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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退散-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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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林家上下,真正把我当成夫人的,也只有你一人。”若伊叹了一口气,“人们还都只当我是那个得意便猖狂的小丫头罢了。”
“夫人不要说些气话。”素雅放下盆栽,若伊眼睛落在盆栽上,方才看出蹊跷,这种植物不是在苏园见到过的罕见物种么?听说京城也没几家有,是宫中传出来的宝物。
“素雅姐姐,你这盆栽倒是别致。”若伊扫了她一眼,“没想到子业少爷连皇宫的宝贝也搜来了?”
“四夫人见多识广,不错,这正是宫中植被,看着平淡无奇,实则精贵的很。”素雅不动声色的说,“四夫人,这植物要十年才能长成今日模样,您可不要小瞧了它,它的价值抵得上半座园子。”
“这么贵重的——”
素雅按住若伊退却的手,“四夫人,您表面上家大业大,可实际上那些家产早已被划入林家,除了一座不吉利的老宅,您还有什么可以傍身的?这盆栽虽小,心意却大。”
若伊看了看盆栽,前院人声鼎沸,后院无限凄凉,她这手无实权兜无寸金的女人,拿什么和苏子的家世斗?
“素雅姐姐,这盆栽怕不是您一个人送的吧。”
素雅笑而不语。
若伊一时迟疑,当初她贪图一个孩子来巩固地位而勾搭了薛潜,没想到惹祸上身,如今为了这盆栽,是否还要了林家庶族纠缠不清?
素雅仿佛看出了若伊的迟疑,恰到好处的说,“盆栽是我一人送的,与别人毫无关系。”
“你如何能拿得出这样的宝物给我,你也不过是一介女流。”
“您忘记了我说过,我父亲是一介花匠么——”素雅不动声色的说,“可您不知道,他不是普通的花匠。”
若伊嘴唇打颤,“该不是——”
“我一介女流,林老太爷如何能将我许配给我家相公呢?”素雅拍了拍若伊的手,“而我家相公身边只有我这么一个卑贱的妾室,qǐζǔü其中原因又是为何,您不会还猜不到吧——”
“我明白了。”若伊自作聪明的笑了。
素雅也笑了。
她没有说谎,正如若伊猜测的那样,她的父亲的确不是一般的花匠,而是大内皇宫御花园的花匠。
而除此之外,若伊一无所知,这才是故事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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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前。
素雅如往常一般服侍林子业睡下了,只不过今晚的糖水之中,她多加了一味——
迷药。
尽管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来到后院,那里早已有京中来客等着她。
“为安风声如何?”
“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大院来了一位京中御史,说是把林家升为了御商,我看其中有古怪。”素雅低声问道,“京中如何?”
“鼎爷在京中一切都好,只是现在苏园一堆皇庭的人盯的很紧,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上了。”
素雅点了点头,“听说这位御史原本就和苏园来往甚密,我在想他应该也是当朝的人。”
“最近有人在调查若伊的身份。”
“意料之中,”素雅并无慌张,“我只是不明白,林少伟怎么也拜托林子业在调查,难不成他在做戏给那位御史看?”
“如果若伊的身份真的被戳穿,那么火种的安危——”
“火种不会有事,一切按照预定计划行事,必要时候,舍弃若伊,保住火种。”素雅面无表情,来客似有疑虑,“已经到了必要时候了么?”
“我们保护火种十七年,不能一时妇人之仁,让一切前功尽弃。”素雅点点头,“我会继续挑动庶族向嫡族施压,促使若伊早日入门,届时她回来走亲,我也要见一见这位为我们的光复大业献身的若伊姑娘。”
“是。”
“日后新王夺回江山,不会忘记若伊今日的功劳的。”
素雅目光悠长,这一条路上早已经是鲜血斑斑,无论是当朝保皇党,还是他们这一群夹缝中苟且残喘的前朝“余孽”。
区区一个丫鬟,甚至区区一个林家,为一个新的朝代来陪葬,又算得了什么?
十七年前,当她还是不满十岁的小孩时,抱着尚为婴孩的火种逃出皇宫时,她没有回头看一下。
她知道父亲的人头悬挂于高墙,她知道皇后的亲信一个个在她身后倒下,直到鼎爷将她一把拉入马车飞奔而出的那刻——
她都没有回头。
这早已是一条不归路。
那时怀中婴孩,至今仍旧无忧无虑的活在这个人世。
姚林两家血的契约,苏林两家的杀父孽缘,鼎爷挣扎了十年的爱情,她赔上一生的幸福,若伊这个人体盾牌的血肉模糊——
这一切的一切,因为他毫不知情无忧无虑的存在而有了意义。
林子茂,我的少爷,我的火种,前朝皇后最后的血脉,金钗毒案沉冤得雪后的新王——
那一条路如此光辉灿烂,先前的血迹泪痕,又有谁还会记得?
“对方虽然在鼎爷那里查不到什么,可是十年来,林少伟每年都会带上火种去见他——”对方的一句话让素雅的脸更加素白。
“若伊只是第一道盾牌。”
素雅淡然的说。
“那第二道是?”
素雅笑了,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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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
“这就是——”
姚老爷掀开素雅怀抱中的婴孩的裹布,那布上还沾着血迹。
“太子殿下。可惜皇后娘娘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他就去了,何人如此歹毒,能对一位刚刚生子的女人用毒——伪装难产至死?”
素雅那本该是孩童一般的眸子此刻却是过早的成熟,终日跟在父亲身边,又目睹了惨案的发生,她早已没有了同龄人的稚气。
“这恐怕不是一时能解开的谜团。阿鼎,其他人——都——”
“分散开了,要找到恐怕不容易。”鼎爷紧紧握着大刀,“我还能联系上几个大内侍卫队的兄弟——”
“我看此事要从长计议。”林老爷慢慢开口说,“我们虽然抢回了太子殿下,可是江山易主已成定势,你我二人虽是保皇派,在此危急之中必当低调慎言,才能保全性命,未来日光复打下基础。”
“林大人所言极是——”
“不要叫大人,林某为商多年了。”
官商勾结许多年,今日大树轰然倒塌,多亏多年来经营有方掩护有道,此番灾祸尚未波及池鱼,林姚两家成为落网之鱼。
“这样,我明日就上京走动,一来探听局势,而来混淆视听,贿赂那般新朝权贵。”姚老爷一听林老爷的话立刻就明白过来,“如此这般,外人眼里我们便是只顾利益的商贾,也不会有人将我们与前朝皇族联系在一起。”
“水走的朝廷铁打的商家,主子走了仆人照样做,此般甚好。”林老爷点了点头,“我们一边囤积实力休养生息,一边追查毒杀皇后娘娘的凶器,日后也起兵有财出师有名。”
“只是不知道这一隐要多久,太子殿下要隐姓埋名多少年了。”
“我们分工合作,你负责囤积财力,我负责保护太子。”林老爷看了看婴孩,“今后,阿鼎作为我林家管家,同时追查毒器下落;素雅你就负责抚养太子殿下,为了掩人耳目,我会对外宣布他是我的儿子——他们是子字辈的,就叫子茂如何?终有一天,太子殿下会光复大业荫茂天下——”
“为了太子殿下安全,今后也要改一改称呼,但凡提到殿下,一律改成火种如何?”姚老爷当下咬破手指,“我背下酒水,原本是为阿鼎压惊,如今作为血酒立誓,喝下此酒,从此你我两家心同此心,见面要形同陌路,甚至横眉冷对——”
林老爷亦咬破手指滴血盟誓。
那时林子茂还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孩,就像日后一般,无知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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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阿鼎此番上京寻找毒器危险重重,如若日后身份败露更是不能贴身照顾子茂,我的意见是将子茂接到嫡族来抚养,放在我身边也有个照应。素雅,你觉得如何?”
“素雅听老太爷吩咐。”
“子茂一走,你的身份就很尴尬了,若你不嫌弃,我命子业娶你为妻如何?”
“素雅现在是一个奴婢,老太爷这样安排难免惹人闲话,我甘愿做个小妾。”
“那真是难为你了。”
“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只要能保护火种。”
“此番阿鼎上京如若身份暴露,必将牵连林家,以防万一我要为子茂找个替身。”
“老太爷心中可有合适人选了?”
“我打算在姚家挑选个身世不明的下人来顶替,放在我的遗书之中,日后若是情况危急便可打开遗书,将他们误导到替身身上去。”
“如若替身也失败了呢?”素雅仰面,老太爷似早已有了盘算,素雅一笑,“那只是第一道防线,老太爷您心里早已有了第二道防线了是吧。”
“素雅——”
“素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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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
“大哥,你此番又是带我去找——”
“嘘,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么?”林少伟闭目养神,林子茂嘟着嘴,“是,只是游历罢了。”
年年与鼎爷见一次面,却是不能说出去。
而且,为何每次出门都要带上不相干的素雅?
“怎么,你不喜欢乳姐带着你么?”
素雅宠溺的看着林子茂,林子茂轻声争辩,“你不是我乳姐,你是我的嫂嫂,可是你没有大哥家的嫂嫂长的漂亮——”
“茂弟!”林少伟咳嗽两声,老爷死了之后,这林子茂在他的调教下稍微规矩了一些,可他们谁又敢忘记这是前朝太子殿下,日后可能的新君?
话不敢深说。
“嫂嫂不如苏家那位小姐长的好看,可是嫂嫂有很多奇花异草,而且姐姐知道很多一般女人不知道的故事——”
“嫂嫂,你和大哥不是假借带着我出来玩,出来私会的吧——”林子茂童言无忌,林少伟刚要厉声喝住,素雅却止住了他,别有深意的问:
是子茂你这样想?还是你子业哥哥告诉你的?
林子茂眼睛望着天不说话,素雅心里就有了底。
这正是她所求的,也正是老太爷那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去看鼎爷的,一直都是她和林子茂。
一直都是。
她就是林子茂的贴身盾牌。
她就是那第二道防线。
她全部的使命,就是为了火种,为了火种而生,为了火种而死。
下水
“终于查出来了,那天推你的人是为安林家的林子茂。”
“那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哥?”
苏眉转过身来,看了看对方,他平日里只是守在苏园城墙上的路人甲,可当苏眉终于开口求人的时候,他就成了当朝保皇党的一名侍卫——
从和鼎爷结了婚的那一天开始,苏眉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插手管这一切,可是心头总有一块石头压着——
究竟游会当晚,趁着她不备推她下水的是谁?
苏眉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可能是例如潘家这种被苏园玩耍的京中大户,也可能是和鼎爷一样为那一边做事的人,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幕后凶手居然只是个小公子哥儿。
“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怎会害我?若不是老娘水性好,一早就浮尸了。”苏眉叹了一口气,虽说弄巧成拙借题发挥让她逼婚成功,可是这一推总让苏眉有些忐忑。
环顾苏园高墙,看着自己的男人仍旧时常愁眉叹息,苏眉不得不找出那个真凶。
“还要查下去么?对方是林家的人,苏二小姐的夫家——”
“不需要查了。”
“恕我多问一句,当年鼎爷来苏园做管家,油纸包不翼而飞的时候,那么巧他也不辞而别,这其中会否有所关联?而这位鼎爷早先也在林家做过——”
“他不是鼎爷,而是我苏眉的丈夫。”苏眉侧过脸,“那位林子茂么,我知道他什么把戏,他觊觎我妹妹很久了,是我从中捣乱坏了他的好事,所以他这样整了我一下——”
“不过是为了个女人,不至于推你入水吧——”
“你们这些没有心肝的,你们不会懂的。”苏眉拂袖而去,剩下那人没趣的自言自语,“真是的,也不知她是哪一边的人,不看在苏家的份上,早把她——”
正在喃喃,身后悄无声息来了一个人,手起刀落划破了他的喉咙,就在这全是眼睛居高临下的苏园里。
他实在对苏园太熟悉了。
鼎爷。
将尸体抛入废井之中,鼎爷蹑手蹑脚回到房内,果不其然,苏眉正掐着腰瞪着他,天井的光泄下来,一半明亮一半黑暗。
鼎爷将门关紧了,才走向了苏眉,只听她声音冷冷的响起来,“在自己家里需要如此么?”
鼎爷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水,一杯给了自己,一杯晾在那里。
苏眉挑着眉头看着他。
“林子茂是什么人?”
“林家庶族的一位少爷。”
“我还知道他喜欢我妹妹,因为这小子我家那个愣头愣脑的春喜被关起来一个月。”
“你知道的比我多。”
“你别跟我装糊涂——”苏眉一时间竟然红了眼圈,茶水一直留在鼎爷的唇上,一丝苦涩蔓延开来,鼎爷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其实——我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那次落水不是意外?”苏眉抽了一下鼻子,一时难以说出什么,鼎爷沉重的点了点头,“你没说,所以我自己去查了。”
“你要我怎么说?”
“为什么你不说这不是意外?”鼎爷抬眼看着她,“你不说就以为它不存在了么?因为你一早就猜到,这人可能和我一样,是和苏园作对的人,对不对?”
“我懒得和你说。”苏眉背过身去,大口呼吸着,鼎爷的话字字如铁钉打在心上。
是的,她什么都知道,就是没有说,她知道苏园不简单,她知道父亲死前留下的油纸包关系重大,她知道鼎爷的出现和离开都不是偶然,她知道由着妹妹的性子把她嫁到林家是送羊入虎口——
她都知道,可是她又能如何。
至少妹妹座上花轿的那一瞬间是幸福的。
至少自己在鼎爷表白的那一刻是幸福的。
除此之外,她不能改变什么,也不去强求什么。
“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本是大内侍卫,皇后的亲信党羽。当年先皇驾崩,皇后生下死胎郁结至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事实不是那样,皇后生下的不是死胎,而是本该继承王位的太子,她也不是死于郁结,而是被毒死的——至于那毒器,也是我寻找多年才找到的——就是你们苏家铸造的金钗,裹在一个油纸包里!”
鼎爷一口气说完,苏眉背对着他,浑身发抖。
天井光线一束,如前世囚笼。
“你们苏家本是罪臣贼子,现在新王天下,却成了第一功臣,京中御商,势力庞大,单凭你一个女子,却能呼风唤雨,你不知这每一锭黄金背后,都是当年逃出京城的我们的泪水,还有那些没有逃出来的人的鲜血。”
“这些都——与我无关。”苏眉转身看着鼎爷,唇在发抖,“本来也可以与你无关,可惜你非要一头冲进去。”
“十七年来的夙愿,苏眉,你不懂。”
“我是不懂。”苏眉看着他,“我宁愿不懂。”
“我原不愿与你成亲——”
“是怕进了苏园就再也出不去了?”
“不,是怕你跟了我就再也逃不出这恩怨情仇,原本你是那样两袖清风不管不顾的女子。”
“没什么能改变我,只要你对我的心意不变。”苏眉慢慢走近了门,“你对我和盘托出,我很欣慰,至少有这么一次,我感觉离你近了一些。”
“这不是好事。”
“林子茂是什么人?”
苏眉冷不丁问了一句,鼎爷一愣,他已经暗示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苏眉不懂?
苏眉浅浅一笑。
“林子茂是什么人啊——林家庶出的公子哥罢了,对吧。”苏眉扫了他一眼,“只是,你大概也不知道吧,他不但什么都知道了,而且这些年来,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直到——他推我下水的那一刻——”
鼎爷脸色煞白。
“他把自己拖下水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可要小心了。”
*************************************
林子茂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
知道了为何老太爷对他总是格外客气,知道了为何他会被单独带到嫡族抚养,为何只有他有一个专门的乳姐,知道了为何林少伟每年都要带着他去见一次早已在外闯荡的鼎爷,知道了那一路上有不少人其实在看着他——
每一年,那些蛰伏的人们,那些谋划的人们,那些准备来日起事的人们,他们都要亲眼见一眼还安康的他才放心。
林家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林子茂本来是很喜欢苏子的,她漂亮,有气质,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感和挥之不去的忧伤。可是就在苏子嫁进来不久,就在他错以为每一次去见鼎爷只是为了给大哥和乳姐制造偷情机会的时候,他听到了不该听的。
而或才是他最该听的话。
林家很稳妥,却忘记了,他已经长大了。
那一年,他听见林少伟对鼎爷说,苏子嫁进林家了,是苏家害死了老太爷。
那一年,他听见鼎爷对林少伟说,我就快拿到油纸包了,我已经解开了金钗一半的秘密,将来太子殿下登基,出师有名,我们十几年来的心血就不会白费。
那一年,他终于明白,他是谁。
他叫林子茂。
他是前朝太子。一个根本就不存在却又是当朝最大威胁的人。
苏家,京城,那都是他的敌人。
若不想被吃掉,他只得做吃人的那个。
他是个孩子罢了,那些他从来不知道的血雨腥风宫闱之争却一幕幕在他脑中旋转。
他还是要做个孩子,做个孩子最好,总会有人挡在他身前,然后他就一步步走向本该属于他的龙椅。
为了那光辉的加冕,他不惜一无所知。
他唯一担心的,只有林家。今后他铲除苏家的时候,娶了堂堂苏家二小姐的林家如何才能保全?
他还只是个孩子,但是他已经明白,为了长远的将来,苏子必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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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很多事比对付苏子来的容易得多。
譬如说油纸包。
相比较于林少伟对他的毫无防范,林子业的简单狭隘更加容易驾驭,他轻而易举的将姚斌的事透露给了这位急功近利的业哥,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慌乱之中,那油纸包居然那样简单的回到了他的手里。
所有人都在寻找的油纸包,那关于毒杀他生母的惊天秘密,就在他手里,他却琢磨不出来。
也许有人可以为他解答这个问题。
林子茂将油纸包留下,而将金钗混进了苏子的嫁妆首饰里,这位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嫁妆的女人,果然什么都没发现。
她眼中只有她想看到的罢了。
苏子不是个好摆弄的女人,她有些纯粹到天真,又冷静到恐怖,每当林子茂装出一副天真烂漫想要打破她心里那道防线的时候,她总是在一毫米之外转身离去。
多年引诱悉数失败,就在林子茂一筹莫展的时候,苏子自己找上门来了。
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有些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但是我现在需要一个私奔对象,如果将来有人问起,麻烦你承认好么?
林子茂得承认,如若他不是一早知道苏林两家必无可能,他兴许会被她吸引。
“怎么,大嫂,你终于要逃出去了么——”
“天下之大,无处安身。”苏子只是轻声感叹,林子茂注意到那根金钗已经牢牢插在她的发髻里,就犹如那已经写好的命运。
“听说苏家以金器闻名,大嫂头上金钗必能为你带来好运。”
那一刻,苏子明明白白的说,“也许是解脱。”
那是苏子最后一次提起关于金钗的一切,林子茂以为苏子可以为他解答,可直到下堂那一天,她也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
她也没有走。
她总是让他意外。
她本是那阴暗处蔓延的青苔,不知为何,却开始成为强壮的青藤,覆盖了这深深的庭院,吸收着全部的阳光水分,无论他怎样努力,她则更努力的选择了坚守。
在二姨太面前抱住她,她没有走。
把四姨太生拉硬拽的拖进林家,她还是没有走。
林子茂可以轻易的选择在河边将苏眉推下水,却面对这个不肯走的女人一筹莫展。
有的时候害人,比救人还要艰难。
这个湍急的河流里她就如一根最坚固的植物那样屹立不倒,而他看着多少浮尸横冲直撞在他身边来了又走——
他曾以为自己是那河流尽处让人膜拜的神像,可是遥远的望过来,他却不知道,毫无意义的膜拜和这沐浴阳光充满生命的存在,哪一个更加不朽?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一如那些十七年前就趟入这条河水的人们。
你已经看不见血水和泥沙,因为时光沉淀,如今只剩静默的河水。
积攒着一击致命的力量。
不知那河水会奔流入了深渊,还是飞腾上了九天——
他只知道,那一刻,那根植物将会被连根拔起。
而他将不会再记得。
盆栽
“如果有人问起这盆——”
“我就说,是我从小开始养的。”若伊点了点头,素雅笑了一笑,“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别人知道我的父亲曾经——”
“这么说来,其实你也和我一样有个不错的出身,我们都是一时不济罢了,对吧,素雅姐姐?”若伊绽放了笑容。
前院子的宴席还在继续,宴席的主人却在后院捧着一盆盆栽笑意盎然。
没人注意到她不在场,就如上个冬天祭祖大典上无人知晓苏子不在场一样——
她们只是药引是序幕,她们只是众人聚在一起的由头,在这个深宅大院,她们既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也是最微不足道无人在意的。
除了别有用心的人。
譬如说林子茂。
这天兔爷坐定席上就一直看着若伊,并不是她变漂亮了,而是他在观察这个替身有没有成功引鱼儿上钩。
从京中御史来林家院子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知道来者不善,主动亮出油纸包来扰乱苏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招摇的举动也是最大的隐藏。
对付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尤为适用。
苏晓不会想到这个献出油纸包的稚嫩男人真的和油纸包有什么牵连。
她确实没有,但她也不会轻易就被若伊唬住了。
席间,若伊毫无因由的起身走了,苏晓和薛潜居然一眼也没看她。
林子茂放下酒杯,讪讪笑着,“哥,听说今天乳姐也来了?”
“哎,提她干什么,来,喝酒喝酒——”
“哥,真难得啊,平日你都不让乳姐出门的。”
林子业有些酸气的说,“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能做什么?”
林子茂故意说,“那是,每次她陪着我出去玩,你也不高兴,可没见你阻止她——”
林子业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闷了一口酒,“不知道老太爷怎么想的,走了走了,什么都没留给我,倒给我留了这么个婆娘。”
“乳姐人虽然长的普通,可是品位可是很好的,每次出去玩,当家的都被她哄得开心极了呀。”
林子茂呵呵一笑,借着酒力林子业更加窝火,毕竟是自己床头人,虽然已经表示可以大方的让出去,可是背地里还是有些男人的挫败感。“茂弟,靠女人不行的,我从第一天就这么告诉过你,可你不听,这么多年了纠缠那苏半仙,你看,人家虽然下堂,不照样成不了你盘子里的肉么?你就算住在嫡族这么多年了又如何?难不成当家的能像我一样大方的把自己老婆送出去不成?你——”
“业弟,茂弟,来,我们喝一杯。”
声音浑然从身后响起来,林少伟端着酒杯笑呵呵站着,大白天见到他有点表情真不寻常,林子业在林子茂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略略和林少伟一碰杯,然后含糊不清的说,“当家的,快别这里耗着了,您要的人在后面——”
林子业醉醺醺的指着后院,林少伟面色稍有不悦,林子茂天真浪漫的说了句,“四夫人回后院了,大哥。”
好在有这么一句,林子业嘻嘻一笑,“对,对,我就是说四嫂,当家的莫怪。”
“业弟,你喝的太多了,茂弟,扶他去后屋歇息吧。”
林子茂十分听话的扶起林子业,“我去去就来——”
林子茂将林子业一个人甩在客房,就快步走向后院,果不其然,若伊正在和素雅谈笑,言语之间,提到了这盆“宝贝”盆栽。
乳姐将宫中独有的盆栽给了若伊?林子茂眼珠子一转,似乎有些明白乳姐的意图,却又不完全明白。偷瞄进院子,林子茂看见若伊抱着那颗地雷仍旧笑的灿烂,仿佛捡到什么便宜一般,殊不知那将是来日令她万劫不复的由头。
蹑手蹑脚往回走,走进院子突然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嘴角上扬,似有喜事。
难不成是他太敏感了?
林子茂望向林少伟,看着他笑的很自若,方才林子业的醉酒之词估计也被他听去不少,他该不会趁机报复吧?
应该不会的,林少伟可是知道他这个火种身份的,应该不会。
林子茂嬉皮笑脸的蹦跳到苏子跟前,“大嫂,当家的有什么喜事,怎么这么高兴。”
“是你要有喜事了。”苏子淡淡一笑,林子茂指着自己鼻子,“我?”
庶族的老人过来颤颤巍巍语重心长的说,“子茂啊,当家的不敢忘记老太爷的教训,要为你谋一桩好婚事呢——是为安的……”
啥?婚事?太子妃?!
林少伟,你搞得什么啊?!
林子茂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风轻云淡的当家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哪里知道,今日林大少非昨日那个太子监护人,什么狗屁王位的他一概不知,这位闷骚教授一心只想把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活蹦乱跳的流氓兔打包销售了——
苏子看着林子茂完全石化的表情,不明就里的说,“少伟给你相中的姑娘跟我有几分相似,你可以放心,日子一久就有感觉了。”
有个屁感觉!
林子茂嘴角都抽了,前一秒他还在感叹若伊的命运,后一刻自己倒成了别人开涮的对象?
林少伟!你要造反么?!
林子茂看了看林少伟,又看了看苏子,难不成林少伟已经猜到他有意诛杀苏家了?这算是什么?报复还是威胁?
还是林家“照顾”他十七年只是想让他做个傀儡皇帝?早早就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林子茂脑子翻江倒海,不行,满院子只剩下乳姐知道自己的身份,林少伟若是靠不住了,至少还有乳姐。
他要在林家开始控制他之前逃到京中去。
卖命于他的人远远不止为安这一两家。
“我,我先去看看业哥,他方才吐得厉害——”林子茂趁机开溜,苏子和林少伟以为这只兔子被吓到了,相视一笑。
林子茂拐到后院,恰好是素雅偷偷从后门走人的时候,他飞快的从侧门出去拦截,终于在院子外第三条街道追上了她。
素雅一看是多时不见的林子茂,一颗心七上八下,自从老太爷吩咐她成为第二条防线,除了每次陪他出游,她就竭力和他保持距离。林子茂年龄长了,也不大找她这个乳姐了,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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