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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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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麦回头看了冲她笑笑,摇头道:“左嫂子,方才你也听见的,这位掌柜的说了,他们只用自家的酱料,一概不从外头买,既如此,我还有什么可想?生意,我自然想做,可我珍味园出产的酱料品质如何,我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很不需要低声下气地求人。”

“就是这样说!”孙大圣也在旁帮腔,对了对拳头道,“恁大个谷县,还怕寻不到好买主不成?走了妹子,与其在这儿瞎耽误工夫,咱还不与早些去别处转转哩!”

言毕,果真率先调头就往外走。

孰料此时,那掌柜的却是不依了,赶上前拦在头里,不悦道:“怎能让你们就这样离开,把话说清楚再走!否则,你们前脚踏出门口,后脚便四处将问梅轩的菜色说得一钱不值,我找谁说理去?”

花小麦微微蹙了一下眉,转回身轻叹一口气:“你方才赶我走,现在又让我留,这问梅轩的规矩,我真有点看不懂了。我觉得,该说的话,我已然说得十分清楚。咱们没必要再费口舌,至于贵店的名声,你也尽可以放心,我头先说过了,我从芙泽县来,并不是谷县人,人生地不熟,又能和谁去嚼舌根?”

“那不行!”那掌柜的仍不答应,一抬下巴道,“空口说白话。我怎知你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我问梅轩不愿与人争执。却也不能任由你凭空抹黑。若带累着我们生意受损,这账我跟谁算?你今日不给我个说法,就不要想踏出门口!”

“你……”花小麦活活地给气笑了。所以现在是要怎么样?割了舌头,还是将他们拘在此地。免得他们出去乱说?

正僵持不下,左前方传来一把男声:“老田,不要胡来,进门是客,怎能这样不讲礼数?”

花小麦抬眼望去,就见一约莫二十七八的男子自那角门中钻出,目光灼灼,朝这边望了过来。

那掌柜的面色登时一变,转过身去垂手恭敬道:“怎地将您惊动了?您不是在后厨……”

敢情儿这就是问梅轩的东家是吧?年纪不大。就能竖起这么一间雅致的食肆,想来该是很有些本领的才对,啧,只是那一手厨艺虽不算差,却到底不尽如人意。说来说去,还是这问梅轩的规矩唬人,硬生生将格调拉得高了,才会人人趋之若鹜。

那人也不搭理掌柜的,径直走到花小麦面前,眯了眯眼,沉声道:“我就是问梅轩的东家,姓佟,你刚才说,只看了一眼,便发现我那道乌龙吐珠做得有问题,错在何处?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花小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刚刚才呵斥那掌柜的,满口称他不讲礼数,可现下你这话说的却也不见得客气吧?

她是真的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勉强冲那男子一笑:“您不必如此介怀,我知道但凡为厨之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小习惯,对每道菜的理解也不尽相同,方才一席话,也不过是我的一家之言罢了,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今日的来意,您也应是清楚的,买卖既做不成,我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话音未落,扯了左金香便往外走。

不想那姓佟的竟再度赶了上来,很有点不情愿地道:“这么说,你也是个厨子?”

“哈,什么叫‘你也是个厨子’?”孙大圣跳出来,得意洋洋地道,“你也别觉得我们夸口,那八珍会你总听说过吧?喏,去年,就是去年,我们东家便曾去参加过一回,仅仅凭着一道菜,便夺了个魁首回来,你若是不信,尽可以出去打听呀!你们谷县是什么情形,我们弄不清,也不好随便乱说,但我们整个芙泽县,论起厨艺来,她认第二,就无人敢认第一!”

“你去过八珍会?”那姓佟的眉尾一挑,似是有些惊讶,“以你这样的年纪,怎会……”

“我自个儿只不过有间小饭馆儿,自然没资格参加,是有位同行忙不过来,便让我搭把手,我就去帮忙做了一道菜,如此而已。”花小麦淡淡地道,仿佛有谦虚之意,却并未否认孙大圣的说法。

废话,下厨这回事,她的自信心从来不输人,有甚么必要遮遮掩掩?

姓佟的男子点了一下头,犹豫片刻,终究按捺不住,将那仍立在一旁的小伙计扯过来,下巴点了点他手中那道乌龙吐珠,闭了闭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你刚才说,我这道菜至少有三个错处,究竟是什么?”

小伙计瑟瑟缩缩,可怜巴巴地道:“东家,客人还等着上菜呢,再耽搁下去,就凉了……”

“等就让他们等着!”男子没好气地斥道,“既来了我问梅轩,就要守我的规矩,若连这点子工夫都等不得,就趁早离了我这里吧!”

花小麦情知今日不与他说个明白,恐怕真走不出这道门了,只得耐着性子道:“第一,你乌龙吐珠是用瓦器烹饪的,图的就是它离开灶台端上桌之后仍有火气,可将汤汁的鲜美牢牢封存住,使其不至于流失。而你却在烹煮好之后又将它盛出,放置在白瓷盆里,这样固然是更好看些,但菜的滋味却打了折扣,岂不弄巧成拙?”

“这……”那姓佟的张了张嘴,“还有呢?”

“第二,乌龙吐珠需用原汤勾芡,你却用了水,两相比较会有什么差异,不用我来告诉你吧?”花小麦一口气说下去,“第三,虾胶打得不够细,且虾肉与鸡茸的比例失当,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不是大事,但实际上会对口感造成怎样的影响,还用我细说吗?”

她笑了一下,朝那男人脸上张望一眼:“乌龙吐珠是个费时费工的菜色,我瞧得出您功底扎实,若能在细节之处多加琢磨,往后您这里的生意,一定会更加红火,客似云来。”

费了整整一中午的口舌,她着实是有些疲乏,回身对左金香点了点头,便要往外头去。

男人站在原地思忖了许久,三两步跑上前来,低声道:“你的酱料……”

花小麦厌烦地从孙大圣手中接过两个酱坛,转身递给他:“您尝尝吧,若觉得有兴趣,可来火刀村珍味园寻我。当然,我已应承下,今日之事不会往外说,倘将来您发现这话传了出去,也可来珍味园与我……或是这位芙泽县城西万记的夫人掰扯。”

她看了看那站在旁边许久,毫无存在感的高壮妇人,抿唇一笑,终于踏出问梅轩的大门。

……

午时已过,三人腹中都有些饿,便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小茶寮,吃些茶水点心之物,紧接着便去其他酒楼食肆兜售自家的酱料。

这一整日的奔波,总算是没白跑,得以抢在那万记之前,与四五间大酒楼签了订单,说好一两日之后,便将酱料送来。

花小麦直到这时,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比在小饭馆忙活一天还要累。左金香要回娘家瞧瞧自己的父母,她便同孙大圣先行回了芙泽县,也没进城,径直沿着官道进了火刀村。

此时天还没有全黑,料想孟郁槐应是不会这么早回来,她便也不着急,先去到珍味园,与雷师傅说了说今日的情况,然后才晃晃悠悠地往村子南边走。拐进通往自家院子的小土路时,遥遥地便见孟老娘站在门口,隔壁的关蓉她娘也立在一旁,正面容焦灼地说着什么。

孟老娘脸色很不好看,却到底是没有扭头就走,只留在原地,满脸不耐烦地听。花小麦心下疑窦顿生,脚下不自觉地快了起来,三两步走到二人面前,并不搭理关蓉她娘,只笑着对孟老娘道:“娘,你这是干什么呐?”

见她突然出现,关蓉她娘似是有点发怯,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拽住孟老娘的袖口,用力扥了扥。

“啧,好了好了,甭跟我废话,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我也没办法!”孟老娘拂开关蓉她娘的手,横花小麦一眼,道,“干什么,你说我在干什么?你今日好容易回来得早些,还不该做顿新鲜饭给我吃?快点,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花小麦脆生生答应了,跟着她快步走进院子里,一面挽袖子,一面笑嘻嘻道:“娘,您想吃什么?房梁上还挂着一只用盐渍过的野兔,要不我给红焖了,您正好吃两杯酒?”

孟老娘嘴里嗡隆一声,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大约是答应了。花小麦便去了厨房,伸手将那野兔取下来,一回身,却见孟老娘站在门口,正拿眼睛没好气地瞅她。

她想了想,便冲孟老娘乖顺地一笑,道:“娘,方才关蓉她娘跟您说什么?”

“她能有什么好话?”孟老娘一掀眼皮,从鼻子里喷出一口冷气,“借钱呗!”

第一百九十四话 醉翁之意

借钱?

花小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厨房里走出两步,往院墙上张望了一眼。

真是神奇的一家人哪,旧年里关蓉她母女两个闹出来的幺蛾子,使得两家陷入水火不容的境地,早是撩开手不往来了的,现如今居然还好意思开口借钱?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人才啊!

她心中存着疑问,还待问得更详细些,孟老娘却已是万般不耐烦地甩手走出厨房,往堂屋里一坐,摆出一副等着吃饭的架势,花小麦不愿招惹她,也唯有先将手里的野兔拆去骨头,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拌上蛋清、盐、小茴香和花椒末子之后油爆成麻香浓郁的一大碗,至于拆出来的骨头,则丢进瓦罐里熬汤,借它那股咸鲜味,正好用来烹煮黄芽菜心。

后院里的小葱割两把,烙一碟焦脆的葱油饼,半肥瘦的猪肉剁成末在油锅里炸成金黄色的丸子,拢共不过半个多时辰,饭菜便俱已齐齐整整地上了桌。

孟老娘惯来是爱吃两口酒的,因此家中时常备着。是从芙泽县“孙记”买回来的好绍酒,价格虽贵了些,却滋味浓厚,基本不掺水,城东小饭馆里用的也是这等货色。花小麦舀了一角出来烫热了,恭恭敬敬呈到孟老娘面前,言笑晏晏道:“娘,吃饭吧。”

许是见菜色合口味,孟老娘脸色稍霁,果真扶起筷子来,掀了掀眼皮:“给郁槐留了?”

“留了,娘只管踏踏实实地吃。”花小麦忙点了点头,顺手将一块兔肉搛进她碗里,一面留心观察她的反应,见她对这等味道重、香味浓的吃食仿佛格外喜欢,便在心中暗暗地记下,略一思忖,便琢磨出几道菜,盘算着今后给她准备饭菜时。要依此而行。

孟老娘拣些兔肉来吃,又抿了两口酒,面上显出两丝微红,瞧着和善不少,竟也肯问问花小麦今日在谷县一切是否顺利。花小麦少不得一一作答,觉得她心情好似不错,便大着胆子将话题再度引到隔壁那不省心的一家人身上。

“娘,关大娘今日怎地想起跑到咱家来借钱?不是早就跟咱家撕破脸皮了吗?却为何……”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孟老娘的脸色,生怕捅了马蜂窝。

可这马蜂窝嘛……终究还是被她这句话给捅开了。孟老娘面上那点零星的笑意须臾间消失殆尽。把筷子往碗上一架。发出“格拉”一声轻响。

“你问我?我怎地知道她为何会把主意打到咱家身上?脸皮厚的人,我见得也不少了,似她家这般肯豁出命去不管不顾的,还真真儿是稀罕!”

……还好还好。虽然怒气窜了上来,却好似还并未曾烧到自己身上。花小麦偷偷地拍了拍心口,咬一下嘴唇:“他家……很缺钱?”

“还不是为了她家那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孟老娘又吃一口酒,眼睛一睃,龇牙咧嘴地道,“他家的情形,你也不是不清楚,全家人就只靠着那几亩薄田过活。人家是没有你那么好的命呀,家里陪嫁的都是上等良田。他那地里,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多少粮食,换回来的铜板,也只够全家人温饱而已。如今那关蓉整日在病榻上躺着,请大夫、买药。样样都得使钱……自她生病到现在,这都小半年了吧,他家现下那情景,即便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只怕也不为过!”

花小麦素来知道关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富裕,眼下家中再添个病人,捉襟见肘也十分正常。她倒不觉得同情,只是……

“他们在村里也住了几十年了,认识的人不少,怎么偏偏要跑到咱家借钱?”

“能借的不都已经借遍了吗?”孟老娘愈加不耐烦,捞起筷子把碗沿敲得咚咚响,“左邻右舍,但凡与她家好的,都拿了钱接济,头先欠的钱还没还呢,他们总不好再次上门,这不就跑来咱家碰运气了?”

花小麦了然地点了点头,因笑道:“他家弄到今日这地步,也只是咎由自取罢了,娘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自然不会轻易把钱借与他们。”

她原想着说句好听的哄哄这不好对付的婆婆,却不成想,马屁竟拍到了马腿上。那孟老娘闻言,眉头登时立了起来,声音也响亮了两分:“你说的都是屁话!莫说我根本不会把钱借给他们,我纵是想借,也得有钱钞才行啊!郁槐倒是每月肯拿钱养家,但家里的花费不低,我手头也不松快,拿什么借给她?”

说着,便狠狠瞪了花小麦一眼。

这话……说得有些醉翁之意啊……

花小麦心头立时打了个突,随即便有些后悔,觉得实在不该主动将这话头挑起来。若再说下去,恐怕孟老娘的手板,就要伸到她跟前来了!

……虽说不该随便对某人进行恶意猜测,但对于隔壁这一户拥有无限潜力的人家,她还真是有点怀疑,今日关蓉她娘跑来找孟老娘,目的究竟是不是只为了“借钱”那样简单!

她不敢再将这话题进行下去,赶忙扯出个笑容来:“反正不管他们怎么说,咱咬定了不把钱借给他们也就罢了,他们总不能上手明抢吧?娘您快吃,那兔肉若是凉了,味道便要打折扣的——啊,您还要不要再吃点酒?我去多舀些出来可好?”

孟老娘拧了拧眉,也没有在这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只赏了她一记白眼,端起酒碗,愤愤地一饮而尽。

……

晚间孟郁槐照旧是亥时之后方归,花小麦一直窝在房中等他,前脚见他进了院门,后脚便奔去厨房内,将特特留出来的菜在锅里热了热,待他去沐房洗漱完毕,便牵着他在桌边坐下,捏了一块葱油饼递到他手里。

晚上回家之后有人预备吃食,这种情形对孟郁槐而言,实在不常见,偶尔经历一回,心中便格外熨帖,一边缓缓地吃着,一边就笑道:“我观你脸色好像不错,今日在谷县,应是有些收获吧?”

“还行。”花小麦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左嫂子领着我和大忠哥去了城里有名的问梅轩,有点小风波,最终酱料也没卖成,倒是与别的食肆签了几张单子,都是一年的,加上省城和青平县的订单,咱们仓房中的那些酱料,应是不必再发愁卖不出去——幸亏我今天去了一趟啊,你猜怎么着,我在那问梅轩,与城西万记的东家竟撞了个正着!这要是再晚上两日,谷县那地界的生意,只怕也轮不到我了!”

她到底是憋不住,将昨日在城中遇见那高壮妇人买陈米的事,与孟郁槐说了说,小声嘀咕道:“酱园子里,无论做米油还是米酱,都得用上糯米,她却跑去买那起无人问津的陈米,由不得我不怀疑,她究竟是想用来做什么。啧啧啧,酱园子才开了一个多月,若她便以次充好糊弄人,眼见得她那铺子,也是开不长久的!”

“所以呢,你预备如何行止?”孟郁槐忍不住笑道,“跑去春风楼拆穿他们万记的所为,趁此机会,把生意给抢夺过来?”

“我才没那么闲!”花小麦撇嘴道,“没凭没据的事,便唱得街头巷尾皆知,这不是得罪人吗?他家怎么做买卖,是他家的事,我只管照应好自己的生意便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她别来寻我的晦气,我自不会与她为难。”

孟郁槐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么说,咱们没必要为了旁人伤脑筋,做好自己的生意便罢,至于他家是否能长久,与咱们无干。”

“我省得。”花小麦再递个葱油饼给他,怕他噎着,又忙斟了杯温热的茶。

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很想将今日关蓉她娘来借钱的事,跟他说一说,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妥。

头年里关蓉与她娘二人折腾出来的那档子事,虽是最终并未能达到任何目的,还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却终究对孟郁槐来说,委实不是个愉快的经历。猜也猜得到,他现在只要一想到隔壁那户人家,心中肯定就膈应得要命,若不是搬家太费工夫,多半早就不愿在这儿住下去了!反正孟老娘摆明了不会借钱给他们,又何必把事情说出来,让他不痛快?

想到这里,她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拣些无关紧要的话来逗他发笑。两人在房中说了些闲事,孟郁槐便勾唇道:“入了三月,这天一日比一日暖和了,那两亩地也养得差不多。我明日有些空闲,你若也得空,不若咱们就把那番椒种子趁早撒下去,了你一桩心事?”

这种番椒的事,花小麦已经琢磨了许久了,只因见他每日奔忙,便没有急着说出来,心下甚至考虑着,若他实在没有工夫,便索性雇两个人来照应那两块地。此刻听他提起这个,眼睛立马就亮了,抱住他胳膊连声道:“真的?咱们明天就能把番椒种下?这可太好了!”

她这样兴头,孟郁槐心中便觉得一软,在她腮边抚了抚,笑道:“知道你将那番椒看得紧要,我哪里还敢诓你?这么大的事,我怎生也要给你办得周周全全,免得你糟心。明儿一早我便去田间张罗,只是少不得要劳累一日,你需得做些好吃的,犒劳我才行。”

“没问题没问题!”花小麦喜得心花怒放,在他脸上“吧唧”响亮地啜了一口,乐颠颠地应承下来。

第一百九十五话 狗改不了吃那啥

每年的三四月间,向来是火刀村里最热闹的时候。

田间地头,四处是忙着播种的人,弓着腰干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也来不及歇一歇,得了空与身畔的人聊上两句说些闲话,便算作是休息。

正是天公作美的时候,日头暖洋洋的,气温也适宜,有水田的人家忙着播早稻,只有旱田的农户,也慌慌地将各种蔬菜瓜果栽种下去,人人都企盼年生好,辛苦几月之后,能有个好收成。

打谷场左近的两块地,早在一个月前便已收拾妥当,施了粪水和草木灰,如今正养得肥沃;番椒种子头天晚上也已浸泡好,撒紧地里只要照顾得当,六七月份,红彤彤的番椒便会结得满坑满谷,光是想想,也觉喜爱煞人。

孟郁槐知道花小麦将这番椒当成宝贝一般,特意将连顺镖局的事情丢开,偷了一两日空闲,早早地便去地里忙活。

习武之人,浑身力气多得使不完,再加之他早年又有农耕的经验,区区两亩地,对他而言实在算不得甚么。到了地头也不耽搁,立时便撩起衣裳下摆埋头苦干,依照花小麦所传授的经验,将那番椒籽撒了下去,仅仅一上午,便成果颇丰。

田间来来往往都是农人,从田坎上经过时,总会停下来瞧瞧大伙儿在种些什么。有人见他身旁搁着的种子新鲜,便扬声吆喝道:“我说郁槐兄弟,你家的这两块地这样好,该种些趁钱的蔬果才好,你……这是忙活着栽甚么呐?”

孟郁槐便回过头冲那人点点头,简短地道:“种番椒。”

“番椒?那玩意儿不就是看着漂亮?”田坎上的人有些纳闷,垂首想了想,便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你媳妇从前在河边摆摊的时候,曾烹制过一两道番椒做成的菜。我还尝过哪,味道么,委实是不错,但那东西,咱芙泽县向来是不怎么吃的,等收获之后,你卖给谁去——这肯定是你媳妇的主意吧?嗐,我晓得你们刚刚成亲不多时,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可自家媳妇不能这么惯着。虽是你家里并不靠这两亩地养活。但种田向来是大事。怎能如此胡来?”

孟郁槐也不接他的话茬,只笑了笑,转过背去继续干他的活儿。

田坎上那人讨了个没趣,也唯有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那边厢,城东小饭馆儿里的花小麦,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铺子两日没开门,生意却并不曾受到半分影响,到了中午,依然人满为患。大堂之内人挤着人,门口的外卖摊子一直排到官道上,只不过一间小店而已。冷不丁一瞧,竟热闹得如同集市一般。

花小麦在厨房和门口两头穿梭,自大堂中经过时,便有三三两两的食客将她叫住,一张嘴。便是不停口地抱怨。

“老板娘,你前两日未做生意,可害苦了我了!你可知我从那官道上下来,瞧见你这店面大门紧闭,心中多少失望?你这样可不好哇,如今每日中午来你这儿吃一顿,我已是养成了习惯,你三天两头地不开门,难不成让我饿着肚子赶路?”

这样的“抱怨”,不但不会使人有半点不悦,反而满心里都是欢喜,花小麦也便痛痛快快地与他赔不是,笑着道:“实在对不住,前两日我那酱园子有些紧要事,就耽搁了这边开店,给您添麻烦了,往后我一定注意。过会子我送您一碟自家做的点心,算是我给您道歉,如何?”

这话一出,其他食客自是不依,纷纷嚷道不能厚此薄彼。两块点心又不值甚么钱,花小麦自觉还请得起,当下便应承每桌都送一碟,紧接着便快步冲进厨房里,将灶上瓦罐中的排骨打开看看,见外皮已熟了三两成,便从灶上端下,盖上盖子离火焗烧一盏茶的时间,然后又自周芸儿手中接过切好的牛肉下锅煸炒。

周芸儿晓得这是要做好送去田间给孟郁槐吃的菜肴,眼瞧着花小麦有些手忙脚乱,忍不住便在她身边小声道:“师傅,横竖我也没旁的事,不若我替你做吧?这焗排骨早前你曾教过我,我那手艺,自是赶不上你分毫,但想来郁槐哥,大约也不会怎样计较,我……”

“正因为是做给你郁槐哥的吃食,所以我才不愿假手他人,让你来做,自然就更不合适了。”花小麦回身冲她抿了一下嘴角,“他顶着日头在田里张罗,我若连顿饭都不踏踏实实给他做好,岂不让人挑理儿?再者,他出门在外时那是没办法,眼下既然在家,那他的一日两顿饭,便理所当然该由我来打理,若交给你,那叫什么事儿?”

周芸儿这时方省得自己说错了话,吐了一下舌头:“师傅,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莫误会,我就是见你太忙了……”

“我知道。”花小麦眯眼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快替我取两个食盒来,厨房里现下也没什么事了,我这就给他送去,免得他饿肚子。”

……

此刻已过了午时,在田里干活儿的农人们大多都已吃过饭,随便找了个草垛靠着歇息一阵。花小麦自知是来得晚了,一路上走得便有些匆匆,将饭菜送到孟郁槐手中,与他又说了一会子话,便预备趁着有空,将另外一份送回家去,让孟老娘也吃一口新鲜热乎的。

自田坎上下来时,忽听得身后有人唤她,转过身,便见那罗月娇像个兔子一般欢天喜地地奔了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叫了声:“小麦姐。”

两人已有日子没见,花小麦遇见她,心下也觉得欢喜,咧嘴一笑道:“呀,这圆脸的漂亮姑娘是哪家的?听说秋天里便要出嫁了,也不知那嫁妆绣得如何,这会子还有工夫在外头乱晃?”

“小麦姐,你愈发坏了,刚刚一见面就笑话人!”罗月娇嘟了嘴,跺跺脚道,“我爹和我哥都在地里干活儿,还不兴我也过来转转?倘或他们需要搭把手,我也能派上用场呀!对了,你这是要回小饭馆么?我去跟我爹打声招呼,随你一块儿回去好不好?”

“怎么,该不是你那厨艺仍旧没长进,想着要嫁人了心里没底,于是打算再跑到我那里偷师?”花小麦噗嗤一笑,伸手在她圆团团的脸上揪了一把,“小饭馆我自是要回的,不过眼下,我得先回家一趟,把饭菜送去给我婆婆吃呢。”

罗月娇被她拧得有点疼,忙朝后退了退,鼓着脸颊道:“我娘说了,我的厨艺好了许多,我不过是猜逢着你下晌可能没那么忙,就想去同你和芸儿说说话,这也不行?你既要先回家,我便陪你一起,然后咱们一块儿去村东呀?”

花小麦向来很喜欢这姑娘,见她这样说,也便无可无不可地应承了,牵着她快步往村子南边去。拐进通往自家院子的小土路,行至门前时,忽听得院内有人说话,咭咭哝哝的,将嗓门压得挺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便站住了脚,静悄悄地立在门外,转身朝罗月娇轻轻摆了摆手。

“……从前我和我闺女做的那些事,你心里有气、怪我,我也十分能理解,毕竟,这种事搁在谁身上,只怕心中都不会痛快的。只是,谁让你将儿子养得如此出众?我闺女……一时歪了心思,我非但不制止,反而跟着她胡来,如今想想,我心里也愧得很呐。”

这是……关蓉她娘的声音?

花小麦倏然拧紧了眉头。

怎么怎么,昨日才被她看见两人站在门口小声嘀咕,今天便如此顺利地进了院子门了?话说得这样低声下气,认错认得这样痛快,难不成,仍是在盘算着要从孟老娘手里捞两个钱花?

罗月娇显然也听出院子里的人正是关蓉她娘,牙齿蓦地咬紧,登时就要冲进去。花小麦忙死死拽住了她,抿唇摇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院子里,孟老娘并未曾搭话,却似乎也没有赶关蓉她娘走的意思,只是不做声。

关蓉她娘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她大娘,我之所以上你家借钱,是晓得你家日子过得不错,却不想你是这样一番情形——这钱我借不借,倒无甚紧要,只是有句肺腑之言,无论你能不能听进去,我今儿都一定要说出来,方才觉得心安。”

孟老娘仍是沉默,过了好一阵,突地冷冷道:“你有话就快说,甭跟我蠍蠍螫螫的,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你儿媳妇……”关蓉她娘说到一半,陡然将声音又压低了两分,鬼鬼祟祟地道,“你儿媳妇手里把着不少东西,那小饭馆每月就能挣不少,还有那酱园子,也是个赚大钱的地方。她两口子关起门来富得流油,你这做婆婆的,手里却一个余钱都没有,这像什么?他们小辈儿有了钱就乱使,你这做婆婆的,好歹该替她管上一管——我说这个,可没有别的意思,我把话搁在这儿,即便是你真的将她手里的钱都揣进自己兜里,我也决计不会再管你借半个子儿了!”

花小麦站在门口,心头的火噌地冒了起来。

弄了半天,原来是跑来挑事儿的?只要隔壁的日子过得不好,成日鸡飞狗跳,你也就安心了是吗?

罗月娇站在花小麦身后,拳头都已经攥了起来,使劲拽拽她的袖子,小声道:“这母女俩,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货色,好不要脸!”

花小麦也顾不上搭理她,想了想,抬脚便走进院子里,朝着那因为她的归来,而立刻方寸大乱的关蓉她娘粲然一笑,抿唇道:“大娘,你今儿有空,来串门子呀?”

第一百九十六话 有钱也是麻烦

花小麦寻常时一整日都在村东的小饭馆忙碌,好容易得了点闲暇,又得去酱园子里走动走动,再不然,就是教授周芸儿为厨之事。早晨出了门,夜晚方归,决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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