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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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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勤登上一座土坡顶部,抬起千里镜,看见清虏骑兵分左右两翼狂奔而来。清兵显然也发现了明军的踪迹。
明军铳手分成七列,像一根横放的尺子朝隐约可见的清虏骑兵方向而立。
车夫驱赶马车在铳手队列后半里地列阵,炮手掀开马车上黑色的油布包,铁炮旁边是装满弹药和铁球的木箱子。
逢勤挥手,身后的传令兵打出旗语。
“装填弹药”炮手们忙忙碌碌,熟练的操纵着铁炮。
他咬住嘴唇,这些铁炮的轰击距离最远只有七八里,只有百炮齐放才能得到最好的攻击效果。
清兵的斥候在明军队列十几里外观望。
鳌拜没想到会在高邮城下碰见明军,接到李成栋的禀告后,他将信将疑。
他率一千骑兵随李成栋上前查看,看见远处的明军想在蚂蚁搬家一般忙忙碌碌。
鳌拜胡须像针扎在皮肤上,他长相粗鲁,但心思细腻,问:“明军怎么会到这么北的地方,难道他们想攻高邮?”
李成栋道:“应该是没错”
清兵斥候骑兵多,两人看了片刻,有斥候打探清楚,回来禀告:“高邮城外的明军有两万人,打得是“逢”字旗”
李成栋惊讶,道:“逢勤,那是明廷江防总兵,怎么会突然北上?”
鳌拜脸上阴晴不定,他听说过逢勤的名字,但他并没把逢勤当回事。
满人对明廷兵马的轻视心理根深蒂固,各位贝子和甲喇额真只有亲自输一阵才知道好歹。就像驻守扬州府的博洛,在杭州吃了大亏,坚守扬州近两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给明军可乘之机。
李成栋请命道:“明军可能是想偷袭高邮,没想到遇见我们。明军不善野战,只需骑兵冲击,明军铳兵不战自溃。”
鳌拜沉吟片刻,下令:“先让骑兵分两翼包抄,且看明军动向再做决定。
他战场经验丰富,举得明军此举过于蹊跷,不敢擅自行动。博洛可以打败仗,阿济格也可以打败仗,但他鳌拜决不能打败仗。
豪格已死,多铎兵败后,上三旗与多尔衮矛盾越来越深,他得太后之助才得以外出领兵避祸。如果他在淮扬打了败仗,等于把自己的首级送到多尔衮手两列骑兵在叫嚣中离明军越来越近,鳌拜上前见明军队列整齐,无机可乘,心中又开始犹疑不定。
正在此时,他看见明军的铳手队列竟然向前移动,逼近他的骑兵。

☆、第578章 牛刀小试(中)


谨慎不代表畏惧,以鳌拜的身份,要是对兵马少于自己的明军不敢野战,他就当不起那个大清勇士的称号。
明军用两条腿在平原上行进,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堆步履蹒跚的蚂蚁。
鳌拜传令,命两翼女真骑兵散开撤回,他视线落在李成栋身上,说:“逢勤竟然敢主动来挑衅,比以前的那些明军要强上一点”
在他眼里强上一点,也只是强的有限。
鳌拜自入关以来,在西线战场立功无数,一直没有遇见能让他正眼看待明军。若不是多铎在江南兵败和湖广战事不利造成的影响,他或许早直接指挥骑兵扑上去了。
他言语中带有些许期待,问:“李总兵,敢为我击破明军吗?”
女真人的性命现在比汉人的性命要高贵百倍。鳌拜心机深沉,他看见了明军队列后那黑压压的铁炮拖车,有意让李成栋打头阵,看看明军的实力到底如何“奴才遵命”李成栋催马离去。
片刻之后,五千骑兵走出熙熙攘攘的队列。李成栋麾下士卒原是江北四镇高杰的下属,骑兵不少,但一下拿出五千骑兵冲刺,他压上了自己的所有的心腹精锐。
吴三桂反正后,投靠清廷的明军将领心里都暗自盘算了一笔账,如果李成栋没有在松江府大开杀戒,也许他也有归顺大明的心思。但他在嘉定和松江欠下了几万条任命,而现在松江的几社在明廷的地位如日中天,他自知罪孽深重,从而断绝了反正的念头。
既然投降无路,他索性要在鳌拜面前打出威风。
明军前进的速度极慢,逢勤命铳手队列前行不过是为了激怒清兵。
十几里外,清虏骑兵呼啸而来。
逢勤抬起千里镜,清虏骑兵人数虽然众,但从奔走的队形看,比他们曾经在草原训练出来的骑兵差远了。
他看清楚了清兵的旗帜,有些失望的自言自语:“是汉人”
眼下汉人士卒在清廷军队中已经起主导作用,但在他的观念中,唯有击败女真骑兵,才能一战立威。
“传令,命‘天,字号炮兵队轰击,其余炮手待命”
传令兵飞奔离去。
逢勤身后的传令兵举起蓝色的旗帜先向左,再向右个旋转两个九十度的弧线,如蜜蜂在空中跳出诡异的信号舞。
急促的号角先响,划破空旷的山野,引发出沉默的鼓声。
行进中的铳手队列随着打鼓的节奏又往前走了五六步,各自停下脚步。各队列千总站出来,命铳手摘下鸟铳上的油布罩。
他们在等候,安静的等候。
他们首次使用燧发枪,但他们不是首次上战场。
那些黝黑的枪杆上一尘不染,散发着醇厚的油脂气味。装火药,填铅子,铳手的动作深入骨髓,他们的脑子也许会失忆,但他们肌肉的记忆永不会消失远处。
清虏骑兵匀速前行,战马在艘,嘶鸣中紧张的摇动尾巴。
五六里外,大队清虏骑兵似乎有个瞬间的停顿,随后兵分两翼,形成两只尖锥形的队列。
李成栋的义子李元胤为领军将领,他见明军阵前没像往常一样有长枪兵保护,心中大喜,拔刀策马冲急速,呼喊道:“冲”
掌旗官听令把帅旗举过头顶。
李元胤口中的“冲”字拖长的声调尚未将结束。
突然间,远处像传来连绵不绝的闷雷掩盖了他呼喊,正在行进的清虏骑兵看见明军后列山丘上的炮车腾起团团白雾。
顷刻间,碗口大的铁球如突然降临的冰雹从空中宣泄而至。不幸被铁球撞中的战马发出凄惨的悲鸣,把马背上的骑士扔下来。
“好密集的铁炮”李元胤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双腿猛夹马鞍,大喝:“冲过去”
在当前这种局势下,只有前进一途,他不相信没有长枪兵保护的鸟铳手能挡住骑兵的冲击。
在冲刺的途中,他不是没有疑虑,逢勤在江南数一数二的名将,清兵在杭州城下之败正拜逢勤所赐。既然如此,逢勤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现在他想的再多也是无用,只能用冲刺击乱明军的队形。
骑兵纷纷拔出长刀指向前方,战马在混乱和惊恐中前行。
从空中的坠落的铁球就像砸入一个装满泥浆的池塘,搅动着浑浊的骑兵流经过兵器工坊改装的铁炮口径不大,直射炮需在稍高的地形上才能发挥威力。高邮城外平原隆起的几块丘陵成了天然的炮兵阵地。
但是,敏锐的人能注意到大多数的马车没有攀上高地,在缓慢跟随在步兵队列前行。那些马车看上去像运送辎重的货车,在铳手队列百步之后,炮手在士卒的协助下加起炮车,一切彰显在广天白日下,战车上火炮炮口斜指向天空逢勤纵马立在高地上,直射炮在他身前五十步宣泄着怒火。
耳边炮声滚滚,他感到有些不适,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两块棉纱塞在耳朵里,炮声再传入他的耳朵如蚊虫振翅。
他听不见炮声,也听不见信使的禀告。
只要各部听他的命令,一切都在掌控中。
更远处。
鳌拜和李成栋也在紧密的关注战场。
明军携带的直射炮数量有限,轰出的铁球没有李元胤想象中那么密集,只是战场的局内人和局外人感觉完全不同。
李成栋的视线一直紧着那面冲刺的帅旗。奔腾的骑兵如奔流的黄河,虽然杂乱,威势不可挡。他看清楚局势,心中狂喜,“明军没有列枪阵”
还有什么能阻挡骑兵的脚步?
李成栋在马上耸耸肩膀,明军的队列后还有铁炮压阵,但一切大局已定,他不知逢勤为何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即使是名将,也有脑子糊涂的时候,如果能击败逢勤,也许他能迅速弥补上吴三桂的地位。
一战封王也未可知。
他脑子越想越多。
从高邮往南没有有险山长河阻挡,这支明军要在这里被击败了,只怕没多人能逃回江南。
千铳齐鸣的之后,即是明军覆灭之时。没有长枪兵保护,明军最多能射出三轮铳击,之后,那整齐的队列便会被骑兵流淹没。
突然,他的视线中多出一股骑兵。
女真人动了,女真骑兵紧随在李元胤的骑兵之后出动了。
“鳌拜,这个老狐狸”他暗自骂了一句。
鳌拜亲自领女真骑兵出动。
“冲过去,追上汉骑”女真骑兵叫嚣的很混乱,但骑术明显要优于李成栋的汉骑。
同一片战场,鳌拜比李成栋得到的信息更多。他看见了明军队列后的铁炮,那些沉默以对的铁炮,所以多了一份警惕。
明军如此托大,必然有杀手锏。
既然那些铁炮到现在还没有轰击,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些仰射铁炮轰击距离远有限。
鳌拜虽然轻视明军,但他心思远比他的长相细腻。他忍不住出兵,一是因为他预计明军失败已成定局,再者,他担心李元胤的骑兵顶不住明军火炮的倾泻。
逐渐拉近的骑兵流如蒙古人射出的杂乱箭支,明军铳手不慌不忙平举起鸟铳,只需动一动手指头,铅子就会射出去。
各队千总举起令旗,估算骑兵离阵地的距离。
脚下的草地在战栗。
铳手尚在候命,炮兵游击令旗于净利落的挥舞而下:“开炮”
一百三十门弗朗机铁炮几乎同时吐出炮弹。
空中飞翔的铁球像成片的乌鸦挡住了昏沉的阳光。
巨大的轰鸣声带出来的烟雾几乎迅速笼罩住炮兵阵地。
高地上的号令兵挥舞旗帜,传递清虏骑兵的位置,炮兵后列的瞭望兵用千里镜看号令兵的手势下达命令。
弗朗机铁炮仰射的角度不同,炮弹轰击的距离不一样。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李元胤感觉头顶上一片阴云笼罩下来,随后他的战马横着飞出去。他骑术高超,在千钧一发之际,双手按住马背腾空而起,重重摔在雨后的草地上。
骑兵不停的从他身边经过。
流畅的骑兵队列中不时被砸入的铁球掀起浪花。
他为了达到最好攻击效果,特意把骑兵集中成两部。他以为只要挨上两三轮铳击,就可以碾压明军。
但是,他错了。他从未见过野战时有如此密集的铁炮轰击。
虽然如此,骑兵仍然以巨大的惯性前行,弗朗机榴弹炮能轰击的距离在一里之外,越过这一里路,他们就可以把手中的长刀砍入明军士卒的脖子。
正在此时,从明军队列中奔跑出一队士卒,出队列百步后在地上胡乱撒些什么,一边撒,一边往后退。这些人动作麻利,在清虏冲刺在最前面的骑兵离他们有两百步时,各自已经退回本阵。
十几个骑术高超的骑兵先突出铁炮的倾盖,挥舞刀刃冲过来。
明军阵前的千总用轻蔑的目光扫过他们,下令:“第一列铳手,自由射击使用遂发自动引火装置后,对铳手改善最大的不是施放的速度,而是铳手可以腾出手来瞄准对手精准射击。
隆隆的炮声中夹杂着一些零星清脆的铳声,十几个张狂的骑兵从马上栽下来,战马畏惧掉头离去。

☆、第579章 牛刀小试(下)

明军阵前三里开外到五百步远是冰雹的世界。
铁炮的威力早已为人知,听说领女真建国的努尔哈赤正是在宁远城外被明军铁炮击中,回去后伤重不治身亡。
但从未有人在野战中使用这么多门铁炮。一百五十门铁炮不是小数目,很少有明军能聚集这么多铁炮,还是这么多门可以随大军行进的野战炮。
但逢勤现在只遗憾,他携带的铁炮太少了。
看见冲刺的骑兵在铁炮密集的轰击下颤抖,他知道,他开创了一个时代。此战之后,明军可正式进入北方平原与清兵争雄。
他不是创建火器的人,但他能最大限度的发挥火器的威力。这只是一层窗户纸,他是第一个创建全火器战法的人。
只要不遇见倾盆大雨逢勤心中突然有些不自在,因为他想到全火器战法的缺陷。
有缺陷的战法运用在战场上迟早会发生意外。
他抬头看天空,空中有薄雾,雾上有白云,昏沉的阳光俯照整个战场。即使有意外,也不在今天。
轰鸣的炮声经过棉花球的过滤,听在耳中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逢勤看见火炮阵地被白色的烟雾笼罩,看见惊恐的清虏骑兵冲向严阵以待的燧发枪队列,他握住千里镜的手沉稳如常。
老天爷没有下雨,一切都已注定。
他敢在平原与清虏骑兵对战,不仅仅因为燧发枪的威力,他更喜欢铁炮的威力,那才是真正的战场之神。
燧发枪队列后方,忙碌的炮手不知道逢勤对他们寄予如此大的期望。
炮车的轮轴因为轰击引起的震动逐渐陷入泥坑中,炮手指挥护兵挪移位置。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他们对火炮在什么角度能轰击多远的距离了如指掌。
前后左右都是迷雾,不是前几日弥漫的水雾,而是火药燃烧产生的烟雾。
炮手们看不见战场,他们也不需要看见战场,他们只需听号令兵的呼叫把铁球宣泄到清虏骑兵的上空。
逢勤指挥的火器军像一座运转紧密的机器,他想到了火器在战场运用的每个意外,因此在军中增设了多个兵种。
这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只有逢勤这样细致的人才能操练出这样的军队。
在他的军中从来不以勇为荣,只以没有完成自身的职责为罪。
战场混乱之极。
数以千计的清虏骑兵是猛烈的炮击下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汉骑之后是女真骑兵,一万骑兵顶着铁球前进。
鳌拜有个特点,他在出兵前会非常小心谨慎,但一定做出决定后,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大清第一勇士的可不是虚名。
李元胤从地上爬起来,庆幸自己没有受伤,想起刚才的情形,心有余悸。他捡起落在身边不远处的长刀,揪下一个骑兵,飞身跃上战马,呼叫:“冲冲翻明军”
帅旗未倒,亲兵向他身边簇拥过来。
汉骑似乎又找到了方向,只是前一刻还勇往直前的奔流已经化作混乱的漩涡。
骑兵在漩涡当中像是在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去,有人相左,有人向右,也有人冲向明军的阵地。
先锋距离明军百步,稍稍冲起速度的骑兵突然如碰见绊马索一般摔倒在地有眼尖的清兵看见地上密密麻麻闪耀着光芒的棱钉惊恐的呼叫:“有铁蒺藜。”
铁蒺藜有六个角,每个角都想一柄锐利的尖刺,能轻而易举刺穿马蹄下的铁掌。只要战马踩中,必会负痛发狂。
后列的骑兵不由自主的降低脚步。
铁蒺藜无法阻挡骑兵流,只能让才找到一点魂的骑兵延缓速度。
但这已经足够了。
骑兵流不断拥上前,有人倒下,后面的战马践踏身体前行。
汉骑之后,鳌拜挥舞着鬼头刀喝叫:“后退者斩”他不是光说不练,女真人刀箭齐下,把一小撮十几个聚团准备逃窜的汉骑斩杀马下。
才经过铁炮的洗礼,又受阻在铁蒺藜阵前,李元胤率汉骑在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形势下撞向平行指向前方的铳管。
到此刻,他才惊奇的发现,明军竟然没有点火绳。
这个念头才产生,尚未消失时,他看见对面一排平举的鸟铳突然闪过一排火花。
胯下战马再次疯狂的跃起前蹄,李元胤人飞上空中尚未落地,只感到左腿一阵钻心般的痛疼,然后摔在一匹正地上挣扎的战马的身上。
战马的腹部柔软而温暖,鲜血流入草地沁入泥土见不到踪迹。
地上有无数铁蒺藜,李元胤知道战马另一侧一定已经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砰-砰-砰”
正前方的铳声比催促进军的鼓点还要急促。
李元胤曾经与明军的鸟铳手交过手,但从未遇见过射速如此迅速的铳手。明军就像是一只不停喷射火器的怪兽,纷飞的铅子比前几日的雨点还要密集。
如果没有那些铁炮,如果骑兵能够冲起来,这些铳手射速即使再快也挡不住骑兵的冲击。
李元胤还没来的及爬起来,感觉一匹战马从自己头顶越过,摔倒在十几步这里太危险了,即使明军的鸟铳击不中他,只要有一匹战马压上来,他立刻会粉身碎骨。
“少将军,少将军”两个亲兵跟过来,下马把他扶上自己的战马。
一个被惊吓到的亲兵大声叫道:“逃吧,少将军”
李元胤单腿疼痛不能用力,回头见身边尸横遍野,战意全消,催马往后退却。他的帅旗倒在血泊中,那里离明军阵前太近,无人敢去把它取回。
汉骑四散而逃,女真人的斩杀也阻止不了那些人的脚步,“果然不出我所料”
鳌拜也被头顶的铁炮轰击的心里发慌,他也怕哪一颗铁球不小心砸在他脑袋上。但是,他是大清的勇士,镶黄旗的骑兵面对明军未尝败绩。
大队清虏骑兵淤积在明军阵前,随意一颗从空中砸下的铁球好像都能造成一片伤亡。明军两翼鸟铳手队列在悄无声息的前进,原本平行的阵型正在转换成凹形。
鳌拜振作精神呼喊:“冲过去弓箭手”他没有注意自己已有些语无伦次有少数女真骑兵冲过六里至五百步之间的死亡距离,下马摘弓搭箭射向明军。
他们箭法很准,才上战场体力充沛,射速极快。
明军的铳手没有穿铁甲,有几十人被射中退到后侧。
站在铳手方阵右侧的千总在女真弓箭手才下马时立刻下令:“压上”
军中号令简短而于脆。第一列的铳手快速举铳往前冲刺十几步,抬铳齐放。后续的铳手不断跟上,明军火铳队列突然行进,并且在行进中射击。
女真弓箭手在慌乱中射出两轮弓箭,翻身上马,在战马尚未提速离开时,纷飞的铅子击中战马的臀部。
战马倒下了,他们也就留下了。
面对女真骑兵,明军不退反进。
鳌拜被激怒了,但他身上披挂了厚重的铁甲,他战马无法像汉骑那样轻松的奔跑。
“杀过去”
他按照以往的战斗经验派出了死士,那些用来吸引明军火器的勇士个个嗜血疯狂,近战无敌。镶黄旗的勇士在八旗仅次于正白旗。
女真人死士骑兵蹒跚的像一头肥胖的牯牛,他们充满着力量,但速度实在太慢了。高地上的逢勤放下千里镜,他们进行的不是一个层次的战争。
片刻之后,鳌拜绝望的看着他的死士全部倒在明军队列三十步外。
地面的铁蒺藜已经全被尸首覆盖,马的尸首和人的尸首。
曾经英勇的女真人此刻皆已胆寒。
明军铳手踩着鲜血草地继续前压,他们没有铁甲,但他们毫无畏惧。一轮又一轮的射击,就像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每个千总是一支燧发枪方阵的灵魂,他们根据战场的形势下达微操纵的指令。那些燧发枪手就像是他们手中的兵器。
没有振奋人心的口号,也没有大胜清兵的欣喜,明军在沉默中前行,在沉默中射击。在战场上,他们恰如他们的主将那般沉默寡言。
护兵推动炮车分批前进,铁炮轰击距离在不断延伸。
“冲过去”鳌拜疯狂。身边骑兵不断倒下,受惊的战马四处奔走。他知道败局已定,但他心中不甘心,因为他从未打过这样的败仗。
“这是什么武器,竟然不需要火绳放铳”他心中有无数的惊恐和疑问。
他朝自己的亲兵下令:“抢一杆鸟铳回来”
又一波骑兵冲过来,在明军的阵前激起一片血花,然后化作阻挡明军步伐的尸首。
女真人胆已寒,无法再做出孤注一掷的冲锋。
鳌拜朝天挥舞鬼头刀,狂啸一声,下令:“撤”他放弃了,连抢夺鸟铳的主意都放弃了,再留在这里,他怕把五千女真人都折在这里。
漩涡中的清兵骑兵终于寻找着了正确的方向,退向北方。
没有穿铁甲的明军脚步迅捷,追击的速度极快,两翼鸟铳手一直压向了清兵初始出现的方向。
他们越过尸首覆盖的战场,越过高邮城,一直杀向北方。
一路上有无数尸首。

☆、第580章 捷报

雨季未必会下雨。
虽然没有雨,这场胜仗还是如期而至。
逢勤的千里镜的镜片完全被溃败的清虏骑兵遮挡住,那些都是背影,逃跑的骑兵的背影。
燧发枪是一种完美的配合性武器,让他可以充分发挥铁炮的威力。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追击”
明军铳手快速前叉,分割包抄两翼的退路。
逢勤心里很清楚,他可以击溃清兵,却无法围歼清兵。
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
明军的铳兵没有厚甲,所以他们能奔跑的很快,仅次于清虏汉人轻骑那么快。
女真铁骑步履艰难,在逃跑的途中不断扔下他们引以为傲的铁甲,好让战马减轻负重。
鳌拜挥刀大叫:“不要慌”
他本想率军撤退,但清兵在明军火炮的轰击下已经演变成一场溃败。
他不时驻马回头看战场的形势,
溃散的骑兵很快逃出火炮轰击的范围,镶黄旗的帅旗未倒,有些缓过神的骑兵向帅旗集中。
明军以千总为中心,在追击过程中整体阵型不散,一个个方阵如锯齿状排列在平原和丘陵中前行。
鳌拜痛苦的哀叹:“可怕的火器”他亲眼目睹明军如何在追杀少许失去战马的士卒,放弃了杀个回马枪的计划那些可怕的火器只需抬起来就可以发射出铅子。
无需火绳点燃,明军铳手可以在战斗总解放出一只手来。他们可以从容的射击,甚至可以瞄准马背上的骑士放铳在溃败的战场上,没有人可以不顾性命回头冲锋,女真人也不行。
镶黄旗和李元胤的骑兵都是战场老兵,慌而不乱,分左右两翼逃离,以免冲撞正面严阵以待的步卒的阵脚。
李成栋正等在那里。他亲眼目睹了一万骑兵如何被击溃,他身后的两万步卒也看的清清楚楚。
骑兵漫山遍野,丢盔卸甲。见明军越来越近,步卒的队列中发生一阵骚动。
李成栋回头,一双阴森的眼睛扫过,传令道:“乱动者斩首,喧哗者斩首”
正在此时,一个镶黄旗骑兵飞马来到阵前,举三角形令旗下令:“大人有令,命李总兵阻击明军”
传令兵飞马而来,飞马而走。
李成栋阴霾着脸,还没来得急做出决定,一队骑兵迎面冲过来。
李元胤小腿被鸟铳击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裤脚。两百多骑兵簇拥他到阵前驻马,李元胤催马上前,惶急的叫喊:“爹,撤兵吧,明军火器太凶猛”
“闭嘴”李成栋摆手,命李元胤退回本阵。
步卒队形密集,惊恐不安。李元胤回想起在明军阵前那可怕的景象,心有余悸。他知道这些人在明军的火炮前如活靶子。
“爹”他面色焦急,还想再说。
李成栋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道:“鳌拜命我阻击明军”他与儿子说话,对鳌拜见不得几分尊重。
他何尝不知道明军凶猛,又挟击败一万骑兵的余威而来,但鳌拜的命令一到,他必须要装装样子。这个时期太敏感,他为满人效力,又怎么敢抗命不听?张天禄、金声桓、姜镶和吴三桂一于人行事在前,他要不是在江南做事太过分,早就叛逃过江去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
“啊”李元胤明白父亲的意思,失魂落魄,退到一侧。
鳌拜既然命李成栋阻击明军,说明他还没有认输,正在伺机反击。但战场已经这个样子,鳌拜久经沙场,难道不知道事不可为。
鳌拜当然知道,但他不甘心认输,也不能认输。
前年,他从西川立功回到北京,不久,豪格被下狱莫名其妙的丧命,他也被摄政王寻找罪名解除官职削职为民。若不是多铎在江南兵败,多尔衮为了团结上三旗的力量,他怎么会拿到领兵出战的机会?
战场永远不仅仅是战场,若是如此,有史以来就不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败仗。
他一定要翻盘,只要这里的败局传到北京,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一定会被再次解职。
女真骑兵吹响了尖锐的号角,溃散的骑兵在李成栋的阵地后集结,那号角声像是能刺入将士的心脏,让他们胸口压抑,血气翻腾。
明军沉默而进,炮车紧随其后,一直跟在铳手后五百步左右。
道路上到处是淤泥坑洼,护兵用于枯的稻草铺路,驱赶骡马拉着炮车前行。
逢勤从高地上催马而下。
两万明军铳手分成一百多个锯齿形方阵,形成弯月形队列,包裹向李成栋的阵线。
距离清兵四五里路,明军停下脚步,举铳严阵以待。阵后炮车向天空倾斜角度,炮手点燃后膛的引线。
李元胤看的清楚,再也按捺不住,劝告道:“爹,要么冲锋,要么撤退,再留在这里就是等死了”
李成栋静立不动。
一万骑兵都无法冲破的防线,两万步卒又能有什么办法?
“轰”
明军阵地中一炮先响。
李成栋拨马往回,挥刀下令:“撤”他等了这片刻,只是为了给清廷一个交代。明军势大,他无力阻击。鳌拜回京后是死是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他这两万多兵马要是没有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两万清虏汉卒突然后队变前队,往北狂奔。
铁炮只轰击了片刻,逢勤见清兵整体阵线已乱,下令明军自由追击。
李成栋的败军挟裹鳌拜才聚集的一千多骑兵一路向北。
鳌拜大骂不止,一路肆意斩杀汉人士卒,到最后汉卒见他都绕道而行。
“败了,败了”
高邮县令见清兵仓皇北去,在城头跳大神一般乱窜,六神无主。
逢勤催马到高邮城前。
一个士卒举旗飞马奔到城门前大声喝叫:“杭州将军在此,城内守军速速投降,否则一旦城破,鸡犬不留。”
五六里外,明军正在推着二十多门直射炮缓缓而来。
四周明军正在往高邮城前押送俘虏,在他们看来,这座城已经属大明所有。
清兵在江岸以扬州为防御重点,再往北则在淮安驻军,高邮城内只有五六百守军,又都是汉人。高邮县令和守备看见明军在城外大显神威,击败鳌拜和李成栋等强兵悍将,哪里还敢反抗。
呼喊的士卒尚未退回,高邮南门缓缓打开,守备领三百士卒出城门跪在地上,高邮县令跟在后面,他也很自然的跪在路边。
逢勤马鞭往里一指,四队铳手共两千人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入高邮城,接管四门。他自己并不入城,拨马退走,领其余兵马在高邮城北的一片丘陵地安营扎寨。
追击的兵马尚未全部退回来,兵营中将士兴高采烈。这是明军首次在正面战场堂堂正正的击败清虏,没有取一点巧,完全凭实力碾压女真骑兵。
此战击毙清虏三千多人,俘虏了两千多匹战马和三千多汉卒,可谓大获全胜。
逢勤一面派信使回去报功,一面加固阵地。
为了麻痹清兵,此次翟哲只命三万明军过江,逢勤身后的泰州还在清廷手中,这支兵马实际是孤军深入。
高邮城虽小,但位置很重要,攻下这里等于断绝了扬州守军与北方联系。所以,这里是清兵必攻之地,北伐江淮之战开局太美。
但无论是高邮城的逢勤,还是南京城的翟哲都知道争夺江淮之战不会这么顺利。
鳌拜和李成栋战败的消息不会这么快传出来。信使骑兵一路向南,泰州城下无人敢阻拦。
信使昼夜兼程,一直赶到泰兴城下,总兵阎应元派人护送信使过江直奔南京城。
从去年夏天开始,明军一直在淮扬发动攻势,江南士子百姓早习以为常。
狂奔的战马引来路边行人关注的目光,从收复江南后,他们再没有见过如此紧急的军情。不过,这些跟大多数人没有关系晋王府。
翟哲每日喂喂鸟,看看书,对朝堂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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