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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三戒)-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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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成我的事儿了?”苏轼就像热爱星空一样热爱哲学,并不觉着这是苦差,只是嘴上不能那么痛快。

“谁让你是我大舅哥呢?”陈恪哈哈大笑道:“我过去一趟。”

便走到王韶身边道:“怎么样,能留下来么?”

王韶先是看了他片刻,然后缓缓道:“虽然不知道你这套,能不能站住脚,但是……”说着一呲牙,露出灿烂的笑道:“实在太对我胃口了,我挺你到底!”《

第二四七章新春

抛去感情凭良心讲,要陈恪对嘉佑学社,比较亲近的诸位分个高下的话,章惇和吕惠卿,无疑是第一流的,王韶和曾布算次一流,苏辙也勉强能排进二流去,而他前世的偶像苏仙,至少目前为止,只能算是三流。和邓绾、郏亶一个档次,比林希、蒋之奇等人要强些。

当然,若论文采和学问,苏大舅子秒杀全社,谁说他不是天下第一才子,陈妹夫保准报以三声冷笑!

但他同时也认为,苏轼这样的才子,应该放逐于山水之间,让其尽情的练达性情、陶冶文字,为大宋人民提供最美味的精神食粮。可是,苏大舅子在他变态老爹的压迫下,不得不参加科举——老苏想让儿子出人头地,让苏家扬眉吐气,这无可厚非,但考中进士可不光意味着荣耀,还要进入官场搏杀,负担起为国为民的责任的!

不幸的是,二苏兄弟都被老苏害了。说到老苏,陈恪更是感慨万千,老丈人是大儒不假,文章也写得超迈古人、豪壮雄奇,但是老苏的学问是先秦的孟子之学,做派更是纵横家的一套,他苦心研习的那套学问,在先秦时期或或战乱年代,兴许吃得开,但现在是距离先秦一千多年的宋朝,是天下久安、完全按另一套规则运转的宋朝!

这就好比学了一身的屠龙之技,然后才发现,这世上根本没有龙。让他去打虎却又玩不转……

在陈恪看来,这就是苏洵现在名震京师、却没有高官肯推荐他入场为官的原因……老苏是人才不假,可是不合时宜,用之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肯定给人添堵。这样一个堂吉诃德似的人物,强势教育出的儿子,又怎能没有问题呢?

包括苏辙在内,兄弟俩的文章,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确实洋溢着让人拍案叫绝的才华。但其中深藏着的功利之心,也是不难能看出来的。

不过陈恪并未因此就嘲笑他们,因为他也是那个样子的——世人都是烟火男女,谁不盼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享受这世间的荣耀与繁华?既然自己不能免俗,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二苏脱俗呢?

他看低两人的,只在能力而已。毕竟是自学成才的川娃子,学得会古人的文章。学不到今人的时务。从格局到才干。都无法与吕惠卿、章惇这样的天才世家子弟相比,甚至连曾布、王韶也比不了。

当然,这不是说二苏差。而是吕、章、曾、王,实在是太出色了……

所以历史上,人家短短十年时间便快速崛起。要么呼风唤雨,要么主宰了日后三十年,要么立下不世奇功,而苏轼一生都在扮演失败者的角色。

然而要是没有一生的磨难,苏轼又怎能变成那个千古偶像苏东坡?

但陈恪不会为了成就一个文豪,就眼看着大舅子搞得一生凄惨,所以他想把苏轼往形而上的路子上引,希望苏轼扬长避短,把精力用在为大宋建设一门新儒学上。发挥他的思辨和雄辩能力。把周敦实、二程张载之流,统统扫倒垃圾堆里去!

所以从那天起,嘉佑学社便和大相国寺的道学们唱起了对台戏,双方的观点针锋相对、其主讲又都是雄辩善言之辈,倒也是棋逢对手,难解难分。

而且嘉佑学社与相国寺的道学们,虽然是势不两立的经义之争。但在文学上却站在同一阵营中,都旗帜鲜明的反对太学文会提倡的太学体。太学文会也不甘示弱,每每开坛必要大吹法螺,把太学体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因其是应试的文体。所以支持者反而最多。

三家的隔空打擂让人大呼过瘾,每逢开讲。必能吸引无数学子、官员甚至名妓前来聆听,成为这个冬天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就这样热热闹闹,到了嘉佑二年的春节……

顺天门、银梁桥,欧阳修府第。

府门上张灯结彩,门前的雪地上,铺着厚厚的爆竹屑,一派新春气息。

今天是正月初三。初一日大臣们要进宫朝贺,官家还会赐宴,初二日,是官场同僚间往来拜会,初三日,才是亲朋好友拜年的日子。

欧阳修的长子欧阳发,穿一身簇新的东洋布棉袍,站在府门前迎候亲朋。老欧阳宦游京城,所谓的亲朋,除了妻子之外,就是曾巩、陈恪等一班弟子。还有梅尧臣、蔡襄、韩维等多年老友。以及他最近结识并十分赞赏的一干文坛新朋……

曾巩带着一干兄弟到了,曾布几个手里提着礼物,曾巩朝欧阳发拱手,一起笑道:“恭贺新禧!”

“同贺同贺!”欧阳发笑道:“诸位兄弟快到里面去,家父早就唠叨,怎么几个小子,今日来得这般迟了?”

“唉,惭愧。昨日嘉佑学社在一品楼开新春酒会,也把我给拉去了。”曾巩苦笑道:“结果不慎过饮,一直醉到方才。”

“哦,师兄不是向来酒不过三杯么?”欧阳发奇怪道:“竟也有破例的时候?”

“我没有破例,是他们让我喝的酒,太烈了……”曾巩苦笑道:“喝过那种酒之后,觉着之前喝得都是算了的水……”

“什么酒如此之烈?”

“不知道。”曾巩摇摇头。曾布却道:“是仲方一个同乡,就是黄娇酒的酒商,新酿发出的一种酒,尚未取名,说是今日拿来给欧阳伯伯品尝,估计是想让文坛盟主给起个名。”

“那待会儿一定要尝尝。”欧阳发笑着把曾家兄弟送进去,又招呼下一波客人道:“梅叔叔新禧。你今天可有口福了,说是我陈家哥哥,要带新出的佳酿来呢。”

梅叔叔就是梅尧臣,那日在樊楼充任拍卖官的那位,这是一位老牌大才子,与欧阳修相交莫逆,大有伯牙子期之名。他闻言哈哈大笑道:“那太好了,今天一定要豪饮一番。”

梅尧臣进去不久,韩维和蔡襄联袂而至。两人进去不久,陈恪一干兄弟到了,果然带了二十坛美酒。

“三哥恭喜新春!”欧阳修八岁的小儿子欧阳辩,特意迎了出来。没办法,谁让陈恪面子大,当然这个面子,也是用一车新年礼物转出来的

“来和尚,”陈恪一把抱起欧阳辩,转了几个圈,大笑道:“转一圈、窜一窜!”几年的交往下来,他和欧阳家,已经如亲人一般。

待把小和尚放下,兄弟们都进去了,陈恪对欧阳发小声道:“待会儿我未来岳父和两个大舅哥要来,你可担待着点儿。”这提醒是有必要的,文坛盟主的儿子,就算不傲气凌人,也不可能对谁都笑脸相迎。以自己老丈人那脾气,万一崩了怎么办?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不一会儿,就见面容古板的苏老泉,带着两个儿子,提着薄薄的一份礼,来到了欧府门前。

既然是陈恪的岳父,欧阳发赶紧迎上一步,深施一礼道:“苏世叔并二位世兄里面请。”

“嗯。”苏洵只点点头,嗯了一声,便扬长进去。只留下尴尬的兄弟俩,向欧阳发道歉不迭……这一年,老爹壮志难酬,性情愈发愤世嫉俗了。

“不打紧,不打紧。”欧阳发温和的笑着。心中却道,怪不得陈三哥要提醒我呢,这好家伙,真够人受的。又不禁暗暗同情起陈恪来……竟摊上这么个丈人爹。

不过对苏洵的两个儿子,他的印象倒是极好,抱拳笑道:“子瞻、子由兄,实在是久仰大名了!”

这时候,苏轼已经是京中闻名的才子,但他的名气,却是由坊间、名妓传起来的。见连欧阳修的儿子都听说过自己,他先是暗暗自喜,旋即又担心起来,唯恐给文坛盟主留下不务正业的印象。

不过他终究是亲和力超一流的苏轼,很快就和欧阳修的几个儿子打成一片……

日近午时,欧阳发感觉宾客到的差不多了,便要吩咐闭门……今天欧阳修要宴请宾朋,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

这时他看到一个面孔黝黑,戴着圆顶棉帽,身穿一件褐色的绸袍子……近了一看,哦不是件油乎乎的布袍子。总之,这样一位稍显邋遢的爷,手里拿着本书,一边看一边从自家门前走过。

“里面是死路。”欧阳公子好心的提醒道。

那人听了这一声,才茫然的抬起头,先是看看前面,果然是堵墙,再回头看看他,合上书道:“请问小兄弟,这里是欧阳学士府么?”

“是。”欧阳发一边让人关门一边笑道:“今天家中有宴会,我爹不见外客,朋友改日再来吧。”这样举止怪异的落拓书生他见多了,无非就是想标新立异,引起父亲的注意,以求成名罢了。

“哦,我就是欧阳学士请来吃饭的。”那人说着,伸手从怀里掏了掏,掏摸出一本皱皱巴巴的请帖。

欧阳发登时眼睛溜圆,那确实是家里发出去的请帖,不会是谁丢了,让这家伙捡着了吧?狐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宾客的名字叫——王安石。

今天家里有事,下午才写开。不过更新不会少,下一更点。

第二四八章群贤毕至

一看这个名字,欧阳发登时了然了,因为之前虽然没见过,但王安石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在传说中,这位先生除了行止极类圣贤之外,其最大的外在特点,就是生活上极度不修边幅。

据说,他能长时间地不换洗衣服,长时间地不洗脸、不漱口、不洗澡,他的袍子上到处都是汤汁油渍汗迹等污斑。一张脸已经分不清原先的颜色,走近了就能闻到浓重的体味……

好在王安石这时候,已经拥有极高的官声与文名,这种换在常人身上,肯定会叫人无法忍受的不修边幅,反而给他增加了魅力。士大夫们亦以不能结识王安石为最大的憾事……人们普遍认为,既然是高人么,自然就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要求他了。

尽管欧阳发也想不明白,稍微花点功夫,给自己洗个头、换身衣服,就能耽误了做圣贤?但哪敢对大有贤名的王大人不敬,赶紧把他请进去。

“介甫!”王安石一进去,欧阳修便看见他,高兴的起身相迎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说着朝众人大声介绍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安石!”竟是一脸的得意。

来宾却一脸赞叹道:“也就是欧阳公的面子了……”原来王安石是出了名的不合群、不应酬,就连公务酒宴都能推则推,何况是这种私人的宴会。结果就是王安石来京城半年多,除了与他有公务往来的,大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不是老夫的面子。”欧阳修笑拢着胡须道:“介甫和子固是同乡好友,不能不给他个面子啊。”众人便相随而和,向王安石致意热情的问候。

梅尧臣更是不嫌王安石有味儿,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对欧阳修结巴道:“醉翁,有介、介甫辈英才,我、我们可以瞑目矣……”他说话舌头有点大,原来是喝醉了。

为何还没开席。这老先生就先醉了?因为他看到陈恪带来的酒坛,想起欧阳发的话,实在好奇难耐,便要他开一坛尝尝。以梅尧臣和欧阳修的关系,自然完全可以,把陈恪当成小辈指使了。

“不是疼你喝。”陈恪笑道:“而是这酒劲儿大,空腹不能饮。”

“你小看叔叔了。”梅尧臣嘿然一笑道:“当年我可是能跟石曼卿一拼的酒国宰相,从来都是拿酒当水喝的。你听谁说。不能空腹饮水的!”他言语滑稽,引得众人笑成一片。

拗他不过,陈恪只好让人拿个茶盅过来。提起一坛,拍去泥封,登时满室皆是浓郁的酒味。

众人全都好奇凑上来。看陈恪往茶盅里斟酒,只见那酒液无色透明,如清水一般,浑不似平时所饮之酒。

“看着水一样,酒味可真大。”众人一边点评,一边怂恿梅尧臣尝一下。

梅尧臣好酒,早就见猎心喜,端起来嗅一嗅,一脸陶醉状道:“好浓的气味。”便仰脖一饮而尽。这是宋代酒鬼喝酒的习惯,想想后世怎么喝啤酒就知道了。

陈恪拦都没拦住。

在陈家兄弟、曾家兄弟和苏家兄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梅尧臣的脸刹时间就白了,旋即又转红。他紧紧捂着喉咙,脖子涨得跟头差不多粗……

就在众人觉着,得叫大夫来看看时。梅尧臣的脖子渐渐复原,两手捂着肚子,长长吐出了一口酒气。

“这酒怎样?”众人急切问道。

梅尧臣看看他们,再看看那坛子酒,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道:“曼卿、曼卿。你死得太早了!”要是不明就里的,肯定得吓着。心说这酒能引起失心疯还是怎着?

不过众人却知道,这是对这酒的最高评价了。

曼卿就是梅尧臣方才说的石曼卿,名叫石延年,是梅尧臣和欧阳修最好的朋友。此人举止磊落、才气纵横,是大宋朝最有魏晋之风的士大夫。他活着的时候,人们把他和欧阳修、杜默并称‘三豪’……欧阳修是文豪、杜默是歌豪,他则是酒豪。

‘酒豪’自然酒量超人,他曾经和一个叫刘潜的朋友,到汴京的王氏酒楼,一句话也不说,坐下就喝,一坛喝完再开一坛,喝了整整一天。把店里的酒都喝完了,天也黑了,二人拱手而别,都不用人扶,跟没事儿人一样……至于回家后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故事除了说明石曼卿酒量大之外,还说明了,这年代的酒,真是逊毙了——这是因为蒸馏酒的技术还没被应用。用粮食出来酿酒,杂质太多,酒精含量也太低。

所以这年代,吃酒之前要先用网眼筛子垫布过滤才行,因此叫筛酒;所以武松能连吃十八碗……

陈恪自然知道,低度酒经过蒸馏提纯,就可以得到高度酒,但他之前一直没搞过……因为蜀中市场有限,发明出白酒,就会抢占黄娇酒的份额,费那个劲儿干啥?

他是在给柳月娥治伤时,才意识到白酒不仅是酒,还是救命的酒精,这才下定决心搞出来。不过他也没有经验,只是在上辈子背医书时,记得《本草纲目》上说:‘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坏之酒,皆可蒸烧。’便依照这法子摸索了一段时间。

后来李简来了,陈恪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经过一个冬天的实验,总算摸索出一套还算成熟的蒸馏酒器。这批酒,又是特意经过反复蒸馏的,已经跟二锅头差不多了。

喝惯了低度酒的石曼卿,用喝黄酒的方法喝二锅头,不被辣得嗓子冒烟才怪呢。

梅尧臣哭石曼卿,是因为石曼卿平生最恨喝酒无味。为了增添喝酒的乐趣,他创造了各种匪夷所思的酒戏,比如与客人一起披头散发,戴上枷锁绑上脚镣,边歌边饮,谓之‘囚饮’;或者跟客人一起爬上树喝,谓之‘巢饮’;还用稻草打成草绳,相互把对方绑缚起来,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要喝酒时只管把头伸出去,喝完酒头又缩回来,谓之‘鳖饮’。

这样的一位酒仙,最后果然死于酒——却不是醉死,而是馋死的。当今官家爱他的才,劝其戒酒。石曼卿一听,感动不已,赌咒发誓再也不饮酒了,结果却因积渴成疾而卒。

临去世前,家人给他倒酒,让这位酒豪喝完了好上路,但他却摇头不喝。

家人不解,还是梅尧臣了解自己的酒国战友,道:‘他之所以搞那么多喝法,实在是因为酒太淡,必须加点滋味进去。现在好容易戒酒了,就不再喝这种让人意犹未尽的东西了。’

如果早有这种白酒问世,想必石曼卿不会带着遗憾去世了……

借着缅怀昔日老友之名,梅尧臣便左一杯、又一杯,品尝了起了这种浓香扑鼻、口感绵醇、回味悠长,空杯留香的白酒。

等见到王安石时,他的舌头已经大了……

陈恪兄弟、宋端平和二苏,几个年轻人坐在一桌。酒宴还没开始,大家都在轻松的交谈着。他望着厅堂中谈笑风流的诸位来宾,竟然感动到想哭……欧阳修、曾巩、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唐宋八大家的宋六家,竟然齐聚在这一间屋子里。这样奢华的阵容,怕是在这个年代,也不会出现几次。

为什么没有照相机,为什么没有摄像机啊!

“子瞻,你是丹青圣手,一定要把今天这一幕画下来。”让苏东坡画下来留念,似乎比拍照有意义多了吧?

“不好吧……”苏轼这还是第一次拜会文坛盟主,手脚都不知往哪摆,又怎敢造次?

“怎么不好,此乃人间盛事,不作图纪之,才是罪过呢。”陈恪猛然想到,千年之后,李公麟画、米芾题词的《西园雅集图》,都能成为价值十亿美元的日本国宝,现在来宾的含金量,可比西园那次高多了!

苏门六学士,能跟宋六家比么?李公麟能跟苏东坡比么?这幅画到时候,起码得买二十亿美元吧!自己啥也不用给子孙后代留,光留这幅画就行了!

陷入无限意淫的陈恪,热血沸腾了,马上招呼欧阳修七岁的小儿子道:“和尚,快取笔墨丹青来。”

欧阳辩最听陈恪的,马上撒开小腿跑到书房去,一会儿就把他哥的全套画具拿来了。

“真要画?”在陈恪的逼迫下,苏轼无可奈何,只好抬头观察场中,心里开始构图。

不用说,作为文坛盟主、此间主人,欧阳修必然是图画的中心,可是欧阳学士去了哪里?

扫视一圈他才看见,原来欧阳修竟然站在院中,举杯望着外面的天空,默念有词,然后把酒洒在地上。如是再三,才把酒杯交给长子欧阳发,转身进了厅中。

不能在那么晚睡了,明天一早起来写。另外,昨天说的是,如果回到第七,就四更。结果也没到……不过我仔细一看,似乎我说的有歧义,为表示抱歉,明天四更。

第二四九章新酒赋

欧府正堂内香烟袅袅,张灯结彩,摆着八张方桌,宾客们按照年纪、来历,分坐在各个位置上,注视着欧阳修从外面进来,把最美好的祝愿献给他。

在主位上坐定后,众宾客问他:“醉翁方才莫非在祭天?”

欧阳修点点头,笑道:“我祈祷老天保佑,今年我大宋否极泰来、风调雨顺!”

“诚哉斯言!”众人纷纷点头。去年大宋朝实在太艰难了,有天灾也有**。天灾是全国范围的大雨,百姓遭灾严重;**是六塔河工程,若当初听了欧阳修的忠言,或者那些狗官不擅自行事,恐怕不会造成这么大的灾难,也不会有忒多的百姓成了冤魂。

过去一年,大宋朝全国范围的赈灾,国库收入却锐减,如果今年再不得安生,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听说从昨天开始,一直到上元节,官家都要在宫中斋醮祈祷……”众人纷纷议论道:“是啊,求老天保佑,大宋朝可禁不起连番的折腾了。”

“好了,诸位,收拾情怀。”欧阳修端起重新斟满的酒杯,提高声调道:“不要让我这无耻老贼影响了欢庆,我们开始吧!”

众人便纷纷举杯,恭祝新春快乐。饮毕,坐在欧阳修一桌的蔡襄笑道:“醉翁老且老矣,但既不是贼,也不是无耻。”蔡襄者,‘苏黄米蔡’之‘蔡’也。善书好茶,乃欧阳修的至交好友。

“怎么不是贼?老而不死是为贼。”欧阳修摇头笑道:“老夫年已半百,却还不死,是不是贼?”众人都笑了,又听他接着道:“昨夜我梦见自己满头白发,牙齿全然脱落,今天醒来一看,果然少了几颗牙齿,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众人哄堂大笑,欧阳修也大笑起来。只是这笑里,似乎还夹杂着些难言之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壮志未酬、身先白头,这是大丈夫最大的悲哀。

这时候,歌伎上堂演唱,唱得是梅尧臣的《苏遮幕》,‘露堤平。烟墅杳。乱草萋萋,雨后江天晓……’这是他最经典的名曲。众人击节相和。跟着歌伎同声唱着:‘独有庾郎年最少。窣地春袍,嫩色宜相照……”

唱到‘堪怨王孙,不记归期早。落尽梨花春又了’一句时。一个个都已沉醉在悠扬的旋律中,但到了最后‘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时。上了年纪的宾客便唏嘘起来:“原来圣俞也是老了……”

“我不怕老,又有谁不老呢?我怕的是文坛后继无人。”梅尧臣笑吟吟的摇头道:“好在上天对大宋不薄,江山代有人才出,今日在座的诸位英才,可以接替我们这些老家伙,撑起天下的道德文章。”说着举起酒杯,朝在座的晚辈致意道:“何止如此,‘致君王为尧舜,免百姓于饥寒’的重担。也要交在你们身上了!”

“此言差矣。”欧阳修却摇头道:“年轻人过早接班,是揠苗助长,会出现庆历新政那样的悲剧。我们这帮老家伙,还不能撂挑子,得撑到他们成长起来,真能顶起大宋江山时再入土。”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梅尧臣笑道:“只要不会老糊涂就好。”又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歌伎又唱了欧阳修的少年游。宴中气氛才活跃起来。欧阳修呷一口杯中酒,闭目享受半晌道:“这酒,真烈,从喉咙到胸中,都像有团火在窜

。烧得人浑身火热,直想弹剑而歌!”重重点头赞道:“这才是男人喝的酒。”

“只是从今往后。再也不能鲸吸牛饮了。”梅尧臣苦笑道:“不然非要醉死不可。”

“这酒价比黄金,”蔡京笑道:“怕是你也牛饮不起。”

“对了,老说这酒这酒的。”欧阳修笑问道:“难道它没个名字么?”

众人便望向坐在角落的陈恪,陈恪起身答道:“老师,尚未起名,还请老师和诸位前辈赐一个。”众人闻言,都颇为意动。

在这个属于士大夫的朝代,他们拿着最丰厚的收入,不用担心被抄家杀头,只消恣意享受人生。他们喝最好的酒、抱最美的女人,写最华丽的诗篇,追求最完美的人生、也拼命的追求风雅……世上还有比为美酒命名,更加风雅的事么?

而且若真是好酒,他们的名字,甚至将随之千古。

“元春品新酿,真是一个好兆头!”也不知是酒劲儿,还是兴奋所致,欧阳修老脸通红道:“仲方的好意,我们不能辜负。诸位,我提议,每人斟满一杯,以此酒为题,各做一赋,如何?”

梅尧臣首先赞成,众人也轰然称赞此举大雅,便叫着将热酒来润笔端。

欧阳修现在是翰林学士待诏,知太常寺兼礼仪事,加轻车都尉。轻车都尉乃十二级勋之第五,秩正四品。又刚刚进封乐安县开国侯,第九等爵,以食邑一千户以上封侯。加食邑五百户,共食邑一千三百户。连续的加官晋级,勋位晋升,已经进入公侯贵族行列。

他的收入也随之暴涨,一年下来各项进项达到六百多万钱,家境条件自然大为改观。厅堂里各种尺寸的上等宣纸都是常备的,府上新雇的七八个青衣小婢,立刻从墙边的橱格里,抽出一张张裁好的宣纸送到了每位客人的桌前。

砚盒里的墨也是用上等丝绵浸泡着,这时搁到香炉上略略一烤,也就熔化了。堂内稍稍安静下来,人们铺展开笔墨纸砚,还在凝神构思,苏轼便已经运笔如飞,一口气写下一篇赋《新酒赋》。

欧阳修轻轻走过去,捧起苏轼的文章,看了一遍,连连点头,又大声诵读起来道:

“是酒取通明于盘错,出肪泽于烹熬。与黍麦而皆熟,沸舂声之嘈嘈。味甘冽而明澈,叹幽姿之独高。知甘酸之易坏,笑凉州之蒲萄。似玉池之生肥,非内府之蒸羔。酌以瘿藤之纹樽,荐以石蟹之霜螯。”

读着读着,老先生摇头晃脑,已是深深陶醉了:“曾日饮之几何,觉天刑之可逃。投拄杖而起行,罢儿童之抑搔。望西山之咫尺,欲褰裳以游遨。跨超峰之奔鹿,接挂壁之飞猱。遂从此而入海,渺翻天之云涛。使夫嵇、阮之伦,与八仙之群豪。或骑麟而翳风,争槪安佟5叩拱茁诮恚芾旃跖郏 

何止是他,众人齐声赞叹,纷纷投笔道:“不用再写了,这一篇珠玉在前,就让人心中有赋道不得了!”

梅尧臣哈哈大笑道:“天生苏子瞻,我等凡人只好退避三舍了!”

听了这话,苏家父子心情都不禁激动……不管这次科举结果如何,苏轼先后得了‘梅欧’如此盛赞,必将名满天下了!

“那可未必。”韩维是王安石的铁杆粉丝,闻言摇头大笑道:“王介甫的才情,可是不输天人的。”

“哦,对了。”欧阳修开心大笑道:“还有介甫的佳作可以品鉴,我等今日何其幸运?”说着走到王安石身边道:“介甫,拿出你的大作,让老夫为大家一诵。”

王安石一直在出神,被欧阳修的大嗓门一叫,才抬起头,茫然的看了看他。

“欧阳公要读你的赋。”坐在他边上的苏洵好心提醒道。

“哦。”王安石点点头,又摇头道:“未曾动笔。”

“不会吧,”欧阳修不信道:“介甫可是状元之才,做一篇赋如人饮水一般!”

“莫非是听了子瞻的赋,不愿与他争雄?”梅尧臣好说笑话,但言多必失,此言一出,就让人听着不舒服……不过看苏洵脸上挂着的淡淡傲色,就知道不舒服的人里,不包括苏家父子。

“我没有喝过这种酒,”王安石一脸古井不波道:“所以不知该如何去赞它。”

“原来如此。”欧阳修这才看到,原来他面前的酒杯仍是满的,不禁关切道:“介甫,大家都喝了,为何只有你滴酒未沾?”

“请欧阳公见谅,”王安石这才意识到,欧阳修已经站在身边了,赶紧起身行个礼,仍一脸平静道:“在下从不饮猛酒。”

“原来如此……”欧阳修点点头,突然哈哈大笑道:“今天就改了规矩!”说着竟亲手持起酒杯,让王安石一定要喝下去。

“在下不能。”在众人的注目下,王安石却倔强的摇头道:“今日、不饮。”说着双手接过酒杯,搁在桌上。

也没有理由,便是说不喝酒不喝。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和善了,觉着这人太给面子了。

苏洵看不下去了,轻扯一下王安石的衣带,小声道:“给醉翁个面子。”

王安石却岿然不动,理都不理他,闹得老苏好大没趣。

欧阳修也是老大的尴尬,好在他性情豁达,自我解嘲的笑道:“好好,男人就该这么硬气。想我年少时,也是这股子脾气,任你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改弦更张的!”

众人便齐声称赞,便把这场尴尬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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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章王安石

欧阳修是真豁达,而不是假装的。他不仅没有因此而冷落王安石,反倒就势坐在他和苏洵身边,吩咐歌伎道:“捡些欢快的曲子唱起来。”又对众人道:“大家也开怀畅饮啊!”

欧阳修年轻时,便是个风流种子,不仅做得一手好词,对歌伎的鉴赏能力也是数一数二,因此他所调教的家妓,一水的十二三岁,无不清音柔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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