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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妇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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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梅锦换回喜服,也梳头打扮完毕了。
太阳渐渐西斜。岸上聚集了不少人。都是被喜船吸引了过来看热闹的路人。偏偏却一直不见裴家的迎亲队伍抵达。
算着脚程,应该也是要到了的。
梅婆子自从几天前被锦娘那么一通胡诌后,半信半疑,现在见了锦娘毕恭毕敬,连大气也不敢多透一口,只巴不得能早点卸了这差事回京。见裴家人迟迟不到,唯恐生变,正拽着那个传讯的盘问时,忽地听见一挂鞭炮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定睛看过去,见对面远远来了一群人,中间马车挂着红布帘子,知道是裴家迎亲的人终于来了,松了口气。
来的确实是裴家的迎亲队伍。很快到了近前,噼里啪啦鞭炮声中,岸边顿时热闹了起来。
梅锦坐在船舱里等人引自己上岸时,透过半开的舷窗看了眼迎亲队伍。
按理说,新郎裴长青自应该亲自过来迎亲的,但是队伍中间却没看到有穿新郎喜服的年轻男人。正疑惑时,船体微微晃动,接着是一阵上船进舱的脚步声,于是坐了回去,顺手扯过盖头盖在了自己头上。
———
裴长青确实没有过来。代替迎亲的,是裴长青的一个堂弟,名叫裴长喜。双方见面后,裴长喜便照裴长青舅舅万百户的叮嘱对梅管事解释道:“实在是对不住,我堂兄恰今日不小心扭了脚,走路不便,正请郎中在看着。怕耽误了晚上的吉时,这里才由我代为迎亲,还望见谅。”
梅管事哪管这么多,裴家人来了就好,胡乱点了点头。
简短礼仪后,梅锦就被裴家来的喜娘扶着胳膊带上岸,在鞭炮和吹打声中登上了一辆骡车。
————
裴家住在马平县城的城西,是个独门独户白墙黑瓦的两进小院,乡下还有些田地给人种着收租,比上不足,但也算是中等殷实人家。
到了县城西门口,梅锦就改乘轿子了。终于被抬到裴家附近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裴家门前却比白天还要热闹,附近街坊邻居的一大堆人都在等着围观从京城远嫁而来的新娘子。见到轿子终于出现,原本等得已经有点不耐烦的女人们兴奋了起来,开始低声议论。
“来了来了,京城里的新娘子来了!”一个女人道。
“先前到的嫁妆你们都看到了吧?才二十四抬!”另个女人道。
“嗤——”第三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轿子里,这次是讥嘲刚才那个说话的女人,“五娘,你口气好大。当初你嫁过来时才几抬?”
那个被称作五娘的似乎有点难堪,辩道:“不是说新娘子是京城的大官家里的小姐吗?我怎么比?不说别人,就拿我们县的张财主家来说。去年张家嫁女儿,嫁妆就有一百二十抬呢!这个没一百,至少也该有一半吧?”
“你还不知道?”第四个声音道,“听说嫁过来的不是原来定好亲的那个,是个庶出的姑娘……”
“怪不得呢!我说呢,京里当官的怎么会那么大老远的把女儿嫁过来!”那个叫五娘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得意了许多。
“嘘,都别说了!去看拜堂了——”
“拜堂喽!拜堂喽!新娘子来喽!”一群小孩儿跟着喜轿跑,嘴里高声嚷着。
梅锦侧耳听着轿子外传来的各种动静,闭上眼睛,长长呼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一刻,她竟忽然觉得有点紧张。不知道怎的,眼前又极快地闪过了上辈子张文华向她求婚时的一幕。
那一幕,至今她还记得很清楚。
那天天下着雨,她值完夜班准备要离开,又累又困的时候,他头发湿漉漉地突然手捧鲜花出现在了办公室里,当众跪下对她说,如果每天早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她,那么他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她记得自己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到了到了,停轿停轿——”
轿帘外突然有声音响了起来。
梅锦睁开了眼睛。
————
外面,喜轿就快要到了,鞭炮噼啪爆裂声震耳欲聋,万百户这会儿,却没半点儿兴奋之情,反而焦急万分。
派出去找新郎裴长青的人已经回来了好几拨,但都说没找着。
眼看新娘子就要进门了,新郎却不见人影,这个堂接下来可怎么拜?
“怎么样,长青呢?找着了没?”
裴长青的母亲万氏穿了套特意做的新衣裳。从粉刷一新贴了大红喜字的屋里出来,趁着院子里的人都挤到门口看新娘子的功夫,把弟弟扯到个没人的角落里,压低声音问道。
万百户见她一脸焦急之色,安慰她:“快了,快了,就快回来了!”
万氏气得咬牙道:“气死我了!先前你说去京城梅家给他议亲,他就不大乐意。我还当他一时犯浑而已。没想到这会儿他竟真的给我自己跑开了!这个混账东西!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万百户也又恼,又是无奈。
今天这个外甥儿娶亲,说起来话长,但还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裴家和梅家虽定有婚约,但时间太早了,中间这么多年过去,两家景况变得各不相同。那年裴道正没了,万氏托人给梅家送去了封信,此后一直没有任何回音后,她就没再指着这门亲事了。
裴长青从小就胆大包天。他爹还在,他过着舒服日子时,满脑子想着习武打仗。七岁那年自己跑了出去,一直没回来。家人找了一年多无果,以为他被人贩子拐走,正绝望之时,才得了讯,知道他自己竟跑到了沧州的一家武馆,谎称无父无母来投奔,武馆馆主见他资质好,便收容了他学武。从云南到沧州,万里迢迢,也不知道他怎么竟能一路找过去的。要接他回来,他死活不肯,裴父见他一心学武,索性便让他留下了,正式拜了馆主为师傅,又过了两年,直到裴父死了,家道败落下来,他才被万氏接了回来,自此算是有点懂事起来,没再闹过离家,从此老老实实留在了万氏身边。
一转眼,裴长青十八了。因为力大,拳头又硬,打遍全县无敌手,身后慢慢便聚了些市井无赖城狐社鼠,后来和本县一个采私矿的张家的儿子张清智以及小如来等结拜了,从此整天兄弟相称,结伙斗鸡走马,继续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别人家的儿子到了这年龄,大多已经成婚,早的已经当爹了,裴长青却依旧没心没肺地和那些人在外面混,万氏打他骂他,他老老实实任由万氏出气,等万氏一转身,他照旧厮混,没半点悔过之意。万氏心急,去找自己兄弟万百户商量。万百户只这么一个外甥儿,见他不学好,自然也急。姐弟便商议给裴长青娶门亲,说不定娶了妻,他就懂事知道安定下来。
说到娶妻,自然免不了提到京城里的梅家。照万氏的意思,就当没那回事,就近找媒婆说户正经人家的女儿就成了。万百户也同意,只是后来,媒婆跑得鞋底都磨破了好几双,亲事却依旧遥遥无期。
万氏中意的,人家打听到裴长青不学好的名声,不愿意把姑娘嫁过来。那些愿意嫁姑娘过来的,万氏又看不上,就这样拖到最后,也就是几个月前,恰好万百户要跟随上官去一趟京城,索性就叫万氏拿出当年梅家给的信物,说自己试着去提亲。要是对方还认这门亲,那就顺理成章娶了梅家姑娘过来。要是对方不认,也就算了,回来另做打算。
万氏思忖过后,觉得有理,同意了弟弟的建议,权当是碰运气,没想到的是,梅家居然真的认了这门亲,嫁了个女儿过来。
万氏也知道梅锦娘并不是当年婚约里的那个长女,但哪里还会计较这些?梅家如今腾达,还肯认这亲事,她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原本,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等万氏高高兴兴地把婚讯告诉了裴长青,以为他会喜笑颜开的时候,他竟一口拒绝了,说是高攀不起梅家,不愿结这门亲。
万氏劝了一通,见他半点听不进去,火大起来逮住了一顿笤帚乱打,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自己命苦,直到儿子最后点头了,这才作罢,于是喜讯传了出去,新房也布置了起来,万氏欢欢喜喜数着日子就只等着梅家的女儿到来了。
万万没想到,今天终于等到了梅家女儿,婚事的一切也全都备好了,迎亲队伍出发后没多久,同行的人却跑了回来,说裴长青被人叫走,不见了人。没办法,只能让他堂弟裴长喜先代为迎亲,自己这边叫人到处去找。现在轿子眼看就要进门了,新郎却依然连人影也见不着,这可如何才好?
“姐,你别急!别急!你进屋等就是了。”
万百户见万氏快晕厥的样子,急忙推着她往里头去,“我已经叫人到处找了,很快就能找回来!”
☆、第七回
原定的吉时早过了,而新郎裴长青却一直没有回来。
这个堂是拜不成了。但客人都上门了,猪杀了,雇来的大厨就等着起火下锅上菜了,最后没办法,在新郎缺席的情况下,先把新娘独自送进新房,这关勉强就算过去了。
————
这是间朝南开窗的正房,现在粉刷一新,屋子里摆了张镂刻着仙鹤仙桃和吉祥莲纹的拔步床、红漆描黑边的柜、中间是桌椅,墙角有盆桶,应该都是自己的嫁妆。窗上贴着崭新的大红双喜剪字,床上铺着喜被,桌上两盏红烛相对。
一切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的,如果不是今晚新郎落跑的话。
门关上了,但即便在屋里,还是隐隐可以听到外面开宴时发出的各种嘈杂声。
关于自己未来的丈夫,梅锦在来的路上也曾作过各种设想。但今晚发生的意外,还是超出了她之前的任何预想。
她也可以想象得到,现在外面那些宾客都在怎么暗地议论。
按理说今晚最被打脸的人,自然是她这个新娘子了。但有点奇怪,可能是直到这一刻,她其实还并没有完全做好把自己投入这个突然转换过来的新身份的缘故,她倒似有点游离于这一切的置之事外感。倒是想起万百户先前强作笑颜对着众人说“等长青回来了夫妻就补上对拜”时的场面,梅锦忍不住更替他感到尴尬。
她正在打量新房,身后那扇门忽然咿呀一声,有人叫了声“孩子”,回过头,见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进来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新衣,应该是裴长青的母亲万氏,转身迎了上去。
“哎,你坐,坐,别起来了!”
万氏急忙走到梅锦面前,把她按回在榻上,就着烛火看了眼,头就不停摇晃,叹道:“长得多俊啊!瞧瞧,眼是眼,眉是眉的。孩子,你这么大老远从京城嫁到我家,可气长青竟然这么不懂事!刚才实在委屈你了。娘先过来代他给你陪个不是,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等长青回来了,娘一定替你出气!”
见万氏模样和善,说话时的愧疚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梅锦便道:“哪里有做晚辈的要长辈陪不是的。何况您又没什么错。长青……”她顿了下,问,“他是不愿意娶我?”
“愿意,愿意的!”万氏急忙摇手,“你肯嫁他,那就是他的造化了,哪里来的不愿意!原本好好的,他自己都上路迎亲了,路上……”
万氏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眼梅锦。
梅锦见她露出迟疑的神色,猜测应该是出了什么不方便让自己知道的事儿,果然,接下来她就改话道:“孩子,你放心,既然你嫁到了我家,往后娘就会把你当亲女儿一样地看。长青这孩子虽然顽劣,但不是我这个当娘的夸儿子,等日子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知道了。”
锦娘微微一笑。
万氏细细又看了眼锦娘。
她担心新媳妇受了这样的大委屈会躲在房里哭,加上愧疚,所以也不顾规矩,自己先过来看一眼。且说实话,梅家居然还肯认这亲事嫁了个女儿过来,高兴之余,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嫁过来的姑娘是不是哪里有点不好,现在真人就坐这里了,见她不但人长得娴静秀美,且出了这样的事,也没哭没闹,连没有半句埋怨都没有,身上更不带一开始自己担心过的瞧不上自己这种人家的做派,简直如同拣了宝,越看越爱,想到儿子竟这么混账,一刻也坐不住了,忙起身道:“孩子,你且安心等着。你舅舅再去找。等找回来,不用你动手,娘先帮你往他身上剪一块肉下来!”说完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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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裴长青虽然不靠谱的到了极点,但他母亲万氏看起来倒不难相处。这让梅锦感到放心了些。独自想着刚才万氏话说一半又打住了的表情,梅锦出神了片刻。
裴长青那个堂弟来迎亲时,说他摔了腿什么的,显然是鬼扯。
现在她倒感到更加好奇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一个已经上了路要去迎亲的新郎官半路跑开,甚至还错过了洞房夜?
———
喜宴终于结束,外面院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路这样舟车劳顿,加上今天又折腾到了现在,梅锦感到十分累,见裴长青到这时还没回,也就不管那么多,用房里备着的水洗了洗,和衣上床先睡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朦朦胧胧地,听到门仿佛轻微吱呀一声,一下惊醒了。睁开眼微微扭过头,看见一个背影走了进来,正在轻轻地关门。
梅锦转回头,继续朝里侧卧。
进来的人转身,看了眼床的方向,踌躇了下,最后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靠墙摆着的一条长凳前,弯腰曲腿地侧卧了下去。
————
这个进来的人,自然就是裴长青了。
裴长青个头高大,即便努力弯腰曲腿了,一大截小腿和脚还挂在凳子外。他又怕惊醒床上的人,也不敢随意翻身。这样在凳上缩了一会儿,实在是难受,睁开眼睛看向侧卧在床上的那个匀停身影,想起刚才自己被万氏揪着耳朵骂时她对梅家女儿的百般夸赞,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慢慢地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朝床榻靠了过去。快走到床边时,忽然见床上女子动了一下,似乎就要转过身,吓了一跳,急忙迅速转身要回去。
他刚转身,听见身后有个女子声音传了过来:“你就是裴长青吗?”
裴长青慢慢转过头,撞见一双像是弯月的含笑眼睛,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梅锦坐了起来,打量着烛火光里的裴长青。
万百户曾夸自己外甥的相貌,倒确实没有信口开河。裴长青长得高大而健壮,皮肤微黑,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少年向青年过度的年纪,眼睛明亮,神情里带了英气,又略存尚未脱尽的稚气。此刻一动不动地就站在她的面前,见她看着自己,表情渐渐显得有点不自然了起来。
“我……”
他慢慢转过身,抓了抓头发,视线从梅锦脸上挪开,最后落到她脱在床前的那双鞋上,“我就是裴长青。”
“我知道。”
梅锦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喝了下去,又看向视线跟着自己转的裴长青,“你喝吗?我给你倒。”
裴长青急忙摇头。梅锦留意到随了
他的动作,几滴水从他的头发里甩落,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几个濡湿的水渍。
他说不喝,梅锦也不勉强,放下杯子自己坐了下去,指了指对面的一张凳子,示意他也坐。
裴长青慢慢走了过来,坐了下去,表情里带了点困惑。
两人中间隔着红烛。透过跳跃的烛火,裴长青偷偷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问道:“你……不生我的气吗?”
梅锦微笑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
“我……没有去迎亲,还……”他停了下来。
“那么现在你能说说,你今天都去了哪儿吗?”
裴长青沉默着。
“和别的女人有关,是吧?”梅锦突然问道。
裴长青不安地动了动肩膀,抬起眼睛,迅速看了她一眼。
见他这个样子,梅锦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了。便道:“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不生气,我倒可以和你说一下。虽然别人看来我们是夫妻了,但其实我们还只是第一次碰面。今晚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你也不认识我。在此之前,若你心里有了中意的人,我当然不能怪你。”
裴长青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起初显得很惊讶,等听完她的话,表情渐渐变成了羞愧。
“长青,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梅锦又道。
裴长青立刻道:“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梅锦微笑点头。
“虽然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但我猜,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等哪天你的心里不再有人,真的决定了要和我好好过日子了,那时候我们再圆房,你说可以吗?”
裴长青一愣。对上梅锦的目光。见她表情郑重,不像是在玩笑,迟疑了片刻,道:“那……那就照你说的……”
梅锦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眼床。
“以后你睡床上,我就睡地上好了!”裴长青这次反应倒很痛快,“只是别叫我娘知道了。”他扭头看了眼门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
“谢谢你,”梅锦道,“我们原本素不相识,现在能共处一室,也未尝不是缘分。你人很好,我挺喜欢你的。我想我们以后应该可以很好地相处下去。”
听她这么说,裴长青似乎有点忸怩,摸了摸头,没说话。
“那么就这样了,早点睡吧。今天我有点累了。”梅锦站起来,回到床上放下帐子躺了下去。
裴长青仿佛还没从这个场景里回过神,独自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走过去搬了另条凳,将两条并在一起,躺了上去。
☆、第八回
这一夜,锦娘出奇的睡得很稳。第二天早上醒来天已经大亮,有点晚了。起身时看了眼裴长青昨晚睡的地方,两条凳子还并在那里,他人已经不见了。
梅锦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了,把凳子搬回到原位,开门走了出去。
裴家院子四四方方,种了些花草,家里似乎就只万氏和裴长青母子两个,也没有帮佣的,梅锦出来时,万氏刚好端了个木盆从前头走过来,盆子里是刚洗好的衣服。见她出来了,放下盆,脸上露出笑,道:“好孩子,起来饿了吧?去吃早饭,娘已经做好了!”
梅锦道:“我帮您晾吧。早上起得晚了,长青起来也没叫我一声。”
“不用不用了,你在家时哪里要做这些。我做惯了的。”
万氏和她争夺,梅锦便笑道:“我从前也没那么娇惯。实话对您说,家里的那些活我可能做得不大好,往后您就知道了。但我会学,不能叫您伺候我,您别嫌弃我就好。”
万氏哎哎地点头,松了手,梅锦晾衣服时,她也过去一道。
“娘,长青呢?”晾完衣服,梅锦问道。
“自己在后场空地上练拳呢!每天一大早都这样,多少年了不变。方才我还说他,昨儿刚娶了媳妇,少练两天又有什么打紧……”
“那就等他回来再吃早饭吧。”
“别管他了,我们自个儿先去吃,他练完了自己就回来!”万氏道。
她一大早便起了,裴长青刚出房门,立刻就被她抓住探问昨晚洞房里的究竟。她最关心的,自然是两人圆房与否,裴长青含糊其辞地应付了过去,又告诉万氏,她还不知道自己昨晚上的去向。万氏松了口气。这会儿见梅锦提及儿子,唯恐她想起来问昨夜的事,这才急忙转了话推她去吃早饭。
锦娘进了前屋。
早饭很丰盛,看不到昨夜喜宴过后剩下的食物,看起来都是新做的。
“孩子,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娘随意做了点,你尝尝,要是不合口,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再给你做。”万氏往她碗里夹了块撒了葱花的饼,口中说道。
“很好了。我什么都吃的。”梅锦忙道谢。
“娘,你们说什么呢?”
裴长青的声音传了过来。
梅锦扭头,见他走了进来,赤着上身,门口太阳照在他身上,汗光淋漓一片。和她四目相对时,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似乎意识到不妥,急忙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再回来,衣服已经穿了回去。
万氏笑眯眯地招呼儿子吃饭。裴长青坐到了梅锦对面,看了她一眼,低头吃起了东西。中间没说一句话,梅锦也安静地吃着早饭。万氏只不住地梅锦碗里夹东西。裴长青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放下碗筷看了眼梅锦,问万氏:“娘,我舅呢?一早就没看到他了。”
万百户家并不住马平县。昨夜裴长青终于回来,被他狠狠教训过后推进新房,见这边没事了,一大早天还没亮,自己就上路回了钧台县。
“你舅舅说军卫里有事,急着要赶回去,先走了。过两天得空他再来看你和新媳妇。你如今终于成家,他也放了心。他叫我跟你说,他和闸房里的闸官有点交情,那边正好有个缺,就替你问了,过两日你就过去做事。他还让我叮嘱你,往后要好好做事,和新媳妇好好过日子,不许再和那些人……”
万百户的原话,是让裴长青不许再和张清智那些人厮混了。万氏话说一半,忽然想起新媳妇就在跟前,硬生生地打住了,只用眼神盯着儿子以示警告。
裴长青再次看了眼梅锦,咧嘴一笑:“晓得了。”说完站了起来,“我吃完了。娘,呃……还有锦娘,你们吃饱点。“今天不许跑出去!等下家里会有街坊邻居来,你也给我多陪着锦娘。她刚来,人生地不熟的。”
“知道了!”裴长青抬脚往外去,“我去给水缸挑水!”
万氏见儿子到院子里挑起水桶健步出了门,心里颇是欣慰,对锦娘笑道:“我家长青毛毛糙糙,但脾气好,心地也好,往后你就知道了。”
锦娘没有接话,笑了笑。
————
早饭吃完,收拾了厨房,梅锦便回到新房里。没多久,陆续有妇人们过来了。年长的去帮万氏准备中午的待客饭,辈分小些的,则领着小孩到新房里羞新娘,当地人称“坐喜”。
这些妇人有些是街坊邻居,还有就是裴长青家的族亲。屋子里人多,小孩跑来跑去十分嘈杂。妇人们对这个来自京城的新媳妇很感兴趣,纷纷和锦娘搭讪。有打听京城见闻的,也有问路上情景,昨晚那个议论梅锦嫁妆的“五娘”也在,是裴长青的堂嫂,姓林,人称“牡丹花”,现在手里抓了把花生一边剥,一边拿眼睛上下看着梅锦。
梅锦坐在床边,受着目光脸上带笑地一一作答。屋子里女人说话声夹着笑声,热闹的时候,裴长青忽然出现在门口,朝里面张望了下,随即转身要走,妇人们见状,立刻围了上去。
“瞧瞧长青,多疼新媳妇!咱们娘儿们进来凳子还没坐热,他就跟过来要瞧究竟,怕新媳妇被我们给吞了不成?”一个妇人打趣道…
屋里哄堂大笑。
林五娘也凑来道:“长青好福气,讨了个京城来的新媳妇!昨晚没闹洞房,这会儿趁人都在,可不能就这么过去了!”说完起哄要裴长青当着众人面亲一口梅锦。房里剩下的妇人于是也都跟着起哄。
裴长青夺路要逃,妇人们哪里肯让他走,七手八脚地扯住了他,把他往梅锦边上推,最后强行按他和梅锦并肩坐在了一起。
裴长青不住地向面前的妇人们讨饶:“姑姑嫂嫂奶奶们,行个好饶了我吧!我娘在外头准备好点心了。再不去就没了!”
“点心等下吃。你亲新媳妇才是第一要紧!”妇人们咯咯地笑。
裴长青一张脸涨得通红,转头看向梅锦,踌躇了下,最后微微凑过来些,似乎低声要和她说什么话的时候,房里一个孩童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知道!三叔不想亲新媳妇!三叔不想亲新媳妇!他想亲的是醉红楼的白仙童!”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说话的是个四五岁大的男童,一手抓着花生,一手抓着瓜子,嘴巴边被喜蛋壳染出了一圈红,嚷完了,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裴长青。
裴长青一愣,迅速瞥了眼梅锦,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这男童是林五娘的儿子斗哥。林五娘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忙上前揪住了斗哥胳膊责备道:“胡说八道什么!出去玩去!”说完推搡他到了门口。
斗哥手上的花生瓜子掉了,不肯出去,挣扎着高声辩道:“我没有胡说!明明是你昨晚回来跟爹说的!说三叔和她相好!你还在笑!”
屋子里有人干咳了声,却没人说话。
裴长青的脸涨得似乎要滴出血了。
林五娘面露尴尬之色,干笑了声,随即狠狠拍了把斗哥胳膊,斗哥哇的哭了出来,最后被林五娘拽着强行拖出了新房的门。
这母子走了,屋里刚才的热闹气氛也消失了。剩下的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说要去帮万氏备糕点,剩下的也跟着走了,没一会儿,刚才还挤满了人的新房里就只剩下裴长青和梅锦二人了。
裴长青终于抬起眼睛看向梅锦,喉结微微动了动。
“你想说什么?”梅锦道。
裴长青费力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梅锦微微一笑。
裴长青低头下去,片刻后,抬头吞吞吐吐道:“锦娘,我要是让你知道了,你会不会生气,怪我?”
梅锦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要是有理,谁也没理由能去怪你。”
裴长青立刻点头:“确实是遇到了人命关天的事,昨晚我没办法才跑开的。”
梅锦看着他。
裴长青终于道:“昨天我正去接你,路上忽然得了个消息,说我妹子想不开,去寻短见……”
“你有妹子?”梅锦略诧异,“你母亲怎的没对我提过。”
“是……是我认过来的义妹……”裴长青小声道,“就是……白仙童……”
“嗯。然后呢?”梅锦问道。
————
原来昨日,就在裴长青出发去迎亲没走多远时,裴小虎得了个讯,说白仙童在房里哭了许久,刚才不见了人,怕去寻了短见。
这个白仙童从前是醉红楼的一个清倌,有姿色,识几个字,小曲儿也能弹唱几首,便被一群狎客推为花魁。去年无意结识裴长青,当众表达爱慕,张清智便花钱买下她说送给自己义弟。
裴长青平时和张清智等人厮混,难免出入花酒场合。他本性倒并不像张清智那些人风流,加上万氏平日对他严厉管束,倒不敢真做出什么事来。张清智送他白仙童,他心知若被万氏知道了,肯定不依,哪里敢要,起先再三推拒,但张清智死活不肯收回,说他若是拒绝,就是拂了自己这个义兄面子,加上另些人在边上起哄,裴长青最后便认了白仙童为义妹。
他一开始认白仙童为义妹,也不过是权宜之举,不想白仙童却缠了上来,从此一心牵挂在他身上,时不时给他赠块香帕做双鞋子的,裴长青年少方刚,又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难免抵挡不住,渐渐也就上了心。前几个月,知道万氏和娘舅在替自己问亲事,就开始琢磨怎么开口跟万氏说,好把白仙童带回家。终于有一次,他试探着开口,刚说两句,就被万氏骂了个狗血喷头,且放下话,说他要是敢跟□□牵扯不清,自己立马就吊死在他爹坟头,免得眼睁睁看他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下作事。
裴长青骨子里是个孝子,见万氏反应这么激烈,被白仙童撩拨出来的那点心思也就打消了,于是跟白仙童说了情况,道自己愿意帮她安排往后,她若是看上谁,他就以兄长身份做主,把她嫁了过安稳日子。白仙童哭哭啼啼,赌咒发愿自己这辈子一定要跟他,他要是不要她,她就剪了头发去当姑子。
这头纠缠不放,家里头娘舅已经帮他说好了梅家的亲事。弄得裴长青左右为难,十分烦恼。最近这些天,连那帮子兄弟叫他去喝酒都推辞了,唯恐碰到白仙童不好交代。就在昨日,他上路迎亲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白仙童寻短见的消息。
一个是素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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