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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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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言庆为父报仇,于王世充投降的第二天晚上,诛杀秦王府大将尉迟敬德!

天一亮,洛阳大街小巷就开始流传这样的一个消息。同时,也传达给洛阳人一个信息,那就是李言庆,抵达洛阳。

言庆是李唐宗室,更被封为河南王。

换句话说,洛阳日后将会成为他的封地,按照隋朝旧制,亲王封邑万户,实封八百户;郡王封邑五千户,实封六百户。不过这个封邑里面的‘户’,已不是战国时期李狸变法时设定的一户五丁计算,而是以一户三丁来计算。其中,三分之一,需输于朝廷……

李言庆如今,其实就是洛阳名义上的所有者。

哪怕李世民身为亲王,比李言庆高出一个品秩,却只能被算作客人。洛阳的主人,是李言庆!

洛阳人,从仁寿四年开始,就把李言庆当成了自己人。

在他们看来,言庆二十二岁的年纪中,最重要六年就是在洛阳渡过。他在洛阳成名,在洛阳求学,在洛阳击鞠招亲,在洛阳拜师学艺……如果这样还不能算作是洛阳人的话,还有什么能算得上?

巩县?

那不过是李言庆落脚的地方。

荥阳……其实和李言庆没有半点关系。要知道,言庆是宗室,他的祖籍理应被算到陇右,而非荥阳。

也正是这个原因,洛阳人对李言庆的接受程度,远远大于对李世民的欢迎。

按照李世民本来的计划,王世充十二月二十九日献城投降,他会在十二月三十日,举行隆重的入城仪式,宣布洛阳的交接。到时候,他将亲自登上端门,检阅自建国门入城的李唐锐士。

也就是后世俗称的大阅兵!

阅兵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展示李唐强大的军事力量,震慑洛阳城中,那些所谓的王世充余孽;同时也是向天下昭告,中原战事的正式结束。即可以威慑江南,也能安抚中原百姓,可谓意义重大。

到时候,洛阳百姓会举城出动,欢迎李唐兵马入城。

只是李世民没有想到,李言庆会突然杀到洛阳,并击杀了尉迟敬德。尉迟恭的死,令天策府麾下将领无比愤怒,许多人向李世民谏言,就算杀不得李言庆,也应该将他看押起来……

可大家也清楚,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招惹李言庆。

秦琼牛进达等人深知李言庆的厉害,知道一个小小的冲突,很可能会令整个中原局势再发生变化;而丘行恭等一干秦王府旧臣则清楚,如果动了李言庆,会给朝堂上带来巨大的冲击。

李言庆,不仅仅是一个名将,更是李唐宗室。

同时,以书法成名,开创七言格律,做原道太平策(实为薛收所做,但人们常认为,是李言庆薛收两人合作),已隐隐成就士林宗师之名,在清流之中,李言庆的影响力非常巨大。

而他那部三国演义,又流传于市井之间,同样享有盛誉。

如此一个人物,只怕连李渊都要忌惮三分,更别说李世民手下的这帮子文臣武将了……

明里我们斗不过你,可暗地里,也要压你一头!

所以秦王府众将憋足了劲头,准备在大阅兵的时候,展现出他们勇武的风采。

可谁也没有想到……

李世民站在端门门楼上,面色阴沉的看着稀稀拉拉在洛水河畔看热闹的洛阳百姓,狠狠的一拳砸在墙上。

“李言庆,欺我太甚!”

为何会有这样的愤怒?

很简单……就在李唐大军入城的时候,李言庆率领万胜军,绕过洛阳城,从建阳门外,进入洛阳。

入城的,除了李言庆之外,还有长孙无忌和雄阔海两人。

长孙无忌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而且还是洛阳世胄长孙氏子弟,其堂号就设立于铜驼坊内;而雄阔海,同样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祖居汉魏洛阳旧城,后定居于洛阳的怀仁坊之中。

自家的子弟自家亲,无论是李言庆还是长孙无忌,亦或者雄阔海,更为洛阳人欢喜。

所以,许多人前往建阳门大街迎接李言庆等人的到来,却使得建国门大街两旁,观者寥寥。

李言庆倒也没有让李世民的脸面太难看。

自建阳门入城之后,便直接进入怀仁坊内。而长孙无忌则奉有母命,前往霹雳堂祭拜祖先。算算日子,自从长孙晟过世以后,霹雳堂就由长孙恒安主持。长孙恒安官拜鹰扬郎将,随杨广一同移驾江都。杨广被杀,长孙恒安战死于江都城中,霹雳堂就只剩下长孙行操一人。

当时长孙无忌在巩县,而长孙顺德则在太原。

长孙行操本来就是个书呆子,让他一下子操持这么一大家子,也的确是令他为难。王世充当政的时候,请长孙行操出仕,任国子监博士。虽说看上去很风光,但实际上并不受重用。

如今王世充投降,长孙行操的地位,更显尴尬。

当他得知李言庆的身份之后,总算是聪明了一次。毫不犹豫的派人前往巩县,请无忌回家。

按道理说,长孙顺德是长辈,行操理应请长孙顺德才是。

可在行操看来,长孙顺德全无家族观念。当初弃家投奔太原,使得霹雳堂大受影响,不足以信任。但长孙无忌就不一样了,那是他的亲兄弟,是长孙晟的嫡子,更值得他信赖。再者说了,李言庆是河南王。洛阳以后就是言庆的封邑……凭长孙家和李言庆的关系,东山再起并不困难。在这一点上,行操以一个书生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即便李世民是皇子,也比不得长孙家和李言庆的关系。谁近谁疏,长孙行操很快就做出他自认为正确的一个答案……

……

含嘉殿中,李世民面沉似水。

“李蛮子欺我太甚!”

啪的一声,李世民用力的在扶手上拍了一掌,“未曾想,他在洛阳城中,竟会有如斯威望?”

王通等人坐在一旁,苦笑不迭。

他们占领了洛阳,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辛辛苦苦打下了洛阳城,却好像到头来,平白便宜了李言庆。这仗打的窝囊,这事情让人憋屈。

在座之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

可是却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丘行恭苦笑:“殿下有所不知,河南王当年成名于洛阳,更兼咏竹十诗,著三国演义,在当时被誉为洛阳神童。后来他虽然离开洛阳,但是在洛阳的声望,却没有丝毫消减。再加上他此后各种功劳,使得他在河洛地区,享有极高声誉……特别是大业十年,李言庆布施粥棚,每年活人无数。许多洛阳人的亲眷就是靠着李言庆的救济而生,自然更得洛阳人敬重。”

说到咏竹十诗,丘行恭不禁偷偷的看了一眼当时比斗的另一位主角,王通。

王通脸上并无不虞之色,看上去非常平静。

李世民忍不住问道:“王先生,你为何不说话?”

“哦……臣在思索,这洛阳于大将军而言,究竟能带来怎样的影响?”

王通抬起头道:“如今陛下坐稳关中,洛阳东都之名,势必会被解除。不过,洛阳八方通衢,勾连南北,扼守东西,其影响力,会越来越大。长安虽为帝都,可这洛阳日后,必不会逊色西京。”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李世民不禁愕然。

他没有听明白,王通究竟想要说什么。不过,从这番话里,他倒是明白了,这洛阳日后的重要性。

于是李世民问道:“先生之意,孤应把洛阳掌握手中?”

“掌握?”

王通笑了,“只怕不太容易。

大将军有定鼎之功,陛下未必会让大将军长期驻守洛阳。就算陛下有意,太子也未必同意。”

李世民眼睛一眯,闪过一抹寒光。

没错,随着李建成登上太子之位,昔年兄弟之情,似乎越发淡薄。

其实,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李建成比李世民大了七岁,与幼弟李元吉关系似乎更密切。而李世民呢,则与如今出镇武威的赵王李玄霸,更亲近一些。随着李建成淡出军方,李世民掌控兵权之后,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关系也随之越来越疏远,甚至多有猜忌。

而李世民自己呢?

似乎也不想过于主动的去修补这层关系……

“王先生,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通轻轻咳嗽了一声,“殿下欲得洛阳,其实只需要得到一个人就行。

本来,臣只是自己私下里胡思乱想。可刚才听丘将军之言,倒是有些坚定了这个想法。殿下欲得洛阳,需拉拢河南王……如果拉拢不到河南王,也绝不能令他长住洛阳,否则必成大患。”

拉拢李言庆?

这似乎和王通早先的说法有出入!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李言庆暴烈的手段,也引起了王通的关注。

只是这件事情操作起来,似乎难度不小。李言庆刚杀了李世民的心腹爱将,就要李世民摒弃前嫌?莫说李世民不一定能转过这个弯儿来,天策府帐下的文臣武将,也不一定能够接受。

李世民倒是有点心动,不过并没有立刻给予王通答案。

这件事情,还需要仔细谋划才是。如果抛开尉迟恭这件事情,李世民和言庆并没有太大矛盾。

甚至说,他和李言庆的关系,远比李建成和李言庆的关系亲近。

毕竟当年为李玄霸治病的时候,李世民曾在巩县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和言庆,可是有说有笑。

“这件事情,容孤再考虑考虑……不过,你以为河南王会归顺于我吗?”

“只怕是不太容易!”王通苦笑道:“河南王有王佐之才,不过少而成名,心高气傲。殿下可以用其人,但不可以令其臣服……他与永安王的情况有点不同,想要令其臣服,定然困难。

所以臣才说,若不得其用,则不可令其长住洛阳。需尽量设法消除河南王在洛阳的影响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驻长安。想来陛下也是这个打算,何去何从,殿下当有准备才是。”

“唔……”

李世民,沉吟不语。

招揽李言庆,除了以上王通所说的麻烦之外,还有天策府的幕僚是否愿意接受言庆的问题。

这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

李世民轻轻敲击大椅扶手,思忖着其中利弊……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急匆匆跑上含嘉殿,“王爷,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世民不由得眉头一蹙,有些不快的问道:“出什么大事了?有什么话,慢慢说,慌个什么?”

那内侍说:“方有刘长史派人禀报,说是秦将军带着军中一干骁将,在丰都市与河南王家臣发生了冲突,两边都动手了……刘长史已带人前去阻止,并告之王爷,请王爷从速决断。”

李世民一拍额头,心中暗自叫苦!

这麻烦,可真是接连不断!

第八八章 孤教得你否?

秦用的心情非常糟糕!

以一个征服者的身份进入洛阳,却完全感受不到胜利者应有的荣耀感,人生最憋屈的事情,恐怕莫过于此。昨天建国门举行的入城仪式,如今回想起来,就好像是一群小丑一样。反倒是李言庆那些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却得到了本不该属于他们的欢迎,实在令人生气。

再加上言庆强势击杀尉迟恭,令许多人感到很不舒服……

哪怕你李言庆是宗室,是天下闻名的大人物,也不该如此嚣张跋扈吧。没错,尉迟恭杀了你父亲,可那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尉迟恭归唐以后,表现的非常低调,更救过秦王的性命。连皇帝都不追究,你李言庆不过是一个郡王,却如此咄咄逼人的行事,未免太霸道了!

勿论是秦琼程咬金牛进达,还是刘弘基等一干太原元从,都认为李言庆过于霸道,不讲道理。

从某种角度而言,李言庆所做似乎的确是有些过分。

自罢黩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人们将的是仁厚宽容,讲求以德服人。哪怕是历经四百年战乱,这种思想却未曾有过改变。所谓既往不咎,才是为人的根本……只是,秦琼也好,刘弘基也罢,全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却没有从李言庆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反正在他们眼睛里,尉迟恭是功臣,更是自己的袍泽。李言庆嚣张跋扈,为一己之私而斩杀功臣,非人臣所为。

可是,他们又没有办法对付言庆。

言庆毕竟是宗室,是郡王。从一品的王爵摆在那里,又岂是秦琼程咬金这些人可以招惹?

所以,他们心里有气,却还可以忍耐。但秦用不一样……正是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时候,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加之归唐以后,李世民对他也极为看重,令秦用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李世民受了言庆的羞辱,也就等同于自己受了羞辱。虽则李世民严令众人不得生事,可秦用却希望找个机会,为李世民扳回这一局。入城的第二天,李世民的禁足令随之取消,秦用就和一帮子军中将领,在洛阳城里散心……走了一晌午后,来到丰都市用餐。

丰都市已经开市!

不得不说,李世民的确有几分本事。

不仅仅是军事才能出众,这对人心的把握,也非常敏锐。

洛阳甫经战乱,民心仍未安定。想要恢复旧日的繁华景象,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特别是历经杨广和王世充两次迁移,洛阳人口变得有些臃肿。即便是要重新疏散,也不可能马上奏效。

既然农业暂时无法恢复,那就先恢复商业。

通远、大同、丰都三市率先重开,以期早日恢复商品流通。商业的繁荣,势必会带动洛阳的发展,即便是历朝历代重农轻商,却也不能否认,商业是城市繁荣的根本。大量的物资流通,会令民心平复。再有一天就是新年,开春之后万物萌发,到时候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

洛阳八方通衢,又兼通济渠永济渠的开凿,更凸显了其商业中心的地位。

在这一点上,即便上长安,也无法和洛阳相提并论。

秦用带着一群武将,登上一座酒楼,找了一间临近大街的雅间坐下。

酒菜摆上,秦用等人推杯换盏。

心情有些压抑,虽经两日的调整,依旧有些不爽。

所以喝酒如同饮水,一盏接着一盏,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就喝得有了几分醉意。

“诶,那家伙不是给河南王牵马的家伙吗?”

众人酒兴正酣时,忽然有人手指窗外,大声呼喝。

秦用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魁梧雄壮的汉子,拎着一大包东西,站在酒楼对面的一家商铺门外。

“那家伙是谁?”

秦用不认识那人,于是开口问道。

“哦,那家伙好像叫梁老实,据说是河南王府中的家臣……听人说,他原来是在左孝友麾下效力,后来左孝友战败,他跟着解象流窜荥阳。哈,当初活脱脱如丧家之犬,如今给河南王牵马,变成了李府的看门狗。”

有认识梁老实的人,向秦用介绍。

秦用的黑脸发紫,闻听梁老实是李言庆的人,眼中闪过一抹凶芒。

“张亮!”

“干嘛?”

“你胆子大不大?”

张亮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当年在李密麾下效力,是程咬金的部属。程咬金和秦琼率部降唐,张亮也一同归顺,如今在秦王府中做事,是一员骁将。他和秦用都属于瓦岗一系,自然走的比较近。

“你这不是废话?老子也是在疆场上出生入死过,有什么胆子大不大?”

秦用说:“好吧,我只问你,这洛阳城是咱们打下来的……那李言庆未出过半点力气,却骑在咱们爷们儿头上耀武扬威,你心里舒服不舒服?”

张亮一撇嘴,“舒服如何,不舒服又如何?”

“我心里不舒服!”秦用醉眼朦胧,咬牙切齿道:“他李言庆凭什么骑在咱们头上?不但杀了敬德叔,如今更好像洛阳的主人似地……他是河南王,咱招惹不得,可他家里的那些狗东西,却并非不能招惹。咱们找个借口,把那家伙揍一顿,也算是为秦王出一口恶气。”

秦王府里的武将,大都是草莽出身,有的之前占山为王,也有做那独行大盗之人。

大家对李言庆本就不满意,如今听秦用这么一说,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张亮眉头宁在一起,看着秦用说:“少将军,秦王可是说过,最好别招惹是非。那河南王是个霸道的人,连尉迟将军都敢杀……如果惹怒了他,真闹起来,怕秦王那边也不好交代。”

“呸,那就不交代!”

秦用拍案而起,厉声道:“一忍再忍,老子才不受这鸟气。

秦王当年何等胆略,可当了这大将军后,越发的不爽气……他要交代,老子就把头送给他好了。”

秦用这种不满的情绪,也是许多人的想法。

我们为你李唐效力,求得就是出人头地。为你秦王效力,看重的就是你秦王重情义……可现在呢?连尉迟恭都保不住!那可是你秦王的救命恩人。如此下去,我们还有什么盼头?

所以,秦用拍案而起,众武将纷纷响应。

“张亮,你要是不敢去就算了,但以后别说和我们有关联。”

张亮不由得苦笑,“我没说不去啊。”

“那好,咱们现在就去揍那狗东西……”

秦用说着话,就走出雅间。张亮这心里,却是颇不平静。他和秦用不一样,能走到现在,全靠他自己的打拼。而秦用呢?武艺的确厉害,是秦王府中第一骁将。可他上面有秦琼保护周全,秦王对秦琼,那更是格外看重。普通事情,自己随着秦用胡闹也就罢了,可这是向河南王挑衅,那可是个不讲道理的主儿……你闯祸了,有秦琼出面保护,但自己又有谁来照顾?

但若说不去,以后张亮就别想在秦王府立足,势必会被孤立起来。

张亮走在最后面,趁秦用不注意,抓住一个伙计,塞了一贯铜钱后,低声道:“速速前往洛阳府衙,通报刘司马,就说秦用将军与河南王发生了冲突,请他尽快赶来阻止。还有,顺便通报怀仁坊河南王,就说他的家将被人打了……”

张亮是个醒目的人,能先后在李密和李世民麾下站稳脚跟,就足以说明问题。

他很清楚,李言庆和李世民,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人。李世民固然是皇子,那李言庆也非等闲。

所以,他选择两面讨好……

反正这件事是由秦用挑起来,出了事,自然由秦琼叔侄顶着。自己嘛,倒是可以从中捞些好处。

秦用出门,迈步朝着那店铺走去。

梁老实站在店铺门口,见有人过来,连忙闪身准备让开。

哪知他刚让开路,脚下还没站稳,秦用猛然一个趔趄,肩膀朝着梁老实一靠,狠狠撞在梁老实的身上。

梁老实噔噔噔后退,险些摔倒在地。

他稳住身子,刚要开口,就听秦用骂道:“你这狗货瞎了眼睛,走道不看路吗?”

梁老实闻听大怒,“明明是你撞了我,居然反咬一口,是谁不长眼睛?”

“你这鸟厮好不讲理,撞了人不认错也就罢了,还敢骂我?”

秦用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梁老实的衣襟。

梁老实眉头一皱,一巴掌打开了秦用的手,“想找事吗?”

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可流落江湖多年,秦用的这点把戏,他焉能看不出来?这家伙,是成心的!

秦用说:“还敢打人,你这鸟厮找死!”

“明明是……”

梁老实刚要开口,就听一旁有人惊呼。紧跟着身后传来一股劲风,一个青年手持一根掰断的椅子腿,狠狠砸向梁老实。梁老实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砸翻在地,顿时血流满面……

“老实,怎么回事……谁打了你?”

这时候,从店铺里走出一个青年,一身青缎子博领大衫,圆乎乎的脸上,满是惊愕。

青年,赫然正是长孙无忌。

他昨日入城以后,返回铜驼坊家中。

今儿一大早,他带着梁老实准备回去和李言庆商量事情,途经丰都市的时候,想买些胭脂首饰,准备回巩县时,送给薛瑛。他和薛瑛的婚事,已经定下,只等过些日子薛收从河北返回,主持大婚。

哪知道,他在店里挑选东西,就听见梁老实在外面和人争吵,出门一看,见梁老实满脸是血,倒在地上。

长孙无忌也不是个善与之辈,顿时勃然大怒。

“尔等什么人,敢在闹市行凶?”

“是你家的狗货不长眼睛,撞了人还敢还手……老子今天连你一块打!”

秦用说罢,纵身上前,一拳夯在长孙无忌的脸上。

梁老实昏沉沉站起来,一见长孙无忌被打,也红眼了……

“你这家伙好不讲理,我和你拼了。”

手中的包裹也不要了,猱身扑向秦用。不成想,他刚纵身上前,一个青年抬脚勾住他的脚,梁老实噗通一下子就摔在地上。

秦用上前一步,一脚踩在梁老实的头上,“我让你这狗货还手。”

“你们……欺人太甚!”

长孙无忌扑过来,却被秦用抬手一招顺水推舟,搭在长孙无忌的胳膊上,顺势把他甩飞出去。

“怎么,还想二打一吗?兄弟们,上!”

长孙无忌虽是将门之后,可主攻的并非武艺。

普通的人,他倒是可以对付两三个,只是秦用这帮家伙,没一个普通人。十几个彪形大汉围上去,就是拳打脚踢。梁老实虽然拼命护着长孙无忌,却也挡住这一群凶神恶煞似地家伙。

周围路人,指指点点。

有醒目的认出长孙无忌,连忙跑去报信。

在丰都市大定桥旁边,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商铺,名为雄记商户。

当年李言庆和张仲坚合作,开设雄记商户。后来王世充霸占洛阳,张家退出之后,雄记商户就换了门面,继续开设。说来也巧,李言庆回洛阳后,本地缙绅纷纷前来拜访。柳亨还好,不管怎么说也是柳周臣的儿子,从小接受过各种教育,故而和阚棱一起,出面帮助言庆接待。

可雄阔海郑大彪这两个人,就有些上不得台面。

原因嘛……倒是简单。

这两人的相貌着实有些凶恶。

待在府中也没什么事情,两个人就干脆出来,四处逛游。

雄阔海是个老洛阳,从小在洛阳长大,自然充当起了导游。午饭时,他和郑大彪路过雄记商户,被堂弟雄大虎留下,一起吃饭。和雄家的这些堂兄弟,也有许多年没聚在一起了,雄阔海当然也想和兄弟们联络一下感情。正说笑的时候,忽闻长孙无忌和梁老实被人当街殴打,雄阔海和郑大彪可就怒了!

雄阔海那是长孙无忌关系不差,在巩县时,就时常一起说笑。

而郑大彪呢,更和梁老实是老兄弟了……当年在左孝友麾下时,两人就挺亲近。后来郑大彪归顺李言庆,还是靠着梁老实帮忙。为此,郑大彪视梁老实如同手足一般,难能见梁老实被人欺负?

“他娘的,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洛阳如此猖狂?”

说着话,他顺手抄起一支胡床,就往外面走。郑大彪更是拧断了商铺门旗的铁杆子,和雄阔海一起冲了出去。

雄大虎一见不好,立刻大声招呼:“兄弟们,有人欺负到咱头上了,打他娘的。”

这雄记商铺里的伙计,大都是当年天津桥老军户的子弟。平日里没球事,一听打架,顿时来了精神。

呼呼啦啦,十几个彪形大汉就跟着冲了出去。

好在雄大虎还算清醒,一把揪住一个小伙计说:“小五,你赶快回去禀报王爷,就说长孙先生快被打死了。”

小五答应一声,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冲到现场,就看见秦用一帮子人对长孙无忌和梁老实拳打脚踢。

雄阔海只气得须发贲张,怒吼一声:“兔崽子们,人多欺负人少是吧?有种和你家雄爷爷过过招。”

手里的胡床(马扎)呼的脱手飞出,正砸在一个青年的身上。

雄阔海那是多大的力气!

虽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那隋唐演义中的第四条好汉,可十载苦练混元球,那一身神力,无比惊人。

青年虽然身手敏捷,可是那马扎来的太快。

他侧身躲闪,被M马扎砸中了肩膀。黄梨木的马扎,啪的粉碎,那青年被当场砸翻在地,坚固碎裂。雄阔海如同下山猛虎,冲进人群。秦用并不认得雄阔海,也没有和雄阔海交过手。

可他认得郑大彪,知道这郑大彪,是李言庆心腹大将……

打个书生,解球气?

秦用大吼一声,“黑厮,你家秦爷爷在这里,休要张狂。”

说着话,他猱身冲上前来,迎着雄阔海就是一拳。雄阔海也不躲闪,大吼一声,抡拳就打。

秦用的力气同样惊人,只是他没有雄阔海高,更没有雄阔海壮,对于力量的掌控,也不如雄阔海那样纯熟。不过他的反应却不慢,雄阔海一拳挥出,呼呼作响。他就知道,这黑厮定然是有一身蛮力。当下马步站稳,收拳屈肘,抬胳膊硬撞。只听蓬的一声闷响,秦用马步不稳,噔噔噔连退数步。黑漆漆的一张脸,憋得通红,骨头好像碎了一样,半天缓不过劲儿。

雄阔海凶狠的一拳,也被秦用封住。

铜铃似地环眼圆睁,他咧嘴笑道:“小子,好本事……爷爷长这么大,还没人能架住我一拳。”

“那是你没有碰到你家秦爷爷!”

这两位爷怒视半晌,同时扑出。蓬蓬蓬,拳脚相加,全都是硬碰硬的招数,打得是不可开交。

不过,秦用这边尚能够坚持,可其他人可就有些苦了!

秦用这些人出来逛街,也没带兵器。郑大彪手持儿臂粗的铜棍冲进人群,一棍子就砸翻了一个青年。

“老实,你没事儿吧!”

“大彪哥,我快被打死了……”

梁老实哭喊道:“长孙公子被这么狗货打伤了!”

“我操你娘的蛋……”

郑大彪是真怒了!

铜棍呼呼作响,夹带万钧雷霆之力。

天策府的这些青年将领,虽然是身经百战,可要真论起搏杀疆场,却无人是郑大彪的对手。

张亮这时候也觉察到了不妙!

长孙公子?

这洛阳城里姓长孙的人可不多,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长孙晟一家。而长孙晟的儿子,那是河南王的大舅子。如果只是梁老实,就算被打死了,估计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可若是长孙无忌……

这事情闹大了!

长孙晟尸骨已寒,长孙家的霹雳堂,也确实没落。

但这并不代表,长孙家的人就可以随便欺负。抛开李言庆这一层关系不谈,长孙家还是洛阳本地豪族。打了长孙无忌,很容易引发起整个洛阳豪族对秦王的敌视,那问题可就大了!

世胄豪强,那是社会的中坚。

这些人在朝堂上,拥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这事情如果真的闹开,莫说秦王护不住他们,恐怕连朝廷也保不住。

想到这里,张亮不敢再袖手旁观。这时候要尽快平息冲突,然后才好挽回局面。于是,张亮连忙冲上前,大声吼道:“大家住手,大家都住手……误会,全都是误会,是自己人,自己人!”

先把视听混淆了再说!

只是张亮吼得起劲儿,但众人却红了眼睛。

郑大彪砸翻两个人之后,天策府这些将领也都怒了。一个个纷纷就地取材,或者抄起扫帚,或是从摊子上拿起家伙,把郑大彪团团围住。而这个时候,雄大虎也带着人,赶来助阵。

……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马上就要新年了,隆冬将去,初春将至。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大战已经结束,太平盛世即将到来。虽然昨日的入城仪式并不是那么美好,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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