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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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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了一口气,沉声喝问:“你是谁?”

“呵呵,有劳大名鼎鼎的半缘君相问,老夫不胜荣幸。

老夫哈士奇,祖籍襄州,如今在洛阳城里做些小生意。两位都是少年俊彦,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也就是了……这里是洛浦书馆,两位这样子大打出手,实在是不雅观。”

郑言庆说道:“又不是我挑起的事端,你问那个疯子。”

“明明是你调戏我姐姐……”

少年闻听,立刻怒声喝道。不过话只说到了一半,就见裴翠云冲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弟,你胡说什么?刚才是我扭到了脚,险些摔伤,幸亏郑公子出手相救,他是在为我疗伤。”

“疗伤,可我看他握着你的脚……”

“我都说过了,是疗伤……你没看见洛浦先生手里拿着药酒吗?”

这时候,小洛浦先生总算是醒悟过来,拿着药酒连连摇晃,“裴小姐说的不错,郑公子是为她疗伤。”

“哦……那他为什么不说清楚,肯定是心里有鬼。”

郑言庆恼羞成怒,“你这人怎么这样颠倒黑白,你冲上来就打,可给我机会解释?”

“可你要不是把我姐姐压在身下,我岂能动手?”

这话,是越说越离谱了……

门外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原来半缘君是来这洛浦书馆与情人幽会啊!

裴翠云羞得抬不起头,心里更恨不得把少年的嘴巴缝起来。

什么叫捧着我的脚把玩?什么叫把我压在身下?

“小弟,你再胡说,看我以后还带你出来?”

郑言庆也是连连苦笑:哥苦心营造出来的清誉啊,被这小子嘴皮子一动,算是彻底毁了!

哈士奇一旁听了,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既然两位真的是误会,老夫却冒昧了……”

说着话,他向郑言庆看过来,眼中却闪过了一道异样光彩,“没想到半缘君文采出众,竟然还练得一身好武艺。文武双全,假以时日,定然会出人头地啊。”

言庆这个时候,身子也已经恢复了知觉。

他衣衫有些凌乱,闻听哈士奇说话,于是笑了笑,拱手道:“哈先生才是好武艺。”

“过奖,过奖了!”

说着,他拱了拱手,“今日能得遇两位少年俊彦,老夫实在是开心。只是老夫手头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辞了,若有机会,再与两位相聚。”

哈士奇转身往外走,郑言庆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哈士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气度相当不俗,绝非普通商人可以拥有……可他就是说不上来,哈士奇什么地方有古怪。

“郑公子,翠云先告辞了!”

裴翠云这时候也走上前来,与郑言庆道别。

言庆连忙拱手,“裴小姐自便。”

“嗯,今天多谢你相助之恩,我弟弟不懂事,你别记在心上,我代他向你道歉。”

“啊,这个倒不必了。”

“不,一定要的!”

说完,裴翠云向言庆欠身一礼,然后一转身,冷冷的盯着少年,“裴行俨,还不过来向郑公子赔礼。”

“那个……刚才是我鲁莽,没打伤你吧。”

这厮是在道歉,还是挑衅?

郑言庆哭笑不得,刚要开口,就见裴行俨扭过头,“姐姐,外面马车已经备好,咱们回去吧。”

裴翠云很无奈的看了一眼裴行俨,然后又向言庆一礼,在裴行俨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我这书馆啊!”

小洛浦先生欲哭无泪的看着书馆中的一片狼藉,发出一声哀叹。

言庆上前说:“先生莫要哀叹,今日是我的不是,有多少损失,我赔给你就是了。”

“郑公子这说的什么话?这区区损失,我还受的起……不过,如果郑公子真的要赔嘛……呵呵,老夫也不要钱帛,只要郑公子同意让我把你那三国演义拓印成书就可以了。”

“啊……”

“如何?”小洛浦先生一脸期盼之色。

郑言庆很想问他一句:这稿费怎么算呢?

可这年头,有人愿意出你的书,那是对你的承认。稿费?这年月貌似还没这个说法。

“这个嘛,让我想想。”

郑言庆做出一副为难之色,然后突然问道:“对了,刚才那裴小姐,是什么来头?”

“哦,河东裴氏东眷,裴双虎的后人。

她父亲就是虎贲郎将裴仁基。那个小子是她的弟弟,名叫裴行俨,昨天才抵达洛阳。”

第八章 李基来信

怀揣三本珍贵的汉魏碑帖,郑言庆离开了洛阳。

说起来,他如今可是乡下人,洛阳城中的喧嚣繁华并不能吸引他留恋,反倒是龙门山下的竹园,总让他难以割舍。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深秋的风,又带着些些凉意。他骑在青驴背上,悠悠然往竹园行去,只见田园之中,已呈现出萧条。

隋炀帝营建新洛城,开掘大运河,的确是一件好事。

但也不能否认,他很大程度上使得民力处于疲乏状态。大业初,河南尹治下差不多二十万户人家,近百万人口。可是才三年时间,一些地区的人口已出现不足。

在繁华的洛阳城中,当然不会发现这种状况。

可走出洛阳,看看那些开始荒芜的土地,就能感受到隋炀帝是在如何透支大隋朝的民力。

不能说他是一个坏人,只能说杨广属于那种极端理想化的君主。

这样的君主,往往会把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变成劳民伤财的坏事。原因无他,他们太理想化,太过于自大。隋炀帝死前仍拍着自己的脖子说:大好头颅谁可取之?岂不正是这样的一种心态?

言庆在心里叹了口气,脚后跟轻轻一磕青驴的肚子,那青驴立刻加快了速度……

回到竹园时,三个老头子都在竹楼里休息。

昨天晚上是一整夜没有休息好,如今总算是安稳下来。

言庆把青驴交给毛旺,迈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还没等他走进竹楼,就见毛小念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四眼和细腰。

“少爷,窦公子在楼上等了你快一天了。”

“哦?”

“他好像情绪不算太好,来了之后就在楼上看书,中午吃饭也没有下来。”

言庆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他蹲下身子,就见细腰和四眼开心的跑过来,一下子跃入了郑言庆的怀中。

“你帮着去准备一下晚饭,爷爷他们过一会可能就会醒了。”

毛小念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走了。

言庆抱着两头小獒走上竹楼,见窦奉节正在楼上发愣。虽然他手里捧着一卷书,可那书拿反了也不知道。呆呆的看着窗户外的竹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把小獒放在榻上,郑言庆走过去,一把将窦奉节手中的书抽了过来。

“啊,言庆你回来了!”

“发什么呆呢?”

窦奉节脸一红,连忙摇头说:“我哪有发呆?”

“书都拿反了,还说没有发呆……连小念都能看出你有心事,说吧,是什么事情?”

窦奉节一副纠结的模样,欲言又止。

这家伙总是如此,越是逼他的话,他就越是说不出话来。

所以郑言庆也不催促,把书本放回书架。然后又从门后搬出来茶炉和茶釜,把茶碾子摆在正中间,取出茶叶,很认真的碾磨起来。就好像窦奉节,根本不在屋里。

“奉节,下楼把水端上来,还有竹炭。”

“哦!”

窦奉节如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站起身就往楼下走。走了两步,他又转回来,把一封信递给了郑言庆,“叔祖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谁的信?”

“我不清楚……”

郑言庆放下茶碾子,接过了书信。目光扫了一眼,信封上空白,没有任何字迹。

拆开信封,抖开了信瓤。

郑言庆不看不要紧,一看却不由得身子一抖。

信上的字迹,实在太熟悉了,正是出自李基的手笔。自从李基走了之后,就没有和言庆联系过。言庆也只打听到李基去了夏州,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却不清楚。

“言庆吾徒……”

一如既往的字迹苍劲,郑言庆认真的看着书信。窦奉节从留下拎着一袋竹炭和一桶龙门山的泉水走上来。他也不说话,默默的用火折子把茶炉点燃,而后往茶釜中注入清水。把茶碾子拉到他的跟前,轻轻的碾茶,没有打搅郑言庆看信。

三年了,他对煎茶的过程,熟记于心。

郑言庆看罢书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信中的内容主要是询问他的学业,同时告诉他,已经为他选好了老师。而这个老师的人选,则让郑言庆感到万分惊讶。

长孙晟?

李基竟然能请出长孙晟来做他的老师?这能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如果李基请的人是今下的任何一个名士,哪怕是如同欧阳询之流,他也不会如此震惊。

可是,他请得居然是长孙晟!

长孙晟那是什么人?开皇以来,大隋朝有数的名将,特别再对突厥的斗争之中,几乎处处都有长孙晟留下的影子。要说起来,开皇年间的名将有很多。远的不说,就说刚死掉的杨素,还有被斩首的贺若弼,全都是拔尖儿的主儿。而长孙晟和这些人比起来,丝毫不逊色。甚至说,他比贺若弼杨素,更加多谋善战。

李基在心中说:长孙晟此次随同皇帝出巡榆林,不成想在杨广照会了突厥可汗之后,突然旧疾复发。隋炀帝已下诏要长孙晟在返回洛阳后,出任淮阳太守之职,可是由于这旧疾发作,不得不中止任命。长孙晟将回洛阳休养身体,官拜右骁卫大将军的职务。右骁卫的主要职责,就是拱卫河洛地区的安宁,也就是说长孙晟此后会留驻洛阳。

至于如何说服长孙晟,李基没有详细说明。

郑言庆惊愕无比,拿着书信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家这位老师的能量,也太大了吧!

对长孙晟,言庆还是比较有好感。

不仅仅是因为这位右骁卫大将军平时为人低调,也不是因为他打击突厥,功勋卓著。

之所以会有好感,完全是当年宁长真屠戮言家村的时候,曾提过长孙晟的名字。

言庆现在缺少什么?

他不缺名气,缺少的是一个强有力的背景。

郑家处于没落状态,安远堂又站错了队伍,郑大士卧病在床,郑仁基前途渺茫。

窦家虽然实力雄厚,却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站出来帮助他。

相比之下,长孙晟就显得格外合适。一来他深受隋炀帝的倚重,可以把整个河洛托付给长孙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待遇;二来长孙晟的出身虽比不上窦家,可也正因为这样,不会被太多人关注。

比如现在窦家出面,说是要收言庆为弟子。

那么在皇帝眼中,亦或者在各大门阀世族当中,就会产生出一种遐想,窦家和郑家联手了……这是各大世家,乃至于皇帝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毕竟,一个世家大族的重新崛起,势必代表着昔日那些被其他世家分割的利益,都要还回去。

那动作太大,影响也太大,会让郑言庆一下子被卷入漩涡之中,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所以,思来想去,也唯有长孙晟最为合适。

老师对自己,可说是机关算尽。既要让郑言庆搏一个锦绣前程,又要让他平平稳稳。

言庆收好了书信,呆坐片刻,总算是稳住了心神。

“言庆,我要走了!”

窦奉节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郑言庆一怔,扭头向他看去,只见他已经煎好茶,为他分出一碗茶汤。

“好,那我改天再去看你。”

窦奉节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洛阳了。”

“离开洛阳?去哪儿?”

“爹爹晌午时问我,是不是想和他一起去资阳。”

郑言庆恍然大悟,原来是窦轨想通了,要带着窦奉节一起走。这是好事啊!看样子昨天晚上他那一席话,并不是白费功夫。窦轨开始关注窦奉节了,说不定父子两人在一起,可以让窦奉节不再像从前那样懦懦。而且,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奉节,你应该高兴才是啊,你昨天不还告诉我说,想要和你父亲在一起吗?”

窦奉节点点头,“刚开始我的确很开心,可是后来……”

“怎么了?”

“我要是去资阳,就再也没办法和你玩儿了!”

窦奉节抬起头,看着郑言庆,眼睛红红的,轻声道:“我想和爹爹在一起,可我又不想和你分开。我长这么大,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要是去了资阳,我什么人都不认识,会想你的。”

这个家伙……

郑言庆颇有些无奈,但又不得不为之感动。

他站起来,然后又在窦奉节身边坐下,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奉节,你莫要这个样子。想想你父亲,他一个人在巴山蜀水打拼,又何尝不希望你能在他身边陪伴?这一次他好不容易同意带你去,你应该高兴才是。

你在资阳好好的照顾你爹,说不定过些年,你和你爹就回来了。

哭哭啼啼的,想个什么样子?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居于一隅,难成大气。”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哈哈哈,傻小子,又不是生离死别。咱们今日分别,正是为了日后的重逢。到那时候,你我都长大了,就可以想大人一样,把酒言欢,互道离别之情,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真的吗?”

窦奉节忍不住问道:“那到时候,咱们还会和现在一样,是好朋友吗?”

“当然了,你还记得吗?在学舍的时候,咱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窦奉节瞪大了眼睛,看着郑言庆,用力的点点头。

言庆搂了他一下,然后起身坐在书案旁,想了想,提笔写道: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远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这是初唐四杰之一王维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其中那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对言庆和窦奉节来说,似乎都不太合适。

不过,他们都是远离家乡的人。

窦奉节是远离他洛阳的家乡,而之于郑言庆来说,这个‘远游’的意义更加深远。

写完之后,他还在上面写下了《送窦奉节之赴蜀州》的名字。

“收好了,别让人知道这是我写的东西。若一个人寂寞时,就想想,远在洛阳,你还有一个好友正在思念你呢。”

这一句话,令窦奉节的眼泪,刷的流下来。

他用力点点头,将墨迹吹干之后,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怀中。

经过郑言庆这一番劝导之后,窦奉节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开朗了许多。言庆又给李基写了一封回信,把他这几年在洛阳的生活,一五一十的诉说了一遍。

窦奉节呢,则和细腰、四眼玩耍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窦家派来了车辆,窦奉节这才依依不舍的和郑言庆告别。

后天他就要离开洛阳了,这两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估计没办法再来竹园玩耍了。

言庆把他送上了马车,一直送出了竹林。

在斜阳暮色之中,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心里面顿时生出莫名的空虚感。

以前窦奉节天天跑来找他玩儿的时候,感觉着听腻歪。毕竟言庆几十岁的灵魂,让他总是和小孩子玩一些小孩子的把戏,会很舒服。可是,当又一个朋友从身边离开时,言庆终于明白:他虽然有这成人的思想,但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融入这个社会。

从最开始的朵朵,到后来的杜如晦,再到今天的窦奉节……

他已经在这个时代,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烙印。

这烙印,也许就是从那一天他站出来为窦奉节出头开始,他以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

悲欢离合,阴晴圆缺,这是无关于年龄,都是成长的过程。

言庆原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的看待这些事情,但事到临头他才知道,他做不到!

“言庆,吃饭了!”

郑世安的声音,在这时候传入了郑言庆的耳中。

他突然间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呼的一下子转过身来,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言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竹楼前,“爷爷,你再说一遍?”

郑世安刚睡醒,迷迷糊糊的看着郑言庆,疑惑的问道:“什么再说一遍?你在说什么?”

“不是不是!”

郑言庆连连摇头,“爷爷,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就用刚才那个声调!”

郑世安一脸迷茫之色,不明白郑言庆在耍什么花招。

他想了想,“我刚才是说,言庆,吃饭了!”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郑言庆终于想起来了,他日间在洛浦书馆中,见到的那个哈士奇,究竟是何处古怪。

声音……

哈士奇在阻止言庆和裴行俨搏斗的时候,语调显得有些高亢尖厉,有点像那种被掐住了脖子,而后做出的嘶声吼叫。按道理说,正常人不可能发出那样的声音,只有,只有,只有失去了生育功能,就好像郑世安这样的人,或者说只有太监这种特殊的人群,一旦大声说起话来,才会出现那种高亢而又尖锐的声音!

难道说,哈士奇,是太监吗?

第九章 种子(上)

夜已经很深了!

雄大锤赶在洛阳城门关闭之前离开竹园。因为他还要回去,家里还需要他来坐镇。

王正陪着郑世安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安歇。

竹园里静悄悄,偶有秋蝉鸣叫,但旋即消逝无踪。

皎洁而清冷的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竹林中,恍若在地面上铺下一层白霜。

啪!

一声脆响发出,郑言庆收回手掌,看着颤抖不停的竹干,眉头扭成了一个‘川’字形状。毛小念蹲在远处,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正痴痴的看着沉思的郑言庆。

日间,哈士奇看似极为轻巧的两击,就让郑言庆和裴行俨失去了抵抗能力。

这极大的触动了言庆,让他开始犯起了嘀咕。

他能感觉到,哈士奇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但他如此强悍的手段,让言庆心中无比震惊。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突然间出现在洛阳城里,是否别有意图?

哈士奇说,他在洛阳做小生意。

郑世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雄大锤也没有听说过此人。他的来历,不免有些诡异。

言庆想起了当年,他初学武艺的时候,朵朵说过的一些话:武艺的高下,也可以视为对力量运用的程度。力分拙力,明劲、暗劲和化劲三种方式。普通人大都是以拙力应对,力未能成劲……肢体骨骼,坚如金石,重逾山岳。或能意轻轻如鸿毛,或能意重重如泰山。至此时,易骨初成,力化为劲,身体转动和顺而不乖戾,手足起落齐整而不散乱。意生而劲起,刚猛无铸,声势骇人,为明劲。

时至今日,言庆早已易骨初成,但尚未由力化劲。

因为他还没有弄清楚,这意与力,力与气如何结合在一起。而观哈士奇的出手,分明已将力量的运用,达到了一种神奇的境界。言庆不敢说自己有千斤之力,但全力出手,几百斤还是能够达到。至于裴行俨的力量,比之言庆更胜一筹。

言庆甚至能感觉到,裴行俨恐怕已经将意与力结合,而明劲初生的地步。

可即便如此,哈士奇却能轻松的将两人分开……

言庆开始感觉恐慌,决意要尽快的领悟出,这‘劲’中的奥妙。

竹干修直,中空而挺拔,曲而不折。言庆站在这竹干前,不时的一拳轰出,但却无法将竹干打折。

天已经很晚了,郑言庆却毫无困意。

仍旧站在竹林里,细细的琢磨着他刚才轰出的每一拳得失。

毛小念不明白自家的少爷这是怎么了,不停的击打竹干。但是她却隐隐能感觉到,言庆心中的那份惶恐和焦躁不安。眼看着就快要子时了,郑言庆仍在练习。

小念想要劝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劝说。

要说起来,自家这位少爷读的书多,人有聪明,而且思绪缜密。他都想不通的问题,自己又能给他什么帮助?既然无法帮助,那不如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等到少爷能想通了,自然就无事了!

深秋的风,很柔,但也很凉。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气温陡然下降。

风开始变得强横起来,摇曳着竹干,发出沙沙声响。郑言庆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挺拔的竹干在狂风中虽不停摇摆,但始终不见折断。他似有所悟,但又解之不得。

毛小念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来,把一件大氅披在言庆的身上。

“少爷,已经很晚了,早点去睡吧。有些事情急不得的,想不通就先放开,不要去想。你不是说过,凡事顺其自然。该明白的时候自然明白,别太强迫自己了。”

言庆闭上眼睛,也觉得有些疲乏。

小念说的没有错,有些事情,强迫不得……

他站起身,刚要转身走,一片竹叶轻飘飘落在他的脸上,随手取下来,丢在一旁。

哪知竹叶并没有落地,反而随着风再次飘扬。

郑言庆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小念,“你刚才说什么?”

毛小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怯生生说道:“奴婢说,已经很晚了……”

“不是这一句,后面的!”

“凡事顺其自然,想不通就先放开……”

言庆蓦地转过身去,看着那风中摇曳的竹干。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似地,他快走两步,眨眼间冲到一根竹干前,抬手就是一拳轰出。从表面上看,他这一拳的力道,远远比不上早先的出拳,可是当拳头落在竹干上的一刹那,却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拳头粗细的竹干,被他一拳打折。

对,就是这种感觉!

道德经上说过:致虚极守静笃。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力量的运用也是如此,越是强迫,越是力拙。

郑言庆不由得笑了,大喝一声,踏步上前再次一拳轰出,一根毛竹立刻轰然折断。他不断的感受这种力量的变化,一次次的出拳,到最后,拳挂一股罡风,呼呼作响。

连续打折了七八根毛竹,言庆闪身后退。

竹园中,一片狼藉,十几根毛竹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王正和郑世安被惊醒,披衣走出竹楼。见此情景,王正忍不住连连拍手,微笑点头。

他不懂什么拙力和劲力,但是他可以感受到,言庆在这瞬间的成长。

这孩子果然是好灵性,等到了将来,不晓得会成长成什么样子。只可惜,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

突破后的喜悦,无疑是巨大的!

但同样,也有痛苦。初明劲力之法,对这‘劲’的运用还不成熟,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后,郑言庆的双手通红,肿的好像包子一样。毛小念用药酒搓揉,疼的郑言庆不停呲牙。小念却不停的偷笑,因为在这一刻,她才会觉得言庆是个孩子。

一天后,窦奉节随着父亲窦轨,动身前往资阳。

言庆送窦奉节至洛阳十里亭,两人才依依不舍的,洒泪而别。窦轨没有和言庆说什么,只是在窦奉节上了马车之后,他朝着郑言庆拱手,在马上微微欠身。

这是有违礼制的举动,但也代表了窦轨对言庆深深的谢意。

若非郑言庆那晚的一席话,只怕他这一辈子,都会忽视与儿子的亲情。说起来,言庆是为他挽回了一段父子情,即便是有违礼制,郑言庆倒也能坦然的接受。

目送窦奉节一行马车渐行渐远,郑言庆在十里亭中,久久驻足……

入冬后的第六天,初雪来临。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际飘落,在一夜之间将河洛大地,染成一片苍茫的雪白。

杨广自春季开始一路北巡,从洛阳到涿郡,又从涿郡到了榆林郡,而后更抵达启民可汗王庭。自王庭南贩,途经太原、河内,与冬雪来临前的头一天,还都洛阳。

说起来也真有些奇怪,杨广营建东都,一方面是因为河洛富庶,二来则是因为要威慑山东士马。可这洛阳城建好了,更营建了美仑美奂的西苑,杨广却好像不愿意在洛阳停留一样。据说,返回洛阳的第一天,他就下诏,要在开春后西巡。

据说连路程都选择好了,只等开春冰雪消融。

这似乎不像是一个帝国的皇帝,更像是一位喜欢游山玩水的名士。当然了,西巡也不是没有原因,大业三年,隋炀帝派薛世雄出兵西域,击溃了吐谷浑人,并设立四郡。

这时候出巡,自然有宣扬武勋,平抚西北的心思。

可你一个皇帝,整日里不呆在帝都里面,终究有不务正业之嫌。

郑言庆推开了竹窗,一股寒风夹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扑面而来,令竹楼里的气温陡降。

“言庆哥哥,你听说了没有?”

郑宏毅坐在屋子里,一边和徐世绩下着双陆棋,一边笑嘻嘻的扭头向郑言庆看去。

窦奉节是走了,可并不代表着郑言庆这边能安静下来。

眼见着要到年关了,颜师古多年未曾还家,故而生出回家祭祖的心思。这本是人之常情,郑仁基也不可能阻拦。只是颜师古一走,郑宏毅和徐世绩的学业可就要耽搁了。

徐世绩已十三岁了,来年就可能入官学,正是最紧要的时候。

后来还是崔夫人私下里说:“颜先生要回家祭祖,也是一件大事情,阻拦不得。

宏毅和徐世绩的学业也不好耽搁……不如这样,让他们去竹园怎么样?”

自从郑言庆先前主动登门,崔夫人派人请郑言庆写了一副字,两边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其实,两边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

当初是郑世安挡了崔夫人的财路,让崔夫人心里不痛快。如今,郑世安已经归宗,论辈分还是郑仁基的叔父辈儿……加之言庆的声名响亮,竹园自郑世安祖孙住进去以后,就没有再依靠安远堂半分。没有了利益的纠葛,加上郑宏毅对言庆又是极为亲热,以至于崔夫人渐渐也没了怨念。之前她找言庆求字,也不是很肯定,言庆会给她这面子。哪知道人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崔夫人对外可就有了脸面。

郑仁基一开始不太同意,倒不是因为看不起郑言庆,而是怕言庆年纪太小,几个小孩子聚在一起,反而耽搁了学业。

崔夫人说:“郑言庆年纪虽然小,可做事情却很稳重,活脱脱像个小大人。

你忘记了早先那雄大海的事情吗?你没有办成,可人家却不声不响的,大事化小。

要我说,宏毅过去也没什么不好。有郑言庆在那里,徐世绩也会更努力,你说是不是?”

就这样,竹园就成了郑家的托儿所。

言庆摇头问道:“听说什么?”

“倭奴国的蛮夷真是可笑,竟然在国书之中写出来: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我听人说,陛下看罢之后很不高兴,把鸿胪卿狠狠的责备的一通,甚至没有召见那倭奴国使者。”

“海外蛮夷,不知所谓!”

关于日本人上书的这一段,言庆依稀记得,在资治通鉴中看到过。好像杨广很不高兴,还说:蛮夷书无礼者,勿复以闻。

以后像这样的国书,就不要让我知道!

郑言庆听得出来,徐世绩对倭奴国人很是看不起。

事实上,这大隋朝的疆域中,特别是洛阳城里,又有多少人看得起呢?

“然后呢?”

徐世绩说:“前两天听郑家叔叔说,陛下准备派人和那些蛮夷一同前往海外,权作回礼。”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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