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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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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鲍九孙又是一躬:“请大人恕罪。”
“无罪,无罪。”黄石松开了刀柄,盯着刀刃问道:“你要对我说什么,尽管说好了。”
“大人明鉴,这刀刃硬是硬,但实在是非常脆。”鲍九孙说话的时候又是一挥手,几个工匠士兵就上来把熟铁棍和钢刀一起从支架上抬了下来,然后并后反复摇晃着,把它小心翼翼地从铁棍上取了下来。
从那几个士兵手里接过了钢刀,鲍九孙飞快地扫了一眼它的刀刃,然后毕恭毕敬地双手捧给黄石:“大人请看,这刀刃还是完好无损的。”
黄石把刀刃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点了点头又还给了鲍九孙。他记得钢里面含碳越高就越硬,而含碳越低的话,钢就会越有韧性。似乎添加某些东西的话还可以让钢不生锈,或者变得非常非常硬或韧。不过这些东西黄石一个也不记得,更不要说如何去获得了。
鲍九孙爱惜地接过了刀,目光看在钢刃上面的时候还在喷喷赞叹:“古人所谓的‘削铁如泥’地宝刀多了,不过如同这把刀这样好打造的,可没有了吧?”
古代一把刀如果在火力锻打的时间足够长,总有机会把大量的杂质赶出去,也有机会渗碳成为高碳钢。不过这要花的功夫和力气就别提了。而且中国的具体国情是过早地使用了媒炭来冶炼钢铁。虽然煤炭的热值很高,但这也造成钢铁被大量有害杂质污染,结果宋以后的中国铁常常含有了大量杂质,用这些铁打造的武器质量甚至还不如唐朝。
黄石编给鲍九孙听的故事是这样地:他以前在开原的时候有个邻居是铁矿商人,偶尔用小坩锅炼钢水。所以黄石现在只不过是把他以前看到的小坩锅变成了大坩锅,小炉子变成了水力鼓风的大炉子。至于为什么他以前的邻居能用小炉子融化铁而他不能,那自然就是别人的祖传绝技了。
这个解释倒也没有让鲍九孙起什么疑心。这个年代实在是有太多的祖传绝技了,再说黄石一看就不是治金方面的内行,不然就不会在一开始花那么多冤枉银子。最让鲍九孙和长生岛军工司遗憾的是,黄石说他的邻居死于努尔哈赤的种族屠杀了。鲍九孙每次想起来这件事情都先是难过得捶胸顿足一番,只叹气没有机会偷学到更多地秘密。但随后鲍九孙也会雷打不动地紧跟着庆幸起来,在他看来黄石的的邻居没有被努尔哈赤留下当铁匠——真是天佑我大明。
黄石又询问了一番这坩锅炼钢的效率和成本,结果他发现成本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效率却是很不怎么样。
“我记得以前听他们家说过——这铁融化成水以后,烧得越久,出来的钢就会越韧。烧得越短,出来地钢就会越硬。”这钢水在炼钢炉里时上面还有火焰,黄石琢磨着多半是里面的碳在燃烧。那么烧得久一点想必就能得到低碳钢了。
“卑职敢问大人,那到底要烧多久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自己去测吧。”黄石大度地一挥手,把权力下放给了鲍九孙:“以后炼出来钢锭,你按照软硬不同把它们分成十级。这事儿就全权交给你了。”
“卑职遵命。”
钢的产量虽然还不大,但黄石觉得应该已经很有用了。首先就是大炮,黄石早就盼着能用上熟铁铸的大炮了,因为用铜铸炮实在是太贵了。可是从前只有比较脆的高碳钢镗刀和钻具,那东西也就能用来造铜炮。只要还在用老式的刀具,黄石觉得也就能钻钻火铳。熟铁铸的大炮黄石根本就不懂怎么去加工。
“等铁炮试制成功以后……”黄石恶狠狠地想到:“就一定要把现在的那些铜炮都熔了,那几门铜炮至少够给黑岛舰队再添条船了。”
另一个黄石能想到地好处就是造火铳。到了长生岛以后,黄石长期以来一直觉得明朝的鸟铳走了一条很古怪的邪路。明朝的鸟铳似乎是仿造的日本火绳枪,日本火绳枪细长好理解,因为那个穷地方的人穿不起好盔甲,日式火绳枪的威力足够大了。再说日本也很穷,他们也舍不得在火绳枪上用太多的铁。
但中国明明完全不一样啊,鸟铳造得比日式火绳枪还细,这不但非常容易炸膛,而且威力也非常小。加工难度不用说,也变得非常非常大。黄石觉得大明仿造鸟铳不奇怪,但越造就变得越细实在是太邪门了,这明摆着就是吃力不讨好嘛。
直到黄石从南京买铜钱的时候,他才隐隐看出了这条发展道路背后的动力。黄石以自己的小人之心揣度大明工部官员的君子之腹:造这么细的鸟铳多半是为了偷工减料,反正有大批奴隶一样的工匠,他们的工时几乎不算成本。而每杆火铳用的铁当然是越少越好,反正炸死的也是奴隶一样的军户。
大明的鸟铳直径大约在十二毫米到十三毫米的样子,看上去却是很精致。而黄石和邓肯设计的火铳则是傻大笨粗型,当黄石发现支架不可避免后,他也彻底看开了——怎么威力大怎么来。长生岛现在用的火铳直径已经足有二十二、三毫米那么粗了。
虽然大大拓宽的内径带来了很大的加工方便,但以往磨火铳枪管用的都是熟铁棍加老式的钢制工具,磨一根枪管要一天的时间。而且有些地方还是磨得不够平滑,为了避免炸膛就只好再加厚管壁。黄石希望有了高质量的高碳钢后就可以造钻枪管的钻台,精巧的工具可以大大提高加工水平,也就可以极大地降低对口径和管壁厚度的要求。当然,黄石无意缩小长生岛火铳的口径和管壁厚度,他更倾向于多给火铳添加火药——复州之战后黄石一直在考虑怎么进一步加大火铳的威力,好让后金军的大部分盾牌(非全金属制)彻底失去作用。
炼钢带来的最后一项好处是,黄石觉得有了高碳钢后就可以生产另一种大型机床了——轧钢机,这种重型机械可以把还没有降温的钢锭轧成厚钢板、薄钢板等钢材……甚至无缝钢管。到底水力轧机能做到哪一步,黄石不知道。不过他记得这种机械的原理类似擀面杖,用高碳钢作一个钢芯,把红热的钢锭揉一揉就好了。反正……有鲍九孙去试验具体可行性。
现在比较让黄石迷茫的是,他不知道自己造钢和重型机床到底有什么用。黄石目前想到的是高碳钢的长枪枪刃,或者用锻机把轧机轧好的钢板锻成头盔和铠甲。
“辛辛苦苦发展机械和炼钢,扔了这么多银子和人力进去,难道只能用来造冷兵器和早期火器么?就算我能流水线般地制造这些原始武器,最后造了一大批又给谁使去呢?”黄石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很困惑。
……
与此同时,盖州卫右屯。
“二弟,外面哄传说复州又是明军大胜,斩首逾万!!!!”
第十章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二十四节 烦恼
说话的人是刘兴治,他极力鼓动他大哥刘兴祚起兵,但刘兴祚却还是很犹豫,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大贝勒昨天就带着十几个牛录回来了,恐怕复州之战不像外面传得那么惨,大金还是很有力量的。”
“有个屁的力量啊,”刘兴治对他大哥的说法嗤之以鼻,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形势和人心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他狠狠地拍着手叫道:“要是真有力量,代善就不会急着回来了。他这么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一定是深怕后方有变,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赶回来虚张声势了。”
看他大哥还在犹豫,刘兴治已经急得要发狂了:“大哥啊,做事情切忌首鼠两端。要不就死心塌地地跟着老汗干,要不就反正回大明那边去。你必须要挑一个,然后就一脑门干到底。脚踏两只船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黄军门说赦免汉军,可没有说赦免旗人啊,”刘兴祚满脸都是忧虑,伸出手分别指了指弟弟和自己:“我们现在可都是入了旗了啊,黄军门可没有说赦免我们。”
“大哥你好糊涂啊。那黄军门还能怎么说?他难道能在布告上说‘我以功保原汉将刘兴祚、现名爱塔者无罪有功?’,那不等我们投降,就被老汗满门抄斩了!”刘兴治双眼尽皆发赤,脖颈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
“黄军门忠义之名播于天下,第二次布告里他杀老军为汉军报仇更是效千金买骨之故计,他怎么会自食其言打自己的耳光呢?再说,你我兄弟去黄军门军前投效的话,全辽的汉将、汉军都会翘首以盼,看他怎么处置我们……黄军门又怎么会动我们一根汗毛呢?他又怎么敢动?”
可是无论刘兴治怎么又蹦又跳,他大哥都是一副狐疑不决的面孔。最后被弟弟逼急了,刘兴祚发狠道:“我倒有个万全之计,不如我们暗地和黄军门通信,再派一个两个亲信首倡义帜。如果盖州那里无力镇压只有龟缩的本事,我们就也起兵。如果盖州还有余力,我们就再等等。你看如何?”
这个计策把刘兴治听得呆掉了。他半晌才冷冷地反问:“大哥真是妙极,那如果盖州命令我们去镇压,大哥又打算如何办呢?”
“这个。”刘兴祚捻着胡须思索起来,茫然地回答说:“看来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大哥啊,”刘兴治恨铁不成钢地开始咆哮了,他眼下已经是又急又气了:“黄军门说过:‘斩官献土者,以其官官之,以其土授之’。眼下我们不去杀代善、夺盖州,恐怕下面还有人惦着我们的首级呢。再说,让其他人首倡义帜,我们的功劳就少了一半,这是一。还有盖州建奴……”
“二弟。”刘兴祚喝了一声。
但那刘兴治仍然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黄军门所向无敌,老汗迟早还得回建州当野人去。盖州奴一旦有了防备,我们起事就困难了,这是二。所以我们还是挑头干比较好,而且成了我们还是世镇盖州地将门,不成黄军门也要替我们向朝廷请赏。我们到复州一样能活得很好。”
“此事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失望的刘兴治走出他哥哥地官邸大门后,抬头望了望天边翻腾的乌云,跌足长叹道:“多谋寡断、首鼠两端,我刘氏一门死无葬身之地也!”
……
天启五年七月九日。复州。
“小弟见过哥哥。”
“兄弟快快请起,真是想煞我也。”
章明河牵着一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的人进了密室,两个人才坐定就议论起这次的复州之战来。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章明河就捧出一个锦囊,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他从长生岛抄袭来的各种条例。章明河把这些条例一张一张地交给来人看,同时如数家珍地叙述出上面的各种细节,显然他早已经烂熟于心了。
来者名叫章观水,也是故选锋营指挥章肥猫的家丁之一,和章明河关系一直很不错。南关战后他们两人又互相扶持着与金州督司李乘风作斗争,早就如同亲兄弟一般。章观水看了一会儿,突然头也不抬地问道:“黄军门的救火营,想必战力更为可观了吧?”
“不错,不仅仅是救火营,那磐石营也已经非同小可。你也知道磐石营一般的老兵本是来我选锋营的……”说到此处,章明河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这次选锋营的表现让他感到无地自容:“同样是故张将军练的兵,到了章督司手里也还是一等一的强军。可这次却是一触即溃,连长山、广鹿的那些水营兵都不如。哎,我真是把故张将军和章督司的脸都丢尽了啊。”
章观水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长生岛条例,神色平静地看着章明河。听他说完后就安慰道:“大哥掌管选锋营还不到半年,士卒未附。这很正常啊,不必过于介怀。”
“可那些从我们选锋营里出去的老兵,就是那些在磐石营里的家伙们就附了黄军门了。”章明河急吼吼地说道,手掌还一个劲地在桌面上拍打,神情甚是惶急:“你没有看见他们身上的那股气势,根本是遇佛杀佛,遇神弑神,打得那些建奴鸡飞狗跳,几无招架之力呀!”
章观水倒是一点儿不着急,他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此乃黄军门治军有方,我们比不了。不要说我们,说到治军演武,恐怕故张将军都要甘拜黄军门的下风。”
“所以我抄了这些条例来。”章明河重重地把桌子上的条例一拍,满脸都是毅然决然的神色:“不就是不许养家丁么?我跟小的们说了,我也组建一个复州教导队,他们都去参加。然后我也进行复州代把总资格认证……”
“什么?什么?”章观水一时没有听清,连忙追问了起来。
“代把总、代千总资格认证;官兵统一吃食堂;优先给士兵说媒;不许娶小脚女人;不发军饷……”章明河洋洋洒洒地就是一大串。选锋营上下本来就知道长生军战斗力可观,这次复州战役给他们的震动更是极大。章明河等军官也都是刚被黄石从底层提拔上来的。他们震惊之余,几乎是一致同意了章明河向长生岛学习的提议。也纷纷表示能够忍受部分个人利益受损。
“大哥想得很好,但小弟担心黄军门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们。毕竟我们不是黄军门的人。”
章观水的话正是章明河担心地东西。他长叹了一声:“我也这样认为啊,黄军门肯定还有些祖传的绝技没有公开,不过只要能学到黄军门五成的本事,也就够我吃一辈子了。实不相瞒,我早想拜黄军门为义父,但黄军门从来不收义子。不然只要肯传我练兵之法,就是让我拜黄军门义子为义父都完全没有问题啊。”
“既然如此,大哥为什么不干脆投入黄军门麾下呢?”
“这个……”
章明河被问得一愣。他一直担心投入黄石麾下自己就当不成营官了。可是他刚刚说拜黄石当义父甚至义爷爷都没问题,只要能当上黄家人就可以了。这两种想法听起来似乎有些自相矛盾。
“大哥所担心者,不外就是黄军门会收大哥的权,不知道小弟猜得对不对?”
“不错。”
“可没有黄军门的提拔,大哥和我什么也没有,弄不好现在还是李乘风那厮的家奴,不知小弟说得是也不是?”
“不——错。”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章观水不紧不慢地分析起来:“所以小弟以为,如果我们处处防备着黄军门,容易被人说成忘恩负义。而且无论大哥和我都是黄军门力排众议提拔起来的,地位也都是由黄军门力保而稳固的。我们身上早就贴上了黄军门的牌子。以小弟的思量,恐怕黄军门也拿我们当作嫡系……至少是半个嫡系看。”
“那你的意思是……”章明河挠了挠头皮,有些迟疑地说道:“可黄军门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这层意思啊,连暗示都没有过。”
章观水也不再卖关子了:“我猜黄军门不肯和我们明说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顾忌朝廷大法,不敢肆意地践踏我大明‘大小相制’的法度;第二嘛,恐怕黄军门根本就不在乎我们选锋营,黄军门认为他的嫡系部队足够用了,我们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人物。”
章明河怔怔地呆了片刻,有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神色木然。过了好久才自言自语道:“我是鬼迷了心窍了,有的点权力就瞻前顾后地怕别人并吞,全然没有留意到黄军门不但不想并吞,还颇有把我推出来的意思。”
章观水击节叫道:“是啊,大哥。黄军门那是什么前途啊?至少也能封万户侯吧。看复州之战长生军的气势,就是仿沐家例永镇辽东都不是不可能。我们这辈子是肯定要在黄军门手下效力的,我们的子孙怕也都是得在黄家后人手里讨生活。现在要是黄军门召亲兵的话,我就是打破了头也要挤进去。”
“我也一样。”章明河轻声跟了一句,心里已无丝毫犹豫。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明日我就去长生岛,请求黄军门接收选锋营。”
“不妥,不妥。”章观水赶忙阻止道:“黄军门怕是不敢要,不然朝中的言官肯定会弹劾黄军门跋扈,无人臣礼。”
“那你说怎么办?”
“小弟以为,我们可以……”
……
天启五年七月十二日,长生岛。
黄石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两天前复州的章明河派来一个使者——他的义弟章观水,他们请求黄石能派人帮他们训练士卒,还请求能把部分士兵派遣到长生岛来训练。
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吓了黄石一跳。他琢磨出里面地一层含义后就屏退内卫,和章观水仔细地讨论了起来。果然不出黄石所料,章观水实际带来的是收编请求。他所谓的派人去协助训练,就是让黄石把整队的官兵派去复州。章明河私下保证不会打散这些队地建制。而章明河的整个营连同营里的军官都会被交给黄石整编,还给章明河的军队也是黄石整编后的军官和士兵。这样章明河就等于自动放弃了在选锋营的一切影响力——实际上他现在也没有啥影响力可言。
黄石明白章明河想凭借这个大礼一举成为他的嫡系。而这个章观水还很会说话,整编选锋营这个举动居然还能被他和天意联系起来。用章观水的话来说,黄石的第一个营有个“火”字。所谓火生土,所以第二个营就叫“磐石营”,石乃土之魂魄也。接下来自然是土生金,“选锋营”的第二个字沾了个金字旁,可见选锋营归黄石所有乃是天意。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
章家兄弟的安排让黄石也很舒服。这样偷偷把选锋营拿到手,朝廷里自然一句话也没有,也不会有言官给自己找麻烦。对于选锋营的那上千老兵,黄石还是馋得很的。这些老兵已经打了几年的仗,比他新兵营里刚提拔上来的辅兵肯定是只强不弱。
所以黄石昨天就派了杨致远跟着章观水赶去复州,让他和章家兄弟尽快讨论出一个交换方案来。总之要尽快把选锋营列入训练计划中来。
黄石吹着口哨往海里丢石子的时候,他背后地烧饼姑娘正忙着啃大饼,里面还夹了些海里种的牡蛎。
第一次看见王姑娘从木桩上偷牡蛎的时候,黄石还摇着头哀叹道:“监守自盗啊,监守自盗。按条例你该被打二十军棍,永不叙用。”
但王姑娘只是白了他一眼:“太子少保大人想去告发小女子吗?请便!”
现在黄石每次来海边的时候,他的内卫都会在远处形成警戒线。那些巡视工作的人自然进不来,这姓王的丫头偷长生岛的财产来也就肆无忌惮了。
不过话说回来,一般长生岛对此类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这个时代劳动人民的觉悟还不够高嘛。所以只要不大批大批地往自己家里搬,长生岛的管理部门也不介意岛上的军户靠山吃山占点小便宜。
“太子少保大人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王家丫头把剩下的一张饼卷了卷,里面还夹些生牡蛎。
黄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满是泥沙。
“劳驾!”黄石说完以后就弯了弯腰并张开了大嘴,手指朝自己的血盆大口里指了指。
王小娘子脸红了一下,笑道:“小女子可不敢当。”说着就轻轻地捏住饼筒末梢,小心地戳进了黄石嘴里。
黄石叼着饼筒一甩头就仰天朝上,舌齿配合着就把那饼连咬带吞地弄进了自己嘴里,他正冲着苍穹咀嚼地时候,猛然感到胸膛被用力地敲打了几下,好悬就把满口的食物喷了出去。
低头一看王小娘子已经是满脸焦急,黄石囫囵吞下了口里的东西,奇道:“你打我干啥?”
王姑娘的脸腾地一下子变得通红,她低头道:“小女子还以为太子少保大人噎住了。”接着她又哈哈笑道:“太子少保大人的喉咙,果然非同一般。”
黄石也嘻嘻笑着,一边走向海边去洗手,一边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不然怎么能当上国家重臣呢。”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今天的午饭休息时段又要过去了。眼看黄石东张西望地准备离开,王姑娘的神色突然有些不自然起来。她轻声叫了一声:“黄大人。”
黄石一边整理自己的盔甲,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嗯?有什么事情?”
“小女子到新年就十九了。”
这句话让黄石胸膛如添巨石,他的呼吸一下子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虽然他认为虚岁十九、实际年龄十七并不算很大,但这个时代的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那王小娘子说话的声音更轻了:“昨日,有人来找家兄,说是要给小女子说媒。”
……
辽东督司府。
孙承宗眼前摆着两封信,一封是大明东江镇左协监军的私信,他第一次这封信才看到一半就愤愤地扔到了一边,第二次拾起来以后孙承宗倒是挣扎着看完了,可当时他手臂都气得发抖了。
前天夜里孙承宗被这封信气得睡不着觉,结果半夜又爬起来看了几遍,最后发出了一声长叹:“这吴穆虽然不太识得大体,但绝对可以说得上是披肝沥胆了。”孙承宗自信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所以他最后决定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但今天早上又有一封送到了。这是东江副将黄石的私信,在信里他请求提督辽西。孙承宗看完以后苦苦思考了很久,忍不住又一次把吴穆的信拿出来翻看了起来。
第十章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二十五节 绸缪
阳光下的长生岛沙滩笼上了一层银光,银光外就是一望无垠的万顷碧波。每次黄石在这里眺望辽海时,总是感到心情舒畅。尤其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珠玉在侧,巧笑嫣然,更是让他每每有如沐春风之感。
清爽的海风一如既往地吹拂过黄石的胸膛,他身上的盔甲在骄阳下流动着金光,让身居高位的青年武将更是显得英姿勃发。他身后的少女柔情似水,青丝和衣裙当风飘扬……按说这本应该是让人很惬意的场面吧,但黄石此时却恨不得有一个地缝让他钻进去才好——无地自容啊,真是无地自容。
王家的这个女孩子娇柔得很,普通军户肯定是不中意的,想必是个军官看上她了。黄石心里也是一阵说不出的酸甜苦辣。自己明明知道很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但为什么就是忍不住要来招惹这单纯的女孩子呢——责任感是一个男子汉的标志吧?可是现在我头上还顶着一份长生岛的军事条例。
“我真浑啊,真是个好没有品的男人,竟然会在这种时侯掉链子……”一连串的自嘲在黄石心中滚滚而过,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那女孩子的表情——在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后,想必那张柔美的脸上已经充满了深深的失望吧?两人间是令黄石难过得有如地狱的寂静,他背对着王姑娘站了片刻,终于没有鼓起回头迎上她目光的勇气。
“如果是军官的话,不用着急答应。”
黄石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假,他一边快步向内卫岗哨的方向走去,一边尽力用平静的声音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人名告诉我。我可以替你查查他手下(的成亲情况),看看他是不是满足了成亲地条件,免得耽误了你。”
“大人~~~”
身后似乎飘来了一声娇呼。这温柔的声音让黄石走得更快了,他头也不回离开地时候嘴里还在轻声骂着:“我真是浑啊,真是太浑了。”
……
长生岛老营外枪戟林立,洪安通和几个内卫官兵带着一个蒙面人快步走过,大帐内黄石斜坐在自己的长椅上,左臂随便地平搭着身前的桌子,显得既威严又自信。
洪安通撩开帐门昂首而入,冲着黄石一抱拳:“大人,卑职把人带来了。”
“传。”黄石头不动,臂不摇地吐出了一个字。
“遵命。”洪安通一扬手,帐篷里的大部分卫兵就退了出去。
那个蒙面人进来之都已经被搜过了身,不过等他进来后,洪安通和另外两个内卫仍然是手握刀柄,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蒙面人也很知趣地没有凑上来,而是就地跪倒连着磕了三个响头。才把脸贴在地面上说道:“小人叩见黄军门,祝黄军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小人乃是盖州守备刘兴治的家丁,今日奉家主命冒死送来此信,伏请黄军门一观。”
黄石连“呈上来吧”这种话都懒得说,只是哼了一声,那个人就轻手轻脚地从身上摸出了两个封蜡信封,把它们推到自己眼前一臂距离,然后把手缩回去重新伏下趴好。一个内卫保持着戒备地姿态走过去,飞快地弯腰一抄把信件拿到了手里,然后盯着来人缓缓退了回来。
洪安通先接过了信件翻看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什么问题后就交给了黄石。黄石撕开信看了起来,一封是刘兴祚的来信,一封是他弟弟刘兴治的。
“罪人刘兴祚,叩首拜太子少保、辽东都指挥使、东江副总兵黄军门阁下。小人罪孽深重,不敢希翼赦免,唯有胸中片语,不敢不言,伏乞军门明察……”黄石把刘兴祚的信从头到尾轻声念了一遍,念信的语气抑扬顿挫,完全听不出来喜怒哀乐。军帐中其他几个人也都默不作声地听着。
自沈阳战败以来,刘兴祚就依靠屡次镇压汉民抵抗而不断爬升,其中包括金州和复州的两次大屠杀。最后因这些功绩被努尔哈赤封为金州守备。天启元年毛文龙收复镇江后,又简拔亲兵张盘为千总,令其率五十人在金州右屯(旅顺)登陆。张盘抵达辽南后,地方百姓群起拥戴,遂斩杀旅顺后金守将。
其后刘兴祚屡次派出军队攻打张盘,但均被张盘所败。张盘在旅顺连胜刘兴祚的讨伐军后又趁势进攻金州堡,刘兴祚弃城逃向盖州,此乃第一次收复金州。但这时皇太极已经在镇江击败毛文龙,擒杀毛文龙部将张元祉等人,遂回师攻金州。张盘兵败退回旅顺后,努尔哈赤迁怒于金、复、盖、海四卫军民,下令尽屠之!刘兴祚积功升为金、复、盖、海四卫副将。
在这个时空里,刘兴祚要比黄石前世更惨。由于黄石吸引走了更多的后金野战军注意力,所以张盘对刘兴祚的汉军的攻击也就更为凶猛。
黄石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莽古尔泰和皇太极偷袭张盘得手后,刘兴祚还算过了几年好日子。直到天启七年毛文龙发动平山战役,东江军五战五捷,继任的辽抚——大阉党阎明泰认定关宁军不足用,锦州不足守,就从锦州撤退,并把节省下来的二十万两银子运向皮岛。其后辽南东江军除了金州以外,又陆续收复了营口、耀州、海州……在海州之役时,张攀为了鼓舞士气当先登城,战殁。尚可义接任旅顺守将,尚可喜接任广鹿守将;辽东陈继盛也攻入建州,包围了萨尔浒和后金旧都赫图阿拉。这也是历史上后金版图最小的时候。对形势感到绝望的刘兴祚就跑去投降了毛文龙。这次想不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就来向黄石请降了。
念信的时候黄石就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对刘兴祚这个人的印象,结果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黄石对这个人都不太看好——“小人一个,而且无能”。黄石暗自给这个人下了定义。他手中的信里满篇满页都是奴颜婢膝的语句,还闪烁其词地拒绝给出明确地投降日期。更不肯保证他能为明军做什么。好像历史上的毛文龙也很鄙视刘兴祚的为人,所以历史上毛文龙只给了刘兴祚一个挂名的游击,用来招降后金汉军用。结果刘兴祚就跑去袁崇焕那里密告毛文龙要叛变。
袁崇焕倒是对刘兴祚很欣赏也很信任。在双岛杀毛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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