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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入画卷-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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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心里在想男人,英俊的男人就拿那块肉来诱惑她,然后两人就私奔了……
  秦嫣好想找个人私奔,不管什么扎合谷,不管什么石/国使者,跑得越远越好。最好是跟身边这位小郎君一样,武功高强能保护她,做饭好吃能照顾她。她看看身边的翟容,如果不是有着翟家的那种身份背景,说不定跟他在一起还是挺愉快的。毕竟将人给“睡”了一晚,那些原先在她头脑中横亘彼此的鸿沟,似乎也被她抛之脑后了。
  秦嫣身子一偏,将头倒在翟容的肩膀上。
  翟容一边烤肉,一边用另一只手推她的脑袋:“做什么?肉会烤糊的。”
  “靠一靠啊,不行吗?”
  翟容听出她无赖又撒娇的语气,也看得出她对自己有些好感。他的心里有一丝甜意泛起,嘴上却说得滴水不漏:“我跟你什么关系,你要靠着我?”
  “哥哥和妹妹啊。”
  翟容笑道:“脸皮不要这样厚,一直嚷嚷着跟我没关系的人是谁?”
  秦嫣觉着他嘴上虽然说笑着,身体倒是很坚实地端坐着,没有要将她拒绝出去的意思。索性连半个脊背都一起靠在他身上。
  他又递给她一根兔肉:“若若,你靠一靠是没什么。不过,我是身上有任务的,不会对你负责任的。”
  “是跟杨召杨郎君他们的任务吗?”秦嫣接过兔肉,一边吃一边说,“没关系,我不需要你负责任的。”
  “不需要?”
  “是啊。”秦嫣道,“我会自己对自己负责任的。”
  翟容笑了起来:“这么点大的人,还能够自己为自己负责任?”
  秦嫣说:“我阿耶自小教我练武,我很能干的。”
  翟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她不提起那个幽若云的身份也就罢了,提起就让他想起,她是个满嘴谎话,真实身份十分可疑的姑娘。他继续烤肉,意兴阑珊地说:“多吃点,吃饱了,马也吃够了,我们就回敦煌。”
  “嗯。”秦嫣果然很听话的,抱着肉串加速啃起来了。翟容看着她,毕竟是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女孩,他想再给她提醒一条路,希望她能多个选择。
  “若若,等你长大些,你跟着我去剿匪如何?”翟容一边拿一根干净的木条挑着块兔肉啃着,一边道。
  秦嫣道:“剿匪?我可以吗?我不是做乐师吗?”
  翟容心想,等到去南云山那边的人马回来以后,他兄长翟羽就要对这个姑娘开始彻底盘查了。到时候她必然会有两条路,第一条,她就是个不知名的女响马,确实想弃恶从善,准备过普通的乐师生活。那这一条路他昨晚在云水居已经都帮她铺好了。若是她并非普通响马,而是潜入大唐别有企图的话……他也想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翟容说:“刚才翻城墙的时候,我觉得,你修武学很有天赋,西域那边应该也挺熟?不如跟着我一起剿匪?”他说,“做乐师终归是个贱籍,身契拿在别人的手里,年长以后也难以有个保障。不如跟我去做事,我会选些容易挑得动的事情给你,攒几年军功你就能脱籍放良做个平民,你岂不自由些?如何?”
  秦嫣说:“我想一想。”
  “好,你慢慢想。”翟容也不催促她,自己继续吃那兔子肉。
  秦嫣靠在他的肩膀上,美美地吃着肉。她觉得,翟家郎君虽然有时看起来是个很危险的人,但是跟他相处,却一直都很令她开心。
  她已经彻底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去执行星芒圣教交给她的那个任务了。她也知道,如今大唐帝国正在与西域各国建立外交,所谓刺杀行动,就是要震慑西域各国,让他们不敢与这个正在崛起的中原国家,发生良好的邻国关系。
  如果她当真做下那等恶事,翟家郎君一定会不高兴的。她可不希望他一脸恶狠狠地仇视着自己。她还特别希望,莫血将她处死之后,翟家郎君能够很偶然很偶然地想起她。想起他们曾经一起逛过妓寮,一起爬过城墙,一起逃过唐军追捕,还一起蹲在小绿洲吃烤兔子肉……
  唉——估计很难吧?他的人生肯定会壮丽辉煌,建功立业。以后,也会有很好的姑娘,一门心思待他好。至于她呢,很快就会像一片秋天的落叶一样,从他的记忆里消除掉。
  秦嫣只好想:哪怕他不记得了,她自己记得就好了。
  两人吃完了兔子肉,略辨认了一下方向,牵着马向东南方向而去。
  走了没多远,翟容忽然蹙起眉尖,秦嫣也感觉到了什么。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沿着戈壁上的干热微风,进入了秦嫣感知的范围。翟容道:“好像有人受伤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翟容向着那血味飘来的地方追踪而去。秦嫣坐不住,也跟在他身后跑过去。


第42章 矮脚
  沙漠里的砂砾被风吹起; 空气中布满干燥的粉尘感。
  一匹体量高大,四肢修长的黑色马匹,脚步微跛地出现在不远的沙丘上。翟容停下脚步; 他认得出这匹马。这是草原上很难得一见的乌骓踏雪。
  翟容和秦嫣在大泽边初见那回; 他与傅言川大侠他们一起联手杀了赫利之后,曾拜托自己兄长翟羽; 给傅言川大侠和冲云子道长送了二十几匹马,其中就有两匹乌骓踏雪宝马。后来他和聂大哥他们回敦煌去了; 傅大侠则带着一群江湖弟子; 继续往西面去剿匪。
  翟容走近那匹乌骓马。
  马匹的身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 马鞍、辔头都被染成酱色。翟容掰过马头,检查着马匹的周身上下。这匹黑马除了脚略跛,不能再乘骑; 本身并没有受伤,身上的血迹是其他人的。不管是谁的,这匹眼神略有些狂乱的战马,一定经历过了一次恶战。从凝血状况来看; 应该有二十个时辰以上的路程。
  翟容牵着那匹黑马,迎风走上砂砾堆的高处。
  就在他的脚下,出现了一片滚滚黄尘; 这是昨夜一直在追赶他的那队唐国骑兵。他们终于赶到了小绿洲。领头的军士看到翟容站在高处,正要喝令身后的士兵上前拿下这个“贼人”,看对方站立自若的样子,有些生疑。便带马过来; 朝翟容问话:“上面是何人?昨日从城里出来的可是你?”
  翟容没有提昨日的事情,他牵着马走下去,拿出鱼符给他们验看:“我是翟家二郎君。”翟二郎的身份,对方怎么能不知道,看着他手中天字近侍的符令,对方立即抱拳施礼:“见过翟骑尉。”
  “免礼。”翟容收了鱼符,对那军士说明了一番情况。他道:“西域道上响马出没,出现这样染血的无主之马本身不算多奇特。但是,这匹马是几位到西域剿匪的侠客坐骑,我们最好要派人手将他们找出来。以他们的武功,能够困住他们的必然不是普通人等。”
  军士不敢怠慢,敦煌地处河西与西域交壤的要冲,若有战事往往首当其冲,他们一向非常警惕。
  这队唐国骑兵一行共二十人,他们先分了五个人回敦煌去报信。但这匹马到底从何处过来,还不能确定,就算敦煌集结了军队,也无法处理此事。翟容统筹安排了一下,让他们余下的兵分三路。一路五人留在此处等消息,两路各五人去探寻那黑马走失之处,待到发现了出事地点,再回来小绿洲报信。
  翟容带着其中五个人,准备继续往西方去寻找傅言川大侠他们的踪迹。对秦嫣道:“你跟报信的军校们回去。”
  “你去做什么?剿匪吗?我一起去。”秦嫣想,他刚邀请她过。
  翟容摇头:“那马鞍上的血迹是大量喷溅出来的,傅大侠遇上的事情肯定棘手。你先回敦煌。”
  傅言川人称“中州名侠”,在刘黑闼战乱山东之时,曾在隐太子建成的骑将刘弘基麾下从军。这位先生脾气暴烈,因不耐拘于军中的森严铁律,转而投效当今圣上,做剿匪的散事情。
  冲云子道长出身驻云门,十一年前驻云门掌门幡柯子道长奉先皇高宗之命,带领十二名中原武林中的强者,前往西域探查那曾经在江南犯下滔天血行的万马王底细,从此一去不复返。冲云子道长五年前接任驻云门掌门,对于师兄的杳无音讯,始终无法忘怀。
  这两位大侠的武功,在目前的中原武林中,堪称翘楚。又正是武者年富力强的岁数,他们此番带着一群选拔/出来的年轻江湖弟子一起西行。还肩负着深入探查西域情况的任务。
  翟容跟他们一起合作了大泽旁的截杀,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翟容想,难道他们已经遇上了“万马王”这样的高手,以至于血马独回?翟容要去探查究竟。
  …………
  …………
  敦煌城的“玉鸾班”是个小乐班,这几天生意很不错。
  因为在六天前的翟家洗尘宴上,一位名叫丝蕊的舞女一舞成名,但又发生意外坠了楼。翟家主将她安排入“玉鸾班”,在这里做了头名舞伎。小小一名舞伎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引得敦煌城的富贾贵人争相带着绢帛、金器、珠宝来看佳人。
  过几日丝蕊娘子养好了伤,还会出来演出。乐班班主宋达利准备给丝蕊娘子做一些舞台道具。因丝蕊娘子有胡人长相,请了几个来自西域的能工巧匠,帮着搭建舞台。
  其中一个前日方从玉门关外买入敦煌的胡奴,力气特别大,干活也很卖力,颇得宋班主的满意。
  “鸪孛儿,还有这里几根柱子,搬过去就可以休息了。”
  那胡奴走过去,一个人便搬起了两根长长的木柱。他抬起头走路,这是个十四五岁的矮壮少年,一张脸上高鼻深目,鬓角旁是卷曲的发髯。紧紧抿着双唇的面容上,掩藏不住一股酷辣狠厉的神气。他搬完东西,走到一张竹席前,上面搁着他的一碗汤面。
  他捧着碗蹲在地上。他没有马上吃这碗面条,任自己饥肠辘辘地注视着面汤,心中默默祷颂着经文。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吃饭入睡之前,都要诚挚感激一下星芒大神。
  这位在此处被唤作鸪孛儿的胡人,在扎合谷“草字圈”的名字叫老六。这是个数字,不是名字。而在扎合谷,只有数字没有名字。他因腿部特别粗壮,在同伴们中间有个绰号,叫“矮脚”。两天前,他混在一个人贩子的手中,来到了敦煌。遇上“玉鸾班”的宋班主买有力气的奴子,便花钱买下了他。
  在那个以莫血为首的“草字圈”里,矮脚无疑是出类拔萃的刀奴。他最憎恶忌惮之人,不是同样出类拔萃,和他并称为“草字圈”最强刀奴的那个女孩子十二,而是她的哥哥——长清。
  他特别憎恨忌惮长清。
  因为,这个长清是“草字圈”的异类。更因为尽管那长清表面看起来平和清淡,还身有残疾,但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莫血在扎合谷被称为“牧刀人”。
  手下有五十多个跟他和十二一般的“刀奴”,都在十六七岁以下。矮脚和其他所有的刀奴一般,无比虔诚地信仰着全知全能的星芒大神,期待着成为星光圣地中伟大的一员。
  不过,要进入星光圣地,必须接受星芒大神的种种考验。
  完成扎合谷所托付的各种任务,用那些不信仰星芒大神的“罪人”之血,洗涤自己的双手和额头,是最重要也是最神圣的考验之一。手上沾染到的异教“罪人”之血越多,心灵就会越澄净,也就越靠近星芒大神。
  这个过程是艰难的,因为星芒大神只要最虔诚最纯净的“昙奴”侍奉自己。矮脚始终坚信,自己是草字圈最虔诚,最靠近星芒大神的刀奴。
  此刻,他端着一碗面的矮脚,低头在心中默默颂祷着《光明垂地经》。
  在草字圈,他们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将那三千字的经文反复颂祷,让星芒大神感受到他们的恭敬。即使执行任务在外,他也会坚持,企盼星芒大神能够感受到他的诚意,护佑他顺利通过“牧刀人”莫血给他带来的种种考验。
  全心信奉星芒大神的矮脚认为,长清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扎合谷。
  长清是七年前在黑狐部落被十二救下,当时是个十八岁的侏儒,年龄过大,毫无身手可言。应该一进入扎合谷就成为莫血的刀下鬼。可是,他跟草字圈的老巫,那个满身黧黑的老人辩经三日,老巫竟然留下了他。
  矮脚不得不承认,在《光明垂地经》的解读上,长清的确有着惊人的一面。
  那些文字经过长清的解读,充满了神力,令进入草字圈的孩子们很快就从星芒大神那里获得了力量。而每天傍晚,长清结印在胸前,以清朗之声为诸人领颂《光明垂地经》,那神圣肃穆的样子。用老巫的话说,哪怕是星芒大神也会看了感动。
  在矮脚心目中,即使长清手无缚鸡之力,他依然是个危险的男人。
  这一点,从长清对十二的教养就可以看得出来。扎合谷的“刀奴”里并不是没有女孩子,十来岁的孩子男女力量的差异也不是那么大,有些女孩天生力气较大,也能够很好地得到星芒大神的庇护,顺利完成扎合谷的任务。
  而这个十二,从小骨骼纤细瘦弱,比寻常女孩子的力气还小。在黑狐部落她有过的不错表现,只能说是巧合而已。可是自从有了长清,矮脚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强。
  草字圈是个强者为王,弱者为尸的地方。
  长清自己在草字圈站住脚以后,提出要选择八岁的十二,按照他的方式教养。“牧刀人”莫血和老巫就如同被灌了迷魂汤一般同意了。
  在她还很弱小的时候,长清会跟老巫和莫血达成协定,让她参与危险度略低的行动。在很多比十二更为强壮的孩子,一个个因出去完成任务,而死于各种状况时。这个瘦弱的女孩,在长清的护翼之下,坚定地成长着。直到她年龄稍长能独当一面为止。
  而长清还会教给她很多,莫血无法教给他们的东西。
  每次十二结束了任务,矮脚能看到长清教她如何辨物认路,如何闻声寻水。月光下,长清会用枝条烧黑,在木片上让她学习如何画细致的舆图。更多的时候,长清用尖尖的石块在沙地上默写着中原的书籍,一点点教给她。
  尽管那个女孩子的体力,依然不能跟矮脚他们相比。可是在长清的养护之下,十二将刀奴的狠厉样子收敛得很好,装痴卖蠢起来一把好手。她靠着自己这个可怜兮兮,半呆不蠢的样儿,任何地方都能顺风顺水得人信任,很容易接近自己需要接近的对象。而善于利用山势地形,耳聪目明,又让她在莫血对他们的身体锤炼时,从不失手。
  黑狐部落里,因矮脚将十二推下了战马,两人结下了深深的怨恨。
  九岁那年她将他设计赶入狼牙谷,令他几乎丧命;十岁那年他将她关入雪洞,使她差点成残废。如果没有长清,这个女孩子早已是他刀下的一团血泥,不可能跟他如此势均力敌。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所接受的任务越来越复杂,老巫不断给他们阐述教义,让他们懂得星芒大神需要无数奴仆的供奉,他们必须学会共同相处。那份仇恨才渐渐不再彼此发泄。
  因十二从一个草字圈最弱小的孩子,成长为如今可以跟矮脚两两并矗的高手。莫血最终认可了长清对十二的教养方式,长清在“草字圈”的地位越发超然。
  如今长清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了。
  他没有用异教徒的血清洗过自己,没有资格前往星光圣地,依然留在草字圈。长清除了能够清讲教义,还能为莫血的刀奴们出谋划策。莫血在一定程度上,信任着、依傍着长清。
  两年前,长清得到了一个法号慧彻的僧人给他的空白度牒。
  长清便自己剃了发,穿起了僧衣,如此有悖星芒大神的举动,莫血都容忍了。长清对此也有解释,星芒圣教脱胎于佛教,佛教讲究慈悲普度,圣教讲究金刚怒目。他的身体条件,决定了他不能以钢刀侍奉星芒大神,那就让他以佛言来向星芒大神表达虔诚吧。
  辩经论道,没人能说得过长清,大家也就逐渐接受了在草字圈,有这么一个身穿浅灰僧衣,垂目冷待人间。只有面对自己救下的那个妹妹,会有几分暖意的年轻人。
  “你叫鸪孛儿?”一个柔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矮脚转过头,放下手中的面碗,站起来身来垂手行礼:“丝蕊娘子。”
  “听说你是于阗来的。”
  “是。”
  “你坐下吃面。”丝蕊注意到他的面还不曾吃完,在他旁边坐下。
  “谢丝蕊娘子。”矮脚坐下来,速度很快地吃着面条,喝完面汤,将面碗放在一边,:“请问丝蕊娘子有什么话说?”
  “我也是于阗人,想问问那里如今是谁做国王?可有打仗?”
  矮脚说:“奴人不清楚,奴人很久之前就被卖出于阗了。”
  丝蕊说:“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找个家乡的人说话而已。”
  矮脚只能以沉默来应对容易露出破绽的谈话。
  他知道,十二几乎会说西域所有的语言,只要她去过的地方,多细节的事情都能记得清楚。她会的这些东西,是长清将她一步步训练出来的。矮脚曾经多次看到十二每每做完事,回到“草字圈”,要被长清彻夜盘问。若她在哪趟行程中,记住的东西不够详尽准确,不能令长清满意。长清便会将她交给莫血,任莫血折磨,以避免十二懈怠。
  丝蕊看着他默然无语的样子,想着有些奴人不善与人说话,也就不再跟他说话了。转身进了屋子。在她身后,矮脚将头抬起来,他知道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他已经到了想跟漂亮女人相处的年龄。
  …………
  …………
  此时此刻的秦嫣,没有按照翟容的吩咐,骑着马跟着那几个唐国军卒回敦煌。她连马都不要,正以长清对她长期训练出来的闻风探路的本领,向着翟容离开的方向追踪而去。
  秦嫣知道翟容回河西时间不长,西域更是他不甚熟悉的地方。否则,她不可能用南云山的事情蒙骗过他。
  而她,却熟悉很多路径,对一些人事也有些了解。她可以帮上忙。俗话说,强龙难斗地头蛇,她在这里天时地利人和,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地头蛇。
  尤其是,她需要将身体里汩汩而动的散乱力量宣泄出去。她在荒漠中奔跑。这一回她双脚如飞,几乎能跟上好的战马跑得一般快。


第43章 图桑
  两百多里开外; 鄯善水流入蒲昌海。蒲昌海西面三十里处,有一座废弃的古城名叫夕照大城,是古楼兰在汉代的第二座大城。
  此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将近一千人的响马; 正沉静地围堵在这座夕照城的外面。黄色城墙下,躺着七百多具血肉翻翘的尸体; 有人正在将这些尸首逐渐堆叠。
  领头的是一名抱剑的男子,头上缠着红巾。他的剑比中原的剑要宽两四五寸以上; 剑身护手是波斯光明神的雕刻; 装饰着稠血色的红宝石。显得沉重而锋利。
  大漠响马是小股土匪; 很少有超过五十人的队伍,这样庞大的响马队伍,显得分外与众不同。他们虽然身上的衣服如西域的普通马贼一般; 兽皮、麻布五色掺杂,可是那凝定山岳的气势,却透着一股百战雄狮方有的军容。
  这些响马凝视着的,正是面前这座黄色土城的城墙上端。他们目光中透出的杀伐之气; 似乎要将城墙射穿。
  城墙的顶部,土墙上插满箭矢。一株枯黄小草躲在垛口边,风中飘摇。
  草茎一歪; 一只大手搭上草叶旁的城砖,一个光头探出一些,浓黑厚重的眉毛下,鹰目炯炯有神; 扫视着城墙下的情景。此人正是“中州名侠”傅言川。
  傅言川的光头上被熏黑了半边,满脸虬髯焦卷发黄。他对身边坐在地上,背靠土墙的冲云子道:“老冲,看见没有?兵匪一家啊。”
  冲云子道长已经半身是血,手上的长剑断了剑头,刃口也因为过度砍杀而变得有些豁口了。笑道:“能跟西图桑军队对上一场,打得不冤。”
  百多年前,楼兰国废,此处被隋朝纳入版图,设鄯善郡,贬天下罪人谪戍于此,民风野蛮杀烈。这座土城靠近唐国与图桑的边境,接壤吐谷浑,为三不管地带。
  当年绿洲葱茏中的宫宇道殿尽成残垣断壁。这些年,中原治国之力还不足以深入西域腹地。很快就有不同的流匪在这里据地势之优,渐成大匪帮的趋势。
  傅大侠他们带着十八中原少年郎,本意是来西域剿匪,见见世面。三日前,这里来了一股响马,他们本想一鼓作气将其剿灭,谁知“响马”越聚越多。他们这才发现,自己遇上的并非响马,而是一支异常精锐的图桑大军!其中武功高强者众多。
  二十名江湖豪客就这样,阴差阳错被这群伪装为响马的图桑大军所包围了。
  历经两天三夜的激战,他们伤亡不少,目前两位大侠手下,只有十名江湖弟子尚有攻击之力,其余非伤即死。
  前日眼看情形不好,冲云子道长让年青一辈中武功最好的侯盛骑着乌骓踏雪马,突围去唐国军队送信。
  趁着夜色,侯盛一身黑衣骑着黑马直出城门。
  刚出城门不久,对方阵营怒剑呼啸而出,将侯盛砍做两截,鲜血狂染坐骑,乌骓马落荒逃走。
  第二日,敌方那名头缠红巾的领头男子,凶残地将侯盛被腰斩的尸体,血淋淋地高高架起在城门下。
  在城墙上观看的傅言川等人惊得阒然无语,这支“响马”里居然有这样的强者。此人一出手便让侯盛惨死,其武力之强,显然在城内所有人之上。虽然语言不通,他们看得出,下手之人就是那头戴红巾之人。
  若体力鼎盛的冲云子道长和傅言川大侠联手,兴许可以拿下,可是接下来那些源源不断攻击上来的军卒怎么办?
  纵横江湖数十载的两位大侠,自己性命早已置之度外,想到一招不慎,十几名年轻弟子要折在此处,心痛难忍。
  中原侠客们凭着城池优势,勉强撑住了又一个白天。可能是慑于他们悍战不休的斗志,对方那红巾高手,始终没有跃上城头与他们决战。但是城下的图桑士兵不断汇聚起来,从一百人到数百人,如今已经将近一千人马了,城头上俯瞰下去,黑压压一片杀气。
  望着黄昏天尽头第一颗闪亮的夜星,冲云子道长抚摸手中残剑,低声道:“又是黑夜了。”
  一个名叫关客鹭的年少道人走到冲云子身边:“师叔,剑还是还你吧。”
  这年轻道人是驻云门的弟子,是前掌门幡柯子道长的关门小徒弟。冲云子道长手中的剑本是驻云门的掌门剑“苍雪”,为了让关客鹭杀敌更顺手一些,出于爱护晚辈的心思,冲云子特地将自己的宝剑换给他。
  冲云子看着关客鹭微笑道:“还是你拿着,听师叔的话。”冲云子道长内力充沛,应付这些图桑军卒尚不需利器相助。关客鹭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没有一把钢锋利器,只怕早已死在那些蝗虫飞扑般的图桑军卒手下了。
  “是。”关客鹭无奈收起剑,知道师叔在保护自己,眼圈微微泛红。
  “小关!”一个名叫陈蓥的年轻人走过来,他比关客鹭年长一些,长了一双圆圆亮亮的鹿眼,笑起来十分讨喜。此刻脸上擦满了黑灰,越发显得目光明亮,“小关!你别乱走,那边还得看着。”
  关客鹭走向傅言川大侠给他定好的位置,手中“苍雪”一摆,闪出一片神兵的冷芒来。陈蓥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又哭了?”
  “没有!”关客鹭将剑插回腰带。
  陈蓥道:“不怕,兄弟们陪着你呢。”
  最后的一抹夕阳光芒也被长空吞噬,城墙下方,那些“响马”点燃了火把,映得城墙上面分外黑暗。
  城墙上的中原武者们的脸上皆肃然,这三天的短兵相接,图桑人采取的战术就是白日战事松弛,夜晚则派上大批军卒冲城。眼看天黑了,那是又要打硬仗了。
  城门下,头戴红巾的男子手按沉重的波斯大剑,刃身在乌鞘中锃锃作响,他正蠢蠢欲动。这个红巾男子名叫昔阳巴莱,是吐谷浑人,服膺于这支军队的图桑首领。带先遣部队来拿下这座城。
  昨夜,他一招出手将侯盛斩为两截,造成了城上唐人侠客们极大的震慑。但是,唐人武者的勇悍无畏,也让他不敢贸然上城直接挑战。他的战术就是令手下军士慢慢盘磨他们的体力。
  听得不远处马蹄声如雷滚阵阵,昔阳巴莱接到斥候回报:“报昔阳大人,汗王到了。”
  昔阳巴莱满脸严肃,眼看可汗已经兵临城下了,他自己作为先遣部队,一千五百人马不但被折损了七八百人,还依然被那十几名唐人侠客死死堵在城下……昔阳巴莱沉重叹息一声:此事,怕是要被可汗狠狠惩罚了。
  他连忙正一正红巾,带着亲随前去迎接。
  傅言川大侠站在城头,看到图桑人的军队中,又汇来一支两千人的军队。
  将近三千军队,将个夕照大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那戴红巾的昔阳巴莱恭迎的男子,是个图桑人。他身如铁塔,一头粗硬的头发编成数条辫子,额头勒着布带,戴着浑脱帽。一双又细又短的眼睛里,闪烁着毒辣贪婪的光芒。身边是一位黑布衣衫的男子,右手已经是断臂。马鞍上别了一把造型特异的弯刀,刀柄长达二尺。
  火把霍霍燃烧中,图桑首领见昔阳巴莱围战这城池,三天还未能拿下,露出怒容。他旁边的那名黑衣独臂男人,面白无须,目光如夜幕一般深沉,一言不发。昔阳巴莱汗出如浆,用图桑语不住给自己的可汗解释,城里如今是唐人武者守城,并非普通响马。
  图桑首领望向一片黑暗的废城,听着昔阳巴莱的战况分析,终于眸中的怒火渐渐缓和,颔首,让昔阳巴莱等待机会,再次发动进攻。
  天上的月亮躲进沉云,孤城一片漆黑。
  十几名图桑军卒摸黑爬上了城墙,刚在垛口露头。守在城头警惕动静的江湖弟子立即示警。冲云子道长大喝一声,提起染血的宝剑向城墙垛口砍去。虽然瞬间被他杀翻一个,却有另一队士卒在黑夜掩护中下了城墙,有江湖弟子上来围杀。奈何人数寡不敌众,随着军卒源源不断涌入,江湖弟子们都被团团围住。
  城墙下,图桑首领借着火把的红光,观察着攻城的情况。确实如昔阳巴莱所说,这些中原人身手内力均不俗,尤其是领头的两名中年人。图桑首领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阴狠怒毒。他相信,再锋利的宝剑,经过反复敲打,质地也会逐渐脆弱,锋芒也会逐渐贲碎!
  此刻,看到那些孔猛有力的军卒一个个上去,上面的防守如同一张被撕裂的铁网,缝隙越来越大,防卫越来越开始虚弱。目前看起来,对方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城头上,傅言川又一次用金镗将一名图桑士兵荡出城垛,听到对方的身体砸在地面上的闷烈声响。手中一顿,金镗杖尾重重支在地上,膝盖一软,胸口阵阵腥甜泛起。他清楚,再这样消耗下去,他们很快就无法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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