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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小仵作-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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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奇怪了,你住在西厢房,为什么把衣服放在正房里?”

“你这人真是的,我是原配,我当然要睡正房,东西当然要放在正房,这有什么奇怪的!”

“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睡西厢房?”

“哎呀你这元怎么不明白,”柳氏很不耐烦,却又不敢不回答衙门的提问,道:“我是原配,所以我的卧室是在正屋,但是,我们当家的有时候喜欢寻花问柳的,而且还召回家里来,这时候我就得去西厢房睡!”说到这,柳氏厌恶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秦元皱了皱眉,道:“这么说,昨夜你丈夫寻花问柳去了?”

“是呀!要不我睡西厢房做什么?”

秦元瞧了一眼门口的县丞,他没有插话的意思,却一直注意听着。

秦元道:“你知不知道你丈夫找的是哪里的歌姬?”

“什么歌姬!娼妇**罢了!别给她们脸上贴金了!”柳氏很显然对招引丈夫的这些**很是厌恶,又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他招这些破鞋到家里来,我从来不问,所以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烂货!反正不是河边花船上的,就是青楼里的,你们自己个问去呗。余江县大小几十家窑子,总能问到的。”

“那你看见昨夜的**来过吗?”

“我都说了。我住西厢房,我从来不问他这些烂事!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从来不让我管,否则大耳刮子抽我,我干嘛要自讨没趣去问?”

“我是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人进来?”

“没听到!”柳氏说到这几件事,气不打一处来,嚷嚷着说道,“太阳一落山,我就吃了药睡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什么都不知道!”

“你吃药?什么药?”

“前面拐角百草堂郎中董郎中给开的。镇静安神的,要不然,他们在屋里浪笑,我听着恶心睡不着,所以开了药吃了,踏踏实实睡大觉。”

“昨夜你们家还有谁来过?”

“我不知道!我说了,太阳一落山,我就吃药睡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睡之前呢?”

“没人来。他下午就出去了,出去之前说了让我睡厢房,我就知道他要去找**烂货了,所以我就吃药睡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跟谁一起回来的,我一概不知!”

“这么说。整个晚上你都睡着了?没听到什么响动?”

“当然了,睡得跟死猪死的。”柳氏自己说自己是猪。却浑然没有觉得半点不对,仿佛只有这样说自己。才感觉痛快似的。

秦元问:“你们没有孩子吗?”

“有啊,每次他要把那些破鞋往家里揽的时候,就把孩子送到孩子的爷爷奶奶家去。爷爷奶奶家就在前面路口,不远。昨天下午天黑之前我就送去了,这回子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爹已经死了。”

秦元举得莫名的悲哀,又问道:“死者脸上的布,是你盖的吗?”

“我给他盖脸?”柳氏气急反笑,“他这样对我,我还帮他盖脸?——他还有脸可以盖吗?他跟**在正屋里逍遥快活,何曾想到过我独守空房?何曾想过我心头痛……?”说到这,她话语有些黯然,“孤枕难眠……,我睡不着,心里痛,——我为什么要心痛?我为什么要自己找难受?他找他的臭**,我睡我的安稳觉,多好的!”

说到最后,话语竟然有些哽咽,眼圈也红了,却不肯掉一滴眼泪,扭过头去,眨了眨眼睛,鼻子一吸,便又恢复了正常,道:“还有什么要问的?我得做饭去了。”

她丈夫死了,她竟然不哭,还想着去做饭吃,秦元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同情,摆摆手:“暂时没有了,你不要离开家,我们会随时找你问话的。”

“离开家?离开了家我去哪里?我能去哪里?”柳氏唠唠叨叨说着,摔开大脚走下台阶,到东边厢房去了。

秦元暗自摇摇头,把副捕头萧大山叫了过来,低声道:“你马上带人去查访左邻右舍和街坊,再去青楼查访,看看昨夜刘虎带谁回家嫖宿了!”

萧大山点头,带着几个捕快出去了。

秦元让吴雄等人全部都回避到廊下院子里去,等四周没有人了,这才对进行了嘻嘻的观察,特别是地上的脚印,墙上、帷帐和房梁上的抛甩状血迹,还有凶器,血泊上的牙齿以及尸体脸上的红手绢等等。

最后,他把侦查的重点放在了那根铁棍上,如果在铁棍上能找到一点,那很可能就是凶手的!不过,见铁棍大半截都沾满了血污,只有另一端一小截却半点血污都没有,这让秦元很有些心凉,他担心只怕找不到有用的一点了。。

果然,他用拿在阳光下,反复观察了半天,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无奈地摇摇头,将东西收拾好,出了门,对县丞道:“行了,我勘查完了,除了那襦裙鞋袜以及提取了一点血液之外,别的地方我都没有动,应该不会对你的勘查造成什么影响。”

县丞笑道:“其实,有大人勘查就已经可以了,小人就帮你跑跑腿查访查访什么的,挺好的。”

两人都是话中有话,套着对方呢。

秦元有些不好意思:“你这是怪我吗?”

“我说得是真的。”县丞正色道,“大人破案,速度很快。这些是我们不可能做到的,而且。前面的案件侦破已经说明,大人破案的本事远远超出我。你勘查之后我再勘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莫如咱们两分分工,你负责勘查,找出线索,我负责来查证线索,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秦元道:“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啊,这样我更轻松,只是让你更累一点。”

“不能这么说。其实查访更累,更需要工夫的。”

“这个我在行啊。行了,就这么定了。——这案子还有什么线索让我查的?”

秦元笑了笑:“这案子凶手作案手段很残忍,所以,很可能是仇杀。咱们一方面从刘虎召妓方面入手,另一方面,从刘虎的仇人入手。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好!我去查刘虎的仇人。”

“嗯,我就在这里进行尸检,你征求一下死者亲属的意见吧。”

县丞答应走了。很快就回来了,道:“柳氏说了,她无所谓,你们怎么折腾那尸体都没关系。反正已经烂得不成样了。”

秦元笑了笑:“这人倒是想得开。不过,丈夫如此,却毫无办法。也只能把一肚子气存在肚子里,现在丈夫死了。终于发泄出来了。”

“是啊,其实她挺可怜的。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对丈夫可谓心死,一个心死的女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就像二道沟的那柔弱女子一样,杀掉了丈夫,也是忍得不能再忍了。”

秦元点头道:“没错,现在看来,柳氏是第一个也是重大一个嫌疑人,可以说整过作案过程她都在这个院子里,她又在现场留下了血衣和脚印,虽然她的解释能行得通,但在没有证据排除她参与甚至直接作案的可能之前,她依旧嫌疑最大!”

吴雄道:“我会安排人监视她,并继续盘问她的。”

“大人,这个县丞,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秦元笑了笑,轻声道:“不错,他变了,因为有人来了,他不得不变!”

秦元回到屋里,开始进行尸体解剖。

其实,几乎不用解剖,秦元也能判断死者的死因是脑子受重创加大出血。因为死者脑袋几乎被铁棍打成了一个烂西瓜,地上的血量已经说明他体内的血差不多都流干了!

不过他还是进行了仔细检查,发现头面部多处挫裂创,面颅骨多处骨折,面部塌陷变形,颅盖骨及颅底骨骨折,仔细观察创口,发现创缘不整齐,创壁不光滑,有明显的,由此推断,致伤工具是钝器。内脏没有发现其他创伤,也没有发现中毒迹象,由此得出结论:死者是被钝器打击头面部导致颅脑损伤合并大出血死亡。简单地说,死者是被打破脑袋合并流血太多死的。

这个结果告诉吴雄之后,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搭眼一看,就是这么死的!!!

根据尸僵、尸斑和肝温情况,综合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也就是五更天左右。

现场勘查完毕,通知仵作将尸体搬出屋子,停放在院子里,交给死者亲属办理丧事。

尸体搬走之后,秦元没有离开屋子,他站在满是血污的房里,摸着下巴,望着墙上的血迹出神。

吴雄有些奇怪,小心避开地上血污,走到他身边,道:“大人,想什么呢?”

秦元指着床上那帷帐,道:“帮我一个忙?”

“什么?”

“你用地上的铁棍,模仿凶手打死者的样子,站在床边打几下我看看。”

吴雄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依言拿起地上的铁棍,站在床边,挥舞着朝枕头处比了几下打击的动作,然后回头看看秦元。

秦元缓缓点头,道:“你的个子比我矮半个头,你挥舞铁棍的时候,棍头已经快要触碰到床上的帷帐了,如果是柳氏那样的高个子,手持一根铁棍,猛砸躺在床上的死者脑袋,飞舞起来的铁棍,会不会勾到帷帐?”

吴雄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帷帐,见上面并没有棍棒划过的痕迹。道:“没错,如果柳氏打的话,绝对会碰到帐幔顶部的。但是,帐幔没有被勾掉。顶部上面也没有刮擦的血污,这说明……。很可能不是她做的?”

秦元点点头,接过吴雄手里的铁棍。指着上面干净的一端,道:“你说,这一节怎么没有血污?”

吴雄仔细观察了一会,道:“血污是到了这里就截然没有的,由此可见,应该是用布或者什么东西包住了铁棍,打完之后,凶手又将铁棍上的包裹物拿掉了,所以铁棍这一节才没有血污的。”

秦元道:“凶手也可能是带了手套!不过。我找遍了整个屋子,没有发现包裹铁棍的布、手套或者别的东西。所以,凶手很可能将这包裹物带走了。”

他心中又想,铁棍一头居然没有任何握住的痕迹,这肯定也是因为这一段被布之类的包裹,挥舞时摩擦,所以才一个握住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凶手难道具备戴手套防止指纹留下来的反侦查措施?照理说,这样的知识只有现代社会的人才可能具备,古代因为没有指纹同一性的知识。也从来没有什么案例证明古人曾使用指纹进行了破案,所以具有这样的知识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为什么凶手要用东西包裹铁棍或者戴手套?现在天气还很热,不可能戴手套防寒,如果是铁棍本身包裹有布。这倒可以解释包裹铁棍的问题,但是却不能解释凶手为什么要事后带走包裹物这个问题。

他在这沉吟思索为什么会这样,吴雄却想着怎么才能找到这包裹物。既然屋里没有,会不会……?吴雄立即走到门口。将吴黑子叫过来,吩咐他和几个衙役。把整个院子全部搜索一边,看看还没有可疑物,比如沾血的布什么的。

吴黑子等人开始搜索,吴雄又回到屋里,问秦元道:“还有没有别的需要查的线索?”

秦元蹲下身,指了指地上的血脚印,道:“这里的鞋印,除了死者自己的之外,另有三种脚印,一个最大,是死者婆娘柳氏的,——我已经用她换下来的鞋子比对过了,鞋底的花纹跟上面的完全吻合。证明就是这双鞋留下的,但是,是不是柳氏的,咱们不能光凭她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进行核对……”

“我拿这鞋去跟她其他的鞋比对一下!”

“对!”秦元又指了指另外几个鞋印,道:“这些鞋印,是两个人的,因为鞋底花纹不相同,一个是菱形的,一个是半月形的。证明是不同的两个人的鞋,而且,从鞋的大小来看,有一双要明显小一些,这样尺码的鞋,估计是女人的,另一双,则很可能是男人的。——当然,也不排除是柳氏这样高大而且大脚丫的女人的。”

“会不会是三个人干的?”

“有这可能,不过凶器只发现了一个,而且死者头上的伤的形状也只有一种,所以,如果另外两人也是帮凶,可能没有直接实施伤害,而是站脚助威,或者帮忙制服死者。”

“嗯!”吴雄低头观察了一会,道:“这图案有些特色,怎生把它取下来,我拿去找鞋袜铺的人问问,看能否找到一些端倪。”

秦元道:“这些血脚印上的血都很粘稠,虽然现在已经干了,但是还没有完全干透,喷一点水雾在上面,然后用宣纸拓印,应该可以直接取下来的。”

“好,我去找纸来!”吴雄吩咐捕快去买了一张宣纸,又拿来一碗水,含了轻轻喷雾在脚印上面,然后将宣纸铺在上面,轻轻按压,有血的地方便沾上血痕,取下来一看,果然,一张完整的鞋印便取下来了。上面的图案非常清晰。

他们一一将地上清晰的脚印都拓了下来,拿着出来,叫过唐糖,让她去全城的鞋袜铺看看有没有线索。

这时,负责搜寻整个宅院的吴黑子等人回来了,禀告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当然也没有找到沾血的布之类的。两人就此判断,凶手肯定是将包裹铁棍的布带走了。

现在,最重要的线索落在了死者脸上的那块红手绢上,秦元希望自己能从这上面提取到痕迹,可惜秦元认真观察了好半天,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

如何让纺织品上的汗潜指纹显现,这是刑侦上一个比较难办的问题,因为纺织品表面多孔。渗透性强,所以没办法直接用指纹刷刷现。又由于纺织品图案比较复杂。而且本身的背景荧光比较强,往往容易遮盖住指纹荧光。所以用激光装置照射显现的办法也不太理想。

秦元想了好久,接下来就是等待。等着查访的结果。

最先报来的,是鞋印查访的结果。虽然余江县制鞋的鞋袜铺不少,但是看图案很快,这些鞋铺的师傅绣娘对自己做的鞋底的花纹都是一清二楚的,一看就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作品。所以很快就查完了,两个鞋子都不是任何鞋铺缝制的。也就是说,这两个鞋印的鞋子,很可能是自己家纳的。那就不好办了。古代女子大多心灵手巧,各种女红都是自己亲自动手,而且各人有各人的本事,图案花纹或许有相同的,但针脚细腻,缝制方法,各有不同。余江县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要想查出究竟是哪一家做的鞋垫,那可真是的大海捞针了。

现在。唯一能寄予希望的,便只有青楼女子查访了。而这一条线索,又是秦元他们最寄予希望的。

捕头萧果然不负期望,没用多久。便把结果报给了秦元。——左邻右舍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也没有看见什么人出入他们家,因为天黑大家都回屋睡觉了。不过。他们已经查清楚,案发当晚。被死者刘虎包夜的青楼女子,是董家花楼上的女子小桃红。起更的时候去的。五更时回来的。人已经带到了衙门等候询问。

秦元拍了拍萧耗子的肩膀:“你办事还真是快捷!很好!”说罢,跟吴雄来到前衙刑房的客房,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挤眉弄眼跟刑房的衙役说笑。那些书吏见到秦元他们进来,赶紧一个个都溜回了各自办公条案后面,继续办公。

那女子拢了拢鬓发,凤目一挑,瞧向秦元,嘴角立即荡漾起一抹甜甜的还略带几分羞涩的笑意:“哟!您就是会秦大人吧?”

“你认识我?”秦元奇道。

“那当然,秦大人您的名气,早已经在余江县家喻户晓了,奴家虽是青楼薄命女,却也是知晓的,今日得见秦大人,奴家当真三生有幸啊。”说罢,起身盈盈福了一礼。

秦元见这女子谈吐倒也不俗,不觉有几分好感,见这屋人多,便跟吴雄一起将她叫到隔壁空房子里,关上门,让她坐下,自己和吴雄各拉过一把椅子也坐了下来,这才问道:“我们把你叫到衙门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奴家知道,先前在花船上,奴家已经听捕快大哥说了,就是刘掌柜被人杀死在屋里的事情吧?真是怪哉了!那晚上他起更的时候叫我去的,陪了他一夜,把我折腾了个够,才给了我五钱银子,天没亮,五更的时候就让我走……”

“你是五更天离开刘家的?”这跟尸检确定的死者死亡时间是一致的。

“是啊,当时他赶我走,我说这黑灯瞎火的我害怕,等天亮再让我走行不?他不干,说他困了,非让我走,我只好走了。摸着黑回到花船。——这种人要你的时候把你当个宝,完事了当你是根草。气死我了!”

“你出门之后,他来关大门了吗?”

“没有!四更天的时候,他说饿了,去厨房端了碗汤来喝了,吃了点肉,却不让我吃,真是抠门!然后他就说困得很,要睡觉,就撵我走,我就一个人走了,他也没有跟出来关院门,我也懒得理他的门,心想最好有人进去把他家偷了,那才解气呢!”

“这么说,你走之后,刘家房门就一直开着?”

“嗯!——不是我不管,我没办法管啊,院门只能从里面上拴,他自己不出来关,可不关我的事!”

秦元道:“你经常去他家吗?”

“常去!隔三差五的他就叫我去陪他过夜。”

“整个夜晚,就你们两个吗?”

“还有他婆娘,住厢房呢。他婆娘从来不敢管他的事,看着我在正屋跟他快活,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生得人高马大的又有什么用?”

“除了你们两,没有旁人了吗?”

“没有了,——奴家知道元想知道什么?是谁杀了他是吗?这个奴家就不知道了,反正五更天我离开刘家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

吴雄冷冷道:“没错,可是你离开之后,他就死了,而且有没有旁人在场,你怎么解释?”

“哎呀我的天呐!”小桃红很夸张地抢天抢地哭了起来,捶胸顿珠拍着椅子扶手,“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呀!我为什么要杀他?他一个大老爷们,我怎么杀得了他呀!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

“别哭了!”吴雄一声厉喝,把小桃红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畏惧地望着吴雄。

吴雄道:“如果趁死者熟睡的时候,就算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突然用铁棍这样的致命凶器打击死者脑袋这样的要害部位,一样可以打死对方!死者抠门,而且五更天叫你离开,你气恼不过,便趁他熟睡之机将他乱棍打死泄愤。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小桃红不敢再哭闹,只是苦着脸道:“秦大人,奴家真的没有杀他,他抠门奴家早就知道了,给钱少就少点呗,多接几个客人也就赚回来了,犯不着杀他啊,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奴家还没活够哩!非要说奴家杀人,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秦元想了想,又问道:“你当夜到刘家过夜,穿的是什么鞋子?”

“呃——,就是脚上这一双啊!”

“脱下来我看看。”

小桃红扭扭捏捏的,红着脸终于把三寸金莲抬起来,轻巧地将一双红色绣花鞋脱了下来,递给了秦元。

这还是秦元第一次见到古代青楼女人裹脚的样子,那小脚穿着一双雪白的袜子,看不见里面,不过肯定是畸形的,因为外表就能看出比正常人的脚明显要小得多。

他拿过那绣花鞋,原以为女人裹脚,鞋子会很臭,可是这鞋子拿到手里,却是香喷喷的,不觉有些奇怪。

却原来明朝中期女人已经开始裹小脚,男人也很畸恋那双现代人看起来很可怕的小脚,他们却当成宝贝心肝,喜欢把三寸金莲拿到手里把玩,更有甚者,还用这小巧的绣花鞋作托盘用,将酒杯放在鞋里斟酒吃。

由于青楼女子的绣花鞋经常被客人拿去做这些用场,所以这鞋子不能有味道,不然就太扫兴了,因此青楼女子的缠足必须经常洗,鞋子袜子都是经常更换,而且还要用熏香熏染,以掩盖些许的异味。

他翻开鞋底查看花纹,现场的鞋底图案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了,所以一瞧之下便知道,这图案跟现场的不一样。

吴雄也凑过来观瞧,发现不是,不由皱了皱眉,又想到可能小桃红换过了鞋子,便将捕头徐叫了来,让她拿着先前到各鞋铺查访时用的鞋印拓片,跟**小桃红回一趟花船,将小桃红所有的鞋子都拿出来比对,看看是否有相符的。

秦元暗自点头,吴雄这想法很对路,这鞋子很显然是新换上的,一点异味都没有,也不脏,所以,说不定是小桃红返回花船之后更换了鞋子。

捕头徐带着小桃红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回来了,兴冲冲的跑到内衙书房,对秦元道:“大人,那**的鞋子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跟现场拓片上图案相同的!”

秦元有些好笑:“既然没有发现,你还这么乐呵呵的做什么?难道破不了案你很高兴?”

第三百五十六章秦元与孟武交手(二)

“不是的啦!”殷捕头徐胖乎乎的脸蛋上兴冲冲的神色更浓了,道:“我们另外发现了一件事!应该对破案有所帮助的!”

“哦?什么事?”

“我们正在检查鞋子的时候,花船上来了一个人,是个醉醺醺的酒客,来找小桃红要债来了。这人说了一件事,很有意思!”

“什么事?”秦元问道。

捕头徐道:“这人来找小桃红要钱,小桃红让他等一会再来,他不干,嚷嚷着说她不地道,同是一夜,跟刘虎干一宿才收五钱银子,跟他干一次就要三百文。而且拿了银子还不找钱。我听着不对,就问那人怎么回事,小桃红不让那人说,被我训斥之后不敢搭腔了,那人也是喝醉了,颠三倒四的说了半天才听明白,就是刘虎死的那天晚上,大概四更天,他喝醉了回家路上,正好路过刘虎家那条巷子,见到小桃红从刘虎家出来,他认得,就上去搭讪,说好了三百文一次,跟那人回家……,那个去了。走的时候给了小桃红五钱碎银子,让小桃红找,小桃红说刚才刘虎给他的也是五钱碎银子,找不开,让他改天到花船来找她要。今儿个就是去找她要钱去了。”

吴雄听罢怒道:“这贱人好大的胆,竟然敢撒谎骗我们!她明明是四更天就离开刘虎家的,竟然说是五更才走!其中一更是跟这人做那苟且之事!当人可恼!她人呢?”

“我已经将她带回来了,就在后门后者呢呢!还有讨债的酒客一起。”

吴雄怒气冲冲往外走,秦元和捕头徐跟在后面。来到前面,小桃红还满不在乎地坐在哪里跟衙役嬉笑。吴雄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脖领,将她提了起来。吓得小桃红两脚乱踢,气都换不过来,翻着白眼,喉咙里嗬嗬连声。

吴雄重重将她往椅子上一惯,摔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吴雄一脚踩在她椅子上,巨手一拍小桃红的脑门,冷声道:“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敢再撒半句谎话,我立即把你投进大牢。你不信就试试看!”

小桃红揉着自己的脖子,惊恐万状望着吴雄,听她这话,赶紧连连点头:“奴家再也不敢乱说了,求大人饶命!”

“我问你,你到底是几更离开刘家的?”

“四……,四更……”

“为什么说是五更?”

“路上我遇到酒客,跟他回家做了一回,我不想告诉**。免得要抽分子,所以就隐瞒了。”

青楼女子接客,要按比例向**上缴,而且一般都是大头。这小桃红路上接客。**不知,她便想独吞这笔钱,不给**交。所以回去的时间上说了谎话。没想到那酒客却把他的谎话给揭穿了。

她想不到吴雄如此生气。差点给掐死,吴雄倒也不全是因为被欺骗而如此生气。她生气的主要理由,是发现小桃红实际上是四更天离开刘家。这一点有酒客帮忙证明,也就是说,小桃红离开刘家的时候,刘虎还没有死,因为秦元告诉吴雄了,说刘虎是五更天左右死亡的。所以,小桃红也就没有了作案时间,这条最重要的线索就此断绝,破不了案心头堵,加上小桃红的谎言,才让他如此动怒。怒气都迁移到了小桃红身上了。

吴雄将酒客和小桃红分开,分别进行了细节询问,结果两人说的都能吻合,并没有编造的迹象,这下子彻底绝望了。

吴雄吩咐将小桃红和那个酒客放了。苦着脸问秦元道:“大人,线索都断了,怎么办?”

秦元沉吟片刻,道:“我想再去案发现场看看。”

“不是看过了嘛?”

“想再去看看,或许有一点灵感。”

“那好,我陪你去。”因为孟武老将军的存在,这一点也影响到了吴雄的心情。他也很着急着想破了这个案子,可是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部断了,他也很焦急,问秦元,秦元却说要去案发现场再看看。这个不是主意的主意,让吴雄叹了口气,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其实,案发现场他们已经看了很久了,几乎每个地方都仔细进行了搜查检查,再回头去看,这才多久,真难相信还能找到什么让他们满意的新线索来。但是,如果不去,又能去哪里呢?难道要把这件案子再束之高阁?放在没破的那一大堆案件柜子里去?

吴雄自然是不甘心的,看见那孟老爷子淡淡的眼神,虽然不训斥他们,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再说了,眼见如此凶残的凶案发生眼前,却不能擒住幕后真凶,这让他总觉得寝食难安,总得找点事做才心安。

两人闷闷不乐走在大街上,不时有认识的人向他们俩打招呼,秦元还微笑点点头,吴雄却板着脸仿佛没看见。

到了刘虎家,古人一般停灵七天才上山下葬,还没到七天,院子里高搭凉棚,一口黑漆棺材停在院子正中,尸体已经入殓,只是还没有最后盖棺上钉。棺材后面是一副白布。写着斗大的奠字。棺材前面摆着供品香烛,几个孩童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用稚嫩的声音哭嚷着。

死者刘虎的婆娘柳氏,戴着重孝,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面朝着大门,不哭也不笑,呆若木鸡一般。一对老夫妇拄着拐杖,坐在一旁的长条木凳上,低头垂泪,几个男男女女在一旁陪着。

见到两人进来,场中众人都是一愣,那老汉认得吴雄,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就过来了:“大人!可是杀我儿的真凶擒到了?”

吴雄歉意一笑:“老人家,很抱歉,我们还没有抓到真凶,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

老妇也过来。搀扶着老汉,对二人勉强一笑。慢慢回到了凳子上。

听说不是有抓到凶手的消息,场中守灵的众人脸上都是失望的神情。一个个该干嘛接着干嘛。秦元发现,坐在蒲团上的柳氏,嘴角似乎有一抹冷笑,这让他很不舒服。

凶案现场已经解封了,他们俩来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已经全然看不到凶案原来的模样了。而且,此刻里面热闹非凡,摆着几张大桌子。围坐着的,大多是一些男子,桌上摆着下酒菜,一个个推杯换盏正喝得高兴,且不管外面的丧事,高谈阔论地说着话。

秦元皱了皱眉,他想不到会是这样,他却不知,只是当地的风俗。如果死者横死,必然要进行热闹一番,好喧嚣一下戾气,镇住鬼神邪魔。所以凶杀屋里才摆下酒宴。

秦元原本想静静地再在凶案现场坐一会。理一理思路,可是没想到现场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瞧见这一屋子里都停住了呆呆瞧着他们。便勉强一笑,转身走出廊下。穿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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