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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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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哲赞道:“我也想念那里”
“我也是”屋子响起了一个女声。不是范伊,而是乌兰。
乌兰盯着烤羊羔,有些悲伤道:“王爷,听说王爷已经收复了土默特蒙古,我想归化了不知王兄现在怎么样了土默特的形势很特殊,翟哲有明确的情报俄木布汗还活着。但土默特蒙古关系到他塞外长远规划,他需要把土默特完全掌握在手中,而不是交给俄木布汗。
“喜庆日,少想哀事。”翟哲柔声安慰,“等陕西的局势稳定下来,我派人送你回归化省亲。”
“我也要去”翟天行已经十岁,他比兄长看上去要敦实一点。
翟哲哈哈大笑:“你当然要去”
范伊也笑着打趣道:“你着急什么,先学会了骑马,才能去得了草原。”
翟天行举起右手,道:“大娘,我会骑马,明年我想去讲武堂,很快能学会骑马。”
翟哲神情严肃道:“你想去讲武堂,也要等长到你兄长那么大时,下个月,你就去苏州书院,不要再在南京城内虚度光阴。”他很少在家,极少管教儿子,他一说话,翟天行便垂头不敢在言语。
这几年,讲武堂和苏州书院成为江南发展最快的两大学堂,如小荷才露尖尖角,但已经表现出强大的潜力。
苏州书院名儒如云,讲武堂好在有个明确的归宿,又免食宿,两者都是少年人愿意去的地方。
家宴时间不长,翟堂和范永斗多看少说,这些菜肴甚至比不上他们自家的美食。
摄政王请他们过来,用这么简陋的晚宴招待他们,其用意不言而喻。

☆、第635章 宝钞(上)

八月中旬,翟哲尚未从才上任摄政王后繁忙的公务中解脱出来,江北给他送来了第一份大礼。
李来亨利用朝廷大义兼并朱守巢等两只义军,纠集六七万众由无为州北上,再次攻破庐江县城,兵锋直指庐州城下。
江北地形在庐州城是个交接点,庐州处于南北交接之地,坐江望淮,庐州城以北多是平原,庐州城以南多丘陵。
李来亨再次攻下庐江后,立刻在险要处设立关隘,不敢轻举妄动,派人来南京报捷贺喜,并请兵支援攻打庐州府江南兵马捉襟见肘,哪里还有兵马派往江北。
袁宗第死后,他麾下兵马原本就是忠贞营中人,现暂归李来亨帐下,庐江县已有正兵约一万五千人,作为一个牵制性战场已经足够了。
翟哲回书,朝廷无一兵一卒驰援李来亨,但准许李来亨整编英霍山区的义军。无兵无钱,只能放权。
处理完李来亨军中事,摄政王下令,召苏州书院方以智和黄宗羲入京。
半个月来,摄政王替代了皇帝,南京城的朝廷已经正常运转起来。有关摄政王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再显得那么新奇。
各地的士子都在准备马上要进行的科考,除了郑芝龙问题还在悬而未决中,大明各地一如从前。
信使把命令送到苏州,方以智接令苦笑。
这一个月来,江南只有一个地方对翟哲登摄政王反响最大,就是苏州书院。方以智在苏州书院中说一不二,把学生和士子们的咆哮声全都压制下去了。他昨日才和黄宗羲吵了一架。黄宗羲要返回余姚,但被他阻止。
一份公文,还有一份私信。晋王登摄政王了,对他还是很亲切。
方以智突然有些想念翟天健,摄政王世子是他精心雕琢的样品,那几年,他没什么事,把平生感悟教授给了一个孩子。现在想想,如果世子有一天会登上皇位,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书信字迹潦草,应该是一气呵成。公文上则全是端正的小楷,右下侧盖有摄政王的印信。
方以智先看书信,再看公文,脸色渐渐变得非常严肃。
思考了片刻之后,他把书信收好,手里拿着公文往黄宗羲的住处走去。
门外无人。
他轻轻推开门往里看,黄宗羲正盘膝坐在屋子朝远处的太湖方向发呆。书院前方是农田,再往前便是碧波荡漾的太湖。
稻田里一片翠绿,江南的晚稻才刚刚抽穗。
黄宗羲知道有人进来了,他没有回头。苏州书院中,敢不敲门就走进他的房屋的只有一个人。
他身躯未动,背身说:“密之兄,我会留在这里,完全是看你的情面”
方以智手里捧着敕令,道:“我当然知道。”
“翟哲狼子野心,我原以为他是大明的周公,没想到是操莽一般的人物。”黄宗羲犹然愤愤不平,“清虏未灭,他火急火燎从江北回到南京原只是为了夺权。”
方以智道:“太冲,你我既然下定决心,做这传道解惑之人,何必再揪心于朝中事再说,你也曾说过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
“密之兄,此言差矣,”黄宗羲双手按住竹床转过身来,见方以智手手里拿着一份公文,后面半句话缩回去,一脸防备的模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以智把公文递过去,笑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得到一个当面责问摄政王的机会。”
黄宗羲接过来,草草看了一遍,扔到身边,道:“此乃乱命,我不会从,你也不许去,否则你我隔袍绝交。”
方以智走过去把公文收好,问:“太冲,你不想知道摄政王召我们去南京于什么吗?”
黄宗羲非常倔强,道:“不论做什么,你我既然决意只做传道解惑的人物,不必再去朝堂。”他用方以智刚才说过的话来反驳。
方以智笑道:“此行正是摄政王要我们去解惑。”
黄宗羲冷笑道:“他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去解惑?”
“摄政王要发行宝钞,专门请我们二人前去问计”方以智透露实情。
“什么,发行宝钞?”黄宗羲突然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问:“你是看我痛苦,特意来让我开心的吗?”
方以智神情严肃,道:“真真确确。”
黄宗羲突然变得很开心,道:“好,好,他要发行宝钞,就让他自取灭亡吧”
他二人不是只通八股的书呆子,对大明现存问题的弊端都很清楚。方以智问:“商号可用银票,朝廷为何不能用宝钞?”
黄宗羲转过身去,面朝窗外,不再说话。
“我决定往南京一行,你真的不去吗?”方以智于心不甘。
“你真的要去?”黄宗羲又掉过头来。
方以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我受王爷大恩,王爷有召,当然要从。”
黄宗羲怒斥道:“你只记得翟哲救你,却不知道大义之所在。救你的人在朝廷,要杀你的人难道不在朝堂?”
方以智总算明白过来,黄宗羲真正痛恨的人是马士英。他父亲黄尊素是当年东林六君子之一,死在阉党之手,马士英是阉党。
“大义?”方以智哼了一声,道:“我要说我曾经投靠了顺贼,你相信吗?”
黄宗羲忍不住道:“那是马士英对你的陷害”
“朝廷连顺贼都能谅解,我那点冤仇算得了什么?”方以智不想重提往事,再劝道:“王爷尚未决定何时推行宝钞,召你我去正是垂询此事,以保万无一失。”
翟哲也正是看了黄宗羲写的有关税赋和田亩方面的书稿,知道他是有才之人,才请他前去。
黄宗羲长叹一声,道:“宝钞,是翟哲无法控制的魔鬼如今朝廷兵事频繁,翟哲动了发行宝钞的念头,只怕是军中缺少银子和赏赐,长久以往,宝钞滥发不可避免,此乃饮鸩止矣。”他近年来编写税费改制书籍,看过不少前人总结的宝钞发行的利弊。

☆、第636章 宝钞(下)

两人的争论如从前一样没有结果,黄宗羲最终没有随方以智前往南京,但他也没有真与方以智割袍断交。
他对翟哲的感觉很复杂,他说过“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但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也未必能完全体会和履行。
甲申剧变对东林党中有识之士的思想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早在甲申之前,陈子龙已经走向经世致用之路。黄宗羲的方向不同,他的思考在于天下剧变的本源——制度与人心,这是个在几百年后也没能得到完美答案的问题。
儒以一物不知为耻,方以智在这两方向都有涉猎。他们研究的东西没有明显的界限,甚至在许多的领域都有很深的造诣。
六年了。
从那次在秦淮河畔被义愤填膺的士子殴打后,方以智首次回到南京城。六年,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的相好也不知嫁做哪家商人妇了。
秦淮河已不复往日模样,河坊边冷冷清清,南京城内最好的地方已经变成玄武湖畔。
酷暑刚过,秋风拂在他的脸上,这里的河坊本是难得的避暑胜地,但经过许义阳深夜横扫河坊后,士子富商不敢来这里寻欢作乐,官训丨也不敢再在这里扎堆买坊。
方以智站在河畔缅怀了许久,掉头离去。他在想当年的青葱岁月,也在想当年的纸醉金迷。
残败的河坊在诉说东林党最好的日子过去了。
方以智不确定忠贞营中是否有人能记得自己,如果复社士子知道他曾经确实跪在大顺军的脚下,黄宗羲等人会怎么看他?在甲申剧变前,他曾经有过担心,甲申剧变后,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前日,他悄悄来到南京城,没想到一进城,摄政王世子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儒家讲究尊师重道,但关系到帝王家完全不同。翟天健见他后仍如从前那般行礼,他不敢受。
这两天,翟哲一直没有召见他,他得以重游秦淮河。听说玄武湖那边青楼酒坊林立,比从前的秦淮河还要繁荣,南京城的勋贵多在那里聚会,他却没什么兴趣。
回到住处,翟天健在等候,随他走入屋后,道∶“先生,父王明日要见你。”
翟天健成熟之快,让方以智刮目相看,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他没有问,翟天健继续补充道:“户部尚书宗大人前些日子与柳掌柜去了太平府,昨日才回来。”这是他向老师透露的消息。
“这就对了”方以智笑。发行宝钞离不开户部,日升昌号是寄生在户部上的钱庄,相当于从前皇帝的内库,但又不完全相同。
翟天健见老师胸有成竹,不复多言。他没有久留,说了几句话告辞道:“明日辰时,我会来这里接先生。”
方以智送他到门口。
翟天健的个子甚高,今年十五岁与他身高已经相近。
他在驿馆目送翟天健坐上马车,自言自语道:“明年就到了可以大婚的年纪了。”
摄政王世子是陈子龙的女婿,复社士子又多了个幻想。世子大婚,那一定是个普天同庆的聚会,喜事之后,朱氏大明就永远变成过去。
次日辰时。
翟天健准时到达驿馆,方以智登上马车。
有摄政王府的侍卫骑马开路,马车一路畅通顺利。方以智盘膝坐在松软的垫子上,闭目沉思。他认同宝钞,但现在不是推行宝钞的时候,他今日一定要劝阻翟哲。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下。
翟天健先下车掀开门帘,方以智只能承受。他走下马车,一眼便看见了门口那两座张牙舞爪的石头麒麟兽。
“先生,请入府。”翟天健没有让老师继续发呆。
方以智笑道:“我不喜欢拘礼,世子不必如此。是不是王爷嘱咐你这么做的?”
翟天健恭谨道:“先生教诲我多年,理当如此。”他脸上古井无波,方以智会意一笑,很了解他这个弟子。翟天健寡言,能藏得住心思,但他不是这么殷勤的人,一定是翟哲特意嘱咐。
走进王府,右侧的青石地停了两辆马车。
宁盛迎过来,先向方以智见礼,再朝翟天健见礼,堆着笑脸道:“宗尚书和柳掌柜都到了。”
翟天健告退,方以智随宁盛入内。
议事的地点在翟哲书楼的右侧,那里有个小厅堂。
方以智到走到门前,看见翟哲与宗茂和柳全正在说的兴高采烈,宗茂甚至还在挥舞手势。宁盛先入内禀告,得准许后才又出来领着方以智进去。
翟哲由晋王升摄政王,规矩与从前比已是大有不同。
方以智缓步入内,翟哲令侍卫赐座,不会再上茶了。
翟哲朝方以智额首,道:“你们三人都到了,原本我还想叫来黄太冲,没想到他对我还有些误解。今日请你们来,是为了商议发行大明宝钞一事。”
这三个人是值得他信任的最能于臣子。宗茂、方以智和柳全的能力已被证明过。他抽调了如此强大的阵容,说明大明宝钞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发行宝钞,势在必行。”翟哲先定下基调,随后转变语气道:“但如何发行,如版式、防伪、发行面值,发行数量,发行时间,尤其是如何限制宝钞滥发,你们三人要给我拟个规程出来。”
宗茂、柳全和方以智各怀心思,他们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听。
“宝钞不是一张纸,一张宝钞就是一块银子,一担稻米。柳掌柜和方密之不是朝廷官员,但我也不在你们三人中确定主官。从今日起,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你们三人给我拟定一个发行宝钞的章程出来。我不怕时间长,只怕你们思虑的不够细致,只有你们三人共同认可的章程才能交到我手上。”
他已经说出来发行宝钞的最重要的原则。眼前这三人虽然不能迅速理解的透彻,但凭借他们的聪明才智和元宝钞和明宝钞两次失败的经验教训丨一定找出相对完美的规程。
柳全果然不会为精通钱货的掌柜,最先想明白,道:“王爷的想法真是奇妙。若如王爷所说,宝钞便如存在日升昌钱庄的银票。近些年,日升昌号信誉良好,富商常用日升昌号银票进行大宗货物的交易,宝钞像小数值的银票。”
翟哲大喜,道:“不错,正是这个思路。”柳全在这三人中才智最次,但他常年与银钱打交道,对此类事有旁人无法比拟的敏感度。
翟哲继续玩笑道:“只要世人相信日升昌号的银票可以随意兑换,你甚至可以伪造银票拿出去交易。”
“啊”柳全张大嘴巴,摇头否决:“此事万万不可。此法虽然可贪婪一时,但可毁万世基业。日升昌号做异地通汇日进斗金,财源滚滚,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再说,此法一开,有一便有二,迟早会酿成大祸。”
翟哲点头道:“柳掌柜是明白人,但朝廷发行宝钞与发行银票相似,又有不同。”
方以智听了这么一会,转动念头,放弃了入门前劝阻的想法,问:“王爷,我只问一句,谁来控制发行宝钞?”
此言直指最死穴,再完美的章程,也需要有人来执行。他记得临行前黄宗羲说过的话,没有人能完美的控制欲望宝钞虽有百利,但实如洪水猛兽。
翟哲现在无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有自己的设想,但现在不到说出来的时候。他没有解释,直接到:“先拟章程”
方以智不再坚持,他要回去找黄宗羲好好商量。
从方以智入门后,刚才还表现极为兴奋的宗茂再没有说话。发行宝钞本该是属于户部的事情,现在多了两个分权的人。还好这两个人他都熟悉,而且又不是他讨厌的人。
户部面前摆放了一个个艰巨的堡垒,盐政改制、各省田赋差异性改制。譬如将在杭州、苏州、松江和南京四地推行无田地雇工免除丁税的政策,以推进棉纺和武器工坊发展。
暂时不能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宗茂只能找各种微调的方法找银子。
谈话持续了一个时辰,其中还说到今年朝廷将在十六个县直接征收粮食作为田赋,以填补户部粮仓的空白。
在南京城中逗留了一日,方以智踏上了归途。发行宝钞是一门学问,他要好生研究一番。
这也正是翟哲找他来的目的。宗茂和柳全可以找到合理发行宝钞方式,方以智和黄宗羲则可以把这些变成一门学问。
翟哲想从发行宝钞中得利还要有些日子。
好在今年北伐大军连战连捷,收复了扬州府和陕西,日升昌还是能从江南和湖广富商那里借到银子,那些银子转一次手便进了户部,成为北伐的军资。
江南产粮,尚有余钱组建骑兵,钱粮不是当务之急。
这边商议宝钞的事情才结束,锦衣卫密探返回南京。翟哲一直在盯着郑芝龙,没想到广西先传来噩耗。广西巡抚瞿式铝鞭打前往桂林送信的使者,公然宣称翟哲囚禁圣上,形同谋反,正式起兵清君侧。

☆、第637章 叛乱起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佩服某些人的胆量。
拿到锦衣卫送来的密报,翟哲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闽粤、广西、贵州、大西军包括云南,那些人都是表面服从在大明的旗帜下,但都不曾对他心服口服。
郑芝龙胆子小,但现在有了一条导火索,形势很可能就不一样了。
“瞿式铝怎么会这么大胆子,不等郑芝龙消息,竟然率先起兵?”翟哲无法理解,他这样凡事都需三思而行的人无法理解瞿式铝的莽撞。
湖南邻近广西,离广西最近的正兵是武冈总兵陈友龙。但陈友龙出身旁支,以前从未在他麾下效力过。
人心难测,登上摄政王位,翟哲方能明白为何坐在皇位上的人为何对掌控军权的人小心翼翼。
此刻,他尚未用“孤”自称,但他确确实实已是孤家寡人。论起帝王心术,他不但找不到一个倾诉对象,反而要彻头彻尾的隐藏住自己的心思,哪怕是对最亲近的人。
“陈友龙在武冈根深蒂固,既是朝廷在西南的倚仗,又不可再让其在广西扩张势力。”翟哲闭目思虑。左若远在陕西,逢勤要镇守淮扬,李来亨在庐江县刚刚有所进展,其他如金声桓、李志安等人都不是他心仪的武将,他突然想起一人。
那个人年纪轻轻,在军中资历尚浅,而且那个人在湖南小有薄名,与陈友龙还有旧交。
“许义阳,就是他了”翟哲当即拍板做出决定。
许义阳只是副将,但在萧之言军中已是独当一面,完全具备统领大军的能力。
八月底。
锦衣卫前往江北樊城传旨,授许义阳监军使一职,统领湖南兵马平定广西之叛。
监军无品级,无定制,以前是太监的专利,监军使一职是翟哲独创,初次用来觉得很是顺手,既没有贸然提拔许义阳拔苗助长,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若不是许义阳在湖南有过一段耀眼的经历,又与陈友龙关系不错,他万万不敢如此任命统兵大将。行军忌讳职权不明,他若命别人去统领陈友龙,至少要是个总兵,否则无法压制武冈兵马。
锦衣卫到达樊城,萧之言驻守此地,许义阳正在新野于清虏南阳军纠缠不清。
这道圣旨来的非常突然,萧之言猜不到其中的内容,命人召回许义阳。
许义阳快马加鞭,一日一夜赶回樊城。他这个夏天来大战没有,小战不断,愣是把一个白皙俊朗的青年晒成红膛脸。
萧之言设立好香案,许义阳跪地听旨。
听完锦衣卫的宣读,许义阳反应了一阵才从震撼的情绪中走出来,他好不掩饰自己惊喜。朝中比他资格老的武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平叛这等大事统兵权竟然落到他的手中。他听的明白,虽然职位是监军使,但履行的职责是统领大军。
摄政王对他厚待无以复加。
“恭喜许使”锦衣卫交出圣旨,又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道:“这是大将军府的调兵公文”
许义阳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翟哲担心武冈兵马不听调动,命他在江北军中挑选两千兵马上任。
萧之言与他的义子一样高兴,翟哲重用许义阳,就是对他不忘旧情。他在南京犯了原则性错误后,这辈子不可能再掌大权,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义子身上。
兵部公文限定的日期紧急,萧之言一边命人招待好锦衣卫,交代许义阳道:“张兆义麾下有五百骑兵,我交给你带走,你再从金将军那里讨些步卒,金将军不会糊弄你。”
许义阳连连摇头,道:“广西瞿式铝只是绣花枕头,河南清虏才是劲敌,爹身边离不开张游击。”
张兆义跟在萧之言身边十几年了,麾下五百兵马是明军营中最精锐的突骑,能与女真骑兵对战不落下风。这些亲兵是萧之言在战场上安全的保证。
“休要推辞”萧之言拍拍胸口,笑道:“张兆义跟着我多年,到现在才是个游击,你带他出去给他某个出身。你带走他,我才能操练出第二个张兆义。”
“爹”许义阳神色为难。没有张兆义这样忠心耿耿的猛将在萧之言身边,他不放心。
萧之言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骂道:“你怎么如此婆婆妈妈”
许义阳不敢再多言。
张兆义还率军在新野一线活动,萧之言立刻下令命他赶来樊城。许义阳又往金声桓营中借兵,凭借萧之言的情面,又借了一千精锐铳手,弓辰再出五百兵马,凑足了两千人。
新上任的湖广总督张煌言调集水师协助运送,许义阳率军离开江北。
水师战船途径洞庭湖,许义阳率军在长沙府登岸,清点才汇集的五千府兵往武冈进发。他还没到武冈,锦衣卫奉命又送来了密信,他方才弄明白广西叛乱的缘由和内幕。
大军进入武冈。
武冈总兵陈友龙出城二十里迎接,一见面便摇晃双臂道:“许使,终于又见到你了”也许是与蛮夷的苗番呆久了,他好似忘了汉人的礼仪。
许义阳催马上前,笑道:“听说苗番都称你为阎王,不知广西人怕不怕你。”
陈友龙道:“许使放心,只要您让我打先锋,半个月便能荡平瞿式铝那帮反贼。”
“不急,且入城说话。”
一行人进入武冈城,陈友龙详细讲解军情。
瞿式铝举旗叫出清君侧的口号后,曾率军来攻打过湖南,被陈友龙利用熟悉的地形击退。
他有些迷惑,道:“广西的狼兵善战,但这次表现很差劲,依我看广西的兵马有些问题。瞿式铝督军攻打武冈被我击退不足为奇,但陈邦博在永州城下磨蹭了十几天无功而实在不正常,要知道永州只有两千守军。”
许义阳问:“广东没有反应吗?”
“广东确实有兵马在临武附近集结,但目前尚未出动。”陈友龙有些担心,道:“闽粤郑氏与瞿式铝关系密切,若闽粤也叛乱,西南的局势就坏了。”他这个表现,真当不起“五阎王”的名号。
广西兵马共有四五万人,陈友龙原本指望朝廷能派大军前来围攻瞿式铝,没想到许义阳只带来了七千人,还有五千湖南的府兵。

☆、第638章 不反也难

广西的叛乱事发突然。
半个多月前,朝廷的使者到达桂林,瞿式耜早知道圣旨的内容,他的随即称病拒见。应该说,这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在郑氏态度不明时,广西唯有静观其变。
使者在驿馆逗留了三天,瞿式耜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第一次看见郑芝龙送来的血诏时,想起隆武帝在被囚禁在深宫中的惨状,曾经抱头痛哭。郑氏所谋甚大,与大西军、吴三桂甚至清虏都有联系,他本对郑芝龙充满期待,只等翟哲登上摄政王时,传檄天下,群而攻之,拯救圣上与水火之中。但现在朝廷诏书已下,南京朝廷剧变,天下没有一镇有反应。
连续多日,瞿府大门紧闭,瞿式耜不见使者也不见外客。
夜幕时分,一个头戴青色小帽的年轻人人低着头走到大门前,伸手摇晃黑色的门环。
“笃笃笃”的声音清脆悦耳。
片刻之后,深红色的木门先张开一条小缝,然后再张开能容一人进出。一个中年人探出脑袋,道:“回来了,老爷正在书房等着你”
那年轻人先施礼,小声透露道:“今日也无事”
中年人是瞿府的管家,等年轻人入门后向外张望一番,重新把门关上,指着东边的一排厢房道:“张大人来了,你速去书房”
书房内,瞿式耜与张同敞对面而坐。
杯中茶苦,两人嘴中心中无一处不苦。
张同敞道:“错过这的起兵的机会,大明必亡”他祖父是万历年间名相张居正,拜瞿式耜为师,对朝廷忠心耿耿。见过隆武帝的血诏后那刻,他已下定决心与翟哲势不两立。
瞿式耜正襟危坐,叹息道:“我当然知道,没想到陈卧子也退让了,真是让我失望。”
张同敞道:“陈卧子?他与翟贼已是一家人,此次辞官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
瞿式耜情绪变得激动,骂道:“可惜何云同大事不成,让陛下受苦,吾等即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彼此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指点江山,骂的十分痛快,仿佛天下再没有比他们还明白的人管家来到门口轻轻叩门,禀告:“张五回来了”
有些形象不能让下人看见,瞿式耜稳定情绪,大声道:“让他进来”
管家推开书房木门,那带着青色小帽的年轻人进门弯腰,禀告道:“天使今日在驿馆未曾外出,也未曾见外客。”他叫张五,负责监视驿馆的传旨锦衣卫。
张同敞插言:“他还真是有耐心,一定是翟贼早有交代。”
瞿式耜正待说话,外面一溜小跑来了一个家丁,一边跑一边惊慌喊叫:“不好了,外面有人在砸门”
管家恶狠狠瞪了那家丁一眼,他只离开一会,门口就出了事情。
瞿府安静,外面撞击木门的声音“砰砰”作响。
瞿式耜大怒,猛然站起来骂道:“随我过去看看,谁敢如此无礼?”
张同敞随在瞿式耜身后往门口走去。管家朝来报信的家丁使了个眼色,那家丁会意,飞奔到厢房找来二三十个人跟在后面助势。
瞿式耜憋着满腔怒火。在广西这片地上,现在还是他说了算。
家丁打开大门,门口站着四个人,一位个头不高精壮的汉子正在敲打门环,后面带着三个随从。
看见来人,瞿式耜惊讶道:“陈总兵”
来人正是广西总兵陈邦博,粗声粗气道:“瞿大人,你躲了三天,可是急死我了”
瞿式耜露出关切之意,问:“发生何事?”
陈邦博苦笑,道:“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生,我才着急。”
两人堵在门口,张同敞在后面忍不住提醒道:“还请入内说话”
陈邦博等四人入门,瞿府管家重新把门关上。
他与瞿式耜并肩而行,把张同敞挤在身后,张同敞忍住不满。这些武将越来越无礼,见到文官不但不再恭敬,有时候甚至还会现出蔑视之态。
三人边走边说话。
“瞿大人,为何还不起兵?”陈邦博张口直问关键处,“翟贼形同谋逆,大人躲在府中装病,难道是怕了吗?”他口气很是轻佻,让人听起来极不舒服。
瞿式耜竟然被问得心中有羞愧之意,但他口中不可能服软,斥责道:“你懂什么,兵者,国之大事,岂能仓促行事,延平王筹划全局,本官正在等着他的消息,只怕贸然起事,泄漏了消息,坏了延平王的大事。”
陈邦博毫不买账,义愤填膺道:“贼使到福州,延平王不是事到临头退缩了吧”
这句话点到瞿式耜最担心的地方,他骂道:“休要胡说”
陈邦博似笑非笑的看向瞿式耜,问:“如果郑芝龙不反,大人该怎么办?”
“不会如此”瞿式耜心中更加慌乱。
说话的功夫,三人走到书房门口,瞿式耜先进去。陈邦博站在门口,堵住了跟在后面的张同敞。
瞿式耜坐定后发现异状,招手道:“陈总兵进来商议”
“我不进去了”陈邦博朝天拱手,“想到圣上被囚禁在宫中,下官近日食不知味,睡不能眠,今日我来府上只求大人给个明白话,起兵还是不起兵?”
瞿式耜摸不着头脑,问:“陈总兵这是什么意思?”
陈邦博道:“难道郑芝龙不起兵,大人就要眼睁睁看陛下受苦而不顾吗?”
“当然不会”
“大人要等郑氏,不如诱郑氏。郑芝龙胆子太小,广西起兵打出气势后想让郑芝龙不随都难,天下人恨翟贼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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