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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穿]独家皇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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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孙伯坚想起往事,不由喟叹连连。他忍不住多看了漪乔几眼,心里再次感叹这样的美人果然不是他能消受的。

  “阁下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漪乔现在没心思挖八卦,她面前可是摆了一堆的问题亟待解决。

  “哎哎,娘……姑娘,那个,”孙伯坚连忙赶上漪乔,“看在过往的情面上,能不能……能不能请万岁爷赏在下个官……在下保证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一直科场不顺而已……”

  原来他刚才绕了一大圈,目的就是这个。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当初祐樘让她嫁给他说服她入宫时说的话——

  “姑娘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嫁人是必然的事。恕在下冒昧,姑娘也应该很清楚,凭着姑娘的家世,多半也就是嫁给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吏,在锅碗瓢盆之间打转……”

  那么,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到底知不知道未婚夫的事情?

  不过说起来还真要感谢张峦,若没有他从中作梗,她穿过去的时候那身体都已经嫁作他人妇了,她也根本不可能遇到祐樘,这一切真是巧之又巧。

  漪乔目光扫向他,好笑地道:“我从不插手这些事情。更何况,你说,若是陛下知道了你我之前的关系,会怎样?”

  孙伯坚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他眼见着漪乔又要走,赶忙上前低声道:“娘娘出身书香门第,也当知道读书人的难处,草民实在不想白了头还熬不来功名……就当体察民情了,反正娘娘眼下不也是微服私访呢么?”

  漪乔一愣:“微服私访?”

  孙伯坚自觉自己窥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四下里谨慎地看了看,一脸坚决地小声道:“娘娘放心,草民绝不会说出去的!保证守口如瓶——哎呀,要说圣上和娘娘此招果然高明啊!万岁爷去祭孔,娘娘就扮成平常百姓体察民情,且穿的居然还是胡服,啧啧,果然有新意……”

  漪乔猛地一个激灵,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等一下!”

  她敛容追问道:“陛下去祭孔?什么时候?”

  孙伯坚怔了怔,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就是今日啊,难不成改了?咦,不可能啊!我方才都看到万岁的卤簿大驾了……”

  “他、他……他在哪里?”漪乔骤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瞬间沸腾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轻微的颤抖。

  “自然是孔庙呐,娘娘怎会……哎哎!娘……”孙伯坚话没说完就见眼前的人已经转身跑出去老远,声音忽地拔高,正要大声叫住她,却又发觉这称呼不能喊出来,最后绕了几绕还是哽在了喉咙里。

  “唉,你族中也不知多少人沾了你的光捞到个一官半职的,到我这儿就不念旧情。要不是我当初收了你爹的银子装病退亲,你如今不过是我家里的糟糠而已,哪里能有今日的风光?”孙伯坚嘴里叽叽咕咕抱怨着,看着她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视线里,郁闷地叹了好几口气,才不甘心地挪步离去。

  漪乔感到自己此刻跑得都快要飞起来了,但始终觉得还是不够快。虽然昨日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但她眼下却好似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一路狂奔,脚下生风。

  其实不仅步履如飞,她的心情也是飞扬的。

  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概便是如此。

  怪不得今日街上的人这么少,原来都去凑热闹去了。

  孔庙和国子监相邻,而国子监就坐落在安定门内的集贤街上,这次她不必问路了。由于张峦以前就是国子监的监生,所以孔庙的位置她是知道的。

  越接近那条街,人群就越稠密。到后来她已经连走都走不了了,只能艰难地拼命找空隙往前钻。最后由于前排的人墙实在太结实,她就被卡在了离大道两丈远的地方。

  从前她都没机会像现在这样观摩皇帝出行的排场,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天子的阵仗。

  大道上,龙骑、北斗旗、五行旗、五岳旗、二十八宿旗,以及传教幡、告止幡、绛引幡等各色旗幡次第从面前招展而过,间以黄盖、华盖、曲盖、紫方伞、红方伞、雉扇、朱团扇等伞扇仪仗,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很多旌旗下都围绕着五名甲士,一名负责擎旗,其余四个则合抬一把巨大的弓弩。

  缓缓行进的队伍里,有随行的官员,还有无数负责护卫圣驾的锦衣卫和御林军,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整个卤簿大驾虽然人数众多仪仗庞杂,却极为整饬有序,就连甲士们的步调也从始至终一丝不乱。

  “果然是天家,真是气派呀!”一旁的一个赶来围观盛况的脚夫忍不住赞叹道。

  一个儒生正仰起脖子瞧着队伍里高高竖起的龙头竿,闻听此言,收回视线,瞥了那脚夫一样,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天子卤簿大驾,岂是寻常能比?陛下为宣圣道,极是看重祭孔,把排场弄大一点,也是为彰显重视……”

  陛下,陛下,陛下在哪呢?

  漪乔被夹在前挤后拥的人潮里观看了半天的皇家仪仗队展示,却是始终没看见正主。

  莫非是前面引导圣驾的仪仗太长,玉辂还没过来?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她变得越来越焦急。

  这种感觉,就好像钓鱼的时候,明明鱼钩已经被咬住了,满心欢喜地去拉渔线,结果却发现死活拽不上来,一颗心像被热油煎着一样。

  不过漪乔同时也想到了一个问题——要是他乘坐的玉辂过来了,她要如何引起他的注意?

  她突然想到了一句经典台词——“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那她应该说什么?

  漪乔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

  不过虽说情境颇为相似,但夏紫薇是认爹,她是认丈夫。

  漪乔看着一排排整齐划一地从面前走过的兵士,此刻已经等不下去了。她转过头问刚才出声的那个儒生:“请问这位公子,圣上的玉辂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那儒生看到她的着装容貌之后愣了愣,“咦”了一声:“你不是胡人为何穿成这样?知道的还挺多。”

  漪乔哭笑不得:我当然知道,我们当初成亲的时候他就是乘着玉辂去接我的。

  “姑娘是说那辆用玉装饰的大车吧?已经过去了。俺一早就来了,才有幸看见。”那个脚夫冲她憨厚地笑笑。

  漪乔勉强冲他含笑谢过,转过头来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刚才真是急昏头了,居然没有先问问就站在这里傻等。她潜意识里觉得现在还早,他应该是刚到这里,却没想到他竟出发得这么早。

  漪乔叹口气,又费力地挤出来,从乌压压的人群外围往孔庙的方向绕。

  一路上都没看见玉辂的影子,她追着卤簿,都快到孔庙门口的时候,在人头攒动的前方,看到了一排华丽的车辇。

  九龙车、大辂、大小步辇、大小马辇和大凉步辇分列四周,被环绕在中间的,正是那辆她熟悉的玉辂。

  漪乔的心霎时狂跳得厉害。

  行动快于思考,她一头扎进了前面厚厚的人墙,几乎是抖着手拨开人丛,费劲力气挤到了最前面。

  隔着两排护卫,她清楚地看到,玉辂已经停下,珠帘被内侍恭敬地掀起。

  一个颀长秀拔的身影缓缓而出。

  刹那间,她只觉天地静止,声息尽熄。

  周围的人群和嘈杂全都不存在了,她的全部感官,都系在了那个人身上。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那个她跨越了五个世纪才见到的人,那个支撑她一路破除险阻咬牙挺过来的唯一缘由。

  呼吸凝滞,目光定住。

  几乎是一种本能,她冲口就要喊出他的名字。然而喉间刚发出一个音,她就再次呆愣住了。

  从玉辂里又下来了一位华服女子,他含着笑亲昵地和她低声说了什么,随后二人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孔庙。自始至终,他都没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

  漪乔看得很清楚,那女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什么也不愿去想。

  为什么她觉得他们那么亲密?为什么她觉得他待那女子一如待当时的她?所以……其实他并不需要她,是她一厢情愿了么?

  刚才沸腾的血液此刻尽皆凝结成冰。她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眸,涣散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因为一路风尘而越显脏兮兮的粗布衣服上,无声地告诉自己要相信他,毕竟事情还没搞清楚。

  要知道,一直坚持的信念轰然倒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围观的人已经散去了不少,而漪乔却仍是木木地站在那里。

  恍惚间,她忽然感到有人从后面攥住了她的手腕,旋即往后稳稳地拉了她一下。

  她这才发觉刚才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若非被拉住,她说不定就被撞倒了。

  原来她刚才竟出神至此。漪乔头痛地按了按额头。

  她下意识地拧动手腕,想摆脱钳制,可她越是挣扎,对方就攥得越紧。她正心烦意乱着,此时没多少好脾气,狠命甩了几下之后,对方铁钳一样的手仍旧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好像黏在了她手腕上似的。

  历经了刚才的事情,她原本便憋闷得慌,此刻心里积压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猛地一转身,看都不看,抡起拳头就狠狠砸了过去。然而她这么做的结果,也只能是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送到对方手里而已。

  漪乔双手被牢牢钳制住,气恼之下屈膝抬腿就朝对方的要害部位顶了过去,与此同时猛地抬头怒瞪向眼前之人,暴喝道:“巴图蒙克你有完没……”

  抬到一半的膝盖猛地收住,漪乔大张着嘴,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想必大家也看粗来了,这个章名是从陛下的角度取的,不过小乔可能会怨念一把:我是回锅肉嘛?╭(╯^╰)╮咳咳,话说小乔乃要是真的踢下去,就惨了……而且,乃见面第一件事居然喊的是别人?不知道某人肿么想哈【拍肩~话说最近听了JS的《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觉得跟陛下和小乔的这段经历挺契合的,满满的温暖和感动,码这章的时候就在听这首歌的说~~~XD那未婚夫不素我杜撰的,当初确实是因为孙伯坚病不能娶,才间接成就了陛下的这段帝后佳话撒~所以真的是无巧不成书~下面是解释和考据………………

  腾格里神——腾格里在蒙语里是天的意思,蒙古人有对天空的崇拜,认为腾格里神(也就是天神)是永恒的最高的神。

  忽迷思——就是马奶酒,性温,营养极其丰富。

  根据朝鲜官员崔溥在《飘海录》里的记载,陛下曾在弘治三年三月初九的时候亲自前往国子监祭孔。我这里把时间延后了一下。话说上面虽然说陛下去的是国子监,但因为孔庙与国子监相邻,可能就顺道记成了国子监。毕竟有正儿八经的孔庙,当然还是去那里祭孔比较合理。


  ☆、第一百三八章 陛下的秘密


  漪乔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眸可以拥有如此大的魔力。

  海的阔远幽邃、夜的宁谧深沉已经不足以言状其万分之一。只要目光稍微触及,便会即刻被整个吸附着跌进去,让人忘记挣扎,也根本不想挣扎。

  她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琉璃眸,明亮的天光在她漾着潋滟水波的眼眸里映出微颤的晶亮光点。已经凝固了的目光里,逐渐有瞬息万变的情愫激荡开来。

  那双琉璃一样的眸子,较之三年前,更加夺人心魄。仿佛带着某种岁月洗练后的静穆,只要与之对上,便能轻易地看进人的灵魂深处。

  微醺的和风拨弄着道旁枝桠上的绿叶,发出一阵“飒飒”的轻响。蜜色的阳光羽衣一样无声地披落在眼前人的身上,与他内里的气质相得益彰,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黁深静。只是这么看着,便令人整颗心都变得柔软安舒。

  整个世界似乎都不复存在了,唯余她眸底映着的那个人。那个温柔入髓的人,那个以玉成就的人。

  虽是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容,但那样的气度与风姿,却是再无人能拥有。那是平凡的外貌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了的。

  他如今已经褪去了三年前的少年神骨,变得愈加成熟内敛。眉目之间的那份沉静,更是如同紫藤萝瀑布之下沉淀出的最深的一抹色调,悠远又安谧。

  这种大脑完全放空的状态,漪乔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片刻之后,她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

  她刚才对上那双眼眸的一瞬间,便认出了他。即使他们已经分离将近三年的时间,即使他改换了容貌,她也一样万分笃定,他就是自己历尽千辛万苦也始终坚定地要找到的那个人。

  而刚才漪乔怔愣的时候,他也一直缄默不语,直到现在都没有开过口。两人都不作声,只互相凝视着对方。

  她的手腕还被他牢牢地攥在手里。漪乔略微垂眸,试着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发现他并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两只手像铁钳似的钉在了她腕上。

  他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连平日里说话都是轻声慢语,这么霸道的动作,他是鲜少做的。也正因为他刚才钳制她的动作太过霸道,再加上她昨日才刚遇到巴图蒙克,所以她刚刚才会下意识地以为是巴图蒙克。

  想起她刚才差点抬腿就狠顶过去,她不由感到一阵窘迫。可她突然记起来她似乎还在别扭着,于是当下又想盘问他孔庙前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起头正要张口,却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又莫名收了声。

  他们分离这么久,难道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这个?

  漪乔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如今心里的情绪复杂难言,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之间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更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开口,这么长时间的静默也让她愈发无所适从。

  漪乔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决定从眼前说起,打开话匣子:“那个……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慢慢说……”

  面前依旧是无尽的沉默,他的手更是分毫未松。只是,他的眸底似乎有莫测的暗芒一闪而逝。

  漪乔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他,随即垂下眸光,心念一转,隐约猜到了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不先叫我一声?万一我没有收住,你不怕被误伤啊?”漪乔觑着他,继续试着跟他说话。

  他依旧不出声。

  漪乔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开口。如此,也就更加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想。

  “怎么三年不见,变成哑巴了,”她一边小声嘟囔,一边暗中观察他的神情,“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他仍是不答话。

  漪乔看着他那愈加幽深的眼眸,顿时一阵心虚。她知道当初她走的时候就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没有解决。事实上她之后也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怕伤他更深,心里极其歉疚。

  如今看来,她是真的需要解释一下了。

  原本想舒缓一下气氛的,但想起当初诀别时她带给他的绝望与痛苦,她的心就不由一揪,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只望着他,软软地道:“你……真生气啊?是不是因为我当初放弃求生选择离开?我也不想的,对不起……我怎么舍得抛下你,当初那么做是有原因的。你……你要不要听我解释?”

  他只是注视着她,不说话。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好吧,不愿意听的话也不会来找我了,”漪乔无奈地叹口气,对于眼下的自问自答很是郁闷,忍不住轻声嘀咕,“哼,你生气我还生气呢,刚才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人家那么亲昵是怎么一回事……”

  “乔儿。”他眼帘低垂,突然出声唤她,语调看似平静,却仿佛在强自压抑着什么。

  漪乔的心跟着猛地一颤。

  她历尽了多少挣扎痛苦、费尽了多少努力才听到他这一声“乔儿”。她此刻只觉得,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听到他这么叫她,真好。

  随即她又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样,现在他终于肯开口了。

  漪乔投去询问的眼神,认真凝视着他,等着下文。

  “今年的最后一批望春花,前阵子也已经尽皆凋零了。”他眸光锁在她身上,幽幽地道。

  漪乔微怔——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然而怔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略一思忖后,不禁喟然一叹。

  他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是在暗寓年岁的流转。年年花开花落,摆在他面对的,只有看不到希望的等待。若非抱定一份不可撼动的执念,是不是早就倦了,放弃了?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她在绝望里苦等他三年,会是怎样的心境?

  漪乔敛容,正了辞色凝望他片刻,旋即一抹淡笑扫过唇角:“可是,黄桷兰很快就要开了。嗯……今年,我们可以相携着一起去赏花,赏遍四季的花,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不好?这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的眸光微微闪动,平静的面容背后似乎潜藏着滔天的浪潮。

  “你知道么?离开的这些日子,我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你,就算是和你无关的,也会拐着弯儿地想到你,”漪乔微垂的目光变得悠远,“我总觉得黄桷兰下有你的身影,总觉得到了那个点儿,我就应该去做一份夜宵给熬夜理政的你备着。可每次起身之后才恍然想起,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天气稍微一变,我就在想你有没有及时添加衣物,你体质偏寒,受不得半点冻,上次罚跪奉先殿受了寒气,就病了好久。每次吃饭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担心你会因为忙于政事耽搁用膳。你总是这样,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一忙起来就顾不得自己吃不吃得消,以前好歹还有我在身边看着你……”

  听着她呢喃似的的低语,他静静地凝眸望着她,一双漂亮的眸子越加幽深不见底。然而他的情绪却并未在面上有所显露:“可乔儿当初还是选择了离我而去不是么?乔儿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之前也答应了不会离开,不是照样食言么?这次?难道还有下次?”

  漪乔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发懵,赶忙摇头:“没有了没有了!我说了那是有原因的,只是当时觉得不告诉你最好,所以……而且,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那如果回不来呢?”他盯着她的眼睛,心里不由泛上一股后怕。

  漪乔怔忡了一下,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她当时走的时候,根本没敢奢望自己还能回来,只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蓝璇能再次将她送回来,这一点无疑让她既惊又喜。只是,她至今都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玄机是什么。青霜道长当初也跟她说机缘已不可得,她回去之后基本是不可能再回返了。

  “你说,那玉佩为什么能再次把我带回来呢?”她心里想着,就把疑问说了出来。

  他垂了垂眼眸,低沉出声:“所以我说,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

  “好好好——连老天都在帮你,”漪乔尾音一顿一扬,冲他笑了笑,随即看了一下四周,“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吧,总不能一直在大街上这么拉拉扯扯的……”

  “乔儿不想和我拉拉扯扯?”

  “不是……我只是……我,”漪乔哭笑不得,无奈地瘪瘪嘴,“咱们换个地方拉拉扯扯吧好不好……”

  他没有提出异议,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握在手里的她的手腕,牵起她就往前走:“到地方再好好解释。”

  漪乔被他拉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是让她解释当初选择离开的原因。她目光飘向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又看看往来的路人,紧走几步追上他,尴尬地小声道:“你先松手,咱们并排走,我又不会跑掉……”

  她可没忘记,现在这是在古代的大街上。

  他的步子忽然顿住,转眸看她一眼。漪乔以为他会说什么,哪知道他又转回去继续往前走,与此同时,她骤感他牵她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

  漪乔无奈地看着他的侧影,只得乖乖任他拉着。

  不过让她郁闷的是,刚刚似乎是她要盘问他来着,怎么转回头又变成她没理了?

  他带着她一路左拐右绕来到了吉安客栈。昨日还大门紧闭的客栈,如今已经开了门。只是并不做生意,楼上楼下都是空空荡荡的。

  他挽着她走进来,里面几个店伙计模样的人朝着他们恭敬地行了礼。他们几人虽然衣着普通平常,但一个个行止有度,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其中有几个,漪乔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乔儿先去沐浴更衣,换掉这身行头。”他上下打量她一番道。

  漪乔轻应了一声,继而将目光移向他仍旧牵着她的手上,又抬头看向他。

  他眸光微动,自是会意。略低眼眸,他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松开包覆,带着绕指的柔暖缓缓收了回去。

  “乔儿收拾停当,就来我常住的那间厢房找我。”他又望了她一眼,才转身上楼去。

  漪乔一路风餐露宿的,眼下比逃荒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确实需要仔细沐浴一下。

  半个时辰后,沐浴完又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漪乔轻轻叩了叩二楼一间厢房的门,随后便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由于头发尚未干,她就没有绾起来,只暂且披下来,散在了肩上。她如今沐浴完顿感神清气爽,一扫一路上的晦浊风尘。加之已经见到了他,心情轻松很多。

  祐樘收回游离于窗外的视线,转首看向面前的人。

  一袭薄荷色的曲水纹妆花璎珞纱长裙勾勒出窈窕玲珑的身形,衬着莹白细腻的肌肤越显干净清爽。素净的面容上不施粉黛,少了一分逼人的明艳,却也多了一分清水芙蓉的净透。整个人显得优雅大方,进退有据。

  那双眼眸一如三年前那样清湛澄澈,眸光流转间,灵气自溢。

  虽然同样拥有一副出众的容貌,但另一个人的小家碧玉却是全然不能和她相比。他当初搜寻人选时,之所以决定让她来占住太子妃的位置,除了看重她的行为处事之外,也是因为她尚佳的姿容和气质。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为自己选了一位妻子。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让我来找你么,怎么我来了你又不说话,”漪乔上前执起他的手,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可怜兮兮地望向他,“对了,能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我好饿……”

  她自从回来之后就没吃过一顿安稳饭。之前是在大草原上颠沛,后来是跟着吐鲁番使团没日没夜地赶路。而他们吃的食物她毕竟吃不惯,很多肉食都带着腥膻,但是为了果腹为了蓄积体力赶路,她不得不勉强自己吃一点。而且她能找到愿意捎她一程的顺风车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怎么能再挑三拣四的。掉队之后,她统共也就吃了两个馒头,还小心地存着最后一个又冷又硬的不敢吃,怕自己断粮。

  漪乔手执筷子,望着面前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一路上所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又浮上心头。她突然发觉,原来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可以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她如今的感觉,就像是受了委屈吃了苦之后,见着亲人一样。

  忽然觉得鼻子泛酸,她赶忙埋下头去扒饭。她感到很是窘迫,心里暗暗数落自己怎么这么孩子气,可还是有几颗泪珠无声地滚了出来,她只好把脸埋得更低。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时经历的时候不觉得苦,等到境遇转好之后,反而更容易激起心底潜藏的脆弱辛酸。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人从后面环住了她,继而轻轻扳起了她的身体。她极快地用手背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祐樘慢慢扳过她的脸,面上的神情变得复杂难言,为她拭去泪痕的动作不自觉地放得十分温柔。他温煦的声音低低溢出:“乔儿受了很多苦,是么?”

  “其实也没什么……我吃的这点苦,跟你的比起来算不得什么,”漪乔说话的声音略带沙哑,敛容看向他,认真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他顿了一下,模棱两可地道:“乔儿说呢?”

  漪乔叹口气,将当初她不得已离开的缘由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

  “事情就是这样的,”漪乔垂着眸子也不敢看他,“我当时只以为自己永远都回不来了,所以想着做得绝情一点可能比较好,就干脆不告诉你真相,让你以为我只是找到了回去的方法想要回家——让你恨我可能会少一些牵绊……”

  “可是当初乔儿不也没有绝情到底么?”

  漪乔有些窘迫:“是……或许是还不够狠心……我想着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的时候,就再也不忍心了……”

  “就算乔儿狠心到底,你觉得我真的会恨你么?”

  她抬头睁着一双微红的大眼睛看向他,思忖一下,摇了摇头:“不会。你没那么不了解我,而且你那么聪明,没那么好骗。不过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回去之后,我一直魂不守舍的。我隐隐能感觉到,你在等我。”

  静默片刻,他才再度出声:“我是在等你。虽然久了点,但还好,我等到了。”

  漪乔低着头不说话。

  “我也能理解乔儿当时的心情,但若日后仍是这样出了事还瞒着我,说不定我就真的不理你了,”他尾音未落,便又站起身为她布菜,“乔儿快用膳,吃完再解释另一件事情。”

  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体轻微地晃了晃,只是漪乔低着头,所以并未看到。

  “啊?我不是解释完了么,”她愣愣地抬头,“还有另一件事?”

  “嗯。”他应得理所当然。

  漪乔想了又想,仍是一片迷茫:“没有了吧?”

  “有。”

  “可、可是,真的没有了啊……”

  “有。”

  漪乔看他一脸笃定,试探道:“那要不,你提示我一下?”

  “乔儿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我说有话慢慢说啊。”

  “前面。”

  “好像是让你先松手……”

  “近了。”

  “呃,我之前还说话了?”

  他轻飘飘地看她一眼:“说了。”

  “我说什么了……哦!你说的是我吼的那句啊,”漪乔突然喷笑出声,揶揄地看向他,“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的动作一滞,随即又继续神色镇定地为她布菜,不置可否。

  “我会以为你是他是因为,”漪乔看着他那个样子,忍不住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谁让你当时力道那么大,那种事情更像是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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