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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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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李定国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孙可望做事一向决然,只怕罗雄州内早已血流成河。”
刘文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两人闷坐都不再说话,现在唯有等柳侍郎与大明朝廷的消息。他们也是有靠山的人。
次日辰时,刘文秀早早升帐点兵。
在这片山岭中驻扎五千兵马已是极限,李定国命部将率两千身上有伤且惶恐不安的败军先回,自己点了一千兵马直奔罗雄州。
临行前,刘文秀劝道:“孙贼既然已经动手,将军再见他又有何用。不如且率军先回贵阳,请大明朝廷发兵前来讨伐云南,战场上见分晓。”
李定国闷声不语,他心中虽痛,但还有一缕情义牵在大西军身上。
当初,义父张献忠残暴无道,他也做了不少违心的事情。大西军在四川被吴三桂击败,义父身死,他们四人逃至云南,好不容易恢复点生气,难道现在自己要亲手毁掉大西军吗?
刘文秀见他心意已定,不敢再劝,指挥士卒在险要处布置工事,做好抵挡孙可望军的准备。
李定国拨马而行,刘文秀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孙可望阴毒,一有不对,请将军速速回来。”李定国愈痛苦,他愈歉疚,只是他死也不敢透露是自己出卖他。
李定国率军全神戒备穿过小道。罗雄州前原有不少集镇和村落,前日的兵变吓破了山民的胆子,现在一个人也见不到。
他率军一直到罗雄州城东门外,没有人出来截击。
“大西”的旗帜仍然树立在罗雄州城头,只是“李”字旗换成了“孙”字旗。
李定国远远看见城头悬挂了一排首级,只觉得胸口如针扎般疼痛。他再也按捺不住,催马飞驰而出,在东城门外高喊:“孙可望,你给我出来”
城头一阵骚动,出现一排士卒,各持弓箭鸟铳,如临大敌。李定国的威名在大西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定国在城下暴跳如雷,喊道:“孙可望,你给我出来”他家眷儿女都在罗雄州内,也不知是否已经遭了毒手他连喊了十几声后,城头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李将军,你还敢回来”
孙可望的身影出现在城头。
李定国骂道:“你卑鄙无耻,怎能同室操戈,偷袭我罗雄州”
孙可望道:“你忘了起兵的初衷,想效仿叛逆刘文秀投靠朝廷,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漆大言不惭”
李定国道:“岂是我要投靠朝廷,你两年前便派人去南京求降。你逼走刘文秀,又偷袭罗雄州,难道不怕寒了兄弟们的心吗?”
孙可望道:“大西军以我为帅,你想当云南提督还没那么容易。我今日不杀你,是想让你看清楚背叛我的下场。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李定国答复,转身下城。
他前日趁李定国不在罗雄州赚开城门,指挥大军杀入城内。李定国部众战斗力强悍,但因孙可望还是大西军的统帅,他又在李定国军中布置了奸细做内应,许多士卒不明事理,弃械投降。只有白文选等一于死忠,率部杀出罗雄州,前来找李定国报信。
控制了罗雄州后,孙可望立刻以叛逆之名斩杀了一百多名李定国的死忠部将。李定国军在大西军中有名的能打仗,他不可能把这两万多人全杀了,只想借机控制这支兵马。
他把一大半降卒调遣往昆明,想采用分散驻扎的办法慢慢分化李定国军,还有些不听话的人再慢慢清除。
李定国在城外喊了一阵,罗雄州内再没有回应,他万般无奈,只能率部返回。
这场兵变改变了西南的局势。
李定国率残部退到贵阳城外驻扎,贵州总兵皮熊和刘文秀各据守险要处,对云南严阵以待。
柳随风疾书南京城,短期内他是回不了南京了。
大西军在云南甚得民心,西南道路艰难,朝廷在江北连开三处战场,短期内只怕无心再启西南战事。
柳随风先给李定国吃了一个定心丸,表示两人之前的协议仍然有效。
使者从贵阳往返南京最快也许二十日,这二十日对李定国是度日如年。柳随风知道他家眷失陷后,连忙联络潜伏在云南的锦衣卫密探打听消息。
十日之后,云南和贵州边境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就像从未发生过这场兵变。
今日密探有消息传来,柳随风连忙把李定国请入府邸。他的住处幽静,四周侍卫把守严密。
朝廷尚未正式宣布李定国的官职,柳随风仍然称呼他为将军。
十日前,他看李定国有些纠结沉郁,现在已是面容憔悴。
仆从上茶,柳随风请李定国坐在自己对面。他在贵州染上品云南普洱的习性,现在李定国只怕喝什么茶都是苦的“李将军,不要太过担心,你的家眷被看押在昆明城,孙可望不敢造次。”
李定国强笑道:“多谢柳侍郎。”投入朝廷后,他算是体会到当官的难处,只怕再也寻不到当初在罗雄州的自由。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许多事都要倚仗柳随风,不敢再也从前那般平等的心态去看这位柳侍郎。
柳随风品了一口茶,道:“李将军不要担心,我可以给李将军做保,孙可望绝不敢对将军家眷无礼。”
他这句话说得极为突然,李定国知道这位柳侍郎心机深沉,不回胡言乱语诓骗他。
他颤声问:“大人真有把握吗?”毕竟于系他一家五十多口人命。要是家人全都因此丧命,他虽然会痛恨孙可望,只怕也会痛悔不该接受朝廷的招安。
“我当然有把握”柳随风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仍在桌子上。
李定国迷惑不解,伸手拿起来取出信件。他看见信件里的字迹,未等看内容已是脸色大变。
柳随风稳稳的喝茶,这件事他做不了主,只怕还要摄政王拍板。但摄政王命他主持招降大西军一事,一定会尊重他的意见。
信件很长,李定国好久才看完,然后重新把信件装回信封,双手禁不住有些颤抖。
“李将军怎么看?”
李定国长长叹息一声,颓然靠在椅子上。
柳随风道:“我心中有愧于李将军,今日请李将军来,正是请李将军做主,我再禀告朝廷。”
李定国心中乱成一团麻,柳随风这么说,那便是早有决断了,那里是由自己做主。他不知道柳随风说有愧于他,是指之前主动泄露虚假的消息给孙可望。
他想了许久,坚定道:“我,我只要家人活着”
柳随风道:“此事于系朝廷信誉,摄政王有仁心,未必会询私情。我会尽力而为,李将军凡事要往好处想,事情未必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定国当然明白,柳随风能来问他,已经是很难得了。他连摄政王的面也没见过,只凭柳随风转述,又有多大人情。
他心中不甘心。
☆、第658章 柳家事
五月初,朝廷传两道军令,李来亨升庐州将军,原袁宗第军副将刘应昌升总兵,中路军配齐编制。
无为州和长江对岸的太平府(今芜湖)是有名的鱼米之乡,物产丰富。
明军可从水路经巢湖补给中路军,李来亨聚义军八万人,屯兵庐江县冶父山下,持续保持对庐州城的威胁。
逢勤率军四万再次出高邮州,再次向淮安挺进。明廷在淮扬今年的摆开的局势远不如去年,但逢勤麾下皆是正兵,火器犀利,容不得多尔衮轻视。
各地烽火一起,兵部最为繁忙。还有,玄武湖畔的河坊更加热闹。
翟哲登摄政王位统管朝政后,朝廷的军事管理两条线更加清晰。兵部和大将军府各司其职。
兵部管各地兵马人数、将官、粮饷以及兵器配置,大将军府管各地兵马调动,战事安排。
夜已深,兵部衙门依旧火烛通明。
兵部左侍郎陈子壮今日当值,十几个小吏正在垂头写写画画,不时有人把账册送到他面前。
如今兵部的权限极大,但承担的责任也很大。光承运粮饷一事,不但耗心耗力,一旦出了差错,那便是掉脑袋的罪。兵器局的兵仗和火器先发送往哪队兵马,即是人情也是负担,各镇主将和三家兵器工坊几乎都有人专门守在兵部陈子壮揉揉发胀的眼睛,在外人看来,兵部是个肥差,但他知道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哪里敢收军镇的银子。
一直忙到下半夜,小吏们才把预计发往李来亨军的兵仗、号服和火器对上账目,陈子壮拟好公文后签署上自己的名字,这才放松趴在桌上疲倦的睡去。
辰时,等兵部尚书钱肃乐给这份公文盖上兵部大印,发送往兵仗监理司。三家武器工坊将按照公文要求交割武器兵甲,兵部派令吏随行押运,走水路运送往庐州。
武器俨然已经替代生丝最挣钱的买卖。
摄政王把武器转为私人制备,朝野反对声不绝于耳。直到现在,内阁还一直还在谋求收归兵器权。不过,谁也无法否认,三家武器工坊制备出来兵甲火器质量优秀,新式火器层出不穷,一改从前兵备废弛的模样。听说镇海王和镇西王也想从南京购买一些火器,但摄政王不许,三家武器工坊谁也不敢背着摄政王私下里做交易。
这几年,武器工坊赚取了巨大的财富,但没有摄政王的支持,他们不但无法保住财富,只怕连家族的安危也是个问题。
黑夜中,细雨落在院子里的梧桐树叶上,发出如蚕虫破茧的声音。
兵部的灯火慢慢熄去。再过两个时辰,南京城便会从沉睡中苏醒。
几辆马车停在离兵部不远的街道拐角的阴暗处,几个兵部的官吏出门后,立刻被马车接上去。胡家、柳家和朱家都有人在紧紧盯着兵部的灯火。
如今兵部尚书钱肃乐年长,不管杂事,兵部左侍郎陈子壮主管武器订货。摄政王极少插手杂事,陈子壮不会过分倾向一家,但他手中的笔稍稍偏一点,那也是几千柄戚刀,几千副铠甲。
陈子壮油盐不进,他们只能在兵部下各司主事中找人合作。
早一天知道订单的份额,各家工坊能做出及时的反应。
因为,他们都不可能保证充足的库存,那些都是银子。
在润物无声的细雨中,南京城迎来了清晨。
巳时,陈子壮把公文呈给兵部尚书钱肃乐,才放心辞别,准备回家歇息。
他才走出兵部衙门,一辆装饰别致的马车刚好走到门口停下,一个身穿六品朝服的官员从马车上走下来。
那人见到陈子壮出门,连忙迎上去行礼,道:“陈侍郎。”
陈子壮看清楚来人,连忙还礼。来人的品级比他低,但他不敢有丝毫倨傲,这个人可能是大明最有权势的六品官,因为他是摄政王的大舅子户部主事范永斗。
“范主事。”
范永斗道:“陈侍郎有空闲吗?”
陈子壮不喜欢这个铜钱气息太重的人,即使他是摄政王的亲戚,他淡淡的答道:“范主事有何事?”
范永斗笑脸道:“下官想请陈侍郎到玄武放坐坐。”
陈子壮回答的极快,道:“我昨日忙了一夜,现在极为疲倦,只怕不能应范主事之邀。”
范永斗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仍然很尊敬的还礼,道:“敢问陈侍郎何时有空?”
陈子壮想了想,道:“三日后吧”
范永斗弯腰恭送陈子壮离去,然后自己才登上马车。
车夫催马,往玄武湖方向驶去。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到达玄武湖边。
阴天,玄武湖被一层雾气笼罩,
这里畔原本是偏僻之地,从大将军刺杀案后,这里才日益兴起。
日升昌号的总号就建立在这里。
日升昌号周边寸土寸金,什么绸缎庄、茶叶坊,大明各地会馆等等,这几年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范永斗的马车停在玄武坊侧门。他一下马车,立刻有管事迎上来,玄武坊中有一条偏僻的通道,专门为贵人准备。
管事领着他走进一座雅致的院子门口,一个中年男子正候在那里,正是柳全。
柳全到范永斗过来,作揖招呼:“范兄”
“柳掌柜”范永斗摊摊手,道:“我的面子也不好使,陈子壮真是有名的臭脾气。”
柳全让开院子门,两人并肩走进门。他轻叹道:“他只怕猜到是我请你找他。”
范永斗摇头道:“他是有功名的人,表面上尊重我们,其实只是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心里还是瞧不起我们。”
柳全忧心忡忡,道:“那件事只怕挡不住了我那个儿子这次真是捅了大篓子。”
两人入屋坐下,范永斗道:“不如请宗尚书出面,我们都是晋人,户部与日升昌号来往甚多,宗尚书近来也是被南人烦透了。”
柳全摇头,苦笑道:“说实话,我真是有些畏惧宗尚书,不敢开口相求。”他愁容满面,道:“要是家兄在南京,也许尚有补救的余地。”
范永斗小声透露道∶“柳侍郎这次招揽大西贼功勋卓越,先是李定国求降,再是孙可望求降。钱肃乐年老了,我听说摄政王有心让他接替兵部尚书一职。”
这本是好消息,此刻就像一颗闷雷敲在柳全头顶。他发呆片刻,跌足道:“这可如何是好”
☆、第659章 釜底抽薪
柳随风送来李定国求降消息七日后,西南又有一封紧急文书送入摄政王府。
大西军孙可望上书求降,并派使者潘国凤前来南京觐见。孙可望这次十分谦卑,不但不要封王,他只求云南提督一职,并请朝廷往云南派巡抚。
柳随风的呈文送到翟哲案头时,兵部的命令才发出去。朝廷授李定国为永宁将军,与刘文秀军共同经营贵州防御翟哲已经知道李定国部全军覆没,但柳随风上书说李定国在大西军中素有威望,极力推荐他与皮熊共同负责贵州防御。孙可望偷袭罗雄州之后,李定国曾向朝廷提出不攻打大西军的条件,当然也不算数了。
只是没想到孙可望也紧接着求降,打了柳随风一个措手不及,也把翟哲推入非常为难的境地。
书房中。
翟哲拿出柳随风的两封急报,看了又看,拿起毛笔又放下。
他无法拒绝孙可望投降,不费一兵一卒平定大西军的诱惑在向他招手。孙可望桀骜不驯丨也罢,阴险毒辣也罢,他部下中也不乏这种人。闽粤、四川已俯首称臣,大西军分裂后,孙可望能识时务做出这般举措,也不为奇。
柳随风说李定国有大将之才,但他不可能因为李定国个人的恩怨让几万人上战场。
因为,他是大明的摄政王。
云南偏僻,刀兵一起,不但耗费钱粮无数,又不知要有多少人要死在战场上。北方战局在险中求胜,朝廷其实没有余力放在南方。这次能从分化大西军内部着手,利用郑芝龙的犹豫不决消弭南方之乱于无形,柳随风功劳居首。
孙可望的使者尚未到达南京,他一面向贵阳的柳随风求降,一面直接派使者直接来南京拜见翟哲,也是双手准备翟哲做出决定后,朝使再次飞驰向贵阳。
半个月后,柳随风接到使者。除了李定国,大西军中还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
李定国十天前才接到册封的圣旨,刘文秀心中稍得安慰。白文选等部将等磨刀赫赫,准备等朝廷下令,便攻向云南,向自己昔日的同伴开刀。
翟哲的决定没有出乎柳随风的预料,果然接受了孙可望求降。
使者在贵阳城歇息两日,柳随风命人出安南卫联络孙可望。
兵变过去不足一个月,云南和贵州之间道路都被封闭了,双方虎视眈眈。李定国和刘文秀军守在最前线,就差没有主动出击了。
柳随风派人往昆明的消息很快被人传播出去,等使者五日后从昆明返回时,刘文秀等人知道了这件事。
这真是个噩梦般的消息刘文秀怒火中烧,他第一感觉被朝廷出卖了。他急匆匆点了几百亲兵赶往李定国的营寨李定国兵马少,离刘文秀驻地不远。他气势汹汹来到李定国营寨前。
守卫往里通报,片刻之后,兵士打开大门放他进去。
朝廷给李定国授官不久,号服和兵甲尚未送到,只由贵州提供军粮。营寨的兵士还是穿着大西军的衣服。
刘文秀大踏步冲向中军大厅,他走入大厅时,看见有四五个武将正跪在那里,李定国背手而立。
“李将军”刘文秀高呼。
李定国抬手压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刘文秀哪里能安得下性子,问:“你都知道了吗?”
李定国点头。
“是我害了你”刘文秀脱口而出,就要把柳随风命他传假消息给孙可望一事说出来。
李定国喝叫:“休要胡说”打断了他的话。
一个跪在左手侧的光头武将骂道:“朝廷欺人太甚,见我们被孙可望击败了便换了主意,果然当官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将军,不如我们再反了,就此杀入贵阳城,抢了钱粮,招兵买马再回头攻下云南。”
刘文秀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还不至于这么鲁莽。
李定国脸色往下一沉,喝道:“阚泽,怎敢胡言乱语,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军杖。”他为人宽厚但治军甚严,马上有两个侍卫冲上来把那光头拖向帐外。
他神色沉静,对刘文秀道:“刘总兵,你我既然已经投入朝廷,当守朝廷法度。朝廷如何对孙可望,那是朝廷的事。”
刘文秀道:“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孙可望怎么可能真心投靠朝廷。他只是担心将军你在大西军中的威望,一旦朝廷决心命将军领军攻打云南,必有将军旧部投降,他这是缓兵之计。再过半年,他清除异己之后,不会再对朝廷恭顺。”
李定国见刘文秀神色激动,心中感动,平静的说:“半个月前,我就知道了孙可望求降,柳侍郎上书之前,曾经问过我。”
刘文秀大惊,问:“是将军答应了孙可望求降吗?”
李定国心道:“这么大的事情,岂容我来做主,只怕柳随风也做不了主。”他口中却答应道:“不错,我同意了这句话把刘文秀一肚子言语全堵回去了。
李定国道:“我已向朝廷上书,求率军过江北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刘文秀有秘密,他也有。他没有告诉刘文秀,孙可望归顺朝廷后,会把他家人送出云南。
跪在那里的几个部将听见李定国所说,都很吃惊。
李定国接着道:“你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孙可望会自取灭亡的。”现在反而成了他在安慰刘文秀。
刘文秀心中仍然愤愤不平,但见李定国已经接受,他也无话可说。
次日。
柳随风命人召李定国和刘文秀入贵阳城。
朝使就要去昆明宣旨,他要安抚好大西军降将,以免祸起萧墙。
李定国和刘文秀各率部将入了贵阳城,柳随风特地设家宴招待。
一顿饭吃的很沉默,最好的菜加上最好的酒,席间几个人各怀心思无法尽兴。
一直到快散席时,柳随风才说:“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们,只怕提前说了,让你们吃不下饭去。孙可望向朝廷求降,朝廷已经答应授孙可望为云南提督,明日使者便要去昆明宣旨,从此以后,你们便在同殿称臣,往日的恩怨都放在一边。”
席间众人都知道了此事,刘文秀心中仍然不是滋味。
柳随风看众人反应,又道:“李将军求率军北上,大将军也答应了,不日将传来命令。大将军命我给你传话,你若能北上陕西立下功勋,我去年在罗雄州给你的许诺依然有效,封王指日可待。”
事情已经不可改变。李定国垂头饮完杯中残酒,勾心斗角并非他所长,前往北方战场驱除鞑虏,建功立业才是他心中愿望。摄政王这番表态,也算是对他的安抚。
柳随风又说:“我前日派使者前往昆明,已与孙可望谈好条件,李将军有旧部在云南,可拟出一份名单,可召三千人归部。”
这是柳随风为李定国尽最后一份力了。朝廷本没有这个要求,但他奉摄政王命主管招降大西军,硬是扣住圣旨不发,与孙可望谈出这个条件。
“多谢柳侍郎”李定国从席间起身。柳随风做出这件事,他能召出旧部免于孙可望的毒手,再无遗憾。
一席饭,匆匆而来,匆匆而走。
李定国等人辞别柳随风返回军营。
途中,刘文秀道:“李将军要去陕西,我也想去,留在贵州日日想起对面的孙可望,实在是没有意思。”
李定国尚未说话,他身后的白文选插言道:“只怕朝廷不会答应。”
刘文秀不解,问:“为何?”
白文选笑道:“若能算计,谁能比得上那位柳侍郎。刘总兵知道孙可望假心假意投降,难道柳侍郎不知道么?贵州总兵皮熊抵挡不住孙可望,且朝廷不会再让皮熊在这里当土霸王,你肯定会被留在这里。”
他因为当初被孙可望严刑拷打时,受柳随风的指点死中求生,一直对柳随风心存敬畏。这样的人只能为友,不可为敌。
刘文秀想到柳随风让他欺骗李定国一事,默然不语。
贵阳城中。
柳随风送走大西军降将,长吁一口气。西南局势一波三折,终于将要圆满落幕。至于以后孙可望要是再反,他也在奏折中给摄政王说请清楚了,不用他来承担罪名。
他曾经还有一个念头:先用圣旨框住孙可望,等李定国的家人和部众出云南后,再以李定国为帅,攻入云南,荡平大西军。但朝廷无信不立,此事从长远看弊远大于利,他知道摄政王一定不会答应。
收复大西军后,放眼朝臣,没有人的功劳更大过他了,即使宗茂也有所不如,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回到南京后,应该能登上兵部尚书之位吧柳随风扳着手指头数心思,他算计来算计去,唯有兵部尚书钱肃乐最可能给他让位。
正在此时,侍卫匆匆进来禀告:“大人,南京有信使到了。”
“又有什么事?”柳随风吩咐:“让他进来。”
信使是柳家人,奉上一封书信,封页上是柳全的笔迹。
柳随风拆开一看,脸上瞬间布上一层黑云。
☆、第660章 北上
朝廷的反应完全在白文选的意料之中。
春花凋谢时。
刘文秀设宴为李定国践行。
由于江北的战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朝廷紧急调集许义阳和李定国两支兵马北上。大将军府的调令非常紧急,命李定国接令后次日立刻率军出发。这顿践行酒也是很匆忙。
许义阳将在长沙等候李定国,两军合一后,再走水路前往樊城。投入朝廷后,李定国感觉最便利处是再不用为军粮和补给担忧,行军沿途皆由各府县的提供补给。
南京城中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柳随风五日前已经匆匆忙忙返回南京。这顿践行酒上只有自己人——大西军降将。
自己人有不少隐秘的话要说,几人没有找歌妓助兴。
刘文秀喝的微醺,道:“当年我四人率大西军从四川南下云南,如今投靠了朝廷也算是有个着落。将军北上脱离苦海,只留我独自在贵州与孙可望为敌,将军不愿与大西军同室操戈,其实我也不想。”
李定国家人已被接到贵阳。他点名要的那些部将,除了有些人已遭孙可望毒手,其余人都得以脱离云南。
他浑身轻松,颓唐之气一扫而空,安慰道:“孙可望近几年不敢轻举妄动,你也未必会与他刀兵相见。朝廷要是平定江北,他的野心只怕要带入坟墓了。”
刘文秀扔下酒樽,冷笑道:“我只是不想与昔日兄弟手足相残,孙可望可不是我兄弟,他要是能隐忍一辈子,我会比他更痛苦。”
李定国想不到刘文秀如此讨厌孙可望,无话可说,唯有劝酒。
刘文秀满满斟上一杯酒,双手举过头顶,道:“大明朝廷如今蒸蒸日上,摄政王不像是朱明皇帝那么糊涂。将军北上,可谓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唯祝将军旗开得胜,也为我大西军系在朝中谋取一席之地。”
两只酒樽在空中相触,清酒荡漾,心中感伤。
李定国明日便要出行,不敢过度饮酒。刘文秀喝的酩酊大醉,最后由部将送回营中。
次日辰时,贵阳城外号炮声起,李定国率七千兵马踏上征程。他在罗雄州的部众只剩下三成不到,其余人都被孙可望扣在云南。
刘文秀讨厌孙可望都放在脸上,李定国只是把恼怒和憋屈藏在心底。
就像白文选所说,人总是要学会往前看。当年大西军从四川逃入云南,没想到能开辟一片新的天地。他离开贵州偏隅之地,前往北方辽阔的战场,是为自己寻找一片更大的舞台。
大将军府军令非常详细,每日行军到何处驻扎都有限制,这也是为沿途府县准备粮草提供方便。
大军行进十日到达长沙城外。
长沙东城门外营帐连绵,喊声阵阵。
这些日子,李定国也打听了不少大明朝廷和军中的人物和关系,驻守在长沙的总兵许义阳是被提及次数最多的人物之一。
长沙知府袁长才命两个府兵千总来安排驻地。李定国才投入朝廷,行事小心谨慎,亲自指挥士卒布置营地,营地尚未布置完毕,一队两百多人的骑兵从东城方向疾驰而来。
守在白文选看见来人旗号,马上命人通知李定国,自己先迎上去。
他带来二三十个步卒一路小跑,直到与来骑相距三四十步远,他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白文选参见许总兵骑兵队列缓下脚步,一个年轻的武将出列,道:“起来吧,李将军何在?”
礼多人不怪,许义阳对这个中年武将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白文选回头看,营寨门口一行人往这边走过来。
大西军当年从四川逃向云南时,如丧家之犬,丢失盔甲、马匹和兵仗无数,李定国军本就没多少战马。罗雄州被孙可望偷袭后,军中为数不多的战马全被掳走,孙可望给他放回来三千来人,战马一匹也没归还。
李定国现在穷得很,军中没有骑兵,只能步行来见许义阳。
白文选指着来人道:“李将军来了”
许义阳下马,把缰绳交给身后的张二武,两队人步行靠近。
“许总兵”
“李将军”
两个人相处抱拳招呼,都在小心翼翼打量对方。许义阳对李定国很陌生,李定国对许义阳很熟悉。
虽然有心里准备,李定国还是很诧异许义阳的年轻,他在许义阳的这个年纪,还在义父帐前当亲兵吧。他抬手道:“久仰许总兵大名,请到营寨内说话”
许义阳给出一个年轻又灿烂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份公文,双手呈上,道:“李将军远来辛苦,我本不该来催促,但军情紧急,大将军命我等明日出发,从水路北上。”
李定国奉军令到达长沙原本以为要休整几天,没想到这么火急火燎就要上战场。他在与云南消息闭塞,只知道左若去年率军挺进陕西,攻下西安,对今年的战局变化一无所知。
“这么急吗?”他感慨问了一句。他军中有三千人是孙可望二十天前才释放的,号服、盔甲和兵器等一于装备尚未配齐。柳随风急匆匆离开后,他就像失去了引路人,没有人替他向南京城的兵部和大将军府上书。
许义阳点头道:“很急,水师船只前日到达湘江,大将军命你我两军同时北上樊城,袁知府早已准备好了粮草补给。”
湖南道等于他半个老家,长沙府上上下下对他如对贵宾。相比之下,李定国虽然官职高一级,但在大明的朝中还是个新人。
李定国见许义阳说话形态不像是量小苛刻的人,把心一横,吐苦水道:“不满许总兵,我军中尚有半数士卒没有兵甲,别到了河南耽误了军中大事。”
许义阳诧异道:“怎会如此”
朝政文臣武将都知道摄政王要栽培他,他独筹一军后,兵部给他批复了充足的兵甲和火器,短短一个月内便送到长沙。像他这样的红人,无法理解大将军府竟然派一批手无寸铁的士卒上战场。
两人并行走入喧闹的营寨
李定国为难的把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许义阳听完后当即拍着胸脯道:“你给大将军府上一封公文,我再给兵部写封信,等到了樊城一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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