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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疯临天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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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姽没指望这点小心思能瞒住人,只不过当面被点穿脸上有点挂不住,依然强道:“你胡说!我何曾这样期盼你,就是真的心有期待,难道你就肯回来了?”
见她仍是不肯软□段来,康拓脑中便瞬时略过十七八种让她软一软的办法,便空余出一手拿了小银锤去敲那一盏小银钟,只听“咯咯”几声关窍动作声,那高处假山石顶引流的秦淮河水从分波亭顶上浇了下来,顺着亭子上十几次处刻分的引流槽而下,顿时密密的水幕将亭子密不透风地包了起来,暑气顿消。
亭内亭外两处世界,互相隔绝,只闻淙淙水流声,康拓是不重享受之人,而这时也不得不承认大暑天窝在这亭子里简直人间仙境,他叹道:“这女郎好没良心,自这亭子造成,可不都被你受用?”
说着去挠曹姽肋间,把曹姽弄得惊叫闪避,蔡玖一听,往亭子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尽然,心道果然又来了,便遣开众人。
曹姽一时不防,就被人得了手去,见康拓脸上了然的笑,顿时又颊生三分红晕。原来她与康拓荒唐,向来是单系裙带不系裤带,因知道他要回来,便做了这样打扮,这会儿只被一扯,早已是裙裤齐齐而下。
因她素日进补,肾精充裕,两人又许久不见,两个颠来倒去,反而康拓势弱,蔡玖只隐隐约约从水声里分辨几息男音,那康大都督想是无法自持了。
“阿奴,别套了……”康拓有些狼狈,可他越是这样说,曹姽越来劲,于是果真坚持不久。
事毕曹姽被康拓抱坐在身上,曹姽玩着他深褐色的发辫,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康拓将一个胡儿细作打探来的消息悄悄告诉了曹姽,北汉对汉人防范较严,却被康拓钻了胡儿的空子:“刘熙打算为太子大婚了?”
曹姽一惊:“伽罗的孩子今年才十岁,竟就娶妻?伽罗不阻止吗?她自小长于南地,当知道匈奴野蛮习俗,成婚年纪太小并不是好事。”
康拓示意她稍安勿躁:“成不成婚对北汉太子并无意义。”
“怎么说?”曹姽蹙眉:“我知道伽罗的孩子自出生体弱,但也不至于坏到不能人道吧。”
康拓看了曹姽一眼,点出一指抚平曹姽眉心的皱痕,才点了点头:“'莫说人道了,那小子连便溺之事都无法自控。”康拓轻轻按住差点从他膝盖上跳起来的曹姽:“是刘熙自己干的龌龊事,那孩子虽弱,却不是个病秧子,只幼时爱哭闹些。刘熙不喜他,又嫌幼儿吵闹,便暗令宫女吮太子的茎,我派出的细作重金贿赂太子贴身的黄门,打听到太子如今茎长不过寸余,精水一滴也无,便溺无法自控。”
“那是他亲儿子!”曹姽简直不敢置信。
康拓摇头:“刘熙不只一次对亲信说了,他儿子多,不缺皇后的这一个。就是要养嫡子,也只有东魏的那个女人配得上。”
“那个女人”指谁,曹姽和康拓心知肚明,这也是为何康拓决意要一争天下的缘由,他决不允许有人对曹姽抱着这样的龌龊心思,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行。
曹姽有些尴尬,继而又怒道:“他想得美,若一天事情败露,伽罗就算是在北汉步履维艰,也不会放过他!我的姐姐也是曹家人,可惜刘熙始终都不懂。”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康拓点点她额头:“我听说都城也热闹得紧。”
“葛稚川说曹安年纪渐大,眼睛的事情不可再拖,他请旨说要为曹安施针,”曹姽泄气道:“王神爱觉得我同葛稚川不怀好意,死活不同意。可惜了曹安资质聪颖,日后可成大器。”
康拓失笑:“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
曹姽语塞,这才尴尬道:“哦,你说王慕之啊?他有什么好说的,快死了呗。”
☆、第113章
曹姽说王慕之快死了,其实并不尽然,只是在她心里;这人已经如同死了一般;前尘今世再也了无痕迹。
王慕之当日知道事不可追,便犹显颓废;五石散没能彻底戒除;但是偶一为之也并不害他性命,只那怅惘嗟叹的模样一时又成建业年轻的郎君女郎们追捧的一段天然风度。只苦了陆亭君;未出阁时一味追随于王慕之左右,现如今沦为一介卑贱宫人;以致王慕之私下那些乖戾与不平,由她统统生受。
这皇帝六年无孕,王慕之便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陆亭君的肚子上。再找个女人是万万不能的;一个陆亭君已让曹姽极为厌恶。那么只有陆亭君生个孩子;证明了自己作为男人的生育能力,王慕之认为那就是唯一翻盘康拓致胜的关键。
陆亭君便日日被医官用苦药汁子伺候着,夜里就被王慕之舍了命般磋磨;几年下来就憔悴得不成人形,曹姽若是见到陆宫人,必然认不出这昔日也算建业一美的陆家女郎。陆亭君的憔悴不但老在脸上,还老在心头身体,没几年,她连月事都不来了。
女子的月事男人看来污秽,却是维系其生育能力的象征,月事都不来了,王慕之那妄想便彻底破灭。
他不甘心,便找游方道士许以重金配了副重药,令左右按着陆亭君的头强灌下去。果不其然陆亭君的月事如期而至,然而那血淅淅沥沥下了十几天也止不住,眼看瞒不了,只得再请了医官来把脉,医官只说被虎狼之药坏了身子,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子嗣之类则不好强求。
陆亭君既不中用,王慕之二话不说将她发还本家,那多年的相伴以及早年朦胧的小儿女之情好像在他二人的一生中从未出现过一般,临到最后,王慕之只记得陆亭君带走了自己位极御宇的希望,陆亭君只害怕建业第一美男子入夜之后面目狰狞的丑态。
陆家父子上门理论了几次,终归不了了之。却在这年的夏末,举家乘船悄悄逃亡了北汉,陆亭君在家休养得不错,因面貌还算得秀美,改嫁了一个匈奴刘姓皇亲,过得两年竟产下一子,陆家成了长安炙手可热的外来家族。只是后来曹姽入主长安,这个孩子又成了陆家的催命符,此乃后话。
不几日,因王慕之先前与陆亭君有过夜欢,虎狼之药的病症也显在了他身上。陆亭君归家后,他渐渐觉得下裳之中隐隐发麻作痛,初时并不妨事,过得两三月就连走路都不能。他这人自命高贵门第、天下一等风流,羞于与人知道自己病症,待到不得不延医问药,那患处已然肿大如斗。
医官回报太初夫人,那吴王乃是房中事不净的关系,罹患了疝,疝其状阴下之囊肿缒,其大如升如斗,脓状可怖,不忍睹之。
荀玉也只能叹一声“冤孽”了,如此又是半月,吴王竟奄奄一息,药石无医。
曹姽只道王慕之自作孽,与自己全无关系,她并不感到内疚,只碍于王道之的面子,因此颇觉得不便。这几年中王道之越发仙风道骨、笃信天师,也搜集三两个美貌少女秘炼红丸,闲来寻求长生之道。有没有效果曹姽并不知道,只是王道之又添了个幼子,庆生之日高朋满座她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又忆及她当日猜到王道之对于先帝的感情,那王太师脸上见者为之动容的神伤,仿佛已经恍如隔世。又想到自先帝去后每次匆匆而别的亲父慕容傀,与她这个亲生女儿见面,尚没有与康拓在一起时那般投机,只能感慨人心易变。只她经历两世,早已看淡这一切。
最最紧要的是,她和康拓二人在一起便足矣。
曹姽把额头死死抵在康拓胸前,那男人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失笑:“怎么了?若是舍不得,也不必避忌臣下,陛下大可以去瞧瞧吴王,并不妨碍的。”
“那你突然称我陛下做什么?”曹姽风情万种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原来康大都督也会对朕强颜欢笑,说那些拈酸吃醋的假话不成?”
“真是小孩子家家的傻话,”康拓无奈摇头:“就是看在太师的面上,你也应当去看一回,若不是王家退避,你不会如此顺遂。况且吴王尚有名分,旁人只会道女帝无情无义。”
曹姽朝他挤挤眼睛:“你知道的,王慕之见了我,只怕会被早早气死,还不如不见。不过如此一来,那个王爵就可以收回,阿揽,你给我些时间,你该得的最后都会给你。”
康拓反倒捏她鼻子:“说什么傻话,什么我该得的,阿奴,我要那些做什么?燕王一世英雄,如今自己放逐辽东;吴王原也是摘星折月之才,不满三十便在病榻上苟延残喘。你一个女子称帝本已不易,何必提举一个男子再与自己平起平坐?”康拓知道以自己的出身,位极人臣或许是天下寒族楷模,但成为帝配却可能使一切努力化为乌有,让两人受到世人的指摘诟病:“阿奴,你听着,我只愿你一个人坐在天下最高的位置,让我在你脚下捧着守着,如此你我都再不会孤单。”
曹姽心知他说得是事实,眼泪却止不住“扑簌簌”而下,胸臆间有股热气弥漫,哽在喉头无法言说。
她仍是去见了王慕之。
重重帘幕锦帐遮掩不住脓肿的腐臭之气,曹姽远远坐在房间另一头,看见王慕之隐约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想起自己曾在雪地里抱着了无生息的吴王痛哭失声,她想若是换成康拓会怎样?她觉得自己大约不会哭,既然大魏龙雀在手,她必定当堂自刎,决不让康拓孤零零一人。
原来这就是区别。
王慕之气若游丝:“陛下您来了,”旋即他想起自己惨状,别过脸去:“臣无颜……”
曹姽挥退左右:“听人说你已不肯吃药?”
“药已救不了臣的命。”王慕之惨然一笑,不可不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一颦一笑仍很动人,却动不了曹姽的心。
“你既笃信天师,那信不信轮回?”曹姽不等王慕之回答,自顾自说道:“十岁后,朕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有朕也有你,不过却是朕为你生育二子,而你最后因为陆亭君负朕。不不,陆亭君或许从不重要,你是因为那个天下至尊的位子负朕,但你不该用别的女人折辱朕。”
王慕之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而后他渐渐平静,嘴唇抿得紧紧。
“只有那个男人,守着朕到死,朕死他也死,你说是不是很了不起?对了,那时候你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曹姽“呵呵”笑起来:“所以这次从一开始朕就不会给你机会,可你还是那么早死,所以这同旁人无关,都是你自己造孽。”
王慕之半信半疑,但是死亡的恐惧激怒了他,他啐道:“你这个疯女人。”
但他是喜欢这个疯女人的。
“是,你一直都说朕是疯子。”曹姽走近床榻,端起矮几上还有余温的熟茄塞进王慕之嘴里,对流了满床的黄脓水视而不见:“但是只有疯子说真话,所以朕奉劝你,不要让朕如愿,这次做点不一样的事吧。”
王慕之的病奇妙地好了,就连葛稚川都啧啧称奇,一旦可以自如地下地行走,王慕之便在鸡鸣寺出了家专心于画技一事。因梵境圆寂于外地,八部天龙缺龙女之睛而未成,众人皆以为遗憾。那龙女乃是当日曹致健在时,仿照小皇女观音奴而做,依照八部天龙次序就站在璎珞宝冠高耸的帝释天身边,传说中她得道时年仅八岁,画上便是个稚嫩垂髫的女童,额上如尖尖小荷一般生着一对珊瑚龙角,玉雪可爱、妙若天成,祥云托着足下,手持金刚伏魔宝剑,气势凛然。
而后王慕之花了三十年才执笔为八部天龙上的龙女点睛,八部天龙图遂后为举国佛之至宝,此又是后话了。
王神爱曾特特去鸡鸣寺劝了几回,见兄长不肯回心转意,只好作罢,她只得时时关照王家门人对兄长多加照拂,因吴王的一应用度曹姽均未削减,对其一意孤行地出家,最后大家便都默认。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长离开台城,王神爱内心深处委实松了一口气,她一直以来极怕吴王荒唐不羁的生活会引来不好的风评,并危及到太子身上。王慕之出家,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日,曹姽突然宣召太子和王神爱前去说话。
太子曹安肖似其父,长得温文尔雅、眉目生辉,只一双眼睛像极了曹姽,可惜不能视物,没了曹姽那肆意而为、挥洒自如的神采,只他心思敏锐、聪慧非常,曹姽向来十分喜爱看重他。
趁着着服的空隙,曹安突然道:“皇姑姑这两月来只召见了安儿三回,太初夫人也不肯让姑姑再把安儿抱在怀里。”
王神爱一听,心念电转,差点昏过去。
进入东堂一见,康拓和葛稚川都在,曹姽则有些慵懒,脸上带着酣睡未醒的娇红。王神爱脸上苍白萎顿甚至引得葛稚川都微微皱眉,曹姽早已看穿她心思,心内一叹曹安怎会有这样一个母亲,或者说王神爱做了人母竟成了这幅模样。她便刻意挺了挺未束封的腰,秋日还有些燥热,她穿得轻薄,让王神爱明明白白看到那微凸的小腹。
因荀玉下令封口,又拿上次通风报信的宫女杀鸡儆猴,因此竟鲜有人知道此事。
曹姽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朕意已决,让葛神仙给曹安的眼睛施针。”
王神爱眼睛死死盯着曹姽小腹,嘴唇抖了抖:“你要除掉安儿,我不……”
“住嘴!”康拓冷冷止住了王神爱的话:“无知妇人,怎可在陛下面前妄言。太子亦是总角小儿,怎能听你胡言乱语?”
曹姽拍拍康拓,示意他不要生气,她和王神爱打了这许多年的交道,姑嫂间确有情分,而她又无比清楚在曹安的事情上和王神爱讲道理纯粹是浪费时间。康拓一个大男人,怎能和王神爱计较,总归都是为了孩子失去分寸。
“太师也同意了,”曹姽含了一颗酸酪莺桃,也不同王神爱生气:“朕不问你,只问曹安自己的想法。东魏不需要一个盲眼太子,有没有朕腹中这块肉,都和曹安的眼睛无关。”
曹安的耳朵清楚地辨明曹姽出声的方向,一双眼睛直直望着高处,浑然不觉王神爱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仿佛一点都不疼。
他稚嫩的声音回响在东堂:“请葛神仙出手。”
“好,果真是我曹家男儿,”曹姽拍掌大笑,眼见着王神爱哭起来越发心烦,她虽然不是头次经历生产,精神却着实萎靡,便不容王神爱质疑道:“嫂嫂,你且好好想想,曹安如此下去,就算朕要护着他太子之位,天下也容不得朕护着他。葛神仙说了施针是五五之数,若是不施针,则必定盲眼一生。你就赌这一半的希望,曹安可以成为未来的皇帝。若是他能够复明,你做不了皇太后,但你儿子就是皇帝。”
王神爱一窒,又看着曹安默默流泪。
葛稚川神技,三个月后曹安就头次见识到这三千世界是怎生模样,王神爱大喜过望,投了数十万钱给江左多处庙宇,曹姽听说只是皱眉,并不责备于她。因曹安第一次睁眼,初时形同稚儿,但他聪明伶俐,很快就备受朝臣们的青睐,又懂得谦卑做人,对待曹姽极为孝顺,甚至胜于对待自己亲母,这个太子通身无处指摘。
因皇帝身子沉重,这年冬至节,太子代皇帝前往南山祭天,一时政局清明、朝堂安稳,东魏的形势一片祥和。就在年前欢欣的气氛中,远方传来噩耗,曹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点科普,因汉代盛行房中术,以其为长寿养生甚至成仙之道,所以会有人担当导师,就是荀玉这样的。西汉时导师是男的,东汉及汉末因为讲究贵柔崇阴,所以导师就都是女滴啦。
这文下章完结,不知会有多少字,五千也好,一万、两万也好,下章完结。
番外会有两章半。
以上。
☆、第114章
原来曹婳所生太子年方十岁,刘熙却执意让他行大婚,曹婳虽不情愿,然强权之下偏也无可奈何。只得先暗暗找了个通晓人事的宫女教导儿子房中秘术,因她为人母多有不便,便让同从东魏而来的一个亲信女官担当引导人之职。
曹婳也没有指望儿子以稚龄成事,然她万万没有想到引导女官问及宫女侍寝秘事之时,宫女竟然老实说太子那物奇小,仿佛婴孩,不要说行成人之事,十岁了还便溺于床榻,完全不能自控。夜里还在毫无刺激的情况下梦中遗事两回,第二天床都起不来。
若只是便溺,曹婳还可以骗自己是因为孩子年幼,可一晚上就遗了两回,夜夜如此,就是大人也受不了。太子虽然生来体弱,但那形容憔悴显然不是先天之故。她晓得事有蹊跷,趁着刘熙狩猎未归,将太子宫中的女官奴婢全都捉了起来,严加拷问刑讯,果真有人熬不住痛楚,便供认出自太子四五岁上开始,皇上便借口太子年幼吵闹,让通了人事的宫女给太子含物,使其每夜精疲力尽而睡。如今近了通人事的岁数,眼看着太子肯定是不行的。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皇帝吩咐要将皇后蒙在鼓里的而进行的。
人常说虎毒不食子,曹婳没想到刘熙连畜生都不如。她作为敌国皇后,身份尴尬,刘熙又不宠爱于她,甚至不让她接近太子,以免太子被养成那些南地士族的脾气。夫妻二人除了年节,连面都不见,曹婳想起上一回见到刘熙,仿似大半年之前。
漫漫东魏公主远嫁北汉的日子,她只好拿金笼假头打发时间,十年一晃而过,如今就连骗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曹婳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冷一笑,就如先帝临死前所说,如果一定要嫁给敌人,那么生下敌人的孩子就是唯一的指望,然而刘熙显然不打算成全自己。曹婳盛装大服,坐等刘熙归来的消息。生吃人胆乃是刘熙几年来的习惯,曹婳嫌恶地看了一眼正在擦洗地上血迹的小黄门,不等通报就径直闯了进去。
泡在温酒里的人胆没有那么重的血腥气,刘熙一仰脖子,那物就顺畅滑了下去,他感受着食道里的坠感,斜睨了一眼站在几步远的曹婳道:“你来做什么?”
曹婳就站在那儿,朝他冷冷一笑,直截了当道:“呵,你问我来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你对我的小儿做什么?”
像,真像,尤其是这种朝自己发怒的模样!刘熙觉得今天的酒大约特别淳厚,让人飘然欲仙、恍若梦中,他懒洋洋地开口:“朕以为你会发现得早一些,结果一年又一年,朕才发现你蠢钝如猪。”他恶意满满道:“朕怎么会容忍一个曹家血统的孩子做太子,就算可以忍下,孩子的母亲也不该是你。”
这话像一记巴掌扇在曹婳脸上,她自幼没有幺妹得宠乃是事实,出嫁敌国后刘熙觊觎阿奴也是事实。但是她和阿奴血脉相连,刘熙乃是个蛮族野狼,父母偏心那是自家的事情,但她不会容忍刘熙这样恶心的人日日肖想自己的妹妹,何况阿奴还是如今东魏的皇帝。
她很清楚刘熙的弱点在哪里,与他互相攻讦乃是拿手好戏。
“说起来我那小妹观音奴如今也是怀孕之人,”曹婳得意地看着刘熙:“那孩子的父亲也许是江左第一美男子王慕之,也可能是同陛下有过几次交手的大将军康拓。王慕之丰神俊朗,康拓骁勇无匹,哪一个你都比不上,所以你心里的那些龌龊心思,都是在发春秋大梦。”
刘熙隐秘的肖想被人道破,他也不见恼羞成怒,只是酒劲发散,心底闷闷地燃起怒火。他心里很清楚,曹婳这个女人除了以言语激他,根本别无他法,而他就算取了她的性命,也不过是给东魏一点难堪罢了。两国之间,鲜少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刀兵相向,否则曹婳当年也不会为此远嫁。
然而不听话的人质,必须教训一下。他唤来两个小黄门捉住曹婳,又特特宣召一个最近尤为得宠的年轻妃子,让她当着一大群奴婢的面扇了皇后十个嘴巴。那妃子青年受宠,眼见着不知天高地厚,因帝后不睦根本不是秘密,皇后还是敌国东魏的公主,别说十个嘴巴,二十个也是使得的,只要出自刘熙之口。
那妃子狠辣的手劲同她依偎在刘熙怀中绵软的姿态格外不同,曹婳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尝到被人打得晕头转向、口鼻流血的凄惨滋味,小黄门松开钳制的时候,她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可她到底站住了,即便满脸紫涨、义髻歪斜,曹婳挺直了腰背,说话间牵动伤处,面目狰狞而诡异:“刘熙,你给我等着,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侮辱曹家的人!”
她兀自出了大殿,刘熙也没有拦她,后来知道她去东宫抱了太子,母子二人同回了皇后寝宫。那些历来听他吩咐的奴婢奶娘前来复命,询问是否要将太子接回来,刘熙已对那二人全无兴趣:“两个都是废物,不用管他们!”
是夜,曹婳却泼了满屋子的桐油,一把火将自己、太子联通当年带来的东魏宫人,全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刘熙得到消息的时候,火光早已冲天,他与那个妃子衣衫不整地被侍卫们簇拥着避到宫殿偏远一角,麻木地看着西北方风声烈焰大作,知道火势已非人力可控。
直到第二天白日,宫中还有零星小火。整个长安宫城被烧去大半,还殃及附近两个坊市和民居,无家可归之人守着自家破屋烂瓦,嚎啕声盈沛漫天。那妃子却缠着刘熙要一座新的宫室,缠得刘熙烦了,就让人将她扔进了还烧着的大火里。而后又觉得可惜,因为便览后宫,此女的身形最肖似曹姽,否则刘熙也不会容她骄横轻狂至此。
而后刘熙亲自去皇后宫看人清理尸骨,那对母子已经抱在一起烧成了一根碳棒,脸上只剩了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盯着他瞧,大白天里瞧得他浑身一个哆嗦,刘熙突然朝左右大吼:“朕要急召文武百官,让他们即刻上殿。”
与其等东魏以此事为借口发难,还不如自己先动手取得优势。
刘熙想得倒好,可他对自己父皇所遗的老臣们手段十分酷烈,抄家灭族者十之七八,少有保全的如今多是告老称病,刘熙虽然成功安插自己亲信在军中,只是那些人毕竟资历尚浅,导致将令难行。刘熙如今声称要主动渡江,却是整整商讨了数十天都没有商讨出可行的方法来,大殿上每天都在清洗新鲜的血迹,待到户部调拨出粮草,兵部清点出可用之兵的时候,曹姽的檄文已经甩到刘熙脸上来了。
刘熙看那檄文,简直看笑了。那文里说: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北汉匈奴不遵祖训,废坏纲常,有如废长立幼,以臣弑君,至于弟收兄妻,子征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如今诛杀皇后及太子,后嗣沉荒,刘熙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朕承魏武之志,居建业形式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自先帝承德女帝始今二十有六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尽为我有。予恭承天命,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雪中国之耻,尔民等其体之。
曹姽是写不出这种东西的,但她手里绝对有人。刘熙深知那些南渡汉人惯会做这些文章,说是驱动天下人心所向,他且要让这些人看看,在绝对的军事力量面前,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都会不堪一击。
因数年来东魏将军事重点一直放在淮北一线,蜀中又不适合进兵,刘熙的目光聚焦在了荆襄一带已垂垂老矣的康肃身上。然未等他动手,康肃已趁夜直取江北房陵郡,守军大惊失色。原来那房陵郡曾有一屡屡不能入仕的寒门子弟,已在长江边垂钓二十余年,于此地可谓水文专精。康肃派人乔装行贿房陵郡太守,接了此人全家南渡,果真在他指点下蒙在大雾中渡江,如盲人行路,却一路畅通,使得北汉守军仿佛见到鬼船,轻松夺下江边城池。
康肃当即对此人授官,与此同时刘熙为保洛阳,不得不命先锋大军南下奔袭,直插关中之地,与康肃大军正面冲突。此战与渡江之役概不可论,战况尤为艰难而血腥,康拓以二十万兵甲抵挡北汉匈奴号称八十万之师,实则是在给建业争取时间。每日康肃于城上督战,鸣金收兵后视察伤员,凡是伤在前胸者赏赐十两金,凡伤在后背者立斩不赦,如此而来,竟坚持了半月。
老将康肃为淮北一线争取了宝贵时间,牵制刘熙大部分兵力,康拓、陈敏所率北伐军已按既定计划撤屏蔽、剪羽翼、据户槛之方略,奔袭徐州、青州,与鲜卑慕容傀合兵占据潼关,孤立关内,竟已成北渡黄河之势头,即将攻占邯郸等地。
当初指定方略之时,曹姽十分清楚己身的唯一优势,东魏因了辽东鲜卑的原因,可采取两线作战,北汉则是万万不能,因此刘熙选了康肃,弃了淮北。然而就算他选择了淮北,战局也不见得会偏向北汉。只要两线共进,刘熙就左右难支。
上一世东魏灭于北汉之手,泰半原因就是源于慕容傀没有出手。
因而不久除了东魏原本据有的曹氏宗族谯县所在之地,青州边境的魏五都之一的邺城也落入曹姽之手。而中原之地的许昌、洛阳以及长安互相拱卫,若是这三处能够尽数攻克,于曹家人来说,便已经是完成了光复大业。
情势由不得刘熙不急,他匆匆从国内再次抽调军队,又从房陵郡北面与康肃对峙中抽调三十万人马,号称五十万人众援助潼关。陈敏认为这五十万中前锋必定精锐,不如避其锋芒,以逸待劳。康拓却不允,认为匈奴人远来,皆以疲惫,必须出其不意,挫其锐气。便率麾下二百人突袭北汉军,康拓将东魏军旗卷在肋下,带领骑兵突入阵中,并于对方中军处挥舞东魏军旗,北汉前锋军因此不战而溃。
双方交战从头一个秋天打到次年冬天,康拓以万人之数进军,从谯县到洛阳,作战四十七次,攻城三十二座,皆以为克,所向无前。曹姽已在建业安然生产,康拓只知是个女儿。
堪堪一年,康拓便兵临城下,刘熙大惊失色,匈奴历来以骑兵为傲,何时东魏汉人长途奔袭竟远胜匈奴?到了这个地步,刘熙才知道,康拓虽然人少,可是他那万人骑兵每人都据有四匹战马,夤夜疾行 ,远超世人想象,这天下便再也没有攻不破的险要。
那马,也是由辽东鲜卑数年如一日走私入东魏境内所致,刘熙俄而发觉,北汉在关内的马场,有不少掌事官员因为贪图那获利丰厚的钱财,私下与鲜卑人做马匹买卖,不意竟是帮了敌人养马。而曹姽鼓励民众养马,甚至可以以军马充二三年赋役,使得刘熙先前以为的马匹优势根本不复存在。
只是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因洛阳、长安破败,刘熙弃城北逃入陇西郡,后入祁连山,陇西郡以南以东包括洛阳、长安及许昌都并入东魏版图,第三年曹姽便越江在邺城举行了北地第一次的祭天大典。陈敏却因康拓功高而心生不满,之前二人就屡屡因进兵之事而争论,只因陈敏还知统一为第一要事,并未将矛盾表面化。
因如今康拓驻守祁连山下,意欲再次北伐对刘熙赶尽杀绝,陈敏以不听朝廷号令为由,参康拓骄兵自傲、擅自为营,有谋反之嫌,请曹姽收了康拓虎符,还师于朝。
这不过是刘熙的离间之计,陈敏原本是个降将,出身寒士十分卑下,惯来为江左士族不齿。因此当有魏武之名的曹致到来江左,他就毫无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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