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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胭脂泪:罪妾为妃-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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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昨夜的事让我有多凄惨,我都不会将自已的狼狈表现出来,让后宫这群女人来看我笑话。

步出寝殿,一股冷空气瞬间便扑了上来,我冷得颤拌了一下,云秀连忙拿过一旁宫女手上的紫貂围脖替我围上,然后又取来暖抄塞进我手里,这才道:“娘娘,看这天似安下雪了。”

我抬头望天,白炽的光线刺得两眼一阵生疼,我“唔”了一声,率先向宫门外行去。

昨夜放了一宿的烟花,此时负责洒扫的宫女太监们早已开始清理起残渣来,有宫女小声抱怨道:“唉,再美丽的事物,一旦绚丽灿烂之后,也只剩了这些狼籍而已。”

我心头一震,脑海里突然闪过岚儿那张残颜,心里很不舒服。

云秀显然也听见了那名小宫女的话,她喝斥道:“让你们做点事,哪里来的嘴碎,不想做了只管来告诉我一声,我让暴室来人拉了你去就是。”

那小宫女吓得脸色都白了,抬头又瞧我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她更是骇得浑身颤拌,一个劲的求饶。

我摆了摆手,道:“姑姑,我们走吧。”

我并不想为难那名小宫女,她只是无心之语罢了,可是想到岚儿脸上那道伤疤,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岚儿当年离宫之时必是有极大的隐情。

来到慈安宫外,云秀上前叩门求见,来开门的人是如意,她恭敬的向我请了安,道:“太后娘娘近来身子不好,不便见客,娘娘的心意奴婢会带到,隆冬天寒,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与云秀微微一愕,料不到太后会直按拒绝见找,昨日晚宴上的事,她应该已经知晓,凭她对岚儿的憎恨,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

“太后娘娘身干不适,本宫更应该前去探望以尽孝道,还望姑姑通禀一声。

”太后如此做法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更让我惶惶不安。

这不像她的作凤啊。

“娘娘有这个心便足矣,太后娘娘得知亦会感动于娘娘的心意,只是太医嘱咐过,太后娘娘这病要少见风,还请娘娘体谅。”如意声音平板的道。

心知太后是不会见我,我朝云秀使了个眼色,对如意道:“如此那本宫就不打扰太后娘娘静养了,云秀,我们回去吧。”

如意向我福了福身,道:“恭送娘娘。”

我只得携着云秀向肩辇走去,还未走两步,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我回头望去,只见两名宫装女子从里走了出来。

“夫人这便要走了么?”如意的声音不似先前与我说话那样平板,反而透着一股亲切。

“嗯,太后已经歇下了,本宫也该回去了。”安华夫人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柔,她状似无意的朝我这方看了一眼,见到我时,她的脸上并未露出惊讶之情。

“夫人好走,奴婶就不多迭了。”如意说完未再看我一眼,便侧身进了慈安宫。

我心底有些恼怒,她刚才明明说太后身体不适不易见客,可她却见了安华夫人,这分明是挡我的借口。

安华夫人趋步向我走来,盈盈向我福了福身,道:“贵妃妹妹来得可真不巧了,太后娘娘刚刚睡下。”

我笑了笑,道:“无妨’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本宫也不敢多加打扰,安华姐姐这是要回宫?”

“妹妹说笑了,今儿是妹妹初掌凤印之日,姐姐岂敢不到场恭贺?”安华夫人笑得很甜,可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她笑里藏刀。

我曾听云秀说起过安华夫人的来历,她曾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婶,后来君珞回国登基,太后便将她指给君珞,她也是后宫唯一一个以宫婢身份高居夫人之位的女子。

这三年来,君珞虽未曾宠幸她几次,但是却对她很是敬重。一个女人,能让一个男人敬重,想来她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更何况,她身后为她撑腰的是太后。

“既然如此,那姐姐不妨与本宫一道走,本宫正好回宫。”我淡淡的道。

安华夫人睨了我一眼,笑道:“不必了,妹妹先走,姐姐稍后便到。”说罢撑着灵鸳的手娉婷的离去。

我注视着她婀娜的背影,突然想起在太明湖的湖心亭上她所说的话,那时她或许便料到会有今天,因此才想做个顺水人情,只是不知当时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昨夜的动静那么大,她不可能不知道岚儿回来了,可是她却未问过一句,可见她心机之深,这后宫里怕也没有几个人能比。

如若换了绯小媛,此刻定然会将我奚落一顿,然而安华夫人却只宇未提。

“娘娘,安华夫人不简单啊。”云秀的声音在耳畔低低的响起,我侧眸望着她,只见她一脸谨慎的看着安华夫人离去的背影。

我忽而一笑,伸手抚了抚额前被凤吹乱的碎发,笑逍:“这后宫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人物,走吧,回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安华夫人不奚落我,可不代表后宫的其他妃嫔会饶了我,她们谁不盼着看我的笑话?

斜倚在肩辇内,透过碧纱茜帘看着巍峨华丽的宫殿,我疲惫的闭上双眸。

如今的我看似风光无限,然而只有我自已知道,这风光的背后,我有多可悲。

辇外寒凤呼呼刮过,吹散了呼吸间骤起的白雾,云秀在辇外小声的道:“娘娘,快看,下雪了。”

我睁开双晖向辇外望去,果然见到天上絮絮飘落而下的雪花,晶莹剔透。

我惊喜交加,忍不住让宫人停了辇,步出辇外,摊出掌心,雪花飘然落在手心,带着一丝沁凉,瞬间便融化成一小滴水珠,在掌心轻轻翻滚着。

“终于下雪了。”喟叹一声,我是极喜欢雪的,犹记得小时候下雪,我便与邻居家的孩童一起玩打雪仗堆雪人,那时便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玩的游戏,所以每年都特别期待下雪。

然而凤凰山所居地势是极不易飘雪的,偶尔能遇上下雪,隔天便融化了,让人止不住的遗憾。

思及此,难免心伤,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

“娘娘,辇外风大,您还是上辇去吧。”云秀担忧的望着我,自我大病痊愈以后,身干便不如以往精悍。

摆了摆手,望着近在眼前被雪花覆盖的景泰宫,我轻声道:“也快到了,我们走回去吧。”

此时天色尚早,后妃们再有一个时辰才会过景泰宫来请安,我不想这么早回去,那座繁华的宫殿因为少了那道颀长秀雅的身影,竟是空洞得让人无法呼吸。

云秀低叹一声,吩咐抬辇的宫人下去,又使人让雨轩送披风与暖炉来,见云秀如此体贴我,我心里缓缓漫过一丝暖意。

撑着她的手腕,我缓步向前走去,随着轻移步伐,身上所戴的环佩叮铃作响,为这静谧的氛围添了几分活跃。

云秀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我,一边向前走一边道:“娘娘当心脚下路滑。”

我朝她笑了笑,道:“云秀,你不用紧张,我不是养在温室的花朵,这路就是再滑,我也会稳稳当当的走下去。”

云秀听出我的弦外之音,终于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来,“是了,只要娘娘想得开,这天下没有不能走下去的路,是奴婢瞎担心了。”

轻轻握紧她的手,昨晚的情况换了谁也按受不了,可是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骑虎难下,除了爱情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便是生存。

不一会儿,雨轩送来了披凤与暖炉,她的神色郁郁,似有满腹的委屈,云秀扫了我一眼,见我没在意,她连忙将雨轩拉至一旁,小声询问道:“雨轩,你这是怎么了?”

雨轩瞅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这才出声,“怎么了,是不是听到不好的风言风语?没事的,都说来听听。”

昨晚的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就算不动脑子,找也能想象得出那些爱嚼舌根的宫人会传得有多难听。

雨轩吱吱唔唔,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云秀听着着急,低声道:“雨轩,你倒是说话啊,吱吱唔唔的成什么体统,让我与娘娘等着发急。”

而轩这才抬头看我,未语泪已先流,“娘娘,他们说话也太难听了,我一时气不过,找他们理论,他们还说,还说……”

云秀听她吞吞吐吐的,跺着脚嚷道:“我的小祖宗,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你快说啊。”

“云秀,你别吵她,让她慢慢说。”我拉了拉云秀’后宫向来便是拜高踩低的地方,如今的我在后宫宫人眼中似乎已然失宠,所以都迫不及待的来奚落嘲讽我,这本就是常事,与他们生气,那只是与自已过不去而已。

“他们说,娘娘本就是出生微贱的宫婢,如今被个残颜女子夺了宠也是活该,还说,还说娘娘的狐媚手段终是低人一等,才会让那残颜女子将皇上的魂都勾了去。”雨轩话一说完,便咬着唇低泣起来。

我心底冷笑连连,这倒是一棒把我跟岚儿都打了,不知道君珞听到此话会是什么表情。

昨夜天已黑,岚儿又是被君珞抱着走的,想必许多人都只瞧见她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而未曾瞧见那张容颜与我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也无人知道是岚儿归来了。

难怪刚才太后不愿意见我,想来她也还不知道那残颜女子就是岚儿,否则依她对岚儿的恨意,又如何能在慈安宫坐得住?

呵呵!我轻笑一声,看来后宫的这场戏是要越演越烈了。

听见我轻笑,云秀与雨轩都惊异莫名地望着我,她们肯定以为我是怒极反笑,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声。

岚儿的归来,到底会给后宫带来怎样的轩然大波,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雨轩,打听出来昨夜皇上与那名残颜女子去了何处没有?”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雨轩怔了怔,似乎还跟不上我的思绪,直到云秀撞了撞她的胳膊,她才醒过神来,连忙道:“皇上将那名女子从晚宴上直接抱回了自已的寝殿,然后遣退了所有宫人,听昨晚守夜的宫人说,殿内时不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与争吵声,”

是寝殿而非承欢殿!

我的心竟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不是在承欢殿,是不是就说明他心里还是在意我的?

“然后呢?”

“争吵声一直持续到下半夜,然后,然后……”雨轩的脸微红,垂了睫也不敢再看我。

心微微的刺疼,按下来会发生什么想也想得到,深深的吸了口气,沁凉的空气直入肺腑,让人激灵灵生起一股寒意来。

冷,再冷也冷不过此时了吧。

“陈公公说,今早去叫皇上上早朝,皇上说罢朝一日,看来确实是被那残颜女子迷住了。”雨轩的话如泠泠雪水密密匝匝的泼来,冻得我直抖。

君珞登基三年,从未罢过早朝,而岚儿归来的第二天,他便不思早朝了,可见他对岚儿的情有多深。

“雨轩,你可知那残颜女子是谁?”我幽幽问道,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我、云秀与陈公公清楚,那残颜女子为何会对君珞有这么大的影响。

“呃?”雨轩述茫的望着我,似不解我为何有此一问。

“她是岚贵人,已故去的岚贵人。”

雨轩吃惊的望着我,见我一脸肯定,又转头望向云秀,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真的么?”

云秀慎重的点点头,“我也不敢相信,可是那确确实实是岚贵人,她没有死,活着回来了。”

雨轩震惊的连连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怎么可能,那时是我亲眼看到入殓的,明明没有呼吸了。”

我的心一惊,还记得那日在小院中,我问过雨轩,岚贵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告诉我,她并没有侍候过岚贵人,那么她为何会亲眼见到岚贵人入殓,还能确定她没了呼吸?

雨轩见我盯着她,也自知失言,懦懦道:“娘娘,我……,那时我在冷宫做事,但是不是侍候岚贵人,这事姑姑也知道。”

我转眸望向云秀,云秀的眸底迅速掠过一抹让人不易觉察的光芒,待我细看时,那双眸子又恢复成以往的平静淡定。

“是的,娘娘,雨轩还是岚贵人死后才调到昭阳宫来的。”云秀当时是昭阳宫的管事姑姑,自然清楚雨轩的调动。

可是此时听了雨轩的话,我总觉得其中有很多疑点,又思及上次云秀与雨轩一起设计我的事,我的心就很不安。

“雨轩,你说你亲眼见到岚贵人入殓,那么当时确实是没有呼吸了么?”如果岚贵人在出宫前就死了,那么现在这个岚儿又是谁呢?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岚儿会死而复生?她此次回来又有何目的?

雨轩惶恐的扫了一眼云秀,这本是宫闹秘事,她有所顾虑本是正常的,然而有了刚才那样的不安,我总觉得雨轩此举是在征询云秀的意见,因而特别留意云秀的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云秀察觉到我的心思,她的神色并没有特别之处。

雨轩见她没有表示,也大着胆子道:“那夜风雨交加,岚贵人猝死,冷宫一时大乱,谁都知道岚贵人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一旦猝死,冷宫所有侍候的宫人都得陪葬,干是,冷宫的管事嬷嬷冯嬷嬷差人先去请了太后,然后再去请皇上。



“那晚太后没来,皇上也没来,冯嬷嬷差去的宫人也没有回来,冯嬷嬷身边再无人可使,才调了我与另一个冷宫宫婢去侍候岚贵人梳洗着衣”

“如此说来,是你侍候岚贵人上路,那么你可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思来想去,如果岚儿那时便已殁了,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除非……倏然撑大眼眸,一个大胆的想法迅速在脑海里闪过,难道是假死?

“是的,那时岚贵人已经没有体温了,她的死状很是安宁祥和,仿佛只是睡着了般,可那时我们毕竟都还年幼,第一次见到死人,心里是又惊又怕,所以也没多加留意,只想快快打扮好岚贵人交差。”

雨轩的声音中还残留着惊惶与恐惧,可见当年的事在她心里一定留下了阴影。

我点点头,照雨轩的话说来,岚贵人确实是死了,可是现在宫里为何会出现另一个岚贵人,还有她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到底是何时留下的?

扫了一眼一直静默不语的云秀,直觉认为她知道的肯定比雨轩多,比如岚贵人的去而复返、死而复生。

但我也知道,她一定不会跟我说的,因此也不问她。

雪越下越大,落在我穿着的紫章色织锦衣袖上,瞬间便被身上的氤氲热气蒸化,我伸出带有护甲的食指,拂了拂衣袖上的水珠,怅然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云秀与雨轩连忙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扶着我,一步步向景泰宫走去。

刚回到景泰宫,后妃们便陆续的前来,我端坐在上首,看着她们微微屈膝向我问安,神情间带着不甘不愿,不由得冷笑在心底。

如果昨夜君珞没有丢下我,她们或许还有点忌惮我,然而事实到底不如人意,君珞昨夜不仅没让我留宿承欢殿,今日又为了岚儿罢了早朝,这消息传到后宫,于我是多么大的讽刺。

不多时,后宫妃嫔到得也差不多了,只有顾凌舞两姐妹迟迟未到,我目光清冷的掠过那两个空缺的位置,自然清楚她们缘何不到。

又等了许久,妃嫔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还不见顾家姐妹到来,我把玩着景泰蓝镶玉护甲,凉声道:“云秀,差人去瞧瞧,忆妃与凌贵嫔是不是迷路了?”

我话音刚落,已有人扑哧笑出声,定晴望去,却是宁容华,“贵妃姐姐最会说笑了,景泰宫与昭阳宫相邻,忆妃姐姐与贵嫔姐姐再不识路,也总该记得昭阳宫怎么走吧。”

我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宁容华仍旧平坦的小腹上,后宫一直没传来宁容华怀平的消息,让我不禁怀疑那日她与我所说的话是虚假的。

“容华妹妹倒是心直口快,那么依你之见,忆妃与凌贵妃是故意来迟了?”

想要引我去找顾家姐妹麻烦,我也没那么笨,至少在顾凌舞有所动作前,我绝对会忍耐住。

宁容华面色一僵,缓缓垂下头去,咕哝道:“嫔妾不敢。”

安华夫人一直静静的坐在我右手边的首位上,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扫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殿外。

殿外大雪纷飞,晶莹的雪花像三月里翩翩飞落的梨花,零零落落的飘洒了一地,云秀急色匆匆的奔进大殿,见我盯着她,她连忙敛了敛神色,快步走到我面前。

“娘娘,凌贵嫔在来景泰宫的路上,不慎从鸾轿里摔出来……”

我正端着茶杯小口喝着茶,听到云秀的话,惊得失手打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泼溅到我手,一阵泠泠生疼。

可我已顾不了检查手伤,大步向殿外走去,边走边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可有摔着哪里?”

大殿内的嫔妃见我急步往外走,都站起来跟着我向外走,云秀连忙禀道:“来回禀的宫女只说凌贵嫔一个劲的喊疼,已经去请了太医,此时怕已到柔福宫了,娘娘当心脚下,雪大路滑,小心摔着了。”

此时我哪里还顾得上自已会不会摔着,倘若顾凌舞的胎儿出了什么事,那都是我的贲任,我连忙道:“你让人去把凌贵嫔摔倒的现场给封住,不许任何人动那里的任何东西,等我去看了凌贵嫔再说。”

顾凌舞,你够狠,竟然真敢拿自已腹中胎儿来与我叫板。好啊,我倒要看看,失去了孩子是你痛苦还是我痛苦。

云秀得了令立即差人去办,雨轩在旁搀扶着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柔福宫行去。

刚到佳仪殿外,耳畔便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回眸望去,只见明黄的华盖下,君珞缓步走了过来,他身边立着的赫然便是岚贲人,只是此时她以黑色轻纱覆面,给人一种神秘感。

后妃们连忙向君珞请安,我亦向君珞福了福身,他声音暗沉的道:“爱妃们平身吧。”

他的双目清亮炯炯,眸中常年积累的忧郁像湖上氤氲的雾气被风吹散了般,再瞧不见丝毫。我心底微伤,果然岚儿才是能治愈他的良药。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掠过我,却未曾停顿,转眸深情的凝向身畔的徘衣女子,伸手牵住她的手,柔情似水的逍:“走吧,我们进去吧。”

绯衣女子面颊微红,嗔怒的扫了他一眼,清冷的道:“珞,大家都看着呢。



君珞却不容她多说,搂着她越过我们向殿内走去。

我怔怔的瞧着他们从身边走过,努力将心底那抹黯然压回去,身后掠来几道幸灾乐祸的目光,我也只做未感觉到,站起来跟着他们走进大殿。

殿内很安静,我们进去时,吴太医刚好从寝殿内退出来,大冷的天,他额上已布满冷汗,见到君珞前来,连忙向君珞请了安。

君珞往寝殿内扫了一眼,才叫了起,暖声道:“吴太医,凌贵嫔腹中胎儿怎么样了?”

吴太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低声禀道:“回禀皇上,贵嫔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臣已开了压惊的药方,服用几天便好了。”

众人闻言,都悄悄的吁了口气,当然也有人很失望,她们都巴不得凌贵嫔落胎,只可惜只是虚惊一场。

君珞绕过吴太医向寝殿走去,刚进殿内,顾清风已快步上前来向君珞请安,君珞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向躺在床上的顾凌舞走去。

走得近了,才发现顾凌舞脸色苍白,脸畔犹挂着泪珠,见君珞前来,泪掉得更凶了,凄凄艾艾的唤了一声“皇上”,便泣不成声。

君珞侧头瞅了一眼岚儿,慢慢松开她的手,似乎极为不舍,可终究是坐到顾凌舞身畔,将她搂进怀里,“怎么那么不小心,来人,把抬轿子的内侍拖下去杖毙。”

立即便有人应声退下,我连忙走上前来,急声道:“皇上,请容臣妾说几句话。”

君骆睨了我一眼,神色带着一丝不耐烦,但却应允了,我清了清嗓音道:“皇上,贵嫔妹妹会摔倒,都是臣妾思虑不周,下这么大的雪,应该免了她去景泰宫请安,皇上若要责罚,便罚臣妾一人吧。”

君珞目光定定的落在我身上,微掀了掀唇,“贵妃如此有担当,倒是让朕小瞧了,既然贵妃想要一力承担,那便罚贵妃闭门三日,以思其过。”

骤然抬起头来,我凄楚的看着君珞,怎么也想不到,人在一夜之间能改变这么多。

会为内侍说情,我是仗着君珞对我的那点怜惜,想着他一定不地责罚干我,可是到底是我太天真了,岚儿刚刚归来,他便迫不及待的想将我这个替身踢开。

心底一片悲凉,阿珞,难道之前你对我宠爱真的都是假的么?

他不忍的撇过头去,握着顾凌舞的手,小声安慰着她,顾凌舞低垂了眸,一派温顺的样子,而只有在众人不曾察觉时,向我投来一抹得意的目光。

我陡然闭紧双眸,将眸中不断涌上的痛楚掩回心底,再伤心,我也不愿让他瞧出来,更不愿意让顾家姐妹看笑话。

“谢皇上,那么臣妾告退了。”朝君珞行了告退礼,我缓缓退出佳仪殿,殿外寒风狂舞,和着雪花打在我脸上,钻心似的疼。

然而纵使再疼,也疼不过那颗受伤的心。

陈公公瞧我出来,连忙走上前来,看着我几度欲言又止,我强撑着笑,打趣道:“公公有什么话便说吧,我还有什么是经受不起的?”

陈公公叹息一声,又望了眼殿内,才向我附耳道:“娘娘不要难过,皇上这么做都是有苦衷的。”

我涩涩一笑,幽幽道:“公公无须哄我,皇上如今寻得旧爱,自然是不把我放在心上的。”

陈公公面露急色,嚅动着唇,却终是没再说仟么,只道:“娘娘今后便能明白皇上的苦心,此时多说无益。”

摇了摇头,我撑着雨轩的手腕,缓步向那冰天雪地走去,今天的一切比之昨夜更让我受打击。

当初他执意封我为皇贵妃,便是不想让我被后宫的妃嫔轻瞧.可是不过短短几日功夫,他已经忘了对我的怜惜,当众责罚我。

难道他不明白,有他的宠爱,我在后宫才能安然无恙的走下去?

不,他比谁都明白,只是现在他一心扑在与岚儿重逢的喜悦上,已经顾不上我了。

我与雨轩还未走出柔福宫,身后便传来一道清冷优雅的声音,“皇贵妃娘娘请留步。”

我浑身一僵,来人是谁我自然是知道的,然而我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向前走着。

耳畔有风声刮过,岚儿已站在我前面挡住我的去路,我冷冷的瞅着她,寒声道:“姑娘请自重。”

她凝着我的脸,目光中掠过丝丝悲悯,她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出现……”

我骤然凌厉的打断她的话,“姑娘为何跟我说对不起,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替身。”

不知为何,看见她我心里便升起一股莫名的心酸,心酸但不憎恨。

“羽儿!”她低唤一声,却是我所不熟悉的名字,然而她的目光却一直凝在我脸上,由此可见,她是在唤我。

我睨着她,她的神情带着几许悲怆,双眸中泪光闪闪,“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来破坏你的幸福的……”

“可是你已经破坏了,就不要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雨轩,我们走。”气愤的打断她的话,我转身就走。

雨轩怔怔的看着她,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我厉喝一声,“雨轩。”她才回过神来,急急的跟上来。

我瞧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快步向柔福宫外走去。

不知不觉走到太明湖畔,湖上的残荷早已被宫人们清理干净,此时一眼望去,碧波无垠,雪花簇簇落入湖中,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耳畔传来低缓悦耳的琴声,我撑眸望去,只见漫天雪花中,一名白衣男子正安然坐在湖心亭中,对湖抚琴。

心里缓缓一动,昨夜我并没有瞧清那名白衣琴师的长相,只是下意识便觉得那是乐意,此时偶然相遇,心底倒有些想看清他是何人。

心中如此想着,脚下步伐已向湖心亭移去,雨轩在旁小声道:“娘娘,您如今是后妃,单独与旁的男子相见,恐有不妥。”

拧眉看着她,心中本觉得不妥,可让她这一说,我仿佛心生逆骨般,就非要上前去瞧瞧,往前走的步伐越加坚定。

雨轩见劝阻不了我,也只得跟上前来,寒风吹拂着我紫色的襦裙,仿佛绽开一朵朵紫色的花朵。

白衣琴师背对着我们,弹奏的却是《春江花月夜》,那样轻快的节奏与这漫天飞舞的雪花竟奇异的融会在一起,让人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也感觉到春意融融的暖意。

我站在阶梯下,久久不曾抬步拾阶而上,直到一曲完毕,我才回过神来,向雨轩使了个眼色,转身便想往来时路走去。

前世已成空,就算他是乐意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徒惹心烦罢了。

“娘娘既然来了,为何不多驻足一会儿?”清朗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我的心陡然一震,是他,果然是他。

平静的回过身去,他已然站起来,丰神俊朗,白衣胜雪,一头银丝衬着白衣更是雪亮。此时我才留意到他一头青丝已然成白发,瞳孔倏然紧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何会满头白发?

“草民见过贵妃娘娘。”乐意淡漠的向我行了礼,风吹起他满头银丝,徒添了几许萧瑟。

我的心仍震动着,低垂了眸掩住满眼将安溢出的震惊,亦淡漠道:“平身吧,是本宫扰了公子的雅兴,雨轩,我们走吧。”

乐意上前一步,目光不避不闪的凝着我,他的目光不复以往的清冷,反而有一抹喜悦不断溢出,他阻止道:“娘娘可有兴趣听草民弹奏一曲?”

回眸睨着他,见他期盼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举步走到石凳旁坐下,“公子盛情相邀,本宫若走了,不免有些不近人情,公子想弹奏什么本宫洗耳恭听。”

乐意缓缓一笑,转身撩袍坐回七弦琴旁,调试了一下音节,便弹奏起来。

倾耳聆听,却是《长相思》,哀凄的琴声索绕在耳畔,悲凉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那时他说过,他永不会为别人弹奏《长相思》,然而此时,他却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弹奏。

心底升起一股烦躁感来,我磨挲着护甲上尖细的指甲,指甲划过指尖,泠泠生疼,此时琴音已进入第三回,琴音更是哀婉动人,我却听不下去,感觉灵魂与肉体似平要生生撕裂开一般。

陡然站了起来,我还未迈开步伐离去,已听得“挣”一声琴弦断裂之色,紧接着是“噗”一声,我回眸望去,只见乐意一口鲜血直喷向廊柱,脸色迅速憔悴下去,可既便如此,他的眼暗却益发的灼亮起来。

“乐意!”下意识惊呼一声,我刚要急步走过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身旁已有一道身影比我更快。

“公子,你没事吧。”雨轩扶着乐意,关切的问道,她的身形有意无意的挡住我,我知道她是怕我会冲动走过去废了礼教,这后宫等着抓我把柄的人可不止一两个。

我的脚似生了根般,再也挪动不了分毫,担忧的望着乐意,我知道琴弦断裂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更何况弹琴人还自伤。

乐意朝雨轩温润一笑,目光向我探来,他的眼眸深处流动着些许惊喜,“通天监果然没有骗我,你真的是她。”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眼底那抹灼热的光亮似要将我融化,我震颤的连向后退了几步,哑声道:“你说什么?”

乐意推开雨轩,不顾自身虚弱,径直向我走来,惊喜的唤道:“棋棋,我终于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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