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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已成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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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显唤道,“二哥!你不能这么想……”

秦苍顾自道,“这世间我有人可恨有仇可报,她却说,她青春狼籍沦落至此,却不知道去怨谁。”秦苍笑着起身而去,回首对孟小显道,“想来只有命,能弄人如此吧。”

孟小显怔愣半晌,他本来是想说很多话的,劝他对林依客气点,劝他对那三个女人悠着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失去了说这些话的机会,却觉得眼底心上,都有些潮湿的。

第二日辰时,秦苍和孟小显在书房院里下棋,卫襄进来禀告道,“王爷,宫里来人了,说萧慕然上书,想在死前见夏姑娘一面,皇上派人来问王爷的意思。”

秦苍一皱眉便张口拒绝,“她半死不活的,动得了吗?”又转念迟疑,“你去问问她去,想去就去。”

卫襄躬身退去。秦苍接着下棋,却是半晌不落子,开口问孟小显道,“你说她会不会去?”

孟小显道,“她那个样子,不会去。”

秦苍“哐当”一下落子,说道,“错了。”

孟小显看着棋局怔愣半晌,是秦苍落子错了,还是他孟小显说话错了?

夏心夜于病中起身,扫蛾眉,点绛唇,着素裳,坐安平王府的轿子,至刑场。

为正风气,砍头示众。刑场静穆肃杀之气森严凛冽,围观人数众多,人头攒动,窃窃私语。

阳光炽烈得令人窒息,人们愕然惊讶地为官府护卫的小轿让开一条通道,夏心夜下轿站定,望着十丈开外五花大绑跪地的萧慕然。

“妖女!”萧慕然旁边待斩的男子大声骂道,紧接着人群一片哗然。

“这就是那个鬼妾!”

“打死她!害人的妖精!”

“她原本死了!这个是鬼!”

“不是鬼!鬼怕太阳,她是妖精!”

夏心夜淡淡笑着,安之若素旁若无人地走向萧慕然。近身,萧慕然惶然地仰头望,夏心夜缓缓地跪坐地上,与之平视。

旁边的死囚在切齿怒骂,他们都是萧家被牵连而待斩的男丁。

萧慕然泪下,悲声道,“我都是因为你,获罪至死!”

夏心夜低头道,“君若是为我获罪而死,那我,因谁而死?”

萧慕然怔住,怆然道,“你是怪我,不问青红皂白把你卖为鬼妾!”

夏心夜道,“妾不曾怨。”

萧慕然道,“那你是,恨我受人指使,诬你为妖鬼!”

夏心夜抬目嫣然,“君言重了,草木遇劲风,不弯即折,君不诬我,必身死,诬我或许活,妾也无从怨。”

萧慕然哽咽,怅然道,“那你,你因何……”他闪烁不能语,夏心夜灵心慧质,知他欲何指,只苍然笑道,“君非石崇,我非绿珠。君不曾抗权贵,妾亦已成他人妇,此时效死君前,不过为天下笑。”

萧慕然倏而落泪,似欲伸手抚摸,却无能为力。夏心夜看着他,也潸然落下泪来。

萧慕然悲声道,“你既心无死念,因何来看我!”

夏心夜咬唇,忍泪道,“妾将死之人,却不料君先死。生有聚,死有散,今生到此,他生不遇。妾以一礼感念君恩,聊做散场。”

说完,夏心夜跪地叩首,行大礼。萧慕然凄然看着,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真是好硬的心!哈哈哈,我当初为什么看上你!为什么要娶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冤枉的,你自嫁了我,恪己守礼,温柔温顺,处处无可挑剔,可就是好像心不是我的!我就是想逼逼你,吓吓你的!你好好哀求我,和我解释,我是不会卖你的!我连夜赶了你出去,却整整等了你一天,等着你回来求我,跟我认错,直到你被领出门走在半路上我还在等,我不信,我不信你不害怕,不信你不回来找我!”

夏心夜起身,跪在地上看着他。萧慕然质问道,“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你竟然宁愿做鬼妾,也不肯回来认错!”

夏心夜泪声道,“原本不曾做,君让我认什么?君既已弃我,我又何必厮磨!”

萧慕然怒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夏心夜道,“妾已将身嫁与,君何必苛求于心?想来世间男人,家族经济,追名逐利,沾花惹草,柔情欢爱不过一时片刻而已,世间女子,身入樊笼,便心为桎梏,妾不过是不肯由命,让心是自己的而已。”

萧慕然气恨道,“你!……,你!”

夏心夜望着他,缓声道,“君非知己,亦非良人,也不是因爱生恨,君只是,糊涂。”

她说完泪下,起身。萧慕然见她欲走,突然悲怆地吼道,“心夜!你如此容颜憔悴,他真会对你好吗!与其受他荼毒而死,为何不为我而死,你也糊涂!”

夏心夜顿住,未回首,声音冷静沧桑。

她说,“我会死,但不会为任何男人死。”

萧慕然切齿怒道,“你这妖孽!是我害了你,还是你害了我啊!”

他们彼此戕害。夏心夜无语,垂首走。众围观人突然前涌,大叫道,“妖精!”“杀了她!”

兵士吃力而凶悍地拦着,夏心夜竟是走至众人面前,风情落落,云淡从容,她静若花开般笑了一下,说道,“我若是妖精,你们能杀得了我吗?我不是妖精,你们杀我何用!”

她的语声并不是声嘶力竭的大,但众人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说话,一时竟也都呆了,夏心夜遂垂首走入轿中。

月黑风高,夜静如死。夏心夜于病痛中辗转,门被轻轻推开,秦苍走进去握住她的手,一根温热的手指抿上她的嘴角。

“王爷!”她吃力地欲起身,秦苍一把按住,嘴角一挑,莞尔笑,人却已经凑近来,轻吻她的唇。

“卿。我好像,爱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昨天实在是身体不舒服,耽误了,今晨某祺四点多就爬起来码字了,求鲜花求拥抱,呜呜~

然后在这里做个知识普及,床笫之间,各位亲看仔细了,不是弟弟的第,是床笫的笫(与“子”同音),长得很像但是不一样哦,某祺汗颜,一直误用,感谢狞笑三土同学指正,顺便与大家共享。

这章刑场那段,萧慕然是想让夏心夜死的,他想用石崇绿珠的例子,被夏心夜驳回。至于他为毛想让夏心夜死,可能是因为男人自大,可能是出于权贵的某种胁迫,可能是他认为夏心夜终是对自己有情,想证实一下,这些东西我不写了,亲们随便猜猜~

最后悲催地告诉大家,这文要入V了,感谢大家的陪伴支持,但入V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网站有网站的规则,我不是桩桩,谈天音那样的大神,我是小透明,我得遵守规则,请大家见谅。这个文到此差不多一半了,看完估计得两三块钱,某祺定能保证V后文章质量,如果亲们愿意继续支持,某祺将不胜感激,若是不愿意,某祺也感激能一直陪伴到此,但请别为此事拍砖,某祺玻璃心,呜呜,会碎的~

下周二入V,明天起开始停更攒文,届时保证三章,争取五章,欢迎大家捧场~再次向所有的读者,鞠躬致谢~

第三十一章 刺玫糖 。。。

他的话音轻吐,在旷夜中仿似一朵半放的罂粟,有一种幽魅摇曳,沉香碎屑般空灵清透的质感。

喷在她耳鬓的细痒提示夏心夜这不是做梦,那个男人就在她身边,笑,温柔细语。

他的气息清淡,唇吻也不滚烫,他身上有幽幽茉莉的远香,襟怀处犹自是深夜林下风露的寒凉。

夏心夜身体一僵,轻轻颤。他如此清醒冷静,深夜说爱,只可能是来做一件事的。他要亲手,杀了她。

这世上最可怕的一件事情,就是为他所爱。夏心夜认命地闭上眼,轻轻仰面,等待他无情致命的杀招。

秦苍看出她的反应,笑渐浓,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轻声道,“卿当真是灵心惠质,连我要杀你,也瞒不过去。”

秦苍说着,吻了吻她的唇,一只手滑至她胸口的伤处,往下按了按,对着她的唇柔声道,“还疼吗?”

夏心夜下意识咬住唇,秦苍勾着她下巴的手指一用力,迫她松开,一手抚着她的长发笑语,“卿又不乖了。”

他的手绕着她的长发打圈,渐至发根,让夏心夜的头越发下沉,下巴更加仰起,她的唇半开着,在幽暗中十分的颓艳而迷离。

秦苍低头吻她,细细密密地包融,咬裹着她唇瓣,在她舌齿间深入,然后浅出。

他在她唇边抿嘴笑,三分调弄,两分戏谑,悠缓地柔声笑语,“卿不会为任何男人死,是不是?”

他也不用她回答,说道,“得到你身了,却不能苛求于心,”他轻轻松开她的头发,抚上她的眉梢眼角,说道,“看起来多温顺委婉的女人,骨子里却桀骜不驯,”秦苍笑,“其心可诛,你知道不?”他说完轻轻咬了口她的唇,发狠地浓笑道,“萧慕然的确是糊涂,如若是我,也不去卖你,也不吓唬你,只瞅着你敢惹不痛快了,吊起来打,皮鞭蘸盐水细细地拷问,心到底是谁的,嗯?”

夏心夜畏缩着战栗,秦苍用力将她欺压在身下,捏着她的下巴道,“卿这个劲,我还真就是喜欢上了,怎么办?逆来顺受,男人怎么着都行,就是谁也不爱,是吧?真对我胃口,我真看上了,怎么办?嗯?”

秦苍说着,已开始解她的衣,夏心夜微微抗拒,哀求道,“王爷!……”

秦苍顿住,细细地望着她。幽暗中她眼里似乎含了泪,缓了口气不由轻声咳嗽,用力地蹙着眉忍着疼。

秦苍继续解衣,却是查看她的伤势。他打了个火折子,摇曳的微光下,胸口骇人的青紫。

眼里闪过丝愠怒,也没言语,熄了火为她敛衣。光亮过后显得尤为漆黑,夏心夜一时也看不到秦苍的表情,秦苍的手托着她的下巴,“哼”了一声道,“伤成这样,还敢跑到刑场去看前夫,卿这顿打先记着,快点给我好起来,”秦苍似乎是 笑了一下,说道,“我便是杀你,也是打死你,你想死得容易,那也要看我高不高兴允不允许。”

他说完抽身而去,夏心夜在他身后轻声咳嗽,震得胸口撕裂般痛,只埋头用力隐忍着。

秦苍走在夜色里,身后的咳嗽声短促而清晰。没有月,有风,迎面大树枝桠摇晃的暗影直有几分猛兽的狰狞。

破晓时,下起了雨,徐奶娘给心夜送饭,殷勤地帮她煮药,热热乎乎地说了半晌话。夏心夜言笑着应答,央徐奶娘中午给买二斤红糖来,徐奶娘满口应了,中午人来时,右手提着食盒和一大包东西,左手拿了拿了一包糖和一大捧荷花。

夏心夜讶然地帮忙接过东西,那荷花接了雨水,点点滴滴在花瓣上,仿若朝露晶莹。

徐奶娘道,“这花,是门口的小厮,那个小李子,听说你伤了,想来看,可是差事忙,他知道你喜欢花,这不,冒着雨给你采的!”

夏心夜接过那一捧花放在花瓶里,徐奶娘在一边从食盒里拿菜一边念叨,“厨房老王,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听说你吐了血,专门给你炖了大枣羹。”

夏心夜嫣然,徐奶娘打开那一包红糖,还外带了一大包冰糖,对夏心夜道,“红糖也补血,你多吃,这冰糖留着你吃了药含嘴里,免得苦。”

夏心夜笑着应了,吃了饭,徐奶娘正准备告辞,夏心夜却拿出一斛夜明珠来,徐奶娘连忙推却道,“你这孩子!这万万不行!上次那么多东西都给了我了,我这不过是给你送送饭,都是我该做的,哪能再要你的东西!”

夏心夜莞尔道,“奶娘何必和我客气!我如今这模样,有今日没明日,蒙您和小李子老王叔不嫌弃,热心照应着,别说区区一斛明珠,便是一斗一屋,也不及奶娘你们对我的情意不是!奶娘便把这明珠,和小李子老王叔分了吧!”

徐奶娘有几分悲酸,眼眶湿了,叹气道,“你这孩子,最是可人心了!这府里哪个人不知道你好性子,不曾拿了你的东西!如今姑娘伤了,有心人,却没有几个!”

夏心夜笑语道,(本书由风/月/鉴/小说论坛制作;更多好文;敬请来访) “不是,还有奶娘疼我嘛!”

徐奶娘切齿道,“那个姓林的!狗仗人势!以为有个懂医术会用毒的娘就人人都怕她让着她!都是些不安好心的,王爷难道还指望他们研制出解药吗,要不是因为看着她爹林大夫的情面,王爷如何能容她!”

夏心夜捂着胸口轻轻咳了两声,疼痛稍歇,拉着徐奶娘的手笑道,“奶娘不要和她生气,既是王爷都要容忍些的,我们便也多忍耐些吧!”

徐奶娘叹气道,“姑娘你不知道,齐王爷来了,和咱们王爷亲亲热热一上午还没走,竟一下子,又送来了五个美人!那些个人,不知道是从哪儿挑来的,和御赐的不同,一 个个风骚的,直能榨出人的骨髓油来,我这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那么妖媚的女子,这些人团团围住咱们王爷,我看,是想要咱们王爷的命啊!”

夏心夜不语,只垂头轻轻地咳,徐奶娘又是一番叹气,嘱咐了几句,才告辞而去。

黄昏时雨歇云散,却是惹来了半天艳丽的斜阳。风有点冷,却并不硬。夏心夜加了件衣裳,去院子里剪了数十朵半开的刺玫,抖落雨水,用毛巾擦净。

孟小显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夏心夜白皙纤细的手指一片片地撕下刺玫花瓣,在捣罐里一下下微捣。刺玫的香息尽破,有几分幽幽袅袅,一室幽暗,半展斜阳,捣花的人影影绰绰。

孟小显凑近前,夏心夜见是他,也未曾虚礼,只是笑着唤了声孟公子。

看着她额上细细汗,孟小显道,“你不疼了,能干活了?”

夏心夜道,“吃了药,疼得不盛了,动一动也是好的。”

刺玫的香固执浓烈,孟小显道,“你捣这个做什么,这香,真是浓得好闻啊!”

夏心夜道,“我做刺玫糖,刺玫花半开的时候,香最浓,最烈,散都不肯散,最适合拿来做刺玫糖。”

孟小显坐在桌子上笑道,“你还真有心思做刺玫糖啊,谁都以为林依那丫头是瞎说的,这要是被秦二逮着了,还不得又是一顿发作不肯饶你啊!”

夏心夜不言语,孟小显遂接过来帮她捣,半晌问道,“行了没?”

夏心夜伸头去看,说好了,遂将刺玫的碎瓣混进细沙的红糖,孟小显倒是有眼色,接了过去问道,“搅匀了,是吗?”

夏心夜点头,取来小瓷坛,孟小显帮她把搅拌均匀的花瓣糖一层层地放进去,乘机尝了一口,吧嗒了半晌,一边问道,“这东西,当真好吃吗?”

夏心夜道,“刺玫这东西,看着有刺,却最是驯良。它这香气,清而不浊,和而不猛,柔肝醒脾,流气活血,宣通窒滞却没有辛温刚燥之弊,断推气分药里,它最有捷效。……”

孟小显盯着她看,夏心夜闭嘴,咬唇,在他面前缓缓地低下头去。

孟小显本来等着她解释呢,可是她这分模样,倒是低着头等着他审问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的错觉恍惚,让孟小显一走神,这女孩子,他曾经认识吗?

一时静寂,孟小显拧着眉想,夏心夜遂低着头动手封瓷坛。孟小显看着她,显然是不追究了,笑道,“这么卖力做,我刚尝了一口也不见多好吃啊!”

夏心夜道,“多放些日子,等刺玫的香丝丝缕缕都渗进糖里,便好吃了。”

她出了些汗,又忍不住转头咳嗽,孟小显料定她累着了,开口便有几分责怪,“都伤成这样子,还做什么刺玫糖!”

夏心夜等着疼痛喘歇,净手,为孟小显端 过一杯茶来,婉笑道,“孟公子,没有未来,我若再没有当下,那情何以堪啊。”

孟小显一时心震动,夏心夜道,“这一年之中,能做刺玫糖的,短则半月,长则月半,我朝不保夕,却恰逢这花期,挺不容易。至于我做了能不能吃,由谁来吃,有没有人吃,又有什么关系。”

她话语静柔,恬淡,却一瞬间苍凉到骨子里,苍凉却又通脱,如半死的枯树,盛开着花朵。

孟小显正欲说话,却听到外面秦苍的声音道,“墨儿,你怎么站这儿?”然后是秦洗墨用恭敬的声音唤,“二叔,三叔。”

孟小显“哼”了一声从桌上跳了下来,嘀咕道,“秦二来了,秦老三干什么来了?” 

第三十二章 美人杀

秦苍站定,秦洗墨惶然躬身解释,“依儿打伤了夏姑娘,我这次来带了上好的药,给夏姑娘赔个不是,想着先见过二叔,二叔正……忙,侄儿没敢进去。”

秦苍正在美女间销魂狂荡,秦洗墨自是不敢说,一句正忙,也让他偷偷地窘了脸色。秦苍却不以为意,责备道,“你堂堂大周的太子,给鬼妾赔什么不是,拿了东西来,交给卫襄就是了,谁要你亲自送来!”

秦洗墨听着训斥,低头垂手不敢言声,秦苍道,“越来越没规矩,回头告诉你父皇,看他怎么罚你!”

秦洗墨只是低着头,齐王在一旁笑道,“好了二哥,你就别吓唬墨儿了,他一见他父皇,就像我当年见了你一样,跟避猫鼠似的。”

秦苍笑,径直往前走,对秦洗墨道,“既然来了,就送进去吧!”进门看见靠着桌子翘着脚一副泼皮无赖模样的孟小显,秦苍怔了一下,皱眉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夏心夜行礼见过两位王爷和太子,秦苍对夏心夜道,“你这屋里屋外都是人,好生热闹,却怎么不点灯啊?”

夏心夜低着头没敢言语,天色幽暗,房间里还残留着浓郁的刺玫香,秦苍扫了一眼花瓶里的荷花,闻着香不对,拧眉道,“你刚做什么了?”

夏心夜正寻火石点灯,被他一问,怔定住,迟疑半晌,轻声道,“奴婢,做刺玫糖。”

秦苍长眉一拧,半笑道,“你还当真是有雅致,看来依儿说的对,该打!”

齐王下意识地瞟向了门边的孟小显。房间幽暗,那个男人无言无语,背对他在门边倚靠着,猫一样安静得毫无声息。

夏心夜点亮灯,低头恭顺地为那几位爷倒茶。灯的光晕入眼,齐王的瞳孔本能地收缩,可就在那转睛之间,孟小显不见了。

空荡荡的门框,入室的风摇曳着一灯如豆,齐王瞬间怀疑刚才孟小显的存在是一种幻觉。

“二哥,刚才那个人……”齐王忍不住开口,秦苍道,“神出鬼没孟小显,江湖中人,不惹权贵,三弟别理会他傲慢。”

齐王复又看向孟小显刚才倚身的地方,然后回忆起他们刚进门的时候,孟小显明明是靠在桌子上。目测一下桌子和门的距离,足足八九尺,却在秦苍的三言两语之间,孟小显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到了门边。

根本毫无感知。齐王突然脊背发凉,他有些怕。

秦苍道,“三弟,怎么了?”

齐王笑了一声,说道,“二哥,那孟小显可真够可怕的,咱们这一进屋,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了。”

秦苍道,“他一向如此,来来去去,鬼神不知。”

秦苍淡定不经心,齐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把目光转向一旁侍立的夏心夜,言笑道,“果然是清姿淡雅,空谷幽兰,野云出岫,怪不 得二哥宠着,无论如何舍不得。”

夏心夜深深低着头退至秦苍身后的暗影里,齐王却是笑道,“小王听信谗言,误以夏姑娘为鬼怪,惹得二哥生气动怒,也差点伤了夏姑娘性命,还请夏姑娘原谅则个。”

夏心夜道,“齐王殿下言重了,奴婢不敢当。”

齐王道,“夏姑娘的一位故人,托我给夏姑娘捎来一样东西,叮嘱我务必当面交给夏姑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这就让二哥领着送来了。”

夏心夜茫然地看着齐王微笑着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放置于桌上,她轻轻退了一步,垂着头,发觉秦苍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夏心夜行礼对齐王道,“奴婢斗胆,请问齐王殿下,故人何人?”

齐王晏笑道,“已故萧御史之妻,纪氏。”说着他竟至打开那精美的小盒,里面竟是一支华美非常的玉簪。

红玉如绡,白玉如雪。齐王道,“这支簪,萧御史获罪仓促,不及携带狱中,纪氏说,萧御史对夏姑娘情深意重,痛悔当初将你卖为鬼妾,把这支簪买来,本打算是因为生而无缘,死而祭拜,不料世事无常,萧御史先走一步,纪氏将此簪送于夏姑娘,亦是替萧御史,聊表昔日恩爱之意。”

秦苍在一旁似笑非笑的,齐王拿起簪子看,递给秦苍道,“二哥你看,这上面还有字呢!”

秦苍接过簪子于亮光处细看,笑读道,“深情浅趣,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他读完,撂下簪子对齐王笑言道,“不想萧慕然也如此痴心,我这鬼妾,当真是要成精了!”

齐王笑,三人起身出去,秦苍对夏心夜耳语一句,浓笑着,深深看了她一眼。

安平王秦苍,沉醉温柔乡,三日未曾下阁楼。

齐王送来的五个女子,妖娆妩媚,能歌善舞,团团围绕调笑,秦苍焚身之欲火,得以燎原之广阔,烧得烈焰朝天,肆无忌惮。

王府的下人都惶恐不安地私下议论,王爷茶饭不思,闭门不见,只是享乐,稍有劝阻便大发雷霆,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灯枯油尽了。

卫襄去找孟小显商议,孟小显当时嘴上叼着朵花,吊儿郎当却满脸戾气,当下切齿道,“你要听我的,好,杀了那些女人!”

卫襄为难道,“可是,可是王爷在,……”

孟小显道,“我管他在不在,你只管进去缠住他,那些女人我动手!否则那五把火,非把他给烧死不可!”

卫襄一敛眸,杀机毕现。两个人布置高手护卫于外围,下令若有女子闯出,格杀勿论。

卫襄敲门,里面是秦苍的怒吼,“谁?滚开!”

“王爷,是我。”卫襄话语如常。

秦苍发出一声欲仙欲死的呻吟,半晌都未有下话,卫襄按剑隐忍,再次敲门,秦苍不耐道,“给我 滚开!”

卫襄道,“王爷,属下进去了。”

他挺身而进,顿时愣住。他以为定是场景狼籍不堪入目,却不想秦苍只是半敞着怀,调弄美姬于榻上,见他闯进来头也不抬,埋首于香软之间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他的话语冷,却带着一种陌生的邪气和低靡。

卫襄却不知如何作答了,秦苍从美人之间抬首,斜睨卫襄道,“你这一身杀气,是想要杀谁?”

他言语似乎带着笑,说完起身,眼神炽热,带着一种艳若桃花般妖魅狭长的狎昵轻佻。

他看起来神志清明,却总是有那么点不对劲。卫襄一时犹疑,秦苍道,“你闯进来,想杀我吗?”

卫襄跪地道,“属下不敢!”

秦苍一哼笑,突然厉声道,“孟小显!”

他话说着,身形动,竟快若闪电,翩似游龙!卫襄见状,欺身而上,闯既然都已经闯了,不开杀戒,岂不是白闯了!

五个美人尖声惊叫,抱做一团。然后卫襄生生顿住,骇然看着秦苍将剑抵住孟小显的脖子,已然露出了血痕。

秦苍双目血红,目光冷酷。卫襄道,“王爷!他是孟大哥啊!”

秦苍哼然一笑,对卫襄道,“你给我出去!”

卫襄气恨地大声道,“王爷!”

秦苍则更大声,“我让你出去!”

卫襄看着孟小显,孟小显用眼神示意他出去。卫襄出了阁楼,挥手让外围侍卫散去,然后孟小显被秦苍从窗户里扔了出来!

卫襄赶过去扶,孟小显打开他的手,坐在地上捂着脖子骂道,“他奶奶的!竟然跟老子动刀!那厮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孟小显伸手一看全是血,他的脖子被秦苍威逼之下划了道浅浅的血痕,迫他放了一个被杀成半死的女人。孟小显想来窝火,切齿骂道,“秦二算你狠,敛不住性子,竟然连我也想杀!”

卫襄扶孟小显起身,孟小显龇牙咧嘴地,对卫襄道,“没事,他没下死手说明这厮还认识咱俩,还没丧心病狂,应该还有救!”

“嘭”地一声,巨大的掀桌子的声音,骇得卫襄和孟小显一激灵,不约而同往阁楼上望。

卫襄唤声“王爷”就欲奔上去,被孟小显一把拉住骂道,“你傻啊,他和那群女人发脾气你管什么去!”

正说着,桌子破窗落下,卫襄两个人仓皇躲开,继而阁楼上是噼噼砰砰砸东西的声音,秦苍困兽般的怒吼,“滚!都给我滚出去!”

孟小显一拉卫襄道,“快走!”

两人奔至花园更深处,在一棵大槐树下坐下。那是王府林木最茂盛阴森的地方,参差连纵,蓊蓊郁郁遮住月光,平时白日也幽僻少有人走,是传闻中北狼王血洗安平王府后集体埋尸的地方。

不远处便是安平王府祭花的小园,卫襄和孟小显 两个人坐在地上喘着气,孟小显抚着脖子,一边咧着嘴上药,一边抱怨,“你说他比划哪儿不好,偏偏比划脖子,这么薄的皮,全是血管,他也不怕一个失错手真把我给杀了!”

卫襄不语,孟小显道,“下次我们用迷药,把他们都迷倒了,再把那五个女人解决掉!”

卫襄忧心忡忡,“孟大哥,我今日见王爷神色有异,怕是,他身上的独阳散被烧起来了。”

孟小显一怔,卫襄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的毒已经被催发,我们杀掉那些女人,王爷如鱼离水,命在旦夕。”

孟小显道,“你等等。齐王送女人来,是个人都知道他不安好心,是吧?”

卫襄点头,孟小显道,“秦二那个人一向心思缜密,他会让自己跳进圈套里被催情死掉吗?这不可能,他一定是装的!”

卫襄道,“即便是有防备,但独阳散发作,人的意志力根本控制不了啊。”

孟小显道,“那厮对自己一向下得了狠手,上次他为了试探夏心夜,不是让你往尸体上下毒吗?这次,他又有什么打算也说不定啊。”

卫襄道,“上次没有女人,而且很快进宫解了毒,这次,和那些女人在一起三天了。”

两个人同时默然,却见一个纤细的影子从对面的丛林深处弯转出来,二人警觉地藏身,那人影子越来越近,竟是身着青衣的夏心夜!

她半垂着头,敛着宽大的衣袖,走在荒僻小径上的步履清净淡然。卫襄和孟小显面面相觑,她深夜到这鬼魄丛生的幽僻之境来干什么!

夏心夜径直来到祭花的小园,疏淡的月光斜照着,她屈指叩响柴门。

“咚咚”的轻响,夜色寂静而幽旷。

第三十三章 花非花

柴门“吱呀”一声打开,夏心夜躬身行礼,对着那须发洁白的老人唤“水伯。”

水伯的表情浑浊而平淡,很奇怪地看着她。

夏心夜垂首道,“三日前,王爷陪同齐王给我送了件东西,王爷临走时对我耳语说,有事了找水伯。”

水伯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置一词。夏心夜恭恭敬敬地将那个小盒子呈上,说道,“这是他们送过来的东西。”

水伯也不接。

夏心夜恭恭敬敬呈递着,水伯不动摇不言语,一时那么僵持着,不远处猫头鹰在放荡地笑,气氛有那么几分诡异。

夏心夜双手呈着东西,低着头缓缓地跪在地上。水伯突然叹了口气,声音苍老而低沉。

“独阳散无药可解,姑娘你,知道吧?”

夏心夜直觉得眼眶湿潮的,好像有露水下在了身上,细碎,薄凉。

水伯复叹了口气,“他的用心,你也知道吧?”

夏心夜咬唇默认,低头静静地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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