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风云入画卷-第3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做皮影的白绢屏风下,明灯很亮,翟容也看出她的窘迫已经不能掩饰了。若若真是太可爱了!他看见她就想笑:“若若,我来给你演个戏文。”
秦嫣红着脸:“你给我演什么?”婚都求过了,她也答应了,还有什么好演的?
“你不是说大泽边,第一次看见我,担心我打你?”
“嗯。”
“那次见面不算,我们重新来过。”
“好。”秦嫣还沉浸在方才被他窥破自己意淫之事的害羞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翟容伸出手,将那些屋宇、楼台、雕花梁柱都一个个从白绢屏风上揭走,然后从“景致”箱子里,重新挑了一抹云端上的远山,几块零碎的石头。将小娘子皮影人交在秦嫣手中,指着其中一块道:“坐上去。”
秦嫣便让那皮影小娘子坐上去。翟容从器具箱子里挑了一面驴皮雕刻的小卷花绕枝琵琶:“拿住。”
翟容在夕照城上,她曾与他聊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她说,看见他就怕他揍她。
——揍她?他舍得揍她吗?死丫头胡说八道,真是令他耿耿于怀啊。
还说,看到小纪就一见钟情,把他的兄弟拿出来对比他?这也太气人了!
“春天的草地上,野花刚刚盛开。祁连雪山在月光下,像是罩着一层纱雾。”他让那皮影小郎君走到一块石头旁边,然后蹲下。秦嫣忙配合着他,将那皮影小娘子耍得好似在弹琵琶,嘴里低低哼着《绿枝绕》。
翟容笑着,在少女轻巧空灵的小声歌唱中,说:“美丽的姑娘,你的琵琶真动听,能告诉我的名字吗?不要是花蕊,不要是幽若云,叫若若怎么样?”
“?!”秦嫣被他恶改得有些吃不消了,努力入戏地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我与郎君素不相识,为何要告诉你我的名姓?”
“我对姑娘一见钟情,你就得告诉我你的名字。”翟容的本性很快就暴露了,方才那个还颇有些诗经小调调的开场白,顿时被他破坏了。
“可是你没有对我一见钟情,你当时对我一脸嫌弃。”秦嫣也迅速出戏了。
“我现在不是在改嘛?”翟容操纵者那皮影郎君站起来,几步走到秦嫣的皮影小娘子身边,他五指一挥,用皮影小郎君的身子,一下子把秦嫣的小娘子压倒:“看,一见钟情了。”
“……”秦嫣无语,如果初见面他来这么一手,她直接拿出扎合谷练成的暗杀本领,给他一击了。
翟容依然将皮影支在屏风上,自己的右手,真的伸出来按住秦嫣左边的肩膀,一下子将她按倒。他的身子压在她的身上,脸对上秦嫣的脸:“一见钟情了吗?”
屏风上的小皮影,和两个人的动作重合了。真假相叠,影幻虚照……
翟容鼻尖也顶在秦嫣的鼻尖上:“若若,原来,你……那么想生我的孩子?”一进门听到了她在屏风后玩这个游戏,他就被她这句话撩拨得,恨不能将她立即法办。
他的手挑开她的裙子,手掌按上她的腹部。她急促的呼吸,令他的手掌随之起伏。他手掌底下,这片娇滴滴的地方,如同丝绒裹着一团柔云,嫩得不可思议。只要他放入自己的精魂,便会长出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稚子。
他本来就喜欢孩子,对轶儿也很宝贝。如今自己也能跟若若有一个,光是这个想法,已经让他的身子下面粗硬起来。
“这里不行……”秦嫣喘息着,这里是看库房老伯的地方,老伯跟人唠嗑完了,还是要回来继续看库房的。
“知道不行,就摸一下。”翟容比她喘得还急,“我说过,不动你的身子……”
“你这还叫不动,都已经……已经……”
他没说话,摸捻着她,眼眸子里都是水光。秦嫣也感觉到了他身子在自己大腿上的摩擦,羞红了脸。
白绢屏风上,两个皮影小人,男上女下一合一起。镂空的花纹彼此交融,皮影郎君的鼻尖与皮影娘子的鼻尖一次次相叠,两个身子更是分不出彼此,花朦月胧。他们身周,雾海山峦,云水雨卷……
翟容并没有食言,只是揉蹭她,秦嫣与他额头贴在一处,被他揉得身子深处湿润无比……
“叹汉室、多不幸,权奸当道……”
一声老板秦腔在楼阁的屋外响起,一个斜持着水烟袋的老者摇摇晃晃地走上来。他平日里负责看管库房,也无聊得紧,这两日许散由师傅他们也不得出去弹奏赚钱,老兄弟几个正好可以聚一聚,小酌几杯。骂一顿星芒圣教的恶行,叹一番唐国百姓遭殃,又有小道消息传来,这邪恶小教如何在西域行凶。林林总总也聊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得回来关门落锁睡觉了。
跨进阁楼,就看到皮影用的明灯点得亮堂堂的,知道又是那个小娘子在玩皮影。哼着曲子走进去:“我说花蕊娘子啊……”
他只觉得那白绢屏风上的两个皮影人动作十分暧昧。正想细看。一晃眼,旋即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两个大活人。花蕊小娘子带着个生得出奇漂亮的小后生,从后面钻出来。
“嗳哟,”老伯拍着心口,“老汉还当是皮影人变活了,这位郎君是……”不愧是蔡玉班的老人,也是见多了郎君和娘子们之间的亲密好事,虽则撞破了对方,也斜眯着眼睛只当看不懂:“哦,是翟家郎君吧?哪个不懂规矩的仆妇,不把郎君让到屋中好生伺候着,跟着咱家不懂事的花蕊娘子,在这里玩耍?”
翟容背着光,给他行个礼:“我有事找小娘子,直接进来的。”
老伯装着傻:“哈哈哈,老汉回来了,姑娘不用替我看库房了,去吧去吧。”指着那些皮影道具道,“老汉来收拾哈哈哈。”
他人老眼不曾昏花,已经看到两个人隐隐约约衣带翻垂,袍衫松弛,这也太急色了一些吧?娘子明明有乐班预备的屋子,这挪一挪屋子的时辰都等不得了吗?为了迎合这些有钱有势的郎君们,这些教坊司老手都知道如何给对方遮脸,如何帮他们收场。
秦嫣拉着翟容一溜烟走出去。月光中,夜风将两人的衣衫裙带都吹得乱七八糟。秦嫣生气,小声责怪:“都是你,有些事情回屋子不行么?”
“我一进屋,你就在说那种话,教我如何忍耐?”
秦嫣窘迫异常,无言以对。两人只能尽快回到屋子里。
她的居室里有蔡玉班为他预备的衣袍,他拿着去沐浴换衣,两个人都换洗干净,头发以帛布吸得干松松的。她拿了角梳替他将头发梳起,抽了一根蔡玉班给她备着的,男人用的云头玉簪给他将发髻别住。
翟容因说过要将她养大一些才动她,因此晚上是不过来的。今日晚上过来有些反常。秦嫣扶着他的肩膀问:“过来找我有事。”
“有事,”翟容说,“我饿了,你先帮我去传一些夜宵来。”
秦嫣便去找了仆妇,准备了一些“光明虾炙”、“白龙臛”、“葱醋鸡”这些味道咸鲜的夜宵,还有一碗二十四气馄饨。
翟容慢慢吃着,秦嫣看着他的神情,像是有事情。便拿了一杯酪浆,陪着他坐着。
“若若,这几日,我一直在跟着徐刺史查星芒圣教的事情。”翟容夹了一只烤虾,剥下半透明的红壳,“以后你不要担心了,你根本就不算是星芒教徒。”
“应该……算的吧……我从小跟矮脚他们一起训练;我八岁起就执行星芒教的任务;我杀了很多星芒教希望我杀的人……”她低下头,这些事情一说起来,心情就沉重起来。
听着她这一门心思往自己身上扣罪名的做法,翟容抬眸看着她。
翟容说:“那我问你,你入了敦煌,每日早晚念几遍《光明垂地经》?你阻止那矮脚杀人之时,你可想过,你这种行为会触怒星芒大神,不得进入星光圣地?昨日你帮那些被圣刀砍过的人包扎伤口,你可想过星芒大神会将你雷火迁怒,叫你粉身碎骨?”
“长清哥哥让我不信他们的。”
“那就是了,你不是。”翟容知道,秦嫣在香积寺前被矮脚他们认出来,周围人那么多,徐刺史他们肯定会留意这个事情。所以他这些天一直在各处调查星芒圣教的事情,准备给秦嫣一个准确的定位,让她不要活得如此提心吊胆。
他说:“先前我也没留意这个什么星芒圣教,如今,你将你的经历好生都跟我说一遍,我好好梳理梳理。”
翟容先前更关心若若的感受,知道让她回忆在星芒教的生活,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所以他只问了一些与她切身相关的情况。至于整个星芒圣教,他以为不过是西域的一个普通邪教,并未刻意向她询问。
如今,则不同了,他需要掌握更多星芒教的细节。
“好。”秦嫣从六年前的择蓝山说起,她如何在长清的帮助下,斩杀了黑狐王赫连越;她如何在疏勒国上了白象背,刺死了疏勒贤王属疾;南云山她如何杀死了幽九州;还有她如何来到敦煌……
“听着你简直是战果辉煌、无往不胜,”翟容听得很好奇,“可是,你在香积寺救丝蕊那副笨手笨脚的样子,若若,你莫不是在自吹自擂吧?”
“才不是,”秦嫣道,“救人本来就比杀人难。”
“你就是装出这种呆笨的样子,去接近目标?”
“是啊,很少失手的。”
“是你那个长清哥哥,把你教得这般虚伪?”
“不许说我哥的坏话!”
翟容又想到一个问题:“我看你以往刺杀的对象,都是在部落里或者荒镇上。你入了敦煌,就算刺死了石/国使者,你应当也逃不出去。这事情你哥为何没留意?他不是住在长安很多年吗?”
“长清哥哥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主的。扎合谷毕竟是莫血说了算的。”
“如果,你没有任何人帮助,能逃入中原,彻底摆脱莫血吗?”
秦嫣心中微闷:“不知道,没人试过。星芒教徒是绝对不会逃走的。逃走是背叛星芒大神的行为,会生生世世入血池地狱受折磨的。”
“你不是不信吗?”
“是。”
“你不觉得,你的长清哥哥让你不信那些星芒教义,就是希望你寻到机会就逃走吗?”
秦嫣抬起头:“是不是我很久以前就可以逃走了?”
“是。”
“那他为何不跟我说清楚呢?”
翟容说:“我只能替你猜测一下:他应该是希望你自己发现星芒教的这个漏洞,自己学会逃走。如果他提醒了你才看出来,说明你还不够聪明。既然如此,还不如回到他身边,继续由他庇护你。”
被他这么一理前因后果,秦嫣低头流泪:长清哥哥那么细心地护着她,给她指路,让她逃走。可是她却打算扔下他不管,只顾自己去跟郎君过日子。
他望了望她哭兮兮的小脸,忍不住笑道:“若若,死在你手里的人,一定做了鬼也觉得特别窝囊。”
“哪有,我是草字圈的第一高、高手……”秦嫣抽泣着争辩。
“若若,我会帮助你把长清先生救回来的。你还会些什么,都交给我。”
“我熟悉很多西域腹地的地形,可以给你画出来。”
“是长清先生教你的?”翟容递给她自己的丝帕,“擦一擦。”
“应该说是训练出来的。我不能达到他的要求,他会把我丢给莫血。”秦嫣擦着脸上的泪痕,道。
翟容沉吟不语。
第79章 土屋
夜色已经不早; 翟容依然没有在蔡玉班过夜,看见她,实在受不住煎熬。秦嫣也不敢留着他; 她做什么都能引起他的欲望……哦; 她什么都不做,也能引起他……秦嫣觉得; 相见太早了。
这事儿,得想个法子解决一下。她坐在居室的卧榻之上; 将桌子收拾起来。自己又将那个碧玉的项圈取出来; 风一吹; 下面的银铃发出铮呤的响声。如今姐姐们都睡下了,等到明日她们懒觉结束,她就去请教请教; 她们是如何与相好的郎君,过掉这个坎的?
蔡玉班的姑娘与云水居的姑娘不一样,蔡玉班都是正经乐师,一般不操那种生意。而且; 受训的方式也不同,乐师们都是有技艺傍身的,并不完全靠美色娱人。所以娘子们大多不会刻意留着身子卖钱。都比较随性; 如果遇到了合适的郎君,也就比较自由选择了。不少嫁了人,生了孩子依然在乐班里做事的。
秦嫣如今不好高骛远了,不再想着什么美妙初夜之类不靠谱的事情; 她打算老老实实做个小媳妇。
翟容连夜回到了翟府中,这几日他都是在调查办事,有腰牌可以在敦煌自由出入,不受宵禁限制。入府之后,看到成叔还在翟家主的办事书房门口执勤,问道:“成叔好,我家兄长还在书房?”
“家主在书房。”
“麻烦帮我通报一下,我要见他。”翟容道。翟羽与他如父如兄,平日里在府中规矩也很大,不是随意闯他书房可以见面的。成叔便去翟羽办事的书房传话。
翟羽的书房,十二盏青鸾弯嘴铜灯中,点着矮矮的小蜡烛。光线显得匀淡柔和。翟家主正非常恭敬地坐在一张黑色案桌前,案桌上是他亲手濡沫分出的茶汤,热气如白线。
案桌后端坐着一位白衣老者。他的头发和胡须是一种非常均匀的灰色。不是寻常的黑白相间。老者灰色的长发随意披覆在背后,三绺长长的胡须垂在胸前,一派天高云淡的林泉之风。
“老师,宜郎晚些应该会回来,您要不要见一见他?”
“不用了,这小子见了就头疼,在北海已经被他闹够了。”那老者虽然嘴上说着如此贬斥翟容的话,眉眼里倒是遮不掉的慈祥。此人正是北海门洪远孤。他的背后斜斜放着一只琵琶,音声人出身的他,无乐不欢。
他对翟羽道:“羽郎,宜郎已经进入了长安城的大唐承启阁。圣人的意思,是要他接下整个西域部分。”承启阁是大唐的密谍机构,翟羽是承启阁设在河西处的总头目。如今中原内地平定了,唐国需要将视线放到西域。翟羽在这个河西时日长久,承启阁打算在他已经布下的网络上,建架起新的网络,直接深入西域。当然,翟羽肯定不是最好的人选,只是,翟羽没想到会选中翟容。
翟羽淡淡笑道:“我已经猜到了。”他觉得兄弟不算特别合适,因为相貌太过出众,容易给人留下印象。他自己当时做这个事情,是有原因的。而且当时,唐国正深陷在建国之乱中,他只是主持河西部分的事务。就是这样,他也得小心翼翼,否则容易被人看破。
洪远孤看出了他脸上的神色,说道:“当初是莲娘子,如今又是宜郎,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只是如今巨尊尼的存在,让整个西域不见宁日。承启阁进入西域势在必行,宜郎是跟不少江湖弟子一起竞争获得了这个机会,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对他寄托了很殷切的期待。”
翟羽低下眉眼,遮掩住自己内心的感情。
耳中听得自己的老师,幽幽道:“就如同,当年对你一样。”
翟羽俯身:“学生希望不曾辜负圣人的看重。”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不同意宜郎进入阁中的。”洪远孤道:“你送宜郎去太学读书,是想让他学文,避免危险。不过,宜郎更喜欢武道,自己追着我掌门师兄去了北海。后来,我也帮你几次将他送回去,但是都没能成功。如今既然他已经进入了西域战局,我希望,你能够放下自己的担忧,好好地配合承启阁的事情。不要感情用事。”
“老师,学生明白。”
“我们查了星芒圣教那么多年,始终没有很好的进展,这让承启阁无法在西域扎根。”洪远孤道,“这件事情,要尽快有所突破。”
“学生一直在调查,只是星芒教对自己的教徒把控极其严厉,对人命视若草芥,很难找到真正打入其中的机会。”
洪远孤道,“羽郎,巨尊尼必须铲除,大西域道的一定要畅通,否则,大唐永远是个闭塞之国。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帮你将兄弟送回太学的老师了。我是承启阁的官员,我不会为你逼迫宜郎离开承启阁的。”
门口有人轻轻敲响格子木门,翟羽一听,道:“老师,宜郎想要来见我。”
“那你推我去旁边密阁,我暂时还不想见他。”
翟羽从旁边按动一个按钮,洪远孤身下缓缓升起一个平台。翟羽推过旁边一只轮椅,洪远孤手一挪坐到了轮椅上。道:“羽郎,我一年也来不了一次,你还设计这样的机关给我。”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翟羽道,“学生盼着老师能卸下肩头重担,让学生服侍您喝茶看景。”
“会有这一日的。”洪远孤转动轮椅把柄,向旁边的密阁进入了。翟羽将他的琵琶也一并送入。
翟羽看着洪远孤进入,密阁门也严丝密扣地合上了,将案桌上的茶杯撤去,自己坐回常坐的位置,命两个仆妇进来为他上炉子点茶。
翟容走入兄长的书房,先恭敬行礼,然后便坐到兄长面前。翟羽行云流水一般分出一盏茶递给他:“来找我何事?”
“兄长,我打算娶妻,”翟容道,“不过她身份按照唐律不能与我结亲,所以我得带着她远走高飞。”他能够感觉到,他的兄长不会仅仅甘心做个商旅,可是这些天香积寺事发之后,他没能够看出来翟羽除了做好一个河西世家领袖的本分之外,有什么不同。
所以今天他也选择从家务事入手。
翟羽笑了起来,心道:密格里他的老师、宜郎的小师叔,听到这孩子如此冒失的话,不知会怎样想?翟家主也从家事回复他:“宜郎,你是翟家的嫡子,要继承家业的,说走就走吗?”
“哥,”翟容道,“翟家是兄长的,以后可以让轶儿继承家业,我去别处闯荡。”他端起兄长给他的六棱青油釉茶杯,喝着里面的茶汤,“兄长,我意已决。过几天,我要回长安复命,会带着若若一起走。兄长放心,我每年都会抽空回来看你和轶儿的。”
翟容眼皮垂着:“我知道你想阻止我和若若在一起。你做不到的,除非……”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抹着六棱杯上的角棱,“你给我一个特别让我信服的理由。”
“那姑娘没那么好。年岁身量都小,没那么适合你。”翟羽依然说着家事。
“她本人适不适合我,这由我说了算。”翟容抬起眼睛, “我知道兄长有事情瞒着我,而且多半跟若若有关。”翟容弓起腰,撑在案桌上,闪亮的眼神里含着挑衅,“你可以保守你自己的秘密。那我和若若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明日去跟她说赎身的事情。”
翟羽拿起茶杯:“我不会为你提供小娘子的赎身钱。”
“我在长安有朋友可以支取,已经写信过去。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小纪会给我将钱带过来。以我们翟家在敦煌的声誉,我先将她带走,再送钱来,想来那蔡班主也不会不同意。”
翟羽听着他已经安排妥当,道:“你自己能安排好,那很好。”
翟容的黑色眸子里有着说不清的情绪,他知道,秦嫣是星芒圣教之人,此事肯定已经暴露了。他特别想知道兄长的态度。徐林选徐刺史方面,他可以以秦嫣并不信奉星芒教,来为若若开释。但是,兄长这个人隐忍冷酷。当年慕容伏允围攻敦煌,他蹲守苏干诺尔山整整一个月,才伏击到了吐谷浑的三位王子,使得战局扭转。他还知道,他在商道上叱咤风云,手法狠厉。如果兄长真的存心要对付上若若,这事情会比较棘手。
翟容起身告辞而去,奴子在他身后合上木格子门,看着兄长留在窗格上的剪影,他心知这事没有这般顺畅。
翟羽目送着翟容离开自己的书房,走到密门口:“老师。”
“这孩子是在套你的话。”洪远孤坐着轮椅出来。
“我知道。”
“你还不想跟他表明身份?你迟早要配合他的行动的。”
翟羽道:“老师,如果我手里那些线人,真的都要交到他的手中。我想,我应该有考验他的权力。”他恭敬而小心地问道,“老师,我反而很好奇的是,承启阁为何偏要看中他?宜郎相貌,并不是做密谍的合适人选。这里面是有着什么样的缘故。”
“的确是有一个缘故。三年后,这将成为唐国在西域一个举足轻重的秘密。”洪远孤道,“如今,已经有很多人在为此做筹备。甚至有人需要为这个秘密得以实现,而死去。”
翟羽听得低了头:“那是否意味着,宜郎一旦进入那个秘密,他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
“不错。”
“宜郎自己知道此事吗?”翟羽毕竟是将翟容亲手养大的人,对于兄弟十分了解,如今他那副拆天拆地的样子,只怕对自己的命运并不了解。
洪远孤道:“很多事情,机缘决定了我们最后行事的方式和方向。在机缘还未成形之前,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我们准备在时机成熟之后,再告诉他。”
翟羽知道这个事情,他没有资格过问。
洪远孤道,“你想如何考验他,说给我听一下,我也很感兴趣。”
翟容站起来,从柏木书架上抽出一张纸卷,展卷打开。里面画着一张扭曲狰狞的鬼图,绘画方式来自西域弗林国,看起来栩栩如生。鬼图后面厚厚一叠,是各种画风的类似鬼图。
“老师,请看。”
洪远孤敛起灰色的长眉:“这是鬼尸?”
“是,”翟羽道,“学生当时看到这张图。想起当年南疆动机城,被巫蛊所伤的鬼尸。”
“动机城的所谓鬼尸,是被南疆瘴气妖虫所嗜咬。这个是什么人所为,可有线索?”
“学生一个月前,曾经得到敦煌一名画工的消息,在库克拉佛窟第三洞东壁的壁画中,有人写下了这几句话。”翟羽的手指指向一排文字,“这里是粟特文,意思是,‘摩尼奴,血修罗。面僵直,捣白骨。西域一出嗣无宁’。”
洪远孤意识到,他们在追索万马王的事件中,又找到了一条线索。他道:“你详细说说看。”
“七天前,我在库克拉镇,找到了写下这几句话的画工。”
“哦。”
“他已经疯了。是被摩尼奴吓疯的,经过我们的反复侦讯,他还是吐露出了很多有价值的讯息。他告诉了我们,有关如何辨认摩尼奴的方法。”
“如何辨认?”
“外表看很矮小,没有多少武功,面目上没有任何表情。几乎不需要睡眠。其实他们的皮骨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也会修炼很特别的一种心法。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化作摩尼奴。”翟羽看着洪远孤,“老师,宜郎结亲的那位小姑娘。一个月前从居延泽伪造了身份进入唐国。她脸上就是有这样的异色。此外,我已经套过那些跟他们两人一起在夕照大城的江湖弟子了。宜郎果然做了手脚,要这几个年轻人为那小娘子保守秘密。”
洪远孤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异常:“什么秘密?”
“老师,我对中原武林放出风声,这位小娘子,可能就是西域所说的,巨尊尼的帮凶——摩尼奴。”翟羽道,“到时候,这小娘子有什么秘密,您可以亲眼见证。”
……
……
又是一个春风吹柳、花飞红的日子,翟容如前两日一般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招摇着来蔡玉班接秦嫣。
蔡玉班的风声转得比什么都快。众人都在风传,花蕊小娘子要被翟二郎君赎身带出去做妾侍了。在悠悠众口之中,秦嫣已经无数次“成为”他的妾侍了,也懒得理会这些流言蜚语。
梳了辫子换了干净衣裳,欢欢喜喜奔到大门口,被翟容带上马。
医师署的伤员,已经过了必须天天换药的日子,蔡班主亲自去医师署,让秦嫣不要再去了,她是乐师,在他们眼里,手要弹奏乐器,比寻常姑娘要金贵一些。医师署的程医师本来招募的时候,也不要这些伶人去,便顺水推舟将秦嫣回绝了。
他们今日出来倒不是去赏花玩水的,秦嫣跟翟容说过,她曾经受到过长清哥哥的训练,能够画舆图,也熟悉记得很多西域事情,可以为他提供信息。今日,翟容就是特地去雇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带她去做这事情了。
两个人说说闹闹,翟容先带她去桐子街吃早膳。
他们像两个敦煌城里最普通的恩客和女乐一般,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早膳时光。翟容看着敦煌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确认他们的行为不会被人所注意。两人简单换了装,从桐子街的后头拐了出去。
然后两人十分小心地进入了一条小小的黄土巷子。
这里都是敦煌矮小的平居房,多为此处的普通平民所居住。
有一间小屋子很是隐秘,翟容昨日去雇了下来,便于他们两人讨论做事。
秦嫣带着兜帽,跟着翟容来到了那间宅子里,脱下披风,翟容帮她将衣服收拾起来。
翟容展开一张浅素色绢纸,秦嫣探头一看吓了一跳,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标注了他能想到所有他需要的信息,分成不同的层次和主次画成一张巨大的枝形图。他让她根据他的图,勾注自己能够提供的资料。
这是他花了一个晚上做出来的。
“啊?这么多?”秦嫣抚摸着郎君俊逸潇洒的字迹。
“这些都是我要的,你看看你能给出多少?”翟容蹙眉继续审视着,提笔又添了几个字,发现秦嫣没有反应,“若若?”
“这要做好几天才能做完吧?”
“你到底能不能做出来?”
“做做看吧。”
“先从择蓝山开始,我需要知道,星芒教让你杀这几个人到底背后有什么联系。”翟容说着,又掀开一份帆布包,“这个是我从刺史那里借来的,有些名气遇刺之人的资料,你先做着,我看这个。”
“刺史大人会将这个借给你?”
翟容眉毛都没抬,低头点画着:“嗯,偷的。这种陈旧资料,他们堆着也就堆着,我拿一点不会注意。”这么多资料,无论是拿入蔡玉班还是翟府,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这才特地雇了这间小土屋。
“这叫拿一点?”秦嫣看着那帆布盖着的写在竹简上的资料,简直跟案桌一般大。
翟容说:“若若,你快一些,我们时间不多。”
秦嫣将目光重新转到那张素色绢纸上。
若是普通人见到如此密密麻麻、奇屈弯绕的枝形图,怕是要看晕了。秦嫣是被长清从小养大的,哥哥做事也多少有些这般的风格。她每次执行完任务,也是要被兄长要求写出这些详细的事务来。而且是在沙地上写,比这还难写得多。
她一边细看着,一边拿了块绢纸做着记录,道:“二郎主,你简直有我兄长的风范。”
“多做事,别总是说废话。”翟容的手指从一枚枚竹简上迅速移动过去,同时左手拿了笔,在迅速记着什么。
秦嫣气得,自己到底是来给他做媳妇的,还是给他做苦力的!
从上午到午后,秦嫣除了被允许喝水,吃了点他带来的干粮,全程都在一张张薄素绢纸上写资料。有些地方他点名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