,这实在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左敬的进攻越来越犀利,范恒安的耐心终于耗尽,给了陶然最后通牒,要么说服左雨溪居中牵线,你好我好大家好;要么找一个合适机会跟她上床,时间地点由他安排,等拿到照片就赌资两清。
这时的范恒安还没有走到绝路,只想尽量不动声色的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不想用太暴力的手段。
陶然真的怕了,他不过想玩玩女人吹吹牛逼而已,何曾想过走到这个地步?眼见两边都得罪不起,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一条死中求活的路。所以他故意在生日那天摆出一副“不求爱毋宁死”的架势,料想左雨溪必会勃然大怒,翻脸几成定局,一旦范恒安得知,只能怪女人心海底针,却不是自己不帮忙,最多不过打上一顿再赔钱而已,他又不是什么不名一文的小人物,不可能真的要了自己的命。
陶然什么都想到了,唯一没想到的是,叶雨婷竟然会出现在碧水湾,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当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很快范恒安就知道迂回路线失败,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失望,毕竟想通过左雨溪来挽救局势,不过是将死之人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得,固然喜;失,也不过一死!
陶然被范恒安派人狠狠的打了一顿,断了三根肋骨,胃部大出血,轻微脑震荡,又前后总计还了三十多万的债。幸好他在后勤处工作,油水甚丰,加上从家人朋友那连骗带借终于凑够了数目,保住了一条小命。
自己的苦自己知道啊,泡妞泡的如此惨烈,陶然很是乖了一段时间,避之惟恐不及,哪敢再在左雨溪面前出现?直到青州剧变,许复延上台,范恒安入狱,想起在左雨溪这里吃的苦头,却一点便宜没粘到,总是心有不甘,经过仔细打听,陶然人为的策划了那次超市的偶遇——不然他闲得蛋疼跑到离家十数公里远的超市买东西?
有因,才有果啊!
温谅皱起眉头,他没想到陶然竟然牵扯的如此之深,也没想到范恒安在七月夏夜的那次事件之前,早就策划过一次类似的行动。不过前者他还希望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而后者纯粹是为了泄愤报仇而已。
左雨溪俏立在阳台上,神色冰冷而忧伤,仿佛刚才叶雨婷那一幕的重演。老天也许是公平的,给了她们引人注目的家世,万众仰慕的容颜,就要让她们承受更多的挫折和磨难。
良久,良久,左雨溪按在栏杆上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垂下头,发丝随风舞动,温谅默立在她的背后,如同亘古以来就站在了那里,一字字道:“放心吧,范恒安一定会死!”
左雨溪凄然一笑,道:“我得到消息,要他死,基本无望!”
第三百一十六章梦幻空华
青化厂一案至今不过月余,可在政府和主流媒体的有意遮掩下,当时掀起的滔天巨浪已逐渐恢复平静。无论是官场中人,还是市井之间,都几乎淡忘了周范这些曾在青州呼风唤雨的人物,也再次从侧面证明了一句话,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世间最快的不是光,而是遗忘。
根据左雨溪从内部得到的消息,因于培东亲自勒令从快从速处理此案,又从全省各个地市抽调骨干充入专案组,短短一月时间,初查、取证、审讯等程序基本走完,相关人等的口供也经过二次印证,犯罪事实清楚,证据链完整,即日将移交检察机关,进入司法程序。但让人失望的是,范恒安除了青化厂改制一案中行贿受贿,侵吞国有资产等罪行证据确凿之外,其他如违法经营,偷税漏税,私自拆借资金,非法集资,欺行霸市,操控市场,故意伤害,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等皆推脱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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