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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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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觉得下流,只觉得三公子这么说,是把他当成自己人。

“如此说来,确是小人的不对……不过三公子说的不错,那小骚货确有媚骨。刚才在门外扫了我一眼,只让小人失魂落魄。如此美人儿,也唯有公子能制服。”

三公子大笑连连,“胡子,你就生了一张好嘴儿。”

“谢公子夸奖。”

这男人啊,求得无非就是个面子。

这面子从何而来?一是权势,二是女人。

胡子的话,恰到好处的挠到了三公子的痒处……

“好了,咱们闲言少叙,事情办得如何?”

胡子露出愁苦之色,“非是小人不尽力,只是这教中事务,几乎都是那哈士奇一手把持,小人虽有心,却使不出力气。最近也不知怎地,哈士奇一直琢磨着,要撤离洛阳。小人和他争辩了几次,奈何他武艺高强,权柄甚重,小人也无可奈何。”

“那老阉狗要撤离洛阳?”

“正是!”

“为什么?”

“哈士奇说,如今朝廷已经盯上了我们,再呆在洛阳的话,迟早会被朝廷发现。

如今之计,当停止传教,并迅速撤离洛阳。

唉,三公子,我是不想离开洛阳。现如今朝廷对我们的关注,正在慢慢松懈,等过了这个风头,就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机。再说了,我们从襄州过来,动用了无数财货,才在这边站稳脚跟。这时候离开洛阳,岂不是将心血,付之东流?”

三公子,摇了摇头。

“胡子,你却错了。”

“啊,请公子指点迷津。”

“那老阉狗为三世辅臣,从赵王开始,到现在,经历的风雨和事故可谓不少。他说的不错,如今你们若继续留在洛阳的话,恐怕很快就会暴露身份。据我所知,房黑子虽然在表面上放松了对你们的追剿,可实际上,他一直在暗中关注。

只不过把力量由明处转到了暗处……现如今,这洛阳的确不是你们传教的好地方。

呵呵,若非那老阉狗不知变通,倒是个可用的人儿。”

胡子的脸色,顿时显出尴尬。

他刚说完哈士奇的坏话,三公子就为哈士奇鸣不平。哈士奇是可用的人儿,那不就是说他,不可用吗?这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笑了笑,却低下头,没有说话。

“胡子,你没有那老阉狗经历的多,有些事情,所以也看不透。

不过这算不得什么,将来等你历练的多了,自然可以超过那阉狗。我今天找你过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胡子,你难道想这一辈子,都屈居于那老阉狗之下?”

“呃……”

胡力迭沉默了。

“呵呵,其实如今这形势,非常清楚。你们在洛阳无法立足的话,就只能返回襄阳。但问题是,回了襄阳,还是哈士奇做主,哪有你说话的余地?将来,哈士奇走了,自有宇文亚接手教务,你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你可想到这些?”

胡力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正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胡子,我看你是个人物,所以才想要提醒你一声。

宇文佑早已化为枯骨,宇文鸣也死了十几年。此次皇帝巡幸张掖,宣太后意外病故,昔日的荣光已难以回复。胡子,做人当看得远一些,莫只盯着眼前。该死的都死了,你若是还是和哈士奇一样,抱着不合实际的幻想,迟早会身首异处。”

胡力迭,是弥勒教的长老,同时也是赵王宇文佑家臣的后裔。

三公子的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别再想着为赵王报仇了,也别再想着复兴大周朝,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宣太后,就是隋文帝杨坚的长女,周宣帝宇文赟的皇后,大隋朝乐平公主杨丽华。

杨丽华已经死了,所谓的北周血脉,如今除了杨丽华的女儿宇文秀娥之外,已不复存在。难不成,你要辅佐一个女人做皇帝?再说了,宇文秀娥也没那个本事。

“请三公子指点。”

三公子微微一笑,为胡子满上一觞葡萄酒,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一杯。

“宇文亚,宇文朵姐弟,不足为虑。没有了哈士奇,你们教中又有谁会听他们的话呢?”

“三公子的意思是……”

“胡子,你是聪明人。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这么说吧,如果你能掌控白衣弥勒,再加上我从中斡旋,背后支持,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别告诉我你没有想过……呵呵,从你的眼睛里,我知道,你做梦都在想这一天。现在,我给你机会,你是否愿意配合?”

胡力迭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热切之色。

三公子的话,深深打动了他的心。

与哈士奇东躲西藏许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家业,可将来却要交给一个小孩子。

胡力迭这心里面,又如何能够愿意?

在教中,他表面上是二当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实际上呢,谁又在意过他?

哈士奇在,大家伙听哈士奇的吩咐!

哈士奇若是走了,他会扶起那个小畜生当家,永远也轮不到他胡力迭成为主角。

“可是,那老阉狗武艺高强,当世之中,恐少人有能及。

当年贺若弼率隋宫八尉,又联合了洛阳各大豪强高手,都没能要他的性命……如若失手,我是担心……”

“哈,贺若弼那蠢材,当然杀不得哈士奇。

但若是加上长孙晟,于仲文,吐万绪和麦铁杖四人,再算上我那侄儿,天宝将军,岂有他的活路?”

胡力迭闻听,不由得心里一惊。

三公子说的这几个人,可全都是当世名将啊!

“麦大将军和天宝将军,不是在长安护驾?”

“呵呵,他们已秘密抵达洛阳。二十天后,皇帝将返回洛阳,所以你要早点拿定主意。”

胡力迭咬咬牙,“愿听公子调遣。”

“胡子,你别害怕……如今宇文亚还是个黄口孺子,不足为惧;宇文朵嘛,一个黄毛丫头,也算不得数。只要你能除掉哈士奇,就能掌控白衣弥勒。到时候权力,女人,你唾手可得。我会暗中帮助你,助你白衣弥勒壮大发展,岂不美哉?”

“那,如何除掉哈士奇?”

三公子摆手示意,“你附耳过来。”

他在胡力迭的耳边,低声细语不停。胡力迭连连点头,并不是发出两声赞叹和感慨。

“三公子,若胡子能执掌白衣弥勒,定当对公子俯首听命。”

“哈哈,莫要说这种话。我也是见不得你不得志,所以才想要帮你一把。咱们是兄弟,对不对?”

“能以三公子为兄长,实胡力迭三生之幸。”

三公子豪爽大笑,“好了,正事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三公子要去何处?”

“嘿嘿,今天我侄儿回来,我爹在府中设下家宴,我还要赶回去,款待天宝将军。

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这船上的美人儿,任你享用……胡子,你可悠着点,那些小骚货可是厉害的很,莫要明天起不来。我先走了,若安排妥当,我自会派人通知你。”

说完,三公子起身走出了船舱。

随着舱门关闭,胡子正打算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身子骨。却听舱中传来几声轻响,紧跟着几盏油灯熄灭,使得舱内的光线,陡然暗下来。

胡子心里一惊,旋身沉喝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舱中暗门开启,只见先前在船舱门口遇到的美艳女子,身披一袭薄薄轻纱,在昏暗的光线中,款款行来。

“小婢奉三公子之命,前来服侍大爷!”

声音悦耳柔媚,带着销魂的媚意。

刹那间,胡子目瞪口呆,任由美艳女子走到跟前,在他耳边轻声道:“老爷,何不宽衣沐浴,也好让小婢好生伺候?”

胡子的呼吸,陡然急促……

……

哈士奇是个很健谈的人,也很开朗。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与言庆相仿的少年,正静静端坐,极为好奇的打量郑言庆。

朵朵则坐在言庆的身边,聆听着他与哈士奇的对话。

看得出来,哈士奇并没有因为言庆的年纪小,而对他有任何轻视之意。相反,他很看重言庆的意见。因为他不断的询问,郑言庆对汉末时期的黄巾之乱,有何感官。

若说其他的事情,言庆可能真不知如何回答。

但对黄巾之乱,他确是做足了功课。《后汉书》与《三国志》,他翻阅过无数次,还有蔡邕所著的东观纪要,以及两汉纪等史籍,也曾认真的做过笔记。

所以,对太平道的产生、发展和解决,言庆倒是不惧提问。

“哈先生,今与汉末时局不同。

皇帝虽大兴土木,增加徭役。其固然有劳民伤财之举,然则开皇以来所聚集的财富,足矣让他实行这些举措。另外,自西晋南渡,五胡肆虐北方以来,三百载战火连绵不止,百姓思安。这与汉末的情况,又不相同……一个是由治而乱,一个是由乱而治。时局不一样,产生的结果肯定不会相同。莫说哈先生的弥勒们尚不成气候,就算是成就了和太平道一样的气候,恐怕还比不得孙恩之乱。

先生今日请我来,想必已做出了决断。

我与朵朵从小一起长大,绝不会害她……所以,先生想效仿太平道,如同痴人说梦。”

言庆说的很不客气,吓得朵朵在暗地里,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哪知,言庆反手抓住了她的柔荑。

当着哈士奇和她兄弟的面,朵朵的心怦怦直跳,粉靥羞红的,好像落日的晚霞。

轻轻拍了拍朵朵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郑言庆松开她柔荑的一刹那,朵朵在他的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这小儿女的动作,岂能瞒得过哈士奇的眼睛。他非但不怒,反而开心的笑了!

“郑公子未免有些夸大了,若民心思安,又岂能有许多人愿意加入我白衣弥勒?”

言庆正色道:“人们之所以要加入白衣弥勒,正是因为,他们想要求一个安定生活。哈先生说我夸大,我倒觉得我说的有些轻了。其实,哈先生您对白衣弥勒的控制力,并不如您想像中的那么强大。

两头蛇郭孝恪,为万贯钱帛,就敢劫杀我?

我想若是您知道此事,断然不会同意……还有,自朝廷开始打压白衣弥勒以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令无数信徒退出。先生,若您真要起事,除了一些亡命之徒和野心家之外,会有多少人跟随?这日子,凑合着还能过,没有人愿意做那株连满门的事情。

好吧,咱们再说一种可能。

您的白衣弥勒真的起事了,而且有人愿意响应。

可你能做到如太平道那样,一声呼唤,八方应和吗?以太平道那样巨大的声势,到头来还是不免落得个惨败结局。如今,你就能做到吗?再换一个说法,哈先生有把握,起事后在数年之中,令天下平靖吗?若不能,你教中内部定然产生分歧。到了最后,又是一场混战,涂炭苍生……我想,这与先生本意,并不相同。”

“你怎知道,我们不能平靖天下?”

小男生突然开口,言语中有些不太服气。

“亚亚,不许胡闹。”

那小男生似乎挺害怕朵朵,嘴巴一撅,不再说话。

“他是我弟弟,宇文亚。”

郑言庆笑道,“亚亚,也许能,也许不能,这本就是不确定的事情。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投入身家性命?聪明人不会为之,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如此吧。”

你同意我的话,就是聪明人;不同意……

言庆玩笑着,下了一个套,令宇文亚哑口无言。

而哈士奇笑得更加开心。

他是个聪明人,其实在朵朵把言庆的话,第一时间转告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犹豫。只是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一下子放弃了,哈士奇有觉得有些不甘心。他今天见郑言庆,一方面是要好好观察他一下,另一方面,则希望他能说服自己。

“小郡主,您和小主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要和郑公子单独说。”

“哈公公,您……”

“放心,我是不会对郑公子不利的。”

哈士奇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朵朵,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戏谑笑意。

朵朵心中大羞,拉着宇文亚的小手,退出了房间。

“郑公子,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哈士奇轻声道:“上一次在洛浦书馆,你给我的感觉,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所以我也没有太关注。我听小郡主提起过你,但心里面,实不太认同……郑公子,我只问你一句话,如若有一天……你愿意待老夫,好好照顾小郡主和小主吗?”

郑言庆毫不犹豫,“当然愿意。”

“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

哈士奇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张牛皮卷,甩手扔给了郑言庆。

“我曾听说,甘罗十二岁为丞相,但我不相信。

我侍奉赵王三世,如今已近古稀之年。少年才俊,我见得多了,但唯方才与你相谈,我始相信有神童一说。小郡主幼年飘零,对人多有提防,从不假人颜色。

唯对你推崇无比!

老夫希望,你莫要辜负了她……这是大定酒楼后院假山下的地宫图纸。我原本是打算,万一出了变故时,可有个退路。这地道直通城外伊水河畔,除我之外,再也无人知晓。地宫里,有三百副铁甲和兵器,也是我为防止万一,而准备。

我已决心,撤离洛阳。

这地道自然不再需要,就送与公子,以作不时之需。

另外,这上面还有一些我教中的信徒。他们都是我的心腹,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帮到公子。只要公子持有这枚箭戒,不管我在与不在,他们都会听命于公子。”

郑言庆展开牛皮卷,扫了一眼,立刻收入怀中。

“请哈总管放心,言庆一定会照顾朵朵周详。”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呵呵,十日之后,我将撤离洛阳。到时候就不再与公子照面了。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可派人往襄阳一行,我定当竭尽所能。”

哈士奇站起身,伸出手来。

郑言庆也起身过去,与哈士奇击掌三下,权作誓约。

两人击掌之后,便离开了房间。哈士奇带着宇文朵和宇文亚走了,而郑言庆也如释重负,与沈光汇合一处,返回家中。

“公子,那些是什么人?如此神秘?”

言庆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些是朋友,以后也许会是一家人!”

第五五章 约定

在郑言庆看来,哈士奇等人的撤离,无疑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

不论是对哈士奇也好,朵朵也罢,还有郑言庆,白衣弥勒撤离洛阳,都是有益无害。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每天在长孙家学艺,然后与无忌无垢兄妹闲扯聊天。回家了,还有小念伺候,裴翠云偶尔会过府拜访,小日子过的倒也舒心。

裴行俨定亲了!

不过他并不高兴。

在他看来,这一次定亲,更坐实了他成为谢映登妹夫的名份,故而有气无力的,兴致不算太高。谢映登的妹妹,名叫谢秀宁,年方十三,比裴行俨小个两岁。

郑言庆看过谢秀宁的画像,据说还是当世名家手笔。

画中的谢秀宁,很端庄,很秀气。看上去纤柔贤惠,端地是大家闺秀。看到了画像之后,裴行俨的心情似乎有些好转,至少不再像先前那般,整日的愁眉苦脸。

莫要说什么只重品德不重相貌。

男人们,大都一个通病。如果那女孩子生的不美,想要他们主动起来,很困难。

为此,郑言庆私底下也曾取笑了一番裴行俨,不过裴行俨并不在意。

这一日,风云突变。

连续十几日的艳阳天,突然间乌云密布。起了风,而且风势很大,将郑府门前的大纛吹倒,更砸坏了一面围墙。

不过大家还是很开心。

因为这乌云密布的天气,代表着将会有一场暴雨来临。想必一场暴雨过后,能使得酷热天气,变得凉爽一下。如果在这样持续高温,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折磨吧。

言庆坐在书房外的门廊上,品着冰凉解暑的酸梅汤。

小念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两头小獒匍匐在门口,半眯着眼睛。快一年了,两头小獒的个头增长不少,而且齿爪锋利,极为凶悍。在大多数时候,它们跟着言庆,显得很温和。但要是有人试图招惹它们,就会露出一口利齿,发出低沉呜咽。

前两日,裴行俨带着一头成年斗犬过来。

也不知怎么招惹到了四眼和细腰,在眨眼间被两头小獒撕成了两半,形状凄惨无比。

也使得裴行俨万分心痛,任凭言庆如何劝解,没有用处。

直到郑言庆保证,如若小獒有了后代,就送他一头。裴行俨这才算心满意足,破涕为笑。

“少爷,怎么一整天都没有见到沈大哥?”

小念突然询问了一句。

平日这个时候,沈光肯定和郑言庆呆在一起。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大早就出门,也没有陪伴郑言庆去霹雳堂,直到这光景,都不见踪影。

言庆笑了笑,“老沈那么大一个人,腿长在他身上,谁能管得住?”

毛小念说:“话是这么说,可也不能不打个招呼嘛……刚才党士杰找他,小婢是害怕耽搁了事情。”

“老党啊,找他吃酒罢了,没什么大事。”

郑言庆浑不在意,喝了一口酸梅汤。

他当然知道沈光去做什么。这段时间来,沈光通过他在洛阳城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已经把李德武的行踪打听的一清二楚。那李德武自从在洛水丢了面子以后,非但不偃旗息鼓,反而变本加厉。在坊间传播各种关于裴淑英的坏话,在他的口中,裴淑英几乎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其中,也牵连到了郑言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裴家并未作出反应。

裴世矩在月前赶往长安,迎接杨广的圣驾。而裴淑英,更没有站出来,澄清事实。

裴淑英不出头,却不代表着郑言庆能忍受这种污蔑。

没错,他是对姑姑怀着一份很禁忌的情感,但也只是埋藏在心里。这李德武自己混蛋,却要怪罪别人。言庆本来就对他生出杀意,如今就更不可能放过李德武。

轰隆隆,雷声轰鸣。

瓢泼大雨在憋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倾盆而下。

银蛇在厚重的乌云中舞动,惨亮的光,划破苍穹,似乎是要把天幕撕成碎片。

连天的雨幕,让郑言庆联想到了当日里,白雀寺的那一场血战。

那血战,不也是这样一场大雨,拉开了序幕?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言庆的心中突然多了分悸动,似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但又不明白,究竟是何处的问题。想来是看到这场景,引发出来的一些不好回忆吧。

所以,郑言庆也没有太在意。

“言庆!”

徐世绩被淋得好像落汤鸡一样,跑进了书房。

接过毛巾,他擦干了湿发,然后从身边的牛皮书囊中,取出了一个小册子,递给郑言庆。

“我刚从徐彦盛那边回来……

既然你要停止对大定酒楼的关注,那我也准备让徐彦盛回来了。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毛旺叔夫妇呆在竹园不放心嘛,干脆让徐彦盛去那边……你看怎么样?”

徐彦盛,是徐家的仆人,三十多岁。

当初郑言庆让徐世绩盯住大定酒楼,徐世绩就写信让徐盖,派来了一个信得过的人。

从这一点来看,徐世绩是个很小心的人。

他无法使用郑家的人,也不能自己出面,因为有可能被人认出。所以从离狐老家请人过来,假托行商之名,在大定酒楼附近居住,以方便监视大定酒楼的动静。

不过,既然朵朵是白衣弥勒的圣女,郑言庆也不好再监控下去。

他让徐世绩把徐彦盛撤回来,另作安排。

“老徐最近也辛苦了……他要是愿意的话,我当然没问题。就让他去竹园看管。”

说着话,言庆拿起那本小册子,翻了几眼。

上面记载着大定酒楼角门平日出入的情况……从徐彦盛开始监控第一天,一直到昨日,差不多近八十天的时间,记载的非常详细,还有徐彦盛从其他人口中,打听出来的各种消息。

“大定酒楼,还有一位二老爷?”

“是啊!”

郑言庆看到胡力迭的名字时,感觉有些奇怪。

他没听朵朵说过这么一个二老爷,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草草的翻了一遍,就放在了书案上。与徐世绩在房间里摆开了围棋,两人手谈起来。不过没多久,沈光就回来了。他也被淋透了,浑身湿漉漉。

“公子,解决了!”

郑言庆捻起一枚棋子,“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呵呵,能有什么麻烦?”

沈光说:“一切顺利……我把他装进了箱子里,运上了一艘货船。估计明天一早就会离开洛阳,等驶入河水,自有人处理掉箱子。少爷放心吧,不会有问题。”

“你们再说什么?”

徐世绩挠了挠头,疑惑的问道。

郑言庆淡定地一笑,“没什么,只是处理了一个垃圾。”

“哦!”

徐世绩虽非世族子弟,但也算是见多识广。他立刻明白,郑言庆怕是让沈光处理了什么人。只是这种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他也不会去追问。杀就杀了吧,算不得什么事情。以言庆的性子,若非把他惹得急了,言庆断然不会下此狠手。

毛小念拿来了一件干衣服,让沈光在屋中换上。

“对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不少人聚在通远市码头,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通远市码头?”

“是啊,很多人,差不多有三四百人吧。”

“哦,估计是要聚赌吧……通远市那些胡商,最喜欢做这种事。我听人说前些日子,那些家伙聚集了一百多人,就为了下注斗鸡。这一次,恐怕也是这种事。”

徐世绩见怪不怪,郑言庆也没有往心里面去。

戌时之后,徐世绩和沈光都下去休息,郑言庆也让毛小念休息去了,一个人坐在门廊下,看着渐渐止息的雨势,喝了一口茶,准备回房休息。也就是在他起身准备进屋的一刹那,四眼和细腰突然立起来,全身的毛发都乍立,发出低沉吼声。

言庆一怔,立刻回身。

“什么人?”

“小秀才,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朵朵身披一件黑色雨布,从院墙后跳下来。

言庆连忙喝止了蓄势待发的四眼和细腰,迈步迎过去,轻声道:“朵朵,你怎么来了?”

这丫头好像翻墙上瘾了!

上一次被沈光发现,这一次又是如此。

发髻湿漉漉的,朵朵的双手有些冰凉。郑言庆连忙把她拉进房间里,取来一块干布,心疼的为她擦干了头发,嘴里还埋怨道:“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来了?”

朵朵说:“小秀才,我要走了。”

郑言庆一怔,旋即明白了朵朵的意思。

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舍之意,他轻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天一亮就走。”

朵朵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摞地契,塞到了郑言庆手里。她轻声道:“本来,我想让哈公公把大定酒楼抵给你。可哈公公说,大定酒楼太明显,若抵给你怕没有好处。不过,哈公公这些年在洛阳周围,以我娘的名义,买了不少土地,我想着你日后在这边发展,若没有自己的根基,只怕不太方便,所以就转到你的名下。”

“啊?”

郑言庆吃了一惊,本能的想要拒绝。

可是看到朵朵期盼的目光,他又不太忍心,于是想了想,就把地契放进了怀中。

“那先放在我这边,等时局稳定一些,你再回来。

反正还是你的,我帮你照看着就是……对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哈公公说,先回襄阳,然后把那边的产业处理一下,和白衣弥勒割离之后,就去蜀中定居。在蜀中待一两年后,再回来……到时候就不用担心,被人揭穿。”

这哈士奇的心思,果然缜密。

言庆说:“这样也好,先稳定住。等我这边得了空闲,到时候就去蜀中探望你。”

“真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朵朵的脸上,绽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突然搂住了郑言庆的腰,把螓首埋在言庆怀中,用极其低弱的声音道:“那你要保证,要早一点去看我。”

心中,生出怜惜之情,郑言庆用力的把朵朵搂在怀里。

“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看你。”

第五六章 入榖

雨已经停了!

洛水上空,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水气,如丝如缕,宛若一个身披轻纱的美丽少女。

气温也降低下来,雨后的风里,夹带着凉爽之气,吹拂身上,感觉很舒适。

这也许是入夏以来,经过连日高温暴晒之后,让人感觉最为舒适惬意的一个夜晚。

哈士奇把行李收拾妥当,看了一下天色,已过了子时。

朵朵出去快两个时辰,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在返回的路上。等天一亮,他们就要离开洛阳,按照郑言庆的说法,是蛰伏起来。虽然郑言庆并没有说什么,但哈士奇能感觉到,这个小童子,似乎并不看好当下时局。至于是什么样的原因,哈士奇说不出来。这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感觉,让哈士奇选择,相信郑言庆。

同样,哈士奇还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如果小郡主将来真的嫁给了言庆,那么凭借这小家伙的能力,以及他背后的郑氏家族,说不定能兴复大周王朝?也许吧!亚亚能有这样的帮手,对他有莫大好处。

想到这里,哈士奇起身,走进卧室。

宇文亚在榻上睡着了……

哈士奇将一件薄薄的披风,盖在了亚亚的身上。

对于这个他从小一手养大的孩子,哈士奇有着近乎于祖父一样的关爱。仔细想想,他和郑世安颇为相似。同样是不能人道,同样是失去了生育功能,同样的抚养一个婴儿长大。只是不一样的,郑言庆开始为郑世安谋划将来;而哈士奇,还需要为宇文亚操心。

毕竟,这世上有一个言庆这样的妖孽就足够了!

宇文亚在睡梦中,也许梦到了什么美丽的事务,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哈士奇心生怜惜之意,在宇文亚身边坐下,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亚亚。

“大师伯,出事了!”

房门被人一下子推开,从屋外闯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瘦瘦高高,看上去很文弱。

黑发披散肩头,他慌慌张张的站在门口叫喊,一下子将沉睡中的宇文亚吵醒。

“毛公遂,你慌张个什么?”

如果郑言庆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能认出来,这个名叫毛公遂的少年,就是当年弃家而去的毛小八。比之五年前,毛小八看上去似乎没有太大改变。依旧是一副清秀面容,眼睛略显细长。

“师父,师父他……”

哈士奇眉头一蹙,“你师父怎么了?慢慢说,别慌张。”

“师父他带着人,说是要杀进皇城,取皇帝的脑袋。”

“你说什么?”

“师父他带人去闯皇城了……”

哈士奇脑袋嗡的一声,一下子懵了。

“你师父好端端的,为何要闯皇城?”

毛公遂犹豫一下,轻声道:“师父说,大师伯您养尊处优,没了血性。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撤离洛阳,说你忘记了昔日的深仇大恨。所以,所以……师父说宁可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他刚才召集了五百名教中弟子,往端门方向去了。”

哈士奇有些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该死的胡子,他疯了吗?”

哈士奇怒声咒骂道:“他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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