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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三戒)-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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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门前的码头上,一列列手持的画戟、彩旗的金甲武士在仪仗、警戒。两侧的台阶上,则排列着大理国的宫廷乐队,一层一层十分庞大。第一层是琵琶五十面,第二层是箜篌、高架大鼓两面、羯鼓两座,第三层是箫、笙、埙、篪、觱、篥、龙笛等管乐,第五层是对列杖鼓二百面,演奏者着紫、红、绿三色宽衫,系镀金凹面腰带,皆是秀雅动人的女子。

正中位置上,站立着大理国的文武百官,公卿贵族,其中华盖之下,一个三十来岁,身穿圆领大袖龙纹长袍,雍容华贵的男子,便是大理国君段思廉。他身材高大、美髯飘飘,望之颇有人君之象。

在大理境内一路的奉承中,王珪的精气神已经滋养过来,但见他身着紫袍玉带。儒雅翩翩,端的是一派上国大臣的气象。

两人表演一番繁文缛节后,王珪向段思廉介绍副使,听说陈恪是今科的状元,大理人不禁发出惊叹,显然觉着能在上国中状元的,定是神仙般的人物。倒让王珪吃了个小醋……当年他也有机会中状元的,无奈被‘有官人’的身份挡住。而陈恪同样是‘有官人’。却能让官家破例。同人不同命,找谁投诉去?

段思廉又向宋氏介绍自己的主要随员,一个穿着紫色圆领中袖长袍。面如重枣的老者,便是大理太师杨允贤,另一个与他做一般打扮。身材不高,但相貌十分儒雅的中年男子,则是大理相国高智升。

段思廉身后,还立着个双十年华、螓首蛾眉、肤如凝脂的美丽女子,只见她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头顶挽高髻,髻系长带,以莲瓣束发,耳戴明珠。身着明黄色宫装,环佩叮咚。气质十分高雅。

王珪以为这是王后,但看服饰不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问候。

“这是舍妹明月。”段思廉见宋使难掩诧异,只好多解释一句道:“鄙国上承唐风,自来民间亦无男女之防。她因久慕上国,缠着小王要来看热闹。小王被她缠得头疼。只好带她一道前来,倒教贵使笑话了。”说着对那明月公主道:“你先退下吧。”

“无妨无妨,”王珪笑着拦住道:“入乡随俗,来到大理自然尊从大理国的习惯。”

“王兄,”明月公主闻言笑道:“那我到底该听谁的?”

“这……当然是听上使的了。”段思廉苦笑道。

“多谢王兄开恩。”明月公主先朝乃兄一笑。然后转身福一福道:“奴奴拜见二位相公。”

“公主殿下不必多礼,我二人可当不得‘相公’之名!”在貌美如花的女子面前。男人总会显示他的大度。便听王珪笑道:“那是宰相专属的称呼。”

“二位贵使日后一定能当上宰相的,”明月公主笑靥如花道:“提前叫一下也无妨吧。”

“愈发不像话了。”段思廉笑道:“不过这话倒说对了。”

听他们兄妹和宋使谈得热火朝天,一边的杨太师出言道:“王上,宫里的宴席已经摆好,还是请上使到五华楼就座吧。”

“唔,也好。”段思廉涵养很好,话头被打断还若无其事,颔首道:“请上使登车。”

韶乐声中,庞大的仪仗护卫着车队启程,陈恪和王珪坐在一辆,与段思廉的御辇形制类似的十六人抬轿车里,透过珠帘打望着大理街景……但见大理城内人烟稠密,市肆繁华。大街上青砖铺地,家家户户都栽花种树,各种红花绿枝伸出墙外,连成一条条花巷,芬芳的花香四时不绝,弥漫了全城。

大道两边,叮咚的水声不绝于耳。那是清洌的泉水,从苍山上流进城里,穿街绕巷,经过一家家门前,灌溉着花树,洗净了纤尘。民众在街上行走,甚至不必穿鞋。

正如那段思廉所言,大理男女并无礼防,如今已是春夏之交,大理颇为炎热,许多少男少女就携手上街。那些美丽的白蛮女子,戴着色彩鲜艳、缨穗雪白的头巾,身穿紧身的白色右衽大襟衣,下穿束腰花边裤,有的穿着绣花鞋,有的干脆赤着白嫩嫩的玉足,走在洁净的石板路上。

这些线条婀娜多姿,尽情展示美好青春的大理女子,看得宋使目不转睛,好生羡慕此间男子……尽管大宋还没有诞生理学,但女子服饰趋于保守,再也见不到这样的景象。

不过宋朝的士大夫,绝不会像明清士大夫那样,嘴上挂着‘非礼勿视’,然后从指缝里偷窥的。他们会大大方方的欣赏,还要写诗赞美。王珪就热情洋溢的赋诗道:

“独辫明灭系红绦,满头云锦分外娇。流苏俏向红颜窥,鬓云暗把刘海招。紧袖白衫洱海怜,绛红领褂苍山绕。”

“看来王公是打算‘一段江山一段情,留取遗爱在玉京恪笑着打趣道:“不过这里的姑娘性子可烈着呢,小心非跟着你回汴京去。”

“哦?”王珪苦笑道:“那可得小心点了。”

欢迎午宴是在皇宫中的五华楼举行。大理的都城虽然比大宋小一半,但皇宫却比大宋还气派……当然,大宋的皇宫确实过于寒酸。只见无数金碧辉煌的重檐宫殿,依着山势层层叠叠,其中最高的一座五层建筑,便是大理皇帝招待贵宾,群臣宴饮的五华楼了。

段思廉邀请宋使登楼,楼上一派笙歌美乐,两行红粉娇娆侍奉左右。再看那宴席分成两排,却是一半素斋一半荤席。

见宋使感到奇怪,段思廉解释道:“鄙国举国信佛,一年倒有半年斋戒,如今还未曾开斋哩。”说着送王珪入席道:“上使只管开怀享用,我等虽然吃素,但是未曾戒酒,自然奉陪无碍。”

于是众人分主宾、按品阶就坐,伴着优美的大理舞蹈,频频举杯,祝大宋国泰民安、祝大宋皇帝万寿无疆、祝大宋百姓安乐无忧。然后又把大理国的国、君、民祝贺一遍,这酒便算是吃到位了。

王珪搁下酒盅,开口道:“王上,此次我大宋皇帝遣臣等前来,一是向王上致意诚挚的问候。二是想找个人……”

“上使一路远来,车马劳顿,今日只管吃酒耍乐,歇息好了,明日再谈国事吧!”段思廉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大理国的文武大臣便争相敬酒,王珪无奈,只好先把正事搁下,应付大理的文武。

王珪不胜酒力,不一会儿就醺醺了,段思廉便命将上使送到礼宾馆安歇。

第二天上午,王宫里有内宦来迎宾馆,请上使入宫说话。

王珪便和陈恪一起入宫,在大理国的御书房中,见到了换穿一身大宋衣冠的段思廉。

“宋朝的衣装真好看。”见二人打量自己的衣冠,段思廉呵呵一笑道:“小王真恨不得天天都穿。”

王珪和陈恪对视一眼,心说这么露骨啊……不过他们就是来诱奸的,又怎会嫌他猴急?王珪便笑道:“王上要是中意,下官可以奏请官家,赐王上几身衣冠。”

“这正是小王期盼多年的啊。”段思廉目光火热的望着王珪道:“又何止是我,这也是几代先帝共同的期盼。”

“这有何难?”王珪笑道:“之前朝廷不了解大理,以为还是如南诏一般的野蛮国度。但眼见为实,下官和同僚都能为王上证明,大理是心向华夏的礼仪之邦,我大宋官家定不会让王上失望的。”

“可是此事非我一人能做主啊。”段思廉叹口气,请两人坐在蒲团上,亲自为他们斟茶道:“包括上使此来的目地,小王也能猜到几分,应该是冲着那侬智高来的。小王自然愿意协助贵使,将他捉拿归案。但他所盘踞的特磨寨,是黑衣三十七部的地盘,那蛮族些实力强横、不服王化,小王也无可奈何。”

王珪正待说话,内宦进来禀报道:“主上,太师和相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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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段氏(下)(求月票!)



听说两个老鬼这么快就来了,段思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调整过来道:“快有我要精彩开始”说着摘下头上的貂蝉冠,露出底下的软脚幞头,一脸无奈的对宋使道:“小王拿这两个老顽固,实在毫无办法,他们总觉着上国,要谋夺下国什么似的。劳烦上使再将大宋的要求,讲给他们听听。”

王珪和陈恪换个眼色,大宋朝堂混出来的人,玩心计向来一个顶仨,怎么看不出,这是段思廉早就设计好的。

于是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两个头戴高冠的紫袍老者进来,杨太师哈哈大笑道:“年纪大了,腿脚慢了,让主上和上使久等了。”

高相国微笑着行礼,什么也没说。

“来的不晚,请坐吧。”段思廉一摆手,内宦又奉上两个蒲团。

两人坐下来,正好与王珪陈恪相对,段思廉独坐上首,倒成了超然者,他缓缓对两名权臣道:“上使方才已经道明了来意,是询问一个叫侬智高的下落,你们可听过这个人啊?”

这绝对是坑爹了,陈恪和王珪同时暗叫道,一脸好人像的段思廉,果然不是个善茬啊!

不过想想也是,天天跟这些老鬼斗,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练成精。

“这个名字很熟悉啊。”杨太师捻须道:“相国,你怎么看?”

智升道:“有些印象。”

“侬这个姓,很特别的。”杨允贤缓缓道:“我记得滇东三十七部里,有一个侬部吧。”

智升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一个。”

“那这个侬智高,会不会是侬部中人呢?”杨允贤问道。

“侬智高不是侬部中人。”陈恪没心情听他们在这儿说相声,出声打断道:“他是我大宋广南西路广源州的蛮族首领,四年前造反称帝,祸害我大宋广南两路,所造杀孽无数。后来朝廷调集大军将其剿灭,但只在他的伪皇宫里,搜到一具穿龙袍却面目全非的尸体。”

“之后数年他销声匿迹。但朝廷始终没有放松对他的追查。”说到这,陈恪目光如刀地望一眼那高相国道:“经过我们反复追查,发现他躲在一个叫特磨道的地方。但因为一直没有攻下广源州,所以朝廷一直没能对他动手。”

“特磨道,那不正是侬部的封地么?”段思廉一脸吃惊道。

“我们不管它是哪个部族的地盘,只知道侬智高躲在那里。不过今年初,侬智高的族弟侬宗旦,在朝廷连年清剿下。已经率广源州的蛮族投降了。朝廷终于打通了通往滇东的道路。”陈恪七真三假道:“如今我朝大将杨文广、萧固等人,已经集结大军,随时准备进剿。”顿一下。他望向被唬得面无人色的大理君臣道:“但我大宋乃礼仪之邦,大理并非我们的属国,更非敌国。故而官家派遣我等前来,请贵国帮忙捉拿此人……或者,开放滇东边境,我们自己动手。”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暗暗擦汗,包括王珪在内:‘心说小陈啊,你也太能吹了吧。朝廷确实屯兵边境不假,可哪里做好动武的准备了?”

但这会儿,他可得帮陈恪圆着,便在大理国君臣望向自己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下事情大条了。’大理国君臣心虚的对望着,他们起先只知道大宋军队在蜀地集结,想不到在东面也集结起了军队……为了个侬智高,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么?恐怕是要假道伐虢,攻取大理吧?!

隔阂从来都是相对应的。就像大宋对大理不甚了解一样,大理对大宋也不甚了解。现在派出再多的探子,也只能发现。大宋确实在两面边境聚集军队,却发现不了,宋朝只是虚张声势。

陈恪正抓住这一点,狠狠的威胁了一下大理君臣,把主动权握在手里。见三只大理狐狸的表情。已经不像起先那么从容了,他又加码道:“据查实。侬智高和大理国的关系匪浅,当初他的父亲被杀后,他正是靠大理的力量,夺回广源的。”

“断无此事!”段思廉没想到,这大宋副使与那好好先生似的正使截然相反,竟是个咄咄逼人的狠角色。连忙矢口否认道:“我大理从不管他国之事,更不要说是大宋境内的广源州了。”顿一下,他望向那高智升道:“相国,是否是侬部有擅自行动?”

“应该不会……”高智升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我回头就写信查问此事。”

“自然是要查的,”段思廉沉声道:“让他们老实交代和那侬智高的关系,若是容留此人,必须马上交出来,否则等着灭顶之灾吧。”

智升应一声道。

“要用多长时间?”陈恪问道。

“是啊,总得给宋使一个期限吧。”段思廉道。

“一个月。”高智升道。

“太长了。”陈恪摇头道:“来回十天就够了,我只要个准信,有还是没有。如果相国觉着拉不开情面的话,交给我大宋动手即可。”

“十天就十天吧。”高智升额头见汗,呵呵笑道:“无需上使动手,无需上使动手。”

“不用我们动手最好,”陈恪点下头道:“但用我们动手时,也绝不会含糊。”

一场难称愉快的会谈,算是告一段落。王珪和陈恪起身告辞,除了王宫,回到自己的侍卫中厚,王珪直摇头道:“仲方,你可真敢说,就不怕牛皮吹破了,没法收场?”

“有什么办法,谁让大宋朝没实力?”陈恪两手一摊道:“好在大理国的君臣各怀鬼胎、一盘散沙,也没胆量跟大宋硬抗。”说着苦笑一声道:“大家手里都是一把烂牌,来不了硬的,只能尔虞我诈,看谁诈过谁了。”

“你说十天后,会是个什么结果?”王珪道:“会不会告诉我们,侬智高跑了?”

“那高智升肯定希望这样,但段思廉和杨允贤肯配合他么?我看不见得。”陈恪摇摇头道:“其实说白了,如果大理国这君臣三人一条心,咱们是真没办法。”

“他们会不会‘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王珪问道。

“不会的,”陈恪很肯定道:“王公,这三家看似平分秋色,三足鼎立,但实际上,如果没有外力打扰的话,最后的结果,八成是高家胜出……杨家和段家是有世仇的,高家只要不轻举妄动,两家早晚会打起来。到时候无论谁胜谁负,白蛮的实力都会大打折扣,乌蛮就成了最强的。到时候无论是挟天子令诸侯,还是取而代之,都看高家的心意了。”

珪点头赞道:“说得好。”

“这一点,咱们外人都能看明白,段氏和杨氏不会不知道,但杨氏好容易走到今天,岂会善罢甘休?继续向段氏俯首称臣?显然是不可能。所以咱们的出现,对杨家来说,实在是一场及时雨。他们肯定想借机把高氏废掉,好专心和段氏争霸。”在洱海行船夜,杨义贞那番话,就把他们的这一想法,暴露无疑了。

“对于段家就更是如此了,高、杨两家都觊觎着他们的王位,不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谋划一番的话……”陈恪面无表情的分析道:“等到我们一走,他就只能坐看局势进一步败坏了。你说,他们能一条心么?”

“不能。”王珪被说服了,笑道:“那咱们就等上十天看。”

大理皇宫里。

当着宋使的面,段思廉是称王的,但宋使不在时,就改回皇帝了。

他望着两名权臣道:“宋使的话,你们都听得分明,为了个侬智高,和大宋朝对着干,值么?”

这话当然是说给高智升听的,他依旧不紧不慢道:“如果侬智高只一个人,我立刻把他抓了交给宋使。可他在特磨道休养生息这几年,聚拢族人达五六千,其中可战之士竟达两千余人,再加上侬部的七八千侬兵,这就是将近万人啊。而且是彪悍善战的侬兵,依托在万夫莫开的山寨中,陛下打算出多少兵清剿?”

“……”段思廉看看那杨允贤。后者便道:“这有何难?咱们三家各出一万兵,打他个出其不意,就不信侬部能为了个侬智高,和我们血战到底。”

这确实是个可行之计,但对高氏的打击太重了……不仅侬部要恨死高家,其余的部族也不会再信任一个出卖他们的首领。

人心散了,队伍怎么带?这是高智升最大的苦恼……乌蛮三十七部从人数到彪悍程度,都不是白蛮可比,哪怕杨氏和段氏联合起来,都不是对手。可为什么统治大理的一直是白蛮,而不是乌蛮呢?答案就在这三十七部,山头林立、各怀心思,遇到事情无法拧成一股绳,自然无法形成合力。

被爆了,哎……

已更,交代一下最近的活思想。

原创先,被爆了,心说活该,谁让我突然掉链子来着。

但回头一看,其实这三天,每天都是三更,和原先二四、二四爆发,没有什么区别。可因为老是完不成计划,所以总觉着差点事儿。

良好的状态,是从上周五开始,因为那天,我媳妇开始有临产征兆了了,我猛然意识到,这些日子忙着拼更新,竟忽略了在经受着痛苦的媳妇。从那开始,我的心,就没法全放在写字上了,但就还有那么几天了,又不想让这个月功亏一篑……这种状态,其实是写不好字,也照顾不好人。

但书可以慢慢写,人却不能等,所以我没法爆发了,每天三更,已经是极限了……

大家从这个单章,就能看出我现在心情的混乱。好吧,还有最后两天,大家投票顶一顶吧,我知道这很没道理,但实在没法用更新换了。

我知道,还欠F盟一次加更,欠‘有空就看看书’一次加更,等着我这边完事儿了,肯定还。

多谢。

第二八三章困龙(上)



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高智升离开御书房,登上了马车⒌原创首发'高升泰关上车门,坐在他的对面,问道:“父亲,谈成什么样了?”

“杨允贤也跟着段思廉施压,要我们交人。”高智升叹口气道:“当初一时贪念,接受了侬智高,本以为如虎添翼,谁知却惹来这天大的麻烦。”说着便把宋朝在广南西路也集结大军的消息,告诉了儿子。

“为这个祸胎死扛不值得。”高升泰轻声道:“不过他在侬族的地位很高,也不好做得太绝,不如让他去蒲甘躲一阵子吧。”蒲甘就是缅甸西部,缅东则属于大理国。

“也只能如此了。”高智升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宋使那边,为父不方便出面。九天后,你替我宴请一下,说明侬智高外逃的情况。再把原先拟定的礼金翻倍,上下都打点到了。”

“代价实在太大了。”高升泰黯然道。

“能把这帮瘟神送走,花多少钱都值。”高智升道:“我看那段思廉还是没有死了归附的念头,今天他穿了件宋人的袍子见客,那点心思能瞒过谁?要是真让他靠上宋朝,坐山观虎斗的,就不是咱们了。”

“这件事,杨家应该比咱们急吧?”

“不错,要是段家靠上宋朝,杨允贤还怎么演他的复辟大戏?”高智升颔首道:“在这一点上,咱们和杨家又是一致的。所以咱们还是继续装好人,让杨允贤父子俩蹦跶去吧。”

皇宫里,把神仙们都送走,段思廉盘膝坐在蒲团上,手捻着念珠。陷入了沉思。

他之所以迫切希望依附宋朝,是因为那种源自骨髓的恐惧感……尽管大理的皇帝向来无法唯我独尊,但像他活得这样窝囊的,却绝无仅有。因为这个皇帝之位,本不该是他的。

大理的皇位传承,也经历过类似宋朝‘烛影斧声’的故事。开国太祖段思平,在打天下的过程中,过分倚重弟弟段思良,结果造成其权柄过大。一欸段思平崩殂,段思良便伙同董氏,借故废了自己的侄子,自己当上了大理的皇帝。

之后帝系便一直在段思良一脉传递,段思平的子孙。自然与太祖皇帝的子孙一样。遭受着各种排挤和提防。一直传到天明皇帝段素兴,因为‘素好游狎、荒淫日甚’,结果被相国高智升废掉。立了段思平的玄孙——也就是段思廉为帝。自此,帝系重新转回太祖一脉。

但这种被大臣扶起来的皇帝,手里能有什么权力?而高氏如昔日之董氏。借拥立之功,一举掌握了政权。大肆扩充实力,成为大理国最强的一方,凌驾诸姓之上。

原先依附段氏的部族,也因为天明帝被废,纷纷改换门……他们需要强有力的保护,显然一个被大臣扶上龙椅的皇帝,没有这样的能力。这些部族大都是白蛮,所以大都归于杨氏。杨氏的实力也急剧膨胀起来。

而段思廉出于对高氏的恐惧,十几年里,不断给杨氏加码,希望他们能替自己,和高氏对抗起来,打个两败俱伤最好了。他却忘了杨氏的来历——那是前代皇族的后裔,和段氏有灭国之恨!

且高智升不愧‘大理第一智者’的称号。他并没有按皇帝的剧本,和杨允贤明争暗斗,而是低调做人、处处退让,从不跟他发生争执。就像今日的磋商,只要是杨允贤提出的。他一定不反对,哪怕是针对他的。他也毫无二言。

有部属子弟对此十分不忿,说当今皇帝都是我们高家立的,凭什么处处让着姓杨的?但凡说这种话的,都被高智升痛打一顿,逐出京城去。他曾经数度对人说,论才能和威望,我比杨公远远不如。况且我一个黑人,能忝居相国之位,便已经战战兢兢了,又岂敢在杨公这种天潢贵胄面前放肆。

高智升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他把自己地嫡女嫁给了杨允贤的庶子,后来又为自己的长孙,求娶了杨允贤的孙女,而且言明,只要庶孙女即可。弄得杨允贤都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嫡孙女给了他家,令高智升感激涕零,逢人就说,杨公实在是太仁义了,我们高家从此以后,唯杨家的马首是瞻!

为了表示感谢,他极力为杨允贤争取太师之位。太师,是天子的老师,大理国从没有人活着得到这个头衔。很多人都劝杨允贤不要接受,不然让皇帝情何以堪?然而作为前代皇帝的后裔,杨允贤太想把段家压在身下,取而代之了。

而且高智升持续经年的退让和奉承,已经彻底麻痹了杨允贤。真把他当成了窝囊废、应声虫,感觉大理国内,唯我独尊了,所以高兴的接受了这太师之位。

当上太师后,杨允贤每天和皇帝见面,都是段思廉先行礼,然后他再还礼,要是心情不好,就直接免了。而且老家伙总拿出老师架子来,有事儿没事儿的教训皇帝玩。

段思廉好歹也当了十多年的皇帝,却被他整天训得跟个三孙子似的,两人的关系自然急转直下,矛盾开始孳生。或者说,杨允贤就是在故意找碴,试探皇帝的反应……据可靠消息称,杨家已经在滇西的封地中,紧锣密鼓的训练兵士、打造武器了。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

段思廉虽然尽心竭力恢复段家的实力,但在两大权臣的夹缝中,实在难有作为。所以明知道杨允贤要造反,他也毫无办法,直到宋使到来,才看到了一线希望……但高杨二人极力反对归附,之所以拖了那么久,才把宋使接到大理,就是因为两人要他,保证只字不提内附,才允许宋使入境。

段思廉扛了几天,但终归是扛不住,只好答应了两人的要求。不过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所以今早才利用时间差,博得了片刻与宋使独处的机会,把自己心意表露一二。只是还未及细谈,两个老鬼便急匆匆赶来,把他的话都憋了回去。

待宋使走了,两人又毫不客气的尅了他一顿,并正告他应该以休息为重,把以后的接待工作,全都揽了过去……竟不许他再见宋使。

想自己一个帝王,竟然混到这份儿上,段思廉心里哪能好受,坐在蒲团上黯然低吟道:

“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正在自怜自伤,把自己比成汉献帝时,他突然听到帷帘后有悉索声,登时惊起道:“什么人?”

“阿兄,是我。”悦耳的声音响起,一个宫装丽人走出了帷帘。

段思廉松了口气,责备道:“明月,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阿兄接见宋使,阿妹好奇想偷听。”明月公主不好意思的吐吐小舌道:“站得太久麻了,刚才忍不住跺了跺脚。”

“方才的对话都听到了?”段思廉黯然道:“想不到你的阿兄,竟被大臣欺负成这样吧。”

“这不怪阿兄。”明月走到段思廉身边,缓缓跪坐下道:“这些年来你的努力,阿妹都看在眼里,可是高家把持着朝政,杨家控制着白人,我们段家在夹缝里,越是用力就越是透不过气来。”

“是啊……”段思廉点点头道:“朝野不看好咱们段家,都依附他们两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朕这些年来,是饱尝了苦头,却依然两手空空。”

“所以阿兄想借助宋朝的册封来重聚人心?”

“是啊。”段思廉点头道:“天朝在咱们大理很有威声,若能得宋朝皇帝册封,那朕在各部族心中的分量,一下就能重起来。高杨两家再敢造次,也得掂量掂量了。经年累月、此消彼长,最多十年后,我们的实力就能恢复过来,到那时再动手削藩,将高杨两家的势力慢慢消灭。我段氏子孙,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当窝囊皇帝了……”

“他们两家肯定也担心这个,所以不许阿兄再见宋使了。”

“是啊,”段思廉凄然一笑道:“阿妹,你可知道,若非宋使之来,杨家说不定已经造反了。”

“啊……”明月公主吃惊的捂着小嘴道:“造反?”

“阿兄不是吓唬你,他们不仅在滇西训练军队、打造兵器,还取得了高家的默许。”段思廉黯然道:“当年太祖皇帝善待杨家,想不到却种出今日的恶果。”说着痛惜的望着妹妹道:“杨家可不会像太祖那样善待咱们,阿妹,收拾好行装,等宋使返程的时候,我会求他们把你带去天朝的……”

“我是大理的公主,去天朝作甚?”明月公主的反应,却出乎乃兄的意料,她的脸上虽然写满惊惧,目光却十分坚定道:“他们不让阿兄见宋使,我去见!”

多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今天还有一更哈……

第二八三章困龙(中)

一品江山第二八三章困龙(中)



戒备森严的礼宾馆中,大理卫士层层把守外围,内院则交给了大宋的侍卫侍卫们得到命令,今天早晨,有重要的客人造访,不许放任何外人进内院。

内院中,使团的所有官员齐聚一堂,听这位客人讲述大理国的情形。

这个身材不高,皮肤粗粝,但双目精光闪闪的中年人,名叫张俞,自我介绍是一名常年在大理经商的蜀人。他对大理的情况,不是一般的了解,先为使团众人,介绍了大理国内,如今剑拔弩张的局势。然后又介绍起大理国内丰饶的物产:

“大理盛产良马、每年可以为朝廷提供上万匹战马;大理出产的甲胄不仅轻便而且坚固,是天下最优良的盔甲;大理的刀剑,因为当地的铁质好,所以吹毛透风,无论是坚固还是锋利,都远超大宋所产。”

“这么说起来,大理的军队岂不战无不胜?”见他把大理夸成花,有人不爱听了,天朝上国的优越感,还是根深蒂固的。

“武器再好,士兵都吃斋念佛,这仗还怎么打?”张俞笑道:“而且我说得这些,都不是大理最值钱的物件。”

“那什么最值钱?”官员们问道。

俞沉声道:“大理遍地是钱。”

“这……”年轻的官员们尚且觉着有趣,但王珪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他就算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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