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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疯临天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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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是十岁,所以不由地就去关注高玉素,心里更闷闷地为母亲心疼起来,她如今懂得这些,正是因为曾经深陷其中。
“观音奴,收起你的无理。燕王不日就从辽东而返,你希望他不远千里而归,看到的却是你的任性蛮横吗?”曹致冷然训斥道:“高氏是燕王府上的人,你却是他的女儿,于你,只有孝道是最重要的,不然我曹氏何以治天下?”
也许是因为初春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暖,也许是因为难得与自己的母亲在台城之外亲密说话,曹姽突然趁着金根车一个微微的颠簸,顺势扑入曹致的怀里。
曹致轻轻“咦”了一下,犹豫着将手放到曹姽身上慢慢拍抚,斥退了上前问询的宫人,才温言道:“观音奴,你今天怎么了?”
忍了又忍,曹姽告诉自己不想忍就不忍,闷闷地问道:“母亲,您看到高氏就不伤心吗?”
许是觉得日光刺目,曹致偏过头,曹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有一派静谧,她似是在深思熟虑如何回答,最后却问了曹姽一个似乎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阿奴,如今天下几分?”
曹姽虽疏于国家大事,却并不愚笨,流利答道:“江左自是我曹氏东魏,南有越国蛮夷,关中有五部匈奴刘渊,冒充汉室后裔立北汉国,巴蜀有流寇李雄,河西凉州牧张轨亦不听朝廷号令,辽东为父亲的故地,天下的形势便是如此了。”
曹致见女儿双螺上的发带因她跑动而有松脱,便细细捻起来抽紧那花结,曹姽几乎因她这柔和的动作睡去,却又清楚地听到耳边来自曹致的全然冷静又带着些许自豪的回答:“阿奴,你父亲慕容傀号鲜卑大单于,受封燕王。关中北汉刘渊,自封北汉天王。巴蜀李雄为成都王,不敢称制。至于凉州张轨,至今领着官衔。至于南越蛮夷,自是尚未开化的土民。”
“因为他们都不是皇家正朔,汉室湮灭至今不过百年,于万民中仍有余威。”曹姽默默接道:“我曹氏受禅为帝,至于旁人,他们不敢!”
曹致终有些欣慰:“所以阿奴你要记得,我们曹家的女人承汉魏正统,岂可与旁人相提并论。你问朕伤不伤心,不如去问你父亲他离不离得了东魏的皇帝。”
我也曾以为慕之离不了我,可他用死亡摆脱了与我相伴的命运。曹姽觉得眼眶微热,匆匆直起身转过头掀帘,假作打量窗外风景,却错过了曹致让她上集贤阁与兄姐一起读书的话语。
曹姽看得那样目不转睛,时间长到令曹致生疑。
她亦稍稍侧身朝窗前一望,原来一行车驾已行到乌衣巷。此处是建业城内一等一的勋贵住所,高头大马、通身富丽的豪门子弟素日往来,终无一人比得了眼前这位。
王家的车队因避让出行的皇帝堵在巷口,当头的三人足以让全建业的女郎们将郊外的花儿尽数采了来,铺在其人脚下。
尤其是居中的那个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端坐马上,身形却如初春玉柳,面色宛如墨画中人,头戴玉质漆纱笼冠,身穿月白大袖衫,仿佛座下那匹枣红马都染了仙气。
因还未及弱冠,这王氏公子妙年洁白,风姿郁美,不时与身边陆氏公子颔首低眉,神情端凝,然二月的春风却在玉面上流转一道笑涡,眩晕了看花人的眼。
独在马上的黑面少年乃是义兴周处之孙周威,他风度姿容均不及王陆二人,然周氏多出沙场英杰,自有一股质朴悍勇之气,不为其时的建业风潮所推崇,但稚龄有豪气,举手有威仪,亦不负义兴周氏之名。
曹致这下明白过来,想到阿奴年纪尚小,未必懂得这眼前的好处,便打趣道:“三位郎君,阿奴中意哪一个?”
曹姽见王慕之那双妙目已朝金根车望过来,她所知道的王慕之是成年之后、大婚之时,眼前她被这从未见过的十五岁少年稚嫩却清朗的神气所慑,猛地甩下帘子,红着脸讷讷不得言。
因这番神情丝毫避不了通透的曹致,见女儿难得羞红了脸,曹致不禁朗声而笑:“王氏郎君真名不虚传,连朕这不通俗世的小女儿也晓得何为郎独绝艳、世无其二所指。这三人,哪个堪为我们阿奴的驸马呀?”
曹姽答不出话来,复又扑入曹致怀中,衔蝉奴不解地荡着尾巴围着她们左转右看,曹姽瞅准了机会,便揪住了那根洋洋得意的毛尾。
衔蝉奴立刻痛叫一声,曹致将它抱入怀里,不知是第几次告诫曹姽:“别闹它。”
曹姽气哼哼地退到一边,想起方才一瞥那翩若惊鸿的王慕之,便瞪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衔蝉奴,决定今天好心情地不和它计较。
再十天,建业城常科放榜游园的日子,华林园外等候了几多等待抛花掷果的女郎,郊县的花农、果农则不厌其烦地数着五铢钱,指望年年常科的优胜都要如今年这般才欢心称意。
曹姽则满心愤懑地坐在台城永巷道内的一株大柏树上,不停攀折树上的枝叶往下投掷黄门和宫人,一边大嚷:“你们替我告诉母亲,本公主今日不愿在集贤阁读书,本公主要去华林园!华林园,你们听到没有!”
早有机灵的黄门在上树的禁卫被踹下之后,偷偷到太极殿东堂禀告了荀玉,曹致闻之大怒:“这个孽障,就让她待在树上,朕看她能撑到几时!”
但观音奴是幺女,从小受千宠万爱,荀玉唯恐她从高树上跌下受伤,着人要去看,心腹见机便把消息递上:“姑姑,方才燕王慕容已入台城。”
此时的曹姽越想越伤心,眼见日头要偏西,自己却困在这树上,上天无门,下地她不甘心,更别说偷跑出台城入华林园看慕之。想着想着,不由就悲从中来,在柏树嫩叶上洒了两滴泪珠。
突地一声巨响犹如雷吼差点把她震下树去:“观音奴,你在树上作甚?快下来,看阿爷给你带的好玩意!”
☆、第七章
事情的起因是曹姽因贪看王慕之没有听清曹致的话,但日子到了她还是要被送进集贤阁读书,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当今的太子太师乃兰陵侯王攸,袭的是曾祖父曹魏司徒王朗的爵位,祖父王肃擅经学,官至中领军。姑姑乃司马氏文明皇后,司马炎之母。曹致一朝,王攸出仕,其人儒玄双通,文义博达,又因其父王恂为人正直,政绩卓著,被曹致复兰陵侯之爵位,并任命为太子太师。
曹姽自然不会管太子太师是什么来头,她本打算一早便开溜,不料长兄曹修这日奉了母命,秉着手足有爱之心来接幼妹一道读书。
这阿兄不过长她四岁,却素来得曹姽的敬重。说来也怪,因曹修身为太子,课业事务繁重,又兼曹婳曹姽皆是女孩儿,平日也并不亲近,可偏偏却能镇住曹姽。
但曹姽就是莫名喜欢他,阿兄年纪小小已过七尺,五官身形像极了父亲,又因出生便被封为储君,举手投足无不是汉家皇室风范,兼有父之形母之气 。
母亲的孩子唯有他们三人,若论其中最肖似娘亲阿爷之人,非曹修莫属,曹姽一见他便自然而生孺慕之心。
曹修踏进临秋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惊慌的大虎、小虎朝自己跪拜,他也未理,径自入了内室,见自己的妹妹舍了上衣下裳,反系上了胡人的小皮袄和连档,一看就是要溜出宫的轻便打扮。
他不悦极了,开口却仍是惯有的温文:“阿奴,母亲交代今日让我带你上集贤阁拜王攸为师,你怎生的这副打扮?”
曹姽早就忘了这事,这回被阿兄抓个正着,也没有现成的解释脱身,她只能讨好地上前牵住曹修的手撒娇:“那阿兄就带我去嘛,只是阿奴保证乖乖的,太师也要早点让阿奴下学呀!”
因恐迟了,曹修本想让曹姽换身衣服的想法也作罢,曹姽反振振有词道:“孔夫子尝曰‘有教无类’,难不成我如今换了身皮儿,太师就不愿教我了吗?”
王攸当然得教,但他有权表达他的不满。
他座下三个学生,太子修虽不是资质顶尖的天赋之人,却是温和守礼、聪颖敏锐。二公主曹婳,略有些愚钝轻浮,但每次都会按时完成功课。只有今日初次得见的那位有名的三公主曹姽,一身鲜卑胡人的打扮踏进来,才照面就差点惊得王攸甩了手上玉柄麈尾。
只见她头也未梳,戴着一顶脑后挂有垂幅的圆顶鲜卑帽,身上皮袄袖窄身紧、圆领左衽,也未着裙,和大街上的胡人一般穿了连裆裤,小腿处束紧,特别的精神利落。
即便陛下与燕王联姻,两国合一,如今满大街的平民都爱穿轻便的胡服;即便鲜卑人惯来溺爱幼子,三公主从小被燕王殿下宠得无法无天。但这里是集贤阁,他王攸身为太子太师,尊礼仪教化,怎可放任这天潢贵胄和辽东的牧羊女一样,毫不讲章法,那是堕了皇家的名声。
王攸自然不和曹姽一般见识,他看出这女孩儿心不在此,便自顾自在上首慢慢讲演、徐徐吐字,颇有没完没了之势。
曹姽心忧今日建业城放榜,想去看看王慕之名满都城的热闹,却不得脱身,越想越急,越急就越想。案台上的笔墨丝毫未动,她盘腿而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铺陈的苇席,发出“悉悉索索”老鼠乱窜般的声音。
大虎在曹姽身后侍奉,眼见公主将苇席抠出一个洞来,集贤阁内不管太师、公主的兄姐还是侍奉的宫人都看着,虽然他们不会抱以怪异的目光,大虎仍然羞愧得不能自已,暗暗牵了牵公主的衣角。
未等曹姽反应,太师王攸便朗声训斥:“贵人听教于集贤阁,卑贱的仆婢却偷偷拉扯,台城岂有这种道理?来人,将这女侍赶出去!”
曹姽立时窜起来,挡在大虎面前,若是大虎当着自己的面被人拖出集贤阁挞辱,那她在台城内就彻底颜面扫地,以后就不用出门了。尤其曹婳,今日集贤阁内她不敢当着太师的面乱说话,可是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瞬时又往曹姽的怒火上添了把柴。
“大虎是我的侍人!”曹姽丝毫不怵,大声反驳回去:“谁敢!”
王攸摇着麈尾,仿佛看着街上的百戏,他身为兰陵侯,奉了陛下之命,当要把这顽童收服:“当日你曹家高贵乡公曹髦只带百人出云龙门讨伐司马昭,他大喊一声‘我是皇帝,谁敢奈何!’,一时司马昭从属确不敢把他怎样。”
曹髦乃文帝曹丕嫡孙,亦是当今陛下的祖父,这是铭刻于曹氏众人心上的一道耻辱。曹修悔不该没有将曹姽管教好,忙道:“太师一片拳拳教导之心,观音奴你太不知好歹,快速速向太师谢罪!”
曹姽冷笑一声:“阿兄何必多言,太师今日敢提高贵乡公曹髦,我又有何不敢应下战帖!”
“司马昭从属确不敢将曹髦如何,可偏有奸人贾充怂恿成济上前将曹髦一刀毙命,莫非太师要自比贾充不成?”她手上猛地一提大虎,妙目圆瞪,提起腿便踹翻案台:“要我来说,这曹髦才是蠢人!若换做我,没有千军万马岂可发难,若要发难必定要让司马氏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说完,曹姽拉起大虎,飞也似地朝外奔去,那些黄门女侍手上没什么力气,被曹姽推得东倒西歪,转眼就只能看着两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跑出老远。
王攸坐在上首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才颤着嗓道:“快,快去拦住公主!”
这课是上不下去了,曹修连忙上前作揖:“太师,学生要去看看妹妹,今日这课便上到这里罢!”
曹婳见阿兄也跑了,又见王攸似是心事重重,便也悄悄一抹裙子,跟着溜了出去。
曹姽和大虎从太子宫徽音殿跑出,经过慕容傀常年空置的显阳殿后,就是她自己的含章殿,三殿后方有一条贯穿的永巷,永巷之后就是只和台城隔着一道门的华林园。
一见永巷,曹姽的心就像飞上天的小鸟一样,恨不得立时飞过高墙。然而身后已追来宫人,前方风神门有驻守的禁军,曹姽一时进退两难。她灵机一动,瞅见永巷边一棵高大的柏木,卷了袖管就跳将上去,一口气就爬到了顶上。
“大虎,你快上来!”曹姽一边喊一边往最高处爬,甚至不惜踮着脚想越过高墙看看墙外华林园的树、华林园里的水,还有华林园引得英俊少年采撷的春日花朵。
她甚至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慕之那种年轻而灵秀的脸,正等她看上看上一眼,便可弥补去日的相思。
大虎本就穿着侍女的深衣,里头的裤子无裆无胯,岂敢学曹姽这样豪放上树,这不是要被满台城的人看光了吗?
况她眼见公主在最高的那处树枝上踮脚,好像就要跳下来一般,不由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身后被人一托,她抬头一看原来太子修赶了过来,自己被小黄门扶住了。
曹修一见妹妹那副不要命往外探的样子,被唬得忙道:“阿奴,快下来,阿兄为你向母亲求情,阿兄代你受罚。”
曹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有望到一星半点,正沮丧着,阿兄的一番话让她想起自己这番还要被母亲怪罪,越发觉得心里闷疼起来,折了树上的枝叶乱扔,哭嚷道:“我要去华林园!华林园!”
曹修不知曹姽为何那般执着,正准备许诺把她带去华林园,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才好。
这时他被人往旁边一推,站稳了定睛一看,面前人龙行虎步,与树上的曹姽一般穿着,其人身长八尺有余、雄毅挺拔,远来若有神光之异。虽有一众风神门禁卫在侧,仍显得拓落高亮、与众不同。
曹修虽知慕容傀近日要回来,此时见他突然出现在此,仍然大为惊异,俄而又惭愧不已:“父亲,阿奴她……”
慕容傀棕亮的脸上还带着奔波的风霜,拍了下曹修的肩膀,看了看随后而来的曹婳:“你们两个做兄姐的要照顾好妹妹。”尤其又对曹修说:“尤其是你这个兄长,凡事不要磨磨蹭蹭,阿奴不肯下来,你不会把树砍了吗?”
曹修汗颜:“这……”
慕容傀不耐,直接扯了嗓子对着哭天抹泪的曹姽喊道:“观音奴,你在树上作甚?快下来,看阿爷给你带的好玩意!”
曹姽被这声雷吼震在树上,知道最疼自己的阿爷来了,满心的委屈更是止也止不住:“阿爷,我要去华林园,他们都不让!”
今日进城的时候慕容傀就见识了建业城的万人空巷,他知道如今一门之隔的华林园一群青年才俊正在荼毒满园子的花朵,倾慕及第士子的女郎们所经之处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不过慕容傀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伤感自家的阿奴竟然也大到喜欢看美男了,他喊了回去:“华林园有什么好看的,只有一群娘们儿唧唧的男人。阿奴,下来,阿爷给的东西全天下独一无二!”
曹姽伸了伸脚,踩不着地,抽噎着道:“我下不去。”
慕容傀便伸出猿臂,那是一双可拉三百石强弓的力臂:“那就跳下来,阿爷接着你!”
这父女俩的对话实在是不符南人之风,可惜台城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果然慕容傀话音才落,树上的曹姽竟一丝犹豫也无,如乳燕投林一般坠入慕容傀怀里。
做父亲的顺势举着女儿转了两圈,转眼就让曹姽尖叫着破涕而笑。
待曹姽双脚落地,不知何时脖子上已挂了颗圆滚滚、白溜溜的物事,曹修和曹婳也大奇,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便凑过来看。
慕容傀摸着曹姽的头,甚至是带着丝讨好的意味道:“你们都没见过,此物名白狼睡,乃是辽东白狼王的眼珠!前些日子我听说阿奴被邪画摄了魂,因白狼睡有辟邪神效,便入单单大岭找到了那只白狼王,着实好一番恶斗,才以白蜡封存制了这颗独一无二的白狼睡,给阿爷的小阿奴做礼物!”
_(:з」∠)_
☆、第八章
高玉素半夜一个激灵惊醒,冷汗沁湿了薄薄的寝衣,衣下空荡荡,腿间一片冰凉。
她情不自禁地合拢双腿,抱着身子抖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来,慢慢适应了这怎么也穿不惯的汉人内衣。想到有人传说燕王今日已入建业,她又紧绷起来。
她也曾如台城里的曹婳、曹姽一般,是高句丽王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女。
时值汉室崩落,天下数分,高句丽曾与曹魏联手屠灭自立为燕王的辽东太守公孙渊,然曹魏不久即被司马氏所取代,纷纷乱乱又是数十年,魏复代晋,却只得江左一地偏安。高句丽美川王认为时不我待,率三万军队入侵玄菟郡,又攻克乐浪郡、带方郡,一时成为东北不可忽视的强大国家。
因曹魏正朔自顾不暇,匈奴北汉国无意东北,美川王不顾臣下阻止,意图趁胜追击打压辽东慕容,于次年袭取辽东郡西安平,俘虏八千人,且西安平乃是进出鸭绿江水路的咽喉之地,高句丽借这一仗狠狠遏制住了这处要塞。
美川王膝下唯有一子一女,大获全胜之下,便恩封儿子高邑珠为辽东郡公,女儿高玉素做了乐浪公主。
可高玉素这乐浪公主的位子还没有坐热,慕容傀随即起兵报复,美川王分兵五万驻守三面悬崖的北道关马山城,自己则依恃天险,带了少量兵马据守南道。
他万万没料到,慕容傀带了四万大军从南道猛烈进攻,美川王全线崩溃,被慕容傀部下活捉。
慕容大军乘胜追击,攻入高句丽首都丸都城,美川王妻母皆被俘虏,唯其子女逃窜往乐浪。
燕王慕容傀发了高句丽的王坟,缢死美川王,缴获高句丽累世的财富,俘虏男女合计五万口,将丸都城一把火夷为平地。他也不派兵追击高句丽的后人,只下令原地驻扎,命人将美川王的尸体缚于马后,天天雷打不动地绕着丸都城的断垣残壁跑三圈。
未过十天,悲愤的高邑珠便带着汉江以南的三韩盟军杀回来,意图夺回自己父亲的尸体。
守株待兔已久的慕容骑兵们早就等着这一遭,五万大军一路驰杀,高邑珠所带的高句丽余孽和三韩的那群还披着兽皮的野人,被鲜卑铁骑踏成了肉泥。
慕容傀一路所向无敌地冲到了这块土地的最南边,他将残余的高句丽人及三韩原住民迁移到辽东,总计约六万户二十万口,极大地壮大了慕容鲜卑的实力。
在高句丽被虏获的经营十几代的倾国财富之外,遗民还献上了有高句丽第一美人之称的美川王仅剩的骨血,高玉素如今已被剥夺了公主封号,一身缟素地被送到慕容傀面前。
才下战场的男人,身上有股挥之不散的浓重的血腥味,提醒旁人他是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最终胜利者。
高玉素脸色惨白,想吐吐不出来,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害怕死亡,男人的脸隐在铁叶所编的头盔之后看不分明,然后他令人将她带下去换衣服。
她被随行的侍人刷洗干净逃难的风尘,长了虱子的高丽皮袍和连档外裤被投入火中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高玉素被老奴隶粗糙的手抓着套上汉人的右衽短衣,下着十二幅间裙,里头只有类似绑腿的胫衣,胯下中空,连腿都迈不开。
高玉素被人推搡着进了大帐,烛火昏暗,她倒在褥子上,裙子被高高掀起盖住了脸,此刻她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才好。
有冰凉的泪水滑入发鬓,高玉素拿袖管抹抹眼泪,下意识地摸到肚子上:十年了,或许这次自己可以有所作为,那两人联姻之时,可是昭告天下别无他子的。
有小黄门在漏夜匆忙入了建业燕王府,笑眯眯朝草草梳妆的高玉素道:“女郎,这便随我去见燕王吧。”
慕容傀将曹姽一路扛着回了含章殿,看她在大虎小虎的服侍下用饭梳洗,又把她抱到榻上,亲手给她换衣。
他大手扒拉下曹姽脚上一双小皮靴,皱着眉就往边上一扔:“都说江左豪富,这皮忒差,改日阿爷给你硝制一双女娃娃的小鹿皮靴。”
曹姽被他挠着脚心,顿时“咯咯”乱笑缩到榻上,这时光如此珍贵,让曹姽笑着笑着突然莫名悲伤,便吊在慕容傀的脖子上不肯下来。
慕容傀无奈只好斜倚在榻上,拍着女儿的背问道:“阿奴,你睡不着?”
“那阿爷给我讲故事可好?”曹姽哽着嗓子撒娇道,突地想起胆敢把原属于自己的金步摇戴在头上的高玉素,委屈便全然不见,只余愤怒,便故意问道:“就说说阿爷是怎么认识娘亲的?”
慕容傀难得迷茫地“啊”了一声,方才笑道:“你这小鬼头,怎的想起问这个?”
他换了个姿势,将曹姽搂在怀里:“阿爷当年在鲜卑失势,被庶出大哥屠尽满门,妻室儿女无一幸免,只好带了几个亲信连夜奔逃,投奔幽州都督王浚。王浚早年靠鲜卑铁骑抵挡匈奴人,颇有些战绩。时值北汉大将石匡诈降王浚,王浚不敢得罪战所披靡的石匡,又轻信他有归顺之心,便开了城门接受了石匡几千头牛羊的献礼。”
曹姽听得有趣,一跃而起跪在榻上道:“那石匡带了几千头牛羊,出手阔绰,心意实足啊!”
慕容傀闻此幼童稚言大笑数声,摸了摸曹姽的头:“傻阿奴,幽州城才多大,几千头牛羊把城里堵得严严实实,让驻兵动弹不得,王浚岂不是只能等死?然王浚身边有个年纪轻轻的谋士韦南,见主公不听劝解,便暗暗传令下去让幽州城每家每户挖出又深又广的地窖,只要把牛羊驱赶进去,就尽归这家所有。又调集了两百人的强弩守在城门上,待石匡领人进城,开始大肆劫掠,这才令伏兵出击,驻兵也未因牛马阻塞,立时进行反抗。王浚因这谋士大难不死,幽州城安然无恙,石匡逃窜时被暗箭射中腰腹,好几年都不能恢复元气。”
这故事听得曹姽的眼睛越睁越大,她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这段旧事,可她也不免疑惑:“这事儿又和娘亲有什么关系?”
“听阿爷慢慢说来,”慕容傀突然柔和一笑,显在他那张硬朗粗蛮的脸上甚是怪异:“这世上就是那么一物克一物,汉人拿匈奴人没办法,匈奴人又拿鲜卑人没办法。后来石匡派侄子石龙数次报复,都被你阿爷我打了回去。可那韦南却说你阿爷我只是蛮人之勇,不懂何为运筹千里,我心想你这唇红齿白、娘们儿唧唧的男人上不了战场,只配拿着麈尾指手画脚。”
“结果他旋即就露了一手给我看,那日匈奴前锋头上铁盔足厚一寸,他就站在城头上射而洞之,你阿爷我自负便捷弓马、勇冠当时,也不过如此了。”慕容傀说完这段,曹姽便知这神射之人定就是自己母亲曹致。
“那人就是娘亲对不对?”曹姽的睡意已经全消,情急之下揪住了慕容傀的衣襟。
慕容傀被曹姽的没轻没重弄得咳嗽了两下才道:“英雄惜英雄,你阿爷我心服口服,就想与这韦南结拜为兄弟。结果他约我至家中,问我想不想开创不世功业。阿爷自然想啊,然后这假男人便做了真娇娥,说自己乃魏武帝后人,阿爷本不信,可这女人拿出了传国玉玺,实在由不得人不信。翌日她便说服无子的王浚收我为义子,赠与人马助我打回辽东,还被朝廷封了鲜卑大单于、辽东郡公。”
“所以这只是娘亲的第一步,”曹姽对东魏的来历如数家珍:“适逢北汉攻破洛阳,俘虏晋帝,娘亲借鲜卑之兵截掳意图南渡的琅邪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及兰陵萧氏,并入建业,手刃时任扬州都督的琅邪王司马睿。至此,流离的曹氏族人已在江左经营五十一年,终得司马氏覆灭,扶助娘亲登基称帝。”
只是曹致本为女儿身,坐稳这帝位实属不易,她会一直需要自己,慕容傀沉吟半晌,方才又给曹姽盖了被子:“好了,时辰不早,阿爷既然给你说了故事,你也要好好睡觉。”
曹姽看着面前虽已快年近五十,却依然如壮年人的父亲,不由就想起他两鬓斑白从辽东赶回来的模样,怒斥自己为帝无德、为母不仁,败坏了母亲十数年的心血。
今朝再听前事,只觉得自己无脸再见父母。
她便钻入被中,须臾又觉得不舍,看慕容傀并未离去,而是想看自己入睡,一时心底柔软,便细着声问道:“阿爷,你会永远对阿奴这般好吗?”
“会的,”慕容傀给她掖好被角:“只要你永远是阿爷的小公主。”
曹姽心中各种情绪翻涌,只得暗暗放缓呼吸,听到慕容傀离去才翻身坐起。
大虎、小虎见公主仍未睡着,连忙上前询问是否身体不适,曹姽令她们二人退出内室,留自己清净,一边心忧阿爷可能此时已出台城,回燕王府探望高玉素那个贱人了,他怎么可以放着母亲不管?
这样一想,曹姽越发不甘心,母亲以女子身临朝,乃是旷古的第一人,这样的妻子该是全天下男人的梦想,可是父亲身边为何还要留着高玉素?
她身随心动,禀着前世记忆,偷偷开启了为帝后才知道的建业台城内的密道,密道久未经人使用,泻出一股浓浓的霉味,令得曹姽手上的烛台火焰都动了几动,险些灭了。
曹姽定定神,步下台阶,按照方位往西边岔道而去,第一个入口便直达显阳殿的内殿,那里果如之前的每一晚一样都寂静无人,让曹姽不由恨得咬牙,但她仍然决定继续碰碰运气。
她便原路折返,又往南边而去,那里是整个台城的中枢,太极宫式乾殿,国家祭祀和议政的重要地方,两侧东堂和西堂更是军机要地。曹姽晓得自己此行将极冒风险,却仍挨不过心中不忿,她知自己勤政的母亲这时必定还招了尚书台的俊才商议国事,父亲有极大的可能不会出现在那里。
曹姽小心地将烛台留在密道深处,借着映射而出的光线小心地走上出口的台阶,将东堂内掩饰密道的围屏推开些,这时“啪嗒”一下的响声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原来是一支紫毫小笔从金丝楠木的案台上滚下来,落在锦石地上画出一道深深浅浅的墨迹。
慕容傀就站在案台前,高大磊落的身形几乎将曹致严严实实地遮在身前,曹姽不敢探身看不分明,却见母亲腰间露出一角红色心衣,随着烛火的摇曳,那勾人的一角在玲珑脐眼上一起一伏,似是重重衣物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拱动,登时让曹姽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领悟来。
☆、第九章
江左建业的东魏朝廷,目前仍是北渡及土著豪门的天下。
曹致因身为女子的先天弱势,不得不仰赖他们的支持,她偶尔回想起承德初年那场叛乱,至今仍心有余悸。
然曹致岂是为人所制之君,她毫不吝啬地将丞相之位许给王谢豪族众人,却又力排众议开设常科,设立尚书台招贤纳士,将皇帝的权利尽可能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朝中凡是上书及草诏都要经过她的心腹之手,曹智凭借着尚书台牢牢扼住了内廷外朝的咽喉,王谢等族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只是君臣间的斗争尚未激烈到要摆在明面上。
尚书令之职如今空缺,尚书仆射薛令暂代其事,此人为承德五年常科第一榜进士科头名,出身微寒,得曹致青眼时已年过三十。
此人虽已不是青葱少年,却仍是五官清隽、朗朗若风,此时他从掌管边疆及胡人事宜的客曹张淼手里接过一份秘密奏疏,呈给曹致道:“这是康乐公一月里的第三封奏疏。”
“康乐公甚是急切呐!”曹致眼光掠过奏疏内容,与前两次大同小异,便未接,示意薛令就放在案首:“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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