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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疯临天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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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以为买卖做成,顿时喜笑颜开,连夸王慕之识货。

只是这样一来,一行人心知肚明这丹霞山可不干净,这道士谄媚市侩的嘴脸落在旁人眼里,让王慕之很不是滋味,况他这次行来有大事要做,并不想闹大,但周威和巴人凤的嘴要如何堵住,这又是个大问题。

他想了想,决定先把人捏在手里:“某身上无那么多金子,你且同我们一起上山,我会在丹霞山的炼丹所逗留些时日,你的丹砂某全要了,有多少要多少。”把人稳住,再将人擒住,这包丹砂数量不小,泄露出去就是捅破天的大事,王慕之尴尬地看巴人凤戏谑的眼神,硬着头皮说下去:“太阳下山之前就会有人来送金子,你拿到金子就赶紧走。”

那人见王慕之果然识趣,不由千恩万谢,只恨往日心眼太小,将到手的丹砂低价贱卖,若是知道能遇见这么一位出手阔绰的郎君,怎样也要押后再卖。

只是这丹砂毕竟烫手,若是被朝廷知道,下场肯定凄惨。

王慕之经了这遭,心烦意乱,反而脚步愈快,反而不再频繁歇息。巴人凤的脚步也轻快起来,她晓得周威已经明白要怎样做,如今所欠,就是她如何哄着王慕之把人交出来。但巴人凤早已看清王慕之是个怂蛋,难怪曹姽一点都看不上他,让她去哄王慕之简直痴心妄想,王慕之这种人只要吓他一吓,亲娘老子他也都能卖了。

王慕之一回头就见巴人凤嘴角含笑,以为但凡个大姑娘就没有不喜欢自己的,顿时又洋洋得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茶汤茶汤,真的是把茶当汤来煮

☆、第99章

周威见王慕之突然对巴人凤和颜悦色起来;不由心中暗暗警惕;这吴王虽然败絮其中;奈不住颜色足足十分,少有女郎能观此相貌维持定力,就连当年还是三公主的女帝,也着实对他迷恋过一阵子。巴人凤出自蜀中第一大族,又手握价值连城的丹砂矿脉,曹姽甚至戏言要晋封通晓巫医之术的巴人凤为女国师,虽众人皆以为是玩笑之语,但周威素知曹姽的秉性,猜她果真做得出来。

若巴人凤做得女国师,更不能令她被王慕之所迷惑。

于是趁着上山途中,周威寻了个机会近身警示巴人凤:“你警醒点,莫忘了这次是来做什么的!”

巴人凤对于周威的好心提醒简直莫名其妙,又看了眼前方步伐缓慢的王慕之才低低“呸”了一声道:“我家中财货富可敌国;在籍男仆男工何止千人,相貌好的亦不在少数,”她不屑道:“你当我没有见过世面吗?”

周威一时语塞,巴人凤觉得无趣,又气恼自己当初怎会看上这么个榆木脑袋,便扔下他快步往前去。

他们出发比大部队早了半天,达到却只快了一个时辰而已,巴人凤按捺下自己对王慕之的不屑,随周威去敲丹霞山顶炼丹室的门。至于那偷盗了丹砂出来卖的道士,早被部曲逮住,禁锢在一处民居里,王慕之本心不想把此事闹大,可那包丹砂却被巴人凤藏在行囊里,若是晚间在此地搜不出证据来,方便栽赃嫁祸。炼丹室开门的是个小道士,虽然迎来送往的贵客多,却没有见过这等阵仗的,本还打着哈欠,这会儿立即睁大眼睛来了精神。

王慕之刻意要做个礼贤下士的模样,好让这群道士给自己炼制金丹,便露出一个平易温和的笑容,对那年轻的小道士介绍:“某乃太原王氏中人,族中行七,名为慕之,父亲乃是当今太师,请这位道长前去通传一声。”

小道士差点要跳起来,不说那王慕之恍若神仙般的样貌,这江东的地界可只有一个姓王的太师,而太师也只有一个姓王的儿子叫慕之的,就是现在建业城内炙手可热的帝配吴王。民间传言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果真是名副其实。

且那太原王氏中信仰天师道者众多,却并非每个道士都能得到这种门阀士族青眼,多少人却连乌衣巷都不得踏进去。如今想要抱上王慕之这棵大树的道士们,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小道士忙客气了一番,飞也似地进去通报,结果大大小小出来迎接的足有二十几个道士。这样大的阵仗让王慕之也皱眉,这丹霞山本就汇聚有能道众,为太上皇炼丹求药,因此五湖四海、各门各派的道士都有暂居,个个都不愿落人下风,这么想来二十多个可能还算少的。

眼见着已近黄昏,王慕之不想浪费时间同他们寒暄,只想尽快安顿下来。且他想要如厕,那些人却如影随形地跟在他后面,简直是不堪其扰,巴人凤冷眼看着王慕之从被奉承得沾沾自喜到烦不胜烦,夹着两腿开始不自然,她到底来自蜀中之地,并不懂多少礼仪廉耻,王慕之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要屙屎了,便挺身上前阻拦那些纠缠不休的道士:“我们吴王要去净房,你们倒是识相点!”

周威一听,步下差点一个趔趄。

王慕之当下大窘,又想巴人凤不过一个蛮女,同她讲道理是有理说不清,便对众人道:“天色不早,某还需要找地方安顿。”当下又立即给了个甜枣:“晚间在炼丹室大殿将有宴饮,孤为太上皇来求取金丹,还需诸位道长商议参详,好让孤回去复命。”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有心巴结的人只好待到晚间拿出本事来各显神通。

王慕之见人散去,连忙进了内室净房。巴人凤对着他急不可耐的背影白了一眼,见周威正不大赞同地看着自己,果见他有话要说:“吴王虽不才,到底是女帝名分上的人,关乎着皇家的脸面,你不要捉弄他太过。”

“他可没有进得宗庙,哪有什么名分,”巴人凤对王慕之极其不屑:“阿奴的心思我们都懂,要得我巴人凤心服口服的,天底下便只有那个康拓。”

“你放肆,”周威低吼道:“怎可直呼陛下名讳,你……”

巴人凤一双眸子仿若黑琉璃,带着晶亮之彩灼灼看着周威,看得周威话说不下去,然后她才弯弯嘴角:“周将军,我以为你已经懂了你为何不成,原来你还是不懂。做人切莫这样迂腐不知变通,阿奴让我跟着王慕之来,不把他往死里踩我就不是巴人凤。你就好自为之,做事总不尽如陛下心意,满脑子都是规矩体面,来日周靖都督要怎么把江东三郡交到你的手上?”

周威语塞,他哪里不知曹姽看不上他,就是因为他们不是一路人。而他做着中坚将军,名声上虽然好听,当年也是入蜀的一员,但却是功绩全无,康拓一介寒门子弟,却已是三大都督之外另一支中流砥柱,他的父亲周靖、康肃及陈敏到底都老了,若是曹姽十年之内不图北上之计,朝中可用之人可能便只有康拓一个。

自己怎么这样没用呢?

巴人凤见不得周威这样沮丧落拓,也暗暗懊悔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便微软了口气道:“你想那许多作甚,先把眼下这差事做好,若能将这丹霞山的道众一网打尽,天师教必定大伤元气,陛下这帝位可就坐稳了。”

周威连忙收敛心神,转身便下去布置,丹霞山道众两百余人,他从建业带来的精兵强将尽够用了。这会儿他拿出地形图,打算趁着王慕之大殿宴请的时候控制整座峰顶,务求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是夜,炼丹室大殿灯火通明,王慕之与众大友推杯换盏,喝到微醺,那有意出风头的道士们纷纷祭出拿手绝活,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演示手入沸腾油锅,有侃侃而谈各种养生长寿之术的,巴人凤只带人不断添酒,不说把王慕之灌了个昏天旋地,几十数人的大殿内就没个清醒的。

众人也只以为尽皆宾主之欢而已。

山顶入夜却淅淅沥沥飘起小雨来,周威冷冽的脸被罩在冰寒绵密的雨幕里,他手下的人已将炼丹室各出入口和要害处把守,剩下的道士也全数捆了看管在一处,大殿周围也有专人看管,务求不让殿内人知晓外头发生了什么,而后他一声令下:“抄检!”

因曹姽刻意对此处放任自流,尽供丹砂,而不问其数,所派驻的监察也是建业城内有能的大道,就是为了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这些人果然不负曹姽所望,丹砂价比黄金,几乎无人在这泼天的财富面前能够守得住。巴人凤不但掌管丹砂明面上的交易,对于黑市交易也是一手遮天,从丹霞山流入私市的丹砂也是被她低价购入,一旦数目日渐庞大,她便知道这丹霞山上已无清流,到了足以收网的时候。

果然周威将这群道士的处所及炼丹房抄检了个底朝天,除去巴人凤已经藏起的那包丹砂,大大小小私藏丹砂不下一石,堆着也是一座小丘样。更有甚者,几个年轻的士兵还红着脸拿得一些素~女经、春~画儿和阴~阳~和~合之密物,因着道家本有修房~中术之说,周威本没有在意,只有些尴尬罢了。

待一本秘册被交到他手上,他略翻了翻,不禁面红耳赤、眼中又透出滔天愤怒来,厉吼一声:“畜生!”

巴人凤正出来,见周威怒而失态,大感好奇,劈手就夺了他手上册子观看,见那册子上罗列出何年何月何地姓谁闺名为何,体态密处胎记红痣之详细记录,甚至记录是否纳得红丸,分明是妖道骗~奸妇女小姐的记录,巴人凤忙忙地惊叫一声,把册子扔回周威怀里。

周威只不过翻了两页,就认出好几个建业有头有脸人家的女眷,便知道此节事关重大,冷声吩咐道:“方才是谁搜出这本册子的?”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兵便站了出来,他摸了摸脑袋道:“小的不识字的,将军。”

因为看不懂,所以就来交给了周威,周威这才松了口气,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到底如何处置还需要回了建业后请曹姽定夺,便勒令众人散了,又派了心腹彻查这本册子的主人,将这禽兽隔离看管起来。巴人凤看着周威冷静处置,不由地点点头。

当下剩了两人,巴人凤方才好奇得紧,不由扯了扯周威的袖子问道:“你说说,到底什么是红丸?”

“你一个未成婚的女郎,问这作甚?!”周威脸色黑里带着红,扯回袖子:“你回去稳住吴王,某很快就会过去!”

巴人凤暗暗“嘁”了一声,到底还是听话去了,她虽是建业仕女的打扮,腰间却围着一圈缀着红珊瑚珠的腰封,金铃随着她的步伐清脆飘响,盖过了雨声,让周威郁结的心情得到些许纾解。殿内的王慕之此时醉眼朦胧,素日冷淡自持便有些掌不住了,见了巴人凤一身红衣带着淡淡水气而回,却有些心旌神荡,扯着她裙摆直喊“姐姐”,下头群道也开始起哄。

巴人凤随他闹腾,闹得凶了,便给他一个巴掌,反正王慕之因着酒劲双颊涨红,也看不出脸被扇得红肿。

周威带人入殿时,正巧看见巴人凤一记掌风刮在王慕之脸上,力道之大连他都觉得牙酸,他低低喝止道:“你也不嫌手疼?!”

巴人凤这才看过去,原来他把那群醉死的道人都给逮住了,便推开王慕之,跑到周威身后去,王慕之还在“姐姐姐姐”不迭声地叫,周威目露不悦,却单膝跪下行礼道:“禀报吴王,末将幸不辱使命,这群妖道已被尽数收押,搜出私藏丹砂金银不计其数,只得回归建业后请陛下裁夺。”

王慕之哪里还听得明白周威说的是什么,一头栽在案台上醉死过去,周威便让人将他扶出去扔给王家的部曲安置。第二日王慕之日上三竿醒来,头疼欲裂,待知道周威把丹霞山两百多道人尽数捉了,简直大惊失色,又听部曲所言昨日周威向自己复命,然而他醉得要死,到底下没下过这命令都不知道。

这事儿却是已经传开了,都说吴王睿智英明,上丹霞山之时遇见贼人兜售丹砂,不露声色将人拿住,上山之后假借宴请之名,暗中派人将妖道们一网打尽,搜出财货不计其数,尤以丹砂为最,丹砂历来为帝王专用,这群妖道捅破了天,就算不死,也活罪难消。

天师道的众人便往王家投了拜帖,指望王太师可出面转圜,王道之却避而不见。王家的部曲已传回了消息,据说周威手上有件更要命的东西,王道之吃不准,他虽信奉天师道,却不会为此去和皇帝作对。只等王慕之从丹霞山回转,曹姽要处理此事之时,再做计较。

王慕之此去丹霞山,不但没取回一丸金丹,反证实丹霞山上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他心下忐忑,只恐曹姽拿这事来戳自己心窝,只回去途中得到一则消息,就算他得了金丹也毫无用处,太上皇曹致前日于式乾殿崩逝,年不过三十七,当今陛下闹着要去母亲陵前结庐三年,台城内正吵得不可开交。

作者有话要说:挠头,貌似是隔日更啊,明天争取继续更~~~~

☆、第100章

建业这些变故;康拓及慕容傀丝毫不知,此时过了新年眼看初春就来,然辽东冰封万里;不到五月民夫都不上山,山中风旋如刀、天阴欲雪。辽东与江东结为一国;江东富裕,慕容傀此次带了一季的五千石军饷回到建昌的白狼城,为此行不但招募了三百名运粮劳力;沿途还额外揽了约莫两千士卒。

目前南北二朝分治,虽不再因战乱祸及天下;但北朝乃是蛮人匈奴治下;汉人底层百姓的日子甚至不如牲畜;哪有什么生计可言。因长江天险,青壮的出路莫过于去辽东当兵,青、兖、冀、豫等黄巾祸乱及军阀混战最严重的州郡逃难避祸的青壮,尽皆涌入辽东。慕容傀得了江东的粮草财货,近年发展颇为迅猛。

他知道康拓乃是康肃的义子,只不过康肃对他是老丈人看女婿,总是不那么顺眼,因此慕容傀这番也是存了炫耀之心,饶是谁来看,他辽东之兵也丝毫不弱于任何一支营兵。况且历来交兵便有一个奇怪的宿命,便是汉人不敌匈奴,匈奴不敌鲜卑,而如今鲜卑大单于,却又拜在东魏太上皇的裙下。

康拓耐冷,却也不是白狼城这种冷法。这白狼城位于辽西,处胡汉之间,乃是中原通往辽东的一处军事重镇。这白狼城依附白狼水和白狼山而建,白狼山在城外六十多里,山高四百丈,其峰险峻又有一股难言的灵气,当地百姓都传说白狼山里白狼王,已是活了千年的妖精。

便是千年的妖精,却被慕容傀抠去了一颗眼珠。

慕容傀指指城外掩藏在云中的险峰:“当日我埋伏在山林里四十余日,才找到白狼的踪迹,其后又是一番恶斗,我留了一处深疤,白狼失了一只眼珠。”他想吓唬吓唬康拓,却发现对方面色不改,如此便有些满意:“我有两个女儿,对小的那个难免偏心一点,阿奴把白狼睡送给远嫁的伽罗,好歹弥补我心中的一点愧疚。你这小子同阿奴那些事,我也不是不知,我看不起那些南人,这天下再好的父母能生出孬种,两个孬种也能得出好苗,我虽无门第之见,却难免考你一考。”

康拓了然,拱一拱手道:“愿闻其详。”

“阿奴过去的数年,我以一颗白狼睡保她平安,来日给她找个夫婿,须得保证她长长久久平安喜乐,”慕容傀看看康拓,见他身形高大并不亚于自己,只是岁数嫌老,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心里老早就属意他:“把剩下的那颗白狼睡夺了来做聘礼,别的官样上的金银地产,叫你老子康肃来出。”

康拓咧嘴笑,要聘女帝,恐怕他老子康肃倾家荡产都不能,何况那点俸禄早就扔在了城防上,他干脆道:“燕王请放心,余下那颗白狼睡某势在必得。只是聘礼之说,”他难得尴尬地摸摸鼻子:“陛下已富有四海,某不如入赘了吧……”

慕容傀一巴掌拍在康拓后脑勺上:“臭小子!”

康拓并不急着去找白狼,大雪封山、捕猎不易,白狼本就踪迹难寻。他花了些时间拜访了白狼山脚经验丰富的山民,又花了身上仅有的钱买了只跑得最快的小狍子,捆了它四蹄,扛在肩上,并一把大弓、一柄腰刀和十几天的干粮一道,慢慢上山去了。

康拓找到一处平顶山坡,除了一条小道,四壁都是悬崖,便将狍子扔下自个儿觅食草根,他则扼守在小道旁,狍子除了升天根本跑不了。如此一天、两天、三天过去,白狼并无踪迹,康拓也不急,这点耐心都没有,又哪里等得了十年后覆灭北朝。果然第九天上,他知道有东西靠近了这片人迹罕至之地。

那只安逸了几天的小狍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蹄子不停地刨着地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惊恐忽闪忽闪,倒勾起康拓些微的恻隐之心。

“小东西,一会儿跑快些!”

康拓隐藏的枯树草丛外,有积雪被慢慢踩实的轻微“嘎吱”声,枯草低矮,康拓不敢抬头,但他耳力非凡,只觉查出来的可能不只一匹狼。只是脚步轻重不一,很可能是白狼带着小崽子,他皱了皱眉,这荒天雪原的有两种野兽不好对付,一种是天寒地冻饿得狠了,一种是带着幼兽护崽心切的,这回全被他碰上了。

这处平地开阔,一大一小两只白狼出现在康拓埋伏的视野中时,离那袍子还有十多丈的距离,待康拓看清小白狼不过才月余,不由大松了一口气。此时狍子耳朵激灵灵一抖,猛地撒开四蹄沿着这广阔的平台跑了起来,白狼垂涎已久,不可能任它脱逃,立刻追了上去。

这康拓问山民的话,便是白狼最爱吃什么,白狼最爱吃狍子,皆是因为狍子肉鲜嫩结实,而狍子善于奔跑,狼群极难捕猎,十次中有七八次无功而返都是常理。康拓特地拿狍子引白狼,就是为着让白狼耗尽体力,可让自己手到擒来。

这白狼聪明得紧,晓得此处只有一道,便让小狼刻意堵在唯一进出的小道上,狍子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左突右奔,被抓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但这狍子仗着四肢有力、体态轻盈,愣是坚持了不少的时间,白狼体力大损、警觉心下降,待扑倒了狍子、一张大口紧紧咬住狍子喉管之时,扬起一阵雪雾,雪雾散尽,和草丛里的康拓照了一瞬对面,双方都是一怔。

康拓估摸着这白狼站着可及自己腰上,若是一张血盆大嘴咬下来,足可扯掉自己一只手臂。只是它已然瞎了一只眼,那股刚猛迅疾之势早已大大减弱。机不可失,便在此时,他和白狼要比速度,白狼已经失去先机。

小狼崽子撒开脚丫子朝猎物跑去,不料白狼却是向天长嚎一声,唬得狼崽子不敢再动,康拓却是从草丛里骤然暴起,挽弓搭箭已成,一气三矢齐发。白狼反应奇快,头两支箭不过毫厘之差落空于它掌边,第三支才堪堪擦破他前腿一寸皮毛。

白狼被痛激得狂狂性大发,除了数年前被慕容傀挖去一只眼珠,慕容傀也没讨得好之外,它还没有在其他人手上受过伤。山中猎户,也有不少填了它的肚子,白狼对人可并不陌生。

如今康拓已暴露于藏身处外,白狼露出森森白牙,强健后肢蓄力挑跳起,直扑康拓门面。康拓本山野中人,当下不堕四气势朝白狼大吼,迎来上去。

白狼一口咬住康拓横劈而来的环首铁刀,它气力不济,刀刃谢谢劈入它嘴角,豁出老大一个缺口,泊泊往外流血。康拓的状况却未更好,铁钩一般的狼爪深深扎入他左肩的肉里,厚实的皮毛衣衫立刻被血浸湿了。

这是耐力和坚毅的考验,康拓不知自己坚持了多久,仿佛流出的血也全部冻成了冰。小狼崽子却什么都不懂,饿得嗷叫一声,白狼突然咬合的气力一松,使得康拓的铁刀又送入半寸,已然劈入白狼脑中,一腔热血合着野兽口水的腥臭喷涌出来,盖了康拓一头一脸,白狼却软了下去。

狼头几乎被康拓切成两半的白狼,眼珠直直瞪着自己的小崽子,抽搐了一会儿便不动了。

康拓拿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大牛皮袋,将死去的白狼整个装了进去,好在天气严寒,尸身不易腐坏,从怀里掏出葛稚川给他调制的金疮药涂在患处,抓了把血抹抹头脸的血腥,见小狼崽子已经开始啃食死去的狍子,丝毫没有悲伤只知饱腹,康拓佝偻着腰背扛着白狼下山,只望这小畜生好自为之,白狼山里的狼最后总能靠自己存活下来。

慕容傀看着康拓血人似的扛着白狼下来不是不惊奇的,细细问了其间凶险,想自己当年也不过如此,便拍拍康拓的肩膀全是认可。

康拓疼得瑟缩一下,勉力说着:“这白狼睡劳烦燕王命人制成,至于这白狼,我打算为阿奴亲手鞣制皮子。”

做爹的自然没有不允许的,这上好的皮子也是件体面的聘礼,不防康拓突然正色道:“燕王,人常说匈奴人凶残若虎狼,中原地势一片平坦,匈奴铁骑无往不利,所仗不过一个‘快’字。”

慕容傀睁大眼睛:“你是说……”

康拓点头:“如若阿奴有一天决定北上,匈奴人快,我们就要比他们更快!”

慕容傀虽觉得此言大善,但想到自己这几年里都要沦为养马的,不禁有点丧气。

此时报丧的人从建业出发,与鲜卑来的使者擦肩而过,蔡玖捧着个包袱,脸上有戚容,心里却大怀宽慰,东西虽然是燕王给的,但谁不知道他把康拓带到辽东去了,这分明是康拓捎给陛下的。

蔡玖越过在大殿广场上哭灵的重臣,越过跪在殿门口的王慕之,无视他欲拦下蔡玖盘问的意图,直直进了太上皇停灵的内殿。曹姽一身素服,端坐灵前,脸上一滴泪也没有。

这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就跟曹修死时一样,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蔡玖跪在她身后,将包袱高高举到头顶,不顾大小虎不赞同的神色,凑近了道:“陛下,辽东来的……”

曹姽接过解开,入眼是一只装着白狼睡的锦盒好好地被放置在雪白的皮子上,是白狼眼和白狼皮,一定是慕容傀的考验,而康拓通过了考验。

人至为悲伤的时候根本欲哭无泪,人至为高兴的时候却能喜极而泣,曹姽挂上白狼睡在颈间,脸埋在皮子里,须臾传出悲恸的抽泣来,便向外走出去。

见曹姽要出来,王慕之连忙用上袖子内所藏的辛辣的茱萸汁液擦拭眼睛,一时间双眼晕红、风姿楚楚动人,正要作态一番,却在看到曹姽先前脖子上还没有的白狼睡愣住了,三公主的那只明明已经随二公主远嫁北汉,这只又是哪里来的?

他猜到了,却又不敢直面现实。

曹姽根本没在意他,她眼泪正滚滚而下,口齿却洪亮清晰:“朕意已决,愿为太上皇结庐守灵三年,以彰孝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用手机端更新,看看效果

写大都督的戏份好流畅呢

☆、第101章

底下有了年资阅历的老大臣们也有些着恼;这皇帝怎么不听劝呢,要彰显孝道;说过几次也就够了,然而自从太上皇崩逝开始;他们劝了又劝,曹姽却还是把结庐三年挂在嘴上。

皇帝要作戏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王道之父子率先表明了态度,劝了些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话;曹姽红肿着眼睛,声泪俱下道自己如何如何伤心,如何如何不忘母亲养育教导之恩,自己即便不坐镇台城,还有王太师统领全局,东魏无论如何是乱不了的。

王道之不知曹姽是不是有意,这话说得有点诛心,慢慢脸上便挂不住了,底下人察言观色,忙忙地都来解围。

有说臣下毕竟不能全盘代君行事的;劝说曹姽不要一意孤行。

也有说按照礼制;太上皇虽然崩逝而燕王尚在,父在母亡守一年也就够了;守得多了,对死者也是大不敬。

曹姽将这人宣上来,冷笑着道:“那为何母在父亡要守三年?我母亲乃是东魏开国皇帝,虽比不得秦皇汉武,比起你们这些孬种也是尽够的,中原大地几多雄杰,曹家的女人便占了其一。”

当下不顾手疼;一个大耳刮子将这人从玉阶上扇了下去,蔡玖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黄门,剥了这人官帽和白袍,轰出了台城。

一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怕皇帝发作到自己身上,多年官场汲汲营营不易,一朝成了白身,谁不胆寒?

但往往这时,就能显出各人本事来。

一个不过五品、面目平凡的人此时出列,扎着众人的眼睛,此人鼻头圆圆一副有福之相,曹姽觉得他长得有趣,便有意听听他要说什么,那人不过一介小御史,恭恭敬敬道:“陛下,臣有话要说。陛下要结庐,在大殿广场结庐即可,总不要脱出台城去,否则我等觐见车马劳累,也是国家的负担。至于守丧之期长短,也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陛下有孝心是好事,当做万民楷模,尤其故去太上皇功绩卓著,那也是当得起的。既然有了孝心,守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曹姽眉头动了动,却是问了句别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又深深一拜:“臣乃五品御史陟都。”

五品不过是刚刚够着朝会的门槛,只不过站得那么远,是没有机会让皇帝看到的。这人说他聪明吧,他把话说到了曹姽心坎上;说他不聪明吧,他此时迈出这一步,就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曹姽要用他,他少不得要背着违反礼教的名头被满朝文武踩一踩,曹姽可救不了他。

但曹姽需要有勇气的人,她和曹致说穿了都是职业军人,军人打仗却不是治国之道,母亲尚且要倚靠尚书台那一批人出谋划策,曹姽亦然。文士有文士的规矩,且让陟都去探探路。

她还有最后一场大戏要演。

曹致陵寝封土的时候,皇帝哭了个死去活来,征用附近百姓家的草屋住着,怎么劝也不肯回来,最后还是王太师亲自去了一趟。

草屋子里只有他和曹姽两个人,王道之也不和她打机锋:“陛下,你可是想好了?人追求享受乃是天性,守孝要粗茶淡饭、禁灭人~欲,某也算看着陛下长大,知道陛下实难做到的。试问陛下,皇帝尚且不能做到,天下一半人要多守两年,他们愿意吗?”

曹姽和王道之要讨论的不是这个:“朕死了之后会怎样朕不管,朕只有活着,天下人就给朕把母丧守着。”

事情显然没有转圜的余地,王道之也早有准备,表示草诏已经拟好了,曹姽也礼尚往来:“那就多谢太师了,你有一份诏书,朕这里也有一份诏书。”

就算曹姽不说,王道之也知道是什么。事情谈妥了,曹姽就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回宫的车驾。

王道之掀开牛车的车帘,吴王却一脸焦急地等在里边,见王道之回来便急急问道:“父亲,陛下怎么说?”

做父亲的斜睨他一眼,他早已放弃了这个儿子,但王慕之容色逼人绝非虚言,若果讨得陛下欢心,对他一生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可惜还是空长了这么张脸,无端惹得皇帝厌烦,他便摇摇头:“陛下心意已决。”

曹姽闹着守孝,绝不是单纯在和一众大臣别扭,这个女孩子恐怕和曹致一般,有着长远的规划。而她初登帝位,唯一要做的就是坐牢这个位子,心机手段助力她一个不缺,唯一的欠缺却是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因为女子的身份而挚肘。曹姽拿太上皇的丧事做文章,要更改天下礼教,就是为了抬高女人的身份。

但显然王慕之是想不到这层的,他懊恼的是一旦三年孝期定下来,自己讨好曹姽并同曹姽生个孩子的计划就落空了,而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时日长了,变数更多,计划就更难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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