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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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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学好,欺负人。你拿我当了那些不要脸的贱人了。大白天的,怎么就……怎么就敢?”她说着话,就又是要哭,赵冠侯只好连连的赔不是,另一方面也暗自后悔,自己终归还是有些大意,忽略了这个时代的特色。
大金国攻灭大宋以前,就接收了许多南方投奔的儒者,并用他们的理论建立起了自己的文教乃至道德体系,其中对于女性的束缚,与历史上曾经的理教大兴时代接近,强调女性必须从一而终,把身体交给谁,就要一生属于谁。
乃至于夫妻之间,也不能随便亲热,像是这种亲额头,于苏寒芝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屈辱,如果不是她和赵冠侯彼此有意,就为这一口,说不定就要闹出一场轩然大波。
好在眼前没有别人,两人之间也是青梅竹马,他讨好了几句之后,苏寒芝也就不再发怒,只是依旧像姐姐对待顽皮的弟弟似的嘱咐着“以后不许这样了啊,我是你姐……在咱们成亲之前,可得规规矩矩,不能让凤芝妹子她们笑话。你这个腿怎么样,骨伤有苏先生的药是没事的,可是这外伤也不好办,我先把这药给你上上。”
说到上药,问题就又来了,赵冠侯被打个四面见线,腿上几乎没了好肉,要想上药,就得褪了中衣才行。这种事一做,差不多他对苏寒芝而言,身体上就没有秘密可言,让一个大闺女做这事,即使是恋人,也是很有些为难的。
不过苏寒芝倒是没有那么羞涩,她只犹豫了一阵,就咬咬牙“姐小时候也给你洗过头,这没什么。就当你是我亲弟弟了。”
赵冠侯连忙制止着她“姐,先别忙。我这伤口得先消毒……算了,你不懂这个,听我的吧。”
他简单说了一些消毒的事,苏寒芝一脸懵懂,不知道这个兄弟从哪学会了这些东西,百姓人家,哪有这么多讲究。但是他是在街面上混事的,见多识广,说的肯定是准的,连忙跑出去准备。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就抱了一堆东西,作贼似的从外面进来。一回到房里,就转手关上了门“吓死我了,得亏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没让人看见,不然又要说什么闲话。”
她边说边将赵冠侯要的烧酒以及盐还有水都准备好,又拿了一些棉花出来。为了这些棉花,她拆了家里仅有的一床棉被,这棉被她去年刚刚洗过,棉花倒是还干净,就是不知道回来怎么和苏瞎子交代。
可是现在她却顾不得这个,因为一个更迫切的问题在这,她要为赵冠侯清洗伤口。在她出去的时候,赵冠侯已经自己解开了裤子,算是省了苏寒芝的手脚,否则单是脱男人衣服这关,就够她受的。
即使如此,男人的光身子,依旧像是一柄大锤,将苏寒芝砸的头晕眼花,手紧紧的挡住眼睛,差一点落荒而逃。赵冠侯侧头看着她,笑着安慰“姐,没事。你把东西准备好了就够了,实在不行,就看看锅伙那边有没有人在。不管是谁,喊过来一个给我清洗伤口,就冲我今天站笼卖打这事,他们也得管。”
苏寒芝却坚定的决绝“那不行,那帮人粗手笨脚,干不好这活,还是……还是我来。你别回头,把眼睛闭好了,还有……不许动坏心。”
她见赵冠侯将头埋在枕头里,这才长出一口气,过了半天,才哆嗦着用棉花蘸了酒,在他的伤口上擦起来。
酒和伤口的刺激,让赵冠侯的身体,也发生了轻微的颤抖,苏寒芝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连忙停了下来。“对不起,我头一回……没轻没重的,我轻点。”
“姐,没你的事,想怎么弄怎么弄就行,我扛的住。”赵冠侯声调如常,还特意挤了一丝笑脸出来,结果却被苏寒芝在他头上一敲“闭上眼,不许看我!”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高度白酒,像是这种穷人区的酒馆里,售卖的烈酒口感差,但是酒精度数还是非常高的,勉强可以达到消毒的标准。再加上高浓度盐水,基本可以保证杀掉伤口的细菌,但是这个过程,却绝对算不上轻松。每一团棉花与伤口的接触,都让他疼痛难忍,仿佛是几条鞭子同时落下来,抽在同一个地方。
好在他经过高强度的训练,忍受痛苦的能力,远超常人,表面上还能维持住自己的体面,没发出叫声。从这方面看,或许他在这个时代,天生就有做混混的天赋吧。
等到刀伤药敷上去,一阵清凉的感觉从伤口传来,这股凉意从伤口一路传到心里,让他身上说不出的舒泰。看来,这时代的医术并非一无是处,这种古代伤药的水平就不低,估计用不了太多时间,外伤就会好吧。
苏寒芝作为上药人,出的汗比赵冠侯还多,手不经意的碰到男人的躯体,就仿佛是被蝎子蛰了似的,忙不迭把手退回来。直到将伤药上完,她已经没了力气,将棉花一丢,瘫在了一旁,目光迷离,脸蛋通红,如饮醇酒。
本来关上的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推了几下,随后门闩断开,房门分为左右,姜凤芝一马当先冲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子。
“姐,大白天插门干什么。我不但把钱和药拿来了,还把剑鸣带来了。你个大姑娘给人上药不方便,他们男人对男人,比较省……”她边说边看过去,随后,房间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接着就是姜凤芝捂着眼睛从房里狼狈而逃。
第9章 访客(上)
与她同来的年轻男子名叫丁剑鸣,是姜不倒的大弟子,一身武艺极好,在北大关一带,也很有些名气。他与姜凤芝同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在一处练武,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姜家的跤场以及姜凤芝,就都会由他继承。
与苏寒芝他也是见过几次,但是大家都是规矩人,话说的倒是不多。他朝苏寒芝笑了笑“凤芝就是这么个脾气,你去劝劝她,这边的事交给我,冠侯师弟我来伺候他就好。男人对男人,比较方便。”
苏寒芝红着脸恩了一声,转身从房间里出来,事实上她的腿,也已经软了。自己看了冠侯光身子的事被他们看到了,这可怎么说的清楚。
赵冠侯与丁剑鸣都在姜家学徒,彼此也算认识,但是赵冠侯不交钱,与一干师兄弟又走的不是一条路,彼此感情冷淡的很。受了伤,也就没想过真有师兄弟来照看他,勉强笑了笑“师兄,怎么把你折腾来了,这可真过意不去。我这里有苏大夫送的一副拐杖,有事自己就能办,您还是回吧。”
丁剑鸣是个很英武的男子,相貌堂堂,举止也很洒脱,他笑着在赵冠侯肩上一拍“说什么呢?咱们是同门,怎么反倒见外了?苏姑娘是个妇道,伺候男人不方便,咱们都是男人,怎么样都很方便,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能去县衙门外面站笼,又踩了李秀山的面子,这都是好汉的行为,照顾你些日子,也是应当的。再说跤场的兄弟受伤,也有不少是同门照应,这就是咱们同门的义气。你想干什么就和师兄说,我来帮你。还有,刚才那事别往心里去,凤芝从小练功,与老爷们摔跤擒拿都是常事,不至于说真看了你的光定就活不下去。就是她爱闹腾,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好好养伤,等到腿好了,咱接着一块练功。马大鼻子那帮这回要再敢来闹,我先收拾他们。”
赵冠侯见丁剑鸣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一方面向自己示好加上安慰,另一方面,却悄悄的给自己和姜凤芝之间,画出一道鸿沟。毕竟自己和姜凤芝也在一起学艺几年,关系不怎么好,但是也不怎么差。
这种时代风气保守,确实存在着姜凤芝看了自己身体后想不开,要嫁给自己否则就去死的可能。也可能因为这个误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变化,最后真的成了一对,丁剑鸣这也算未雨绸缪。
他对于姜凤芝并没有什么想法,对于丁剑鸣的这些小心机也就不讨厌,两人都是有脑子的人,相处起来,也就相对容易。丁剑鸣又到水铺买了壶开水,将自己随身带的一小包高碎冲了,两人喝着茶,说着闲话,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
另一边苏寒芝追上了姜凤芝,后者果然已经没了事,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你们……你们大白天怎么就敢脱了啊。是不是我和丁师哥来的太早了,晚点来就好了?”
话音未落,就被苏寒芝在身上好一顿拧,两人说了几句悄悄话,苏寒芝被她说的面红过耳,连骂着她不学好。又拉着她到胡同外的酒馆先还了酒帐,又去肉铺买了几根带着贴骨肉的猪骨头。
姜凤芝问道:“怎么,不过了?不年不节的,怎么还吃上肉了。”
“吃哪补哪,冠侯伤了腿,我得给他补补。再说你和剑鸣这么辛苦,我得给你们吃点好的。”
姜凤芝不单拿了刀伤药,也从家里拿了一元三角钱还有十几个大子,两个女人倒是很能计算,虽然肉只有骨头上那贴骨部分的一点,但是其他的菜还是可以凑出几样。
苏寒芝为了感谢姜凤芝的热情以及丁剑鸣对赵冠侯的照应,特意多买了一些菜,可是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怕还是买少了。赵冠侯那间小院落外面,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足有二十多人,从屋里一直排到屋外。见她回来,外面的人全朝她咧嘴一乐,打个招呼。
这些人全是小鞋坊锅伙里的混混,原本他们的头领是飞刀李四,可是县衙门摆站笼之后,各锅伙的寨主纷纷前去站笼领死,李四却临阵脱逃,不是推说自己身体不好,就是说旧伤复发,死活就是不去。这一下,连带整个小鞋坊的锅伙,都成了津门混混的笑柄。旱锅伙的财源,就是收那些买卖铺面的例钱,可是没了面子的混混,谁又肯给他们交钱。
大酒缸那边的新寨主马大鼻子纠集了百多人,准备以武力强行兼并这处锅伙,将这一片地盘纳入自己的势力之内。小鞋坊锅伙内的人,也都觉得没前途,不少人就已经散了。
可是今天赵冠侯先是站笼,后是在衙门外卖打,又喊出了小鞋坊掩骨会的名头,那些袍带混混将消息一传开,这时已经到了小鞋坊这边。那些本来已经离开的混混,又纷纷回来,连带着本来在这的混混,也都过来探望。大家的心里想的差不多是一件事:这个小鞋坊的锅伙,是该换寨主了。
李四并没露面,那些混混,也没人在意他的存在,虽然没有明着说要换寨主,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透露的很明显。混混靠着脸面吃饭,李四要是自己不敢去站一回笼,他这个寨主的位子让出来,就是早晚的事。考虑到他平日的为人和性格,现在没人看好他,只等着他什么时候识趣交权。
赵冠侯现在还在养伤期间,也没心思趁现在去夺权,总之这个锅伙大寨在此,人心所向,一个李四也翻不出什么天去。丁剑鸣与这些混混不算一路人,早早的退出来,与姜凤芝到一边说话。这些混混则纷纷把铜钱堆到桌上,再给苏寒芝点个头,就算是心意到了。这帮人身上钱不多,但是二十几个人过来,也凑了将近一块钱。
苏寒芝还在担心菜买的太少,没办法应付几十人的伙食,那些混混倒是主动表示只是过来看看用人不用,再来表达一份心意,饭还是在锅伙开,不劳苏大姑娘动手。
原先苏寒芝与这些混混并不算熟悉,最多是见面点头施礼,可是自从给赵冠侯解衣上药之后,她心里已经隐隐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人。这个锅伙既然要立冠侯做寨主,不管她心里是否情愿,也都要努力的适应好这个锅伙压寨夫人的身份,因此也尽量装出很四海的样子,与这些混混应付着。
等到送走了人,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按往常苏瞎子这时也该收摊回来,可是今天却没见人。丁剑鸣安慰着“没事,听说是有人请苏伯喝酒,完事还得抽几口。估计得晚上回来了,寒芝姐别害怕,有师父照应着,苏伯不会吃亏。”
苏瞎子算了一辈子的命,到老也没把自己算明白。日子过的有上顿没下顿,一个月里起码有十天是混不到吃喝的,又染上了抽大烟的嗜好,唯一的亲人就是银子。却不知是哪个倒霉鬼被他骗了,居然又请吃喝又请大烟,总归是有了下处,苏寒芝也就放了心,与姜凤芝开始操持起饮食来。
为赵冠侯消毒的烧酒还剩了一些,又加了些白水进去,足够两个男人一顿。女人不能上桌,苏寒芝把菜摆好,就要到院里去吃。赵冠侯却一拉她“姐,丁师哥也不是外人,你把姜师姐喊来,咱四个一起吃吧。你要是不在眼前,我也吃不下去。”
“这……哪成啊。”苏寒芝没想到,当着外人,赵冠侯就敢拉自己胳膊,羞的不知所措,丁剑鸣一笑“寒芝姐,师弟吃东西不方便,你留下,也好照顾他。咱穷人家,没那么多穷讲究。”
虽然菜色很一般,两个女人的手艺,也只能算是及格,但是赵冠侯饿了一天,加上苏寒芝把肉全都夹到他碗里,这化不开的情义,却是胜过了世上一切的美味。前世与莫尼卡在一起时,不管是一起躲在车库里啃汉堡,还是在高级餐厅享受着顶级美食,都是一样的。吃东西的人,远比食物本身更重要。
他将肉分了一半出来拨给苏寒芝,却被对方以极为严厉的眼神敦促着,只得全吃下去。苏寒芝又盛了一碗骨头汤过来让他喝,姜凤芝看着也一个劲的说“喝吧,一口别剩啊,那一锅都是你的。这都是姐的心意,不喝完了可不成。”
丁剑鸣也笑了笑,附和着“是啊,赶紧喝了吧,天热放不住,到了明天这汤就该坏了。师妹,我给你去盛一碗。”
他刚刚起身的当口,院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混混打扮的年轻人动外面进来,这时天气还没彻底黑,还是可以看的清人的长相。姜凤芝霍然起身“大酒缸的韩六,你来干什么?怎么,你们还想找事?”
丁剑鸣也缓缓站起身来,并没说话,只是抱着膀子盯着那个混混。这名叫韩六的混混人十分精明,不等姜凤芝再说什么,先抢步上去连给几人施礼“几位,吃着呢?您看我这来的,看来是不巧,打搅几位吃饭了。不好意思啊。不过我待不住,耽误不了几位多少时间,我们家寨主听说赵爷到县衙门外面站了笼,替咱们津门的好汉扬了名气,特命小的前来支会一声,过去的小误会,今后咱们谁都别提了。又命小人送来金洋一块,给赵爷做个慰问。”
赵冠侯放下饭碗,朝着韩六一笑“客气了。你们马爷倒是个有心的人,你跟他说一声,等我的腿好了之后,自当到他马爷门上拜望。”
韩六又行了个礼,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显然是想着弥缝一下双方的关系,免得真的搞僵。大酒缸距离小鞋坊不算远,赵冠侯是现在唯一一个活着从站笼里离开的混混,若是挟着这股威风反去找马大鼻子的麻烦,大酒缸锅伙的地盘也要保不住。
赵冠侯和他自是没什么谈的,冷冷的应付着,就想着怎么赶人,可是不等他开口,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自己锅伙去,在人家锅伙地盘上待着,算怎么回事。还想在人家锅伙里蹭一顿饭么?”说话之间,一个高大的军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第10章 访客(下)
此时红日西沉,院落里有夕阳余晖,依稀可以看清来人,身穿武弁服,头戴官帽,显然是一位品级不低的武官。韩六连忙跑过去磕个头,“小人给总爷请安,不知总爷您是……”
“新建陆军帮带曹仲昆,前些年人都叫我卖布的曹三,赵冠侯,是我的兄弟!”
一听到新建陆军四个字,韩六下意识的将头埋的更深一些,竟是不敢再抬头与曹仲昆对望。
大金起于关外白山黑水之间,后由完颜阿骨打统领,攻灭契丹,南下中原,饮马黄河,所依靠的,乃是女真本族那些骁勇善战的勇士,以及金人顽强敢死的作风。
可是时过境迁,中原的花花世界,让曾经的勇士失去了斗志,昔日护步达岗以两万破七十万契丹军的虎狼之士,已经拉不开祖先遗下的硬弓。及至金兵南下灭宋,一统海内时,谋克女真就以不大堪用。临阵多以柔然马队,猛安汉军为前导,加之宋室内部争权,百十余万大军争相输诚,才能顺利灭宋。
那时金帝已经发现本族子弟疏于弓马,天子亲自观看演武时,十箭能中五者以是凤毛麟角,甚至有一箭未中反倒自己坠马之人,金帝亦无可奈何。后来白莲教、八卦教起事时,就多以民团练勇会剿,实是旧日金兵已不堪战。
前些年长毛做乱于东南,割据江宁,自立为王,号称有兵两百万有奇,发两万精锐北伐内有广西真长毛六千余,最为骁勇。大军长驱直入,一度兵锋直指津门,俨然有侵吞天下之势。那时女真本族与猛安汉军,就已经沦落到残破不堪,无法临敌的地步。
持火绳枪的谋克女真与持长矛、盾刀的长毛交战时,皆是贼匪未近即滥施枪炮,待子尽枪热不能再放,贼匪即以藤牌滚刀扑我,前排站立不定,惟有后退。金人中的名将,也只能是布置多层队列,回环轰打,勉强维持局面。甚至有上千谋克金兵加猛安汉军被七名长毛持刀追杀,或投江自尽,或跪地求饶,就是无人敢与长毛格斗者。
至于号称无敌的柔然马队,也在岁月的长河中日渐衰退,阿尔比昂与卡佩联军与大金会猎于八里桥,关外柔然马队,由柔然僧王率领,号称大金精华尽在于此。然而将官不知如何作战,士兵不知如何肉搏。面对枪炮轰击,远程对轰尚能支应,一旦进入肉搏,见到那闪亮刺刀顿时土崩瓦解,狼狈而逃,乃至于乞食于民家者亦不鲜见。
至此,金国的起家的根本皆以不堪用,曾经倚为屏障的精骑,也已失去力量。全靠湘军、淮勇等团练之力,才得平灭长毛之乱。
但勇营亦只是昙花一现,湘军于江宁战后暮气日重,未几则行裁汰。淮军又于高丽之战中一败涂地,除了一部分精锐被重新编练,以泰西之法操演之外,大多数湘淮军人都只能改编为巡防营,承担地方庶务防卫,治安等事,也就是所谓的旧军。
而袁慰亭于小站自民间招募良家子弟,以西法操练,名为新建陆军者,也就成了所谓新军。新军初练,锐气正胜,朝廷内又有兵部尚书兼直隶总督韩荣支持,地方上几无人敢与之颉颃。县衙门外站笼之内冤魂过百,于混混而言,新军几可等同阎王,韩六听到对面之人是新军军官,哪有不怕的道理。
他这次过来,除了奉自己家老大的命令,送来两块金洋的慰问金(其中一块,已被韩六送到了相好床上),另有一件极为要紧也极为麻烦的事情,要找赵冠侯商议。
但是一见到这名新建陆军官,韩六就想起站笼里那些死鬼,所有的事情、吩咐,就都飞到了九霄云外,除了磕响头,就什么都不会说。还是那名军官挥挥手“还不滚等什么呢。”他才如蒙恩赦一般逃出了院子。
那名军官关上院门,将头上的官帽摘下来托在手里,边向屋里走边说道:“在胡同口,就闻到香味了,寒芝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什么时候给我兄弟当个内掌柜,我这的礼金,可是都备好了。”
赵冠侯躺在床上不便动弹,但还是由丁剑鸣扶着坐起来,对来人一拱手“三哥,您怎么还跑来了?”
来人叹了口气,坐在赵冠侯身边,先是打量打量他两条腿上的夹板“苏大夫给弄的?有他出手,我就算放心了,听说你让李秀山砸折了腿,三哥心里可是真不放心。那个王八蛋,明知道你是我曹仲昆过命的兄弟,却还要下这种重手,真不是个东西。可惜,你三哥窝囊,拿他没辙,等我找到机会,非得收拾死他不可。”
来人算是赵冠侯的友人中,最为体面的一个。他家是塘沽的船工,父亲造木船为业,而他自己却不喜欢这个营生。既不肯安心务农,读书也读不出眉目,就学人做生意去经商,以贩布为生。
为人憨厚也好说话,有人赊他的布,他也肯卖,只说自己的布也是赊来的。日久天长,津门地面上都送他一个曹三傻子的外号。
到保定贩布时因为受了士兵的气,一怒之下,就自己也去投军当兵,正赶上朝廷大军征高丽,虽然仗打的不好,但是他自己是立了功的。因为认识字,被送进了武备学堂进学,现在则在新建陆军里做个帮带。
按他的身份,原本是与赵冠侯没什么交集的,但是两年前他四弟曹仲瑛中了仙人跳的陷阱,若不是正好赵冠侯遇到,出面帮他摆平,几乎被人打死,钱财上也要大受损失。自那事之后,赵冠侯与曹仲瑛成了朋友,曹仲昆为人厚道,也极为四海,也与赵冠侯喝了血酒,做了兄弟。
但是这种关系日常是用不上的,曹仲昆在新军里也不掌什么权势,最多是能穿一身官衣吓人,其他方面事权极轻。加上前些年湘军得势,几成尾大不掉,皇室对军人极为忌惮,严禁军伍干涉地方事务。袁慰亭是以整顿治安为名惩办混混,还勉强可以做到,曹仲昆这种帮带要想真的给赵冠侯撑腰,实际是有心无力。
他与苏寒芝、姜凤芝都颇熟悉,也不见外,先是拿了两小锭银子出来放在炕边,又对苏寒芝道:“寒芝姑娘,这个钱别放我兄弟身上,男人身上有太多钱不是好事。你替他收好,买药买吃喝,总归是花在正地方。若是不够花,下个月我再送来。当初要不是冠侯,我的兄弟怕是就要被打残废,被讹去的也是一大笔钱。大家既然拜了把子,就是自己人,钱财上的事,我能帮忙的,一定出力。”
赵冠侯倒也不和他客气,将钱送到苏寒芝手里“姐,钱你就收着吧,正好明天可以去找那位苏大夫,把你的镯子赎回来。”
姜凤芝则好奇的问着“三哥,您不是帮带么?李秀山就是一哨官,您还管不了他?”
曹仲昆为人宽厚,并不为了这句话着恼,反倒是叹了口气,抓起酒杯,就给自己倒了杯酒“这酒……水放太多了,下回少放点水,没味了。凤芝妹子,你不当兵,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形。我这个帮带,虽然听上去比哨官大了两级,实际上,却是个不顶事的,除了军饷多一些外,别的哪也比不了李秀山这个哨官。”
新建陆军的编制,与之前的淮军接近,其步兵共有两翼、每翼下辖两统、每统下辖两营、每营下辖四队、每队下辖三哨、每哨下辖六棚。至于炮兵、工程兵、通讯兵等特种兵编制则另有编法。
其中每营有一名管带另设一名帮带,从级别上看类似于团副,每月的饷银也有七十两,比哨官五十两的饷银为多。可实际上,帮带的权限与管带重合,也没有单独的划分,既没有人事权也没有经理权,在部队里的地位,全看帮带自己的性格能力以及与部下的关系。
曹仲昆没有什么才干,当初投的是淮军,不是袁慰亭的老班底,并不受信任,这个帮带就是个摆设,混饷吃的干部,实际掌握不住部队,就连面见袁道台,也非常困难。李秀山实打实的带一个哨,做事又十分得力,可以和袁慰亭说上话,却是比曹仲昆的地位要高多了。
他叹了口气“按说我一个月拿饷七十两,折合金洋一百四十块,也不算少了,应该多帮着冠侯一些。可是家里人口多,都指望我的军饷吃饭,几个兄弟也不省心,开支极大。再者,我还要用钱打点克帅的门路,能抽出的款子不多,倒是让冠侯见笑了。”
他口中的克帅,是同样出身淮军的老将曹克忠,这人也是津门人士,在淮军中极有名望,战功也重,以一品记名提督身份致仕,时人以克帅称之。他当初与袁慰亭叔祖袁甲三换过贴,袁慰亭在小站练兵,也要去上门拜望,两下走动很是密切。曹仲昆与其同姓,就想着攀扯这个关系,让克帅把自己认做本家,就能算做袁慰亭的自己人。
可是侯门深似海,一品提督的族人,可不是那么好认的。若无有非常之多的白银打点,又怎么有资格算做克帅的本家?
新建陆军军饷直接由袁慰亭发放到士兵手里,中间不过其他人手,没有喝兵血的空间,帮带也没有油水可捞。是以拿着高额的军饷,曹仲昆的日子过的却很紧。
赵冠侯一笑“三哥,你这话就说远了,咱们是结拜手足,你拿几个钱过来,都是一份人心,兄弟都要承你的情。说多说少,那就不是朋友的话了。这李秀山的事,您也不必管,等我的腿好了,自然要去他府上走一趟。”
第11章 有事登门(上)
混混卖打,既有一个卖字,自不是打过一顿就万事皆休。若是将人打的服气,出口告饶,从此折了名头输了面子,那自然是打了白打。可像赵冠侯这样挨了一顿打,却没有叫苦求饶,反倒是挺下来的,包袱就转到了李秀山一边。
按照江湖规矩,他就得准备赵冠侯登门时殷勤招待,还要送上一份重礼,以示敬佩英雄,尊重好汉。如此一来,水梯子李家的名声,就要被赵冠侯这个年轻人压过去了。
曹仲昆摇摇头“冠侯,李秀山这个人,我还是有点了解的,他为人阴狠,手段歹毒,家里也是几辈的混混,不好惹。小孩子都知道,陈家沟鱼锅伙,欺压渔民动家伙,说的可不就是他们李家。那是一群敢打敢杀的主,能从渔民手里要出小船五百大船一吊的份钱,哪有善男信女。那些渔民哪个是好惹的,到了李家地头,不也得乖乖交钱?再说他曾经帮衬过袁道台爱妾的娘家,袁大人的爱妾杨夫人很是感激他,靠着如夫人的面子,他得算道台的亲信。听三哥一句,少惹他,李家虽然吃的是江湖饭,但未必一定要守江湖规矩,对付这个人不可以江湖规矩计之。还好,老哥我今天倒和他说了咱们的关系,只要你不去找他麻烦,我想,他还不至于主动来撩你。听我一句话,算了吧。”
他又指指自己“你看三哥我,在军中虽然是个帮带,实际上一个哨官都敢和我瞪眼睛,我几时生气过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锅伙混混,也不是安身立命长久之计,还是趁早找个正经营生安家立室,把寒芝妹子娶过门,凑成一家人家,才是个道理。”
等到天色擦黑时,曹仲昆坐不住,告辞而出。姜凤芝也该回去,丁剑鸣先要送她走,至于赵冠侯这里,他准备叫上几个师弟,轮番前来伺候。赵冠侯却也不推辞,这种时候,感谢之类的话没有意义,只能在心里承了他的人情,将来要想着还上。
等到他与姜凤芝出去,房间里就又剩了苏寒芝与赵冠侯两人,这时天已经黑了,房间里没有灯,昏暗的很,苏寒芝想起白天上药的情景以及赵冠侯在她额头上的一亲,心内狂跳。说了句:“我先去把碗刷了,再把灯点上……”
可是赵冠侯的手,已经捉住了她的手,“姐,别动。陪我待一会,这阵该来的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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