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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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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卿松开手,迈步上前,和潇洒的朝来人施了个礼,只是眼角眉梢的些许春意,却是暂时消不下去的。那老者一见毓卿,忙闪了闪身,还了一礼“十格格?这么巧,您也在这里?那就好办了,冲突双方,到底是哪一家的,请您明示,老朽回府之后,写折子参奏,请两宫发落。”
“崇翁,您今年都过了六十了,还是不消这都老爷的毛病,动辄就像走折子参人,现在都快过年了,这个时候参谁,不是给谁找别扭么?我说,咱先别提公事,先说点私事。我这里新得了两方好砚,请崇翁给掌掌眼,翠玉已经把闺房都收拾好了,我们有话,到那说不好么?”
杨翠玉在旁嘀咕了几句,那老人点头道:“也好,我们有话到那里说也是一样的。”
十格格与赵冠侯走在后头,边走边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心应付着,这老东西,可是不好惹。”
第113章 买参劾(下)
杨崇尹是天佑六年的翰林出身,按说早就该开坊留馆,内为侍郎外放巡抚,过一过封疆大吏的瘾。何况他与章桐的长子是亲家,靠山也不谓不硬,外放之中,位置也必然是优渥无比,物富民丰之地。
可是大金在天佑之前,庶吉士散馆留馆,授职编检的日多,人众缺寡,所以十。
来年未能开坊,视为常事。他虽然有极硬的靠山,却一时不得真除,足足蹉跎了十几年光景,才做了个御史言官,成了个吃干当净都老爷。
这种经历,养成他狭隘的性格,为人极是难以相处。其真除御史之后,最大特长就是奏折搏击,第一疏就是收拾了康祖诒,将其贬出京师;第二份奏折,则是收拾了参倒了帝极宠爱的珍嫔之师,翁放天的弟子,大才子文廷式。将一个大才子搞的革职为民,永不叙用。
两封奏疏,皆有奇效,搏击之能不谓之不强,可是也同样是因为这两封奏疏,他也就不见容于士林清流,名声坏到了极处。
其与当今的军机大臣,帝师翁放天是小同乡,可是彼此形同水火,也就得不到什么真除外转的机会。只好在御史位置上,继续以搏击为能,加上他是翰林出身,连王公贵胄都要让他几分,渐渐的,就彻底变成神憎鬼厌的人物。
承振一听到他的名字,脸色就难看,原因就在于知道此人难以通融,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好,就犯了忌讳,接着必有奏折参弹,实在招惹不起。
只是不管名声多响,御史都是穷衙门,京城米贵,居之不易。京官没有多少额外收入,全靠疆吏分润,逢年过节,都有好处。夏天“冰敬”,冬天“炭敬”,三节的“节敬”名目甚多,私相授受者就更是不计其数。
但问题在于,言官份属清流,以气节风骨为标榜,向无冰炭节敬的常例收入,杨崇尹人缘既差,为人又难相处,疆臣就算想送礼,往往也被他的恶名吓了回去。生计,也就越发的艰难起来。
等到进屋落座,杨翠玉嫣然一笑“崇翁总是这么个脾气,这可不好。眼看快过年了,大家都该乐着点。”边说边取了副骨牌出来“崇翁,咱们边玩牌,边说着话,您看多好?今天格格可是打算好了,要做散财龙女的。”
“我算得什么散财龙女,真正的善财童子,在这边呢。”毓卿一指赵冠侯,杨崇尹打量了赵冠侯几眼,见他一身西洋装束,心里就有些含糊。
这年头西洋人顶不好惹,言官只能奏折搏击,却不能拳脚搏击,更不能以甲兵与夷人搏击。当年张佩纶笔下千言,到了福建就只落个不是东西的结局。前车之鉴,不可不查,万一自己冲撞了他,被打上一顿,也是白打。连忙赔着笑脸问道:“阁下是在哪一国公使馆高就?”
“误会了,在下不是吃洋饭的,而是吃官饭的。下官乃是直隶按察使兼任新建陆军总统制袁大人手下听用,赵冠侯。”赵冠侯边说,边将外衣脱下来,露出里面的官服,又从衣包里,取出了顶戴。
杨崇尹一见那根单眼花翎,登时就想起来“原来尊驾就是为太后拾簪,得顶戴花翎黄马褂的赵大人。失敬了。”
做言官的,首先要耳聪目明,否则纵想搏击,也无从下手。赵冠侯的事,他早就听说了,这等人物于他而言,倒不用特别在意。
大家文武两道,谁也干涉不到谁,可是有机会见面的话,也绝不敢刻意简慢。他并非是那种标榜风骨,以捞名声的言官,想的更多的是攀附个权贵,落一点真实惠,是以搏击虽多,但不涉宠臣,也是他安身立命之道。
赵冠侯连忙施了个礼,然后又把那封套递过去,说了一句“您老备着赏人。”杨崇尹笑着说了句“这可不好意思,当不起,当不起。”但还是老实不客气的把封套放入袖内。
杨翠玉先是发下去竹筹,又在洗牌切牌,毓卿问道:“眼看快到年了,崇翁家里情形如何?前几天,路过余都老爷家,结果见到几个要帐的候在那。这年月,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规矩就是年底算帐,这还没到年就要,不是都乱套了么?”
“年底要债的人太多了,他们怕轮不到自己,就只好提前来了。”杨崇尹听十格格提起债,叹了一口气。
“京城可不是好生活的地方,迎来送往,应酬太多。还有乡亲上门告帮,指望俸禄和那点养廉,就要饿死了。我家的情况,比起余兄也没好到哪去,没有个八百两银子,怕也是过不去这一关。到时候只好找个地方躲躲。”
杨翠玉手上在分牌,可是在桌子下面,一只窄窄的金莲,在赵冠侯的腿上轻轻一踢,让后者一个机灵。“崇翁,您老人家的身份,若是躲债,太难看。不就是八百两么,说不定今天晚上这牌打完,这钱就有着落了。”
十格格并不知道,桌子下面,翠玉在挖自己家的墙,拿起水晶骰子一丢,撒了点数,就开始摸牌抓牌。杨翠玉是陪客,输赢不算,就只有这三个人是见输赢的。赵冠侯的技术,想输想赢,都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十格格显然也是个中好手,不用担心。
杨翠玉显然也受过培训,知道该如何配合,唯一不大好的地方,就是她太不老实,总是找到机会,就要在桌子下面搞点小动作,弄的赵冠侯头大无比。他看的出来,这个花魁对自己很有好感,而她也确实很漂亮,还是个清倌人。如果能做入幕之宾,怕也是陕西巷一段佳话。
可问题是,不管自己怎么想,当着十格格的面,总不能真和她吊膀子,就只好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用心打牌。他手段高明,先赢后输,先是把杨崇尹那四百两节敬赢的只剩不到二十,随后便开始输,等到一个时辰玩下来,杨翠玉计算筹码,十格格不输不赢,赵冠侯则不多不少,输给杨崇尹八百两银子。
看到赵冠侯毫不犹豫的从护书里拿出四百两四大恒的银票,杨崇尹的眼睛渐渐亮了,将银票看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身子朝椅子背上一靠,放声大笑起来。
“袁慰亭手下,果然有人才啊,这牌九打的这么好,想输多少就输多少,想赢多少就赢多少,这是摆明了送银子给我使,若是我装糊涂,就不够交情了。说吧,你们想要我参谁?有钱的话,事情好商量。”
虽然是翰林出身,掌握清议的士林中人,可是杨崇尹身上,却看不到丝毫翰苑风骨,市侩的如同商人。“年底了,参劾不值钱,若是弹劾一般人,五十两银子就可以了,八百两,不少。十格格,倒是真给老朽面子,莫不是要弹劾宗室,又或者是某位权臣?”
赵冠侯一笑“崇翁误会了。在下可没有买弹劾的意思,只是想请崇翁帮一点忙,请动大笔,上一道奏折。弹劾直隶总督,以及我家袁大人,专购普械,以至军务受制于人。王文召卸任在即,我家大人,更不敢与崇翁为难,这道奏折,绝对没有后患。”
杨崇尹听到有人居然出钱买自己弹劾上官,先是一愣,只当有人比自己还要无耻,居然要借着机会搞掉上官。但随即就觉得这种可能性为零,赵冠侯的发迹,与袁慰亭提携分不开。听说他不过是津门混混出身,袁慰亭保了他七品前程,这是知遇之恩,不管如何不堪,也不可能如此薄待自己的恩主。再者说,如果新军易主,他的位置又何以保全?
再一思忖,他的脸上又露出笑容“原来如此……你这话说的也在理,当年合肥相公办北洋,购买军械分属各国,防的就是事系一人,以至太阿倒持。现在,购械只购普械,等若把命脉放到了别人手里掌握,这件事,我既然知道,就不好坐视。只是事关重大,总得让我想一想……”
他思忖着,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毓卿已经拿出两张四大恒的票子向前一递,“这里有二百两当润笔,有了这笔钱,崇翁足以过个肥年,可满意么?”
“好!三两日内,奏折就可送到君前,你们只管放心就是。”杨崇尹接过银票,对了对数目,很自然的放到了靴页子里。连带前面赵冠侯付的八百,就是足数一千两银子。
等他告辞之后,毓卿摇摇头“章合肥也是个人杰,可惜杨崇尹这个亲戚,实在是丢光了他的脸。”
“也不能这么说,这人收钱办事,倒是个痛快性子,和这种人合作,倒是省心。这道弹劾一上,只有上面明发上谕,晓谕地方不许专办普械,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将来这地雷、手留弹就算出了什么问题,有上谕在,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杨翠玉站在门首,直到两人上了车子离去,才轻轻咬了咬下唇,在黑暗中站了良久。冷风入骨,她转过身,脸上重又挂上微笑,依旧变成了凤仪班当家花魁,摇曳生姿的返回了自己的下处。
六国饭店内,赵冠侯与十格格却又是一番撕杀,直到十格格筋疲力尽之后,才满意的靠在他怀里,轻声嘀咕着“明天见阿玛时,记得穿着你那黄马褂,阿玛一看黄马褂,能对你高看一眼。我估计承振这个混帐东西,一定到阿玛那去搬弄是非,我怕他明天算计你。”
“算计我,我就把事都挑明了,大不了,就带着你离开京城,回津门过日子去。就算你使钱如流水,我也要养活着你,不让你吃亏。”
“不……我不使钱了,我现在已经开始存钱了。好多玩意,都托人转手往外卖,就是想着存一笔钱,将来跟你过日子。可是我也不要你为了我,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那就成了害你。”
毓卿蜷缩在赵冠侯怀里,两人说一阵笑一阵,忽而又哭一阵,足足折腾到天光放亮,才自睡了一会。庆王上午要到衙门办公,照例不在家,接见全在下午,去的太早了,也是没用的。
等过了九点钟,两人起了身,十格格亲自为赵冠侯整理着衣服,指点着他该如何穿戴。随后赵冠侯又为她梳头穿衣,两人牵着手上了亨斯美,先到旅馆把那银鱼紫蟹装上车,随后一路奔了庆王府。
霍虬等三个昨天惹了大祸,今天见了大人,打了招呼,却没得到回应,心里就更没底。赵冠侯顾不上理他们,直接到了庆府。
这时庆王虽然没散朝,可是已经有些人在门带等候着接见,既有外地来的官员,也有京城里各大小衙门的文武,人排的队伍很长。见赵冠侯抬了两个筐过来,不少人露出嫌恶之色。
银鱼紫蟹都是要到津门现吃才行,虽然天气已冷,兼有冰镇,可终究是差了一层,口感上,就不如到津门去吃的新鲜。以这种东西送到庆王府,真亏他想的出来?
但是看他一身洋装,又不知是哪国使馆的人,又不敢过分小看,便只是小声议论,没人敢大声说什么。
等到了门首,只见墙壁上贴着手谕,严禁门人收取门包,也严禁拜访者赠送门包。违反者,门人立即开革,送门包者永不相见,却是白纸黑字,语气严肃认真。一名六十几岁的男子,正在跟几个门子墨迹着“我已经来三次了,还请通融通融。”
“通融?这事可没法通融,府里向来只管饭,不给工钱。上下里外,都指望这点意思活命。要是心意到了,王爷您自然就能见着。心意不到,那就见不着。就算今天是人王来了,他也是这个规矩。”
“这墙上不贴着呢?”
“王爷的话,不能不这么说,可是该有的意思,您也不能不给。您要是实在不方便,就往旁边让让,后面还不少人呢。我说,那抬筐那个,你往下站,这什么地方,也是你进的?这什么味嘿,太难闻了,怎么那么腥气啊。”
那门子正说着,不防一记耳光就抽过来,他正要发作,却见是十格格,吓的连忙跪倒在地“十主子,我没看见您,您老饶命。”
“狗奴才,懒得理你。冠侯,跟我进去。还有,来几个人,搭把手啊,看不见这抬着东西了?”
外面众人中,有晓得十格格身份的,却也有一无所知者,不免交头接耳,问着来人身份,庆王府外,便是一片混乱。
第114章 毛脚女婿与岳父
两人进府的时间还早,庆王还没到散班回府的时间,十格格道:“没关系。阿玛还得一会回来,我先带你逛逛,等他一回来,咱就第一个去见。否则一个一个见过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她在庆王府,也如其他格格一样,有自己的一栋院落,只是不怎么回来住,也没有专职的丫鬟侍奉。那里位置处于内宅,赵冠侯是进不去的,就只是在前院里转,也觉得不合适,就只要去客房。十格格却有意在情郎面前献宝“没事,咱们偷偷的过去,别惊动府里的人就是。”
两人正拉扯着,不想迎面走来一人,正是昨天晚上遇到的承振,见是赵冠侯先是一愣,随即道:“你……你好大的胆子!怎么还敢上我们家来了?老十,你这回玩的有点大啊,这人能往家里领么?要养,也养在外头啊,让阿玛看见,不得活活气死?”
十格格把眼睛一瞪“闭嘴!他是袁慰亭的心腹戈什哈,前来给阿玛送书信的,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承振却也不恼,只听是袁慰亭的心腹,脸上反倒是露出一分笑意“哦?是袁老四那来的人啊,这倒是我莽撞了,自己人,自己人。那你们也别在院里乱晃啊,让下人们看见,不成话的。走吧,我那院坐会,阿玛还得会子才能回来呢,先我那屋聊会。”
赵冠侯对于这种旗下大爷的做派,也是早有所闻,不一定是两方面打一次架,就成了势不两立。反过来,一起喝酒吃饭的朋友,也可能因为些琐事打起来。这都是常有的事情,至少从承振表现上看,似乎没什么敌意,加上确实不适合在庆王府里闲逛,随着他一路到了“乐有余堂”。那里乃是承振的住处,旁边一间书房,就是他会客的所在。
等到了书房,自有管家把茶水点心摆上来,承振极热情的介绍着“这是刚从杭州送来的龙井,老十,你那一份,不管见着没见着,我可是给丫头给你送去了。别回头又跟阿玛说,我吞你的东西。这位,怎么称呼啊?现在是几品啊?”
“在下赵冠侯。得老佛爷恩赏,一个四品顶戴,外加这个。”赵冠侯脱了外面的燕尾服,露出里面明黄丝褂,承振一见,恍然大悟“你……你就是那个津门断指捞印赵冠侯?我说听着耳熟呢,知道你,听街面上朋友总提,听说在小站会操,替袁四儿露了大脸了。砸十三太保的是你吧?”
“那是我砸的,跟他没关系,有什么话冲我说。”十格格一拍桌子,直盯着承振。“是不是濮儁那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敢?他阿玛上次让六爷叫去好顿训,别看六爷身子骨不是太好,可说句话,端邸也得乖乖听着。他还敢闹事,不怕六爷剥了他的皮?再说咱是兄妹,我能不向着你,反向着外人么?冠侯是吧?好样的,哥哥就赞成你这样的英雄好汉,是个爷们,不就是濮儁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打了就打了。”
毓卿眼珠一转,冷笑道:“承振,你别来这套戴高帽,攀交情的玩意。说,是不是外面又短了别人的帐,现在不好还了,要让冠侯替你填亏空?他给阿玛是送节敬的,自己只是个吃饷的四品,可没有钱替你平帐。”
承振尴尬的一笑,“老十,你说的什么话了,大哥我什么为人,你还不知道么?这不是在韩家潭凝翠姑娘那,挂了点帐么,眼看就到年底了,你说让那地方的人,上门跟我要局帐,阿玛脸上好看么?再说阿玛对我不像对你,使钱的事卡的紧,我不也是没办法么。原本我是想去门房,问问他们收了多少门包的,这不正好遇到你们了。既然是送节敬,百十吊钱总是有的,我欠的也不多,有个三吊五吊,也就够使了。先匀给我点,让我过了关再说啊。咱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能不帮忙么?”
毓卿拉了拉赵冠侯的胳膊“咱走!不跟他聊了,一见面就要三五吊,这是要坑人呢。我和你的事,他愿意说就说,大不了让阿玛打死我。承振,你在外头做的腌臜事一点也不少,惹毛了,大家一起完蛋。”
“别……别啊。”承振见十格格翻脸,又连忙用手来拦“没有这么多,一两吊先救救急总行吧?实在是那边催的紧,要不然我也不至于的。”
赵冠侯从护书里,抽了一叠银票出来,在承振面前一放“这是一千两库平,请振贝勒点收。您说的对,大家都是一家人,这点事,帮忙应该的。待会到王爷那,还请贝勒帮帮忙,把我的片子先递上去,也算是帮我一个忙。”
一见一千两四大恒的票面,承振便笑开了花“好说,好说。阿玛那边,自有我去招呼,今天谁都不见,也得见你,谁让咱是一家子呢。”
他边说边将钱带到靴页里,又朝两人一笑“你们跟这聊着,我外面交代几句去。”说完,推门而出。毓卿气呼呼道:“他这准是拿着钱,去孝敬那个什么凝碧姑娘。你也是的,少了一千,跟阿玛那怎么交代啊?”
“我不少这一千,你怎么交代啊?眼看就过年了,难道让你过年都过不痛快,跟王爷吵架才开心么?振贝勒出面跑这个事,就不用你出头,也免得王爷跟你吵起来。在我看来,这笔生意挺合算的,古有千金一笑,我这是千金买你个舒坦过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十格格听赵冠侯这么一说,又有些扭捏起来,将身子转过去,只以后背对着他“讨厌……才不要理你呢。那个……那个一千银子,我给你出,还凑足两万。”
“放心吧,毓卿。王爷的胸襟宽广,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我的气。这点事,不叫个事情。”
他边说边伸出手去,握住了十格格的手,毓卿则倚在他怀里,心中只觉无限甜蜜。就这么倚了一阵,门帘忽然掀动,承振已自外面进来,对两人的亲昵倒是浑若未见,只告诉他们,庆王回府,传见赵冠侯。
庆王见客,通常都选在自己的书房“约斋”,十格格把人送到门首,就被承振示意站住。小声道:“别犯傻啊,你们这个,现在还不能让阿玛知道。你这明着进去,不是都漏了么?连我都进不去,你进去顶什么啊,老实的跟外面等信吧。”
赵冠侯进入书房,只见主座上,坐着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身形极为富态,面色红润,相貌堂堂。主人已经更衣完毕,身上未穿官服,而是一身居家打扮,如同个普通的富家老者一样。手中揉着一对舒筋活血的核桃,二目半睁半闭,一只黑石木烟斗叼在嘴上,向外喷着烟雾。
等到赵冠侯磕头行礼之后,他才抬抬手“起来吧。你这身黄马褂,就是唱探母回令挣来的吧?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回王爷的话,正是如此。”
庆王端详了赵冠侯良久,似乎要把他的相貌仔细印在心里似的,最后点点头“行啊,运气不错,印堂发亮,官运亨通,将来换个一品亮红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坐下说话吧。”
“卑职不敢。”
“没事,都是在家里,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我是办洋务的,跟洋人打交道的时候多,对咱这边的礼数,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那帮洋人见面,连跪都不跪,我不也是都忍过来了?习惯成自然,随便点好。何况你是个有大运道的,老佛爷的簪子,不往别处掉,就单掉你眼前,这就是命数。一命二运三风水,谁也不能跟大气运的人较劲,否则,就是自己倒霉。有话,坐下说。”
赵冠侯依言坐下,庆王把他送来的书信和银票看了看,微微一笑“你进府时,遇到我儿子了吧?”
“王爷英明。卑职进府时,正遇到振贝勒。”
“我就知道,我那儿子够意思啊,跟他阿玛向来是十丁抽一,这不,先拿了一千,这还算拿的少了。他在外面短的帐,我也听说了。儿大不由爷,我有什么办法。给他钱吧,他就会花光,不给他钱吧,他就去挂帐,最后还是要我来替他还,没辙的事。你这钱,准是被他借了去,只是他这借,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算了吧,总归是自己人用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下回再来时,记得别借给他,他要用钱,让他跟我要。”
“卑职糊涂。请王爷恕罪。”
“糊涂?你可一点也不糊涂。”庆王爷又是一笑“杨莘伯那折子,是你买的吧?今天一早晨起来,就递上去了,还没等散朝,两宫那就发下来了,还把我们军机都叫了大起,你这面子不小啊。一下子把几个军机都给惊动了,确实是能折腾。”
赵冠侯没想到,杨崇尹如此敬业,居然昨天晚上连夜写奏折,今天早晨,就递到了宫里。他自不知,杨崇尹因为与章家的关系,与如今隐握枢柄的翁放天不和,而北洋又是章桐一手兴办的。
当日章合肥办北洋时,器械各国均有,如今则单购普械,自然是被他抓住一个问题,大做文章。其用意,还是明贬王文召,暗捧章合肥,意为北洋总督,还应该由章合肥来做,才能确保新军不再出现这种昏聩之事。
这种提案,肯定是不能通过,慈喜太后的心中,已经圈定直督人选,不可能更改。但是其中提出,械购一方,太阿倒持之说,却也让她不能不考虑。前者普鲁士进占胶州湾,已经是前车之鉴。
若是将来两下开兵,器械无从购买,军队肯定要面临被动挨打的局面。何况普械购买,只能通过礼和洋行,价格限定,不容商讨。器械优劣,无从置喙,亦无比较,这些问题也都是客观存在。就连天佑天子也觉得,之前专买普械,实在大为不妥。
庆王道:“太后已经发了上谕下来,让我们采办军械时,应遍选诸国,择优而购。这倒是一件好事,只是两宫在大内,不知夷人蛮横。若是引来普鲁士的抗议,认为大金对普鲁士有敌意,这该如何是好?”
赵冠侯暗自发笑,这位王爷的外交能力,果然就是平庸而已,若是当初章合肥主持事务衙门时,定没有这等忧虑。这个提议是他提出来的,自然也要负责给庆王宽心,当下道:“王爷,卑职斗胆说一句,此事,普鲁士绝对不敢提出抗议。东郊民巷内,有十余国公使,军火生意谁不想做?我们遍选诸国军火,等若人人都有机会。普鲁士如抗议,其他各国自会来助我……”
“你这还是章合肥那套把戏。”庆王倒是没什么王爷架子,并没有呵斥,只是摇着头“以夷制夷,说来容易做来难。这就好比是卖解的走钢丝,一不留神,就会掉下来摔死。本王就是这个耍马戏的,你们看客可以说该怎么走,可是真在上面走的是我,掉下来,摔到的也是我啊。这马戏,哪有那么好耍。”
“王爷放心,普鲁士虽然横蛮,但是在泰西,也并非一家独大。绝不敢以此事,横生枝节,以无理而兴兵甲。何况,采购军械遍选诸国,并非不选普鲁士。到时候决定权在王爷,普鲁士公使,礼和洋行代表,都会想方设法讨王爷欢喜,而不敢以武力威胁。否则我们可以买阿尔比昂,或是卡佩乃至扶桑、铁勒。等到选择之后,再卖个人情给普人,我想,他们盛王爷的情,还盛不过来,怎么又敢抗议?”
这话不能说的太透,赵冠侯话里的意思已经点明,通过这选械的权柄,可以收取洋人回扣好处,大有利益贪图。从庆王府的门子到承振,他基本可以断定,庆王怕是个极大的清官,只要一提到好处回扣这一层,必然怒发冲冠,随后欣然同意。
果然,听他这么一分说,庆王沉吟一阵,忽然问道:“这信上说的地雷,手留弹,是你造的?之前帮老十在车站打架,还打了濮儁的,也是你?”
第115章 南海长素
“回王爷的话,正是卑职。”赵冠侯知道,这种事抵赖,是没有意义的。唯一可虑者,就是王爷会不会借机对自己提出警告,让自己从此远离他的女儿。
在前世,虽然没接触过这种身份的人,但是丢出一张支票,然后让自己离他女儿远点的富翁,却也见的多了。当然,这样的富翁多半都会在一段时间后,收到自己发来的一些照片或视频。可是在这一世对庆王,自己倒是不能这么办,如果真闹到那一步,确实就会很被动,不大容易顺利解决。
好在庆王并未有次一问,反倒是点点头“不错,少年英雄,连他那辆十三太保都给砸了,砸的好!敢惹本王的格格,就该收拾。你放心吧,六王说了话,祖家街那边,不敢乱来,你不用怕,本王也护着你呢。我问问你,这地雷,手留弹价值几何?”
“回王爷的话,这两件器械皆是洋员、洋药、洋机械,与那枪炮一样,都是泰西利器,自然不会便宜。”
话说到这步,庆王自然就明白,价格越不便宜,自己的回扣,也就越多。手捻胡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很好,办洋务练新军,就不能怕花钱。一分钱,一分货,不要贪图便宜,一定要看重的是实效。像这手留弹,投出即可伤人,若是落到乱当手里,这是要出大问题的。你让袁慰亭和比利时人去谈,所有手留弹,他们只能卖个大金朝廷,不许卖给私人。这物件,只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还有地雷,也是一样。”
庆王到底是老而成精,他从武器的介绍中,已经看出自己该如何运做,其破局的点在哪里。手留弹、地雷,都可以变成行刺的利器,比起枪弹来更加防不胜防。若是落入有心人手里,用来行刺,大臣们怕是都要有危险,两宫的安全也无从保障。
有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不管是户部还是言路上,都不敢就价格说多定少,否则责任就落在了自己身上。庆王特意吩咐道:“你跟袁慰亭一定要说明白,不要怕花钱,只要东西好,材料真,多花些银两,也是值得的。”
“卑职明白,王爷放心,袁大人和卑职,定会仔细与洋商磋商,既要保质保量,也要让朝廷不滥花帑币。该有的规矩,也不能落下。”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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