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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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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平,你是长沙府的人?”
“是”管平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许义阳,他不是李秋月那样单纯的女子。在大明,每一个能把生意做得很大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成为一个富商,其实比考中举人更难。
许义阳问:“张心政犯下的罪行,你清楚吗?”
管平皱眉,在揣测许义阳的意思。许义阳太直接了,商人很少会这么直接许义阳用冰冷的声音说:“我现在要张心政死,至少也要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根据晋王的意思,他不怕在长沙把事情弄大。大明各地的士林都在对晋王议论纷纷,晋王想杀一只鸡给猴子看看。
管平曾是长沙府的富商,他虽然已经入狱三年,但他熟知这里关系和秘闻,很有可能还有些不少亲信和朋友在长沙府。在大明,有几个乡绅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无非就是朝廷会不会坚决查下去,官府会不会坚决庇护。
“是不是我能找到张心政的罪证,大人便可以放我出去?”
许义阳从身后拿出一套崭新的青色的长袍出来,说:“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去,但是我确实需要张心政罪证”
管平眼神激动,道:“被张家欺压的人又无数,只是那些人害怕张家的淫威,不敢站出来告发”
“何腾蛟因谋反被斩首,张心政已经被我押入大牢”许义阳拿出一个包袱,道:“这里一百两银子,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要你尽可能找人来告发张心政。罪证越大越好,只有张家败了,你才能在长沙府立足。”
“好”管平一点便透,跪在地上说:“我管平虽然被关了三年,在长沙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只要许大人管住衙役大人不要随意施刑,掀出张家罪行的一角,也足够让他死上几回”
许义阳摆手。
管平提着包裹和衣服走出府衙。他很想再见李秋月一眼,把事情问明白,但那个年轻的钦差大人不给他机会。
许义阳太年轻了。如果不是他见到李秋月,如果不是他堂而皇之走出府衙大门没有人来拦他,他很难相信自己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
堵胤锡就要回来了,袁长才躲在家中不出来,任由许义阳折腾。
一个衙役捕头慌慌张张来到袁府,见到袁长才后,跪地禀告:“老爷,不好了,有人正在策划冲击府衙,想把张老救出来”他是袁长才的亲信,袁长才问:“是张大少爷吗?”
张家大少爷与两个不成器的兄弟可不一样,张家大少爷张怀玉是进士,并不住在家里,而是在岳麓山下独辟一处宅子居住。
那捕头答道:“不是他还有谁听说有好几百人,除了张家的家奴,还有不少秀才”
袁长才捻须踱步。
捕头问:“要拦住他们吗?”
袁长才道:“不要,他们即便冲入府衙,你也不要去拦但你现在去把这件事告诉许大人”
“是”捕头转身离去。
袁长才谁也不愿意得罪,因为他不知道堵胤锡会帮哪边。
给许义阳通报消息,是暗示他不是与张家站在一边。如果仅仅是抗税案,他还不至于如此,那天张心政的话把他吓到了。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当官,哪怕被罢官回家,他也不愿意与朝廷对抗。
酉时左右,长沙府的大街上,像突然山洪暴发闯出来一群人。这些人高呼大叫,摩拳擦掌,有些人手里还拿着锄头扫帚等物,冲向长沙府衙。
走在前面几人全是穿着文士服的士子,有一个进士,两个举人和二十多个秀才。
那个进士正是张心政的大儿子张怀玉。他今日午后听到家人的禀告后,暴跳如雷,立刻纠集家奴准备来府衙讨个说法。
大明的士子权限极大,秀才可见官不跪,如进士等人一旦到府衙闹事,各府县主官也不能打骂。
张怀玉心思缜密,先派人打听消息,确认只是钦差许义阳擅自行事,知府袁长才被逼足不出户,心中底气十足。王夫之也在岳麓山下,听说后急匆匆赶来劝他:“堵大人很快就回长沙了,你现在带人去冲击府衙,只会授人以柄张怀玉抽出一片文章放在王王夫之面前,王夫之闭口不再说话。那是曾经的复社魁首张溥写下的一片名传大明的一片文章——《五人墓碑记》。
天启年间,阉党派人到苏州来抓捕东林党周顺昌,苏州义民激于义愤暴动。后朝廷派兵抓捕,义民五人投案顶罪被斩首。张溥写墓志纪念。而当年东林和阉党斗争最激烈的正是为了反矿税和税监。
☆、第548章 一片文章
《五人墓碑记》文采不见得有多好,但张溥因为这篇文章奠定了复社魁首的地位。
东林党从民间对抗朝政因苏州百姓而起。至于顶罪的那五个人,当然不可能是引导义民反抗的首领,而正是如同张鼎“为抗税案”准备好的那几个替死鬼。
王夫之可以不去加入冲击府衙的队伍,但他看见这篇文章后无法再开口阻止张怀玉。他也以东林党自居,而且被抓捕的又都是张家人。
长沙府衙前。
一群百姓气势汹汹,后续还不断有人跟上来,周围在一大圈人在看热闹,等快到府衙的位置已经挟裹有一千多人。
府衙前守卫的兵丁一哄而散。兵丁不敢对这些有功名的人动手,也不会对这些人动手,因为他们都是长沙人。
张怀玉稍稍定神,撸起衣袖领着众人往里冲。
走进府衙十步,迎面站着十几个人。
许义阳一身青衫站立,他身后站了十来个兵士。
他没有说话,从外涌进来的百姓看见他自动停下脚步。
张怀玉挥手让后面的人不要再大声喧哗吵闹。相距百步,他走上前朝许义阳拱手打招呼:“见过钦差大人!”
许义阳就站在那里,没有回礼,连青衫的衣襟也没动。
“你既然有功名在身,当知道冲击府衙之罪。”
张怀玉心头恼火,道:“大人无故抓捕我父,派兵士私闯民宅,难道没听说过匹夫之怒吗?”他本希望制造压力让这位年轻的钦差知难而退,从眼前的形势来开,这个计划不可能实现了。用强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最无奈的办法,但今天夜里他必须要把父亲救出来。
许义阳道:“我奉朝廷旨意来长沙办事,你父亲到底有没有罪,公堂之上,自由定论。”看到眼前这些闹哄哄的百姓,他觉得好笑,又觉得悲哀。大明的士子还是这样看不清楚形势吗?晋王已经下定决心要在长沙杀鸡骇猴,可怜这些人还在自己往油锅里跳。
张怀玉也扭头看身后黑压压的人群,这些人落在他的眼里引发的感受与许义阳完全不同。他把心一横,恶狠狠的说:“你是钦差不假,但你看不见长沙的民心吗?若因此事引发长沙民变,你能担的了这个责任吗?”
长沙府衙明显在置身事外,从南京来到兵丁今日下午又出城了,他知道许义阳身边只有五十人。
“若长沙民变,你便是谋反之罪!”许义阳的声音如轻飘飘的一阵风,到目前为止,他带着十个人视眼前这一千多人如无物。
他表现的越镇定,张怀玉心里越没有底。
两人的对话时间很短,张怀玉还拿定主意,他身边的两个秀才先受不了了,窜上前来,就要揪住许义阳,口中骂道:“和这等人啰嗦什么,冲进大牢中把张老抢出来就行了!”
他们自诩有功名在身,一把衙役不敢打他们。
许义阳退后一步,朝张怀玉道:“你可要想好了,冲击府衙可是死罪!”他伸手指向按捺不住人群,说:“不要让这些人因为你掉脑袋!”
张怀玉稍稍有些迟疑,道:“我们都是大明的士子,来府衙只为请愿!”刀已经拔出来了,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但说完这句话后,张怀玉浑身仿佛被注入一股力量,随着两个秀才走上前来,道:“请大人释放家父,否则悔之晚矣!”
多少年来,士子在大明有这样的权力。而且这个钦差大人,不过是个武职!身为进士的张怀玉憎恶许义阳的凶横,但他并不怕他。
许义阳再往后退一步。
他这边一退,几十个秀才和人像当街吵架的泼妇一般扑过来。
许义阳往后急退,朝后喝叫:“动手!”
几十个身影从拐角处冲出来,每两个人抬着一个木桶。
许义阳捂着鼻子让开道路,张怀玉见迎面来人,脚下稍稍迟疑。
那些身影抬着木桶往正在扑上来的士子身上泼过去。
顷刻间,臭气熏天。
那十几个木桶中全是粪便,粪水和蛆虫混在一起。冲在前面的几个士子大叫一声,纷纷往后退避。
张怀玉冲在靠前的位置,被一桶粪水迎头浇上来。他紧闭嘴唇,心中恶心欲吐。
许义阳也受不了这个臭味,退到几十步之外捂鼻观望。
他想笑,又笑不出来。因为笑会吸气。
张二武退到他身边,捂住鼻子奉承道:“大人这一招,实在是太绝了!”
许义阳在看眼前形势,道:“只怕这些粪便熏不走这些百姓!”
长沙府衙门口一片混乱,原本气势汹汹的百姓不知所措,冲在前面的首领乱作一团。
张怀玉脱去身上的外衫,指着远处的许义阳骂道:“你怎敢如此,简直欺人太甚。”他们这种平日自诩名士的士子被这般羞辱,简直就是仅次于杀了他。
许义阳见张怀玉没有退走的意思,反倒是被这十几桶粪水浇的快要失去理智。
二十个木桶顺着滑溜溜地面滚动,四十个兵士站在收手站在许义阳身后蓄势待发。
有几个士子受不了臭味,向外面退去,他们身上的气味使拥挤的人群更加混乱。
张怀玉抹了一把头发,双手立刻沾满屎尿。他状若疯狂,指着许义阳的方向喊叫:“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许义阳眼里。
“就这些人也敢冲击府衙!”许义阳敏锐的觉察到这些人锐气已失,队形混乱,指向前方下令:“全给我打出来!”
四十个兵士从背后取出盾牌,左手拿盾,右手取木棍,如饿虎扑食般冲出去。
木棍下头破血流,鬼哭狼嚎。
张二武动作快,来到张怀玉身边一脚踹过去,张怀玉在地上翻腾了一阵,内衫上又染满了秽物。
至此,前来闹事的百姓早已失去进取之心,一千多人有一大半都是来看热闹助威的,见前面人被打出来,后面人一哄而散。
四十个兵士一路驱赶,见逃散的百姓稍有聚集,立刻上前去打散。
天色缓慢暗下来。
许义阳的皮靴踩着粪水来到府衙门口,十几个衙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下令:“把为首的几士子全部抓起来关入大牢!”
见到今日这等场面,十几个衙役不敢再违抗他的命令,把被打趴下的四个士子扣住,其中正有张怀玉。
两刻钟左右,府衙门口安安静静,张二武带着三十个兵丁退回来守住府衙大门。
许义阳带十个人快马加鞭赶往刘承胤的家中。
长沙城闹成这么样,长沙知府袁长才和总兵刘承胤都像消失了。他来到刘府门口,家丁拦住去路。
许义阳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门口的卫兵道:“让刘总兵出来,就说我要找他!”
家丁进去没一会,返回来为难的说:“启禀钦差大人,刘总兵不在家!”
许义阳冷笑,道:“莫要骗我,你回去传一句话给刘总兵。如果他还对我避而不见,我要调集其他镇兵马进入长沙,如果今日长沙城出了乱子,他这个总兵也就当到头了。”
他只是个钦差,又哪有权力调动兵马?但这几日来,长沙城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知道他是萧之言的义子,晋王的亲信。
不等家丁返回,许义阳纵马离去,同时命张二武找袁长才要连夜出城的命令。
一个时辰后,两个亲兵冲入长沙外的黑幕。
与此同时,大队长沙驻军走上街头,实施宵禁。
刘承胤全副披挂盔甲,来到长沙府衙,往里走了一段路又退了出来,里面实在是太臭了。
许义阳从府衙右侧的厢房中走出来,招呼刘承胤道:“刘总兵,我在这里!”
刘承胤假惺惺的道:“见到许大人没有事,我就放心了!”
许义阳道:“多谢刘总兵施以援手!”
刘承胤话中有话,道:“堵大人就要回长沙了,这两天可不能出乱!”
“我也希望如此,乱民已被刘总兵驱走,我今夜当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两人只说了寥寥几句话,刘承胤离去。这个年青的钦差虽然不讨人喜,但他迟早要离开长沙的,如果能接着他的手把盘踞长沙多年的张家给端掉,刘承胤乐见其成。
许义阳回到府衙西南角,那里是上风口,闻不到臭味。
他今夜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要在堵胤锡回长沙之前把这件案子办成铁案,他还差一个条件。到目前为止,他做的一切都实在敲边鼓。管平那些人只能用来造势,这些罪名还不足矣支撑他横扫张家,严办抗税案。
张鼎逃回宁乡县去了,张大武率四百兵丁连夜追剿。刘承胤只派了一千人跟随,那已经足够了,因为张鼎不知道刘承胤真实的想法。
如果张鼎在宁乡拘捕与官兵打起来了,那么就是堵胤锡也没办法给张家洗刷罪名。
在来长沙之前,晋王最担心派兵入湖南会激起湖南民变。但在抓捕了张家几个首脑人物之后,他反而担心张鼎胆小太小。
倒在棉褥上,许义阳在回想南京城的那场刺杀案,他突然发现如果用怀疑的目光审视,那场刺杀案又无数个疑点。
☆、第549章 皆是死罪
堵胤锡没有着急,他弄不明白晋王为什么要派一个年轻的武将为钦差。
“难道是因为他担心文官相护?”他一直在考虑最终拿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既可以让晋王满意,又可以给士林交代。
大船靠岸,他远远看见岸边随风飘荡的旗号。
袁长才、刘承胤和许义阳都在这里。
堵胤锡是湖广元老,何腾蛟死后,他在这里的威望无人能比。长沙城弄到今日这个局面,与他态度暧昧逃不了干系。
袁长才领头,刘承胤和许义阳跟在后面迎上来。在湖南,以文驭武的制度在表面上还算保持住了。
堵胤锡一上岸,立刻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袁长才在笑,只是脸上肌肉僵硬。刘承胤态度恭敬,只是好像隐藏了怒气。
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钦差许义阳了,一表人才,朝气蓬勃,隐约有一种逼人的气势。年轻人啊,本该如此!
袁长才如卸下千斤重担,道:“堵大人终于回来了!”
“拜见堵大人!”
“见过堵大人!”
刘承胤和许义阳先后上前拜见。
堵胤锡简单回礼,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袁长才看许义阳,许义阳抬头看天。
袁长才无奈,垂头丧气道:“堵大人一路舟旅劳顿,还是回到长沙府再说吧!”
堵胤锡看三人表现,答应道:“也好,先回城吧!”他很能沉得住气,有他在长沙,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一行人走向湖广总督府,堵胤锡见到街道上有兵丁巡逻,心中警兆更盛。
他还没回到府衙,迎面一群二三十人乱哄哄走过来,为首的正是王夫之。
“堵大人,您终于回来了!”王夫之上前见礼,目光横向许义阳,暗含怒气。他与堵胤锡并不熟悉,但只要是东林党都能攀上交情。
堵胤锡见王夫之出面,知道长沙城内一定发生了大事。他脑子稍一运转,道:“姜斋来找我有事吗,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置,等明日有空我再派人来请你!”
王夫之听见此言,只能退后,拱手告辞:“也好,明日再来拜访堵大人!”
众人进入长沙总督府,堵胤锡命随从给许义阳在侧首看座,袁长才和刘承胤都只是站着。
堵胤锡连口水都来不及喝,问:“说吧,发生何事?”
袁长才偷看许义阳一眼,到:“三日前钦差大人缉捕案犯,把张心政及宁乡抗税案等一干人捕入大牢,当日夜晚,张怀玉玲这样一帮家奴士子冲击府衙。我因身体不适,在家中休息,许大人领人把闹事的乱民给轰了出去,并且把张怀玉等为首几人也关入大牢!”
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眼睛看向刘承胤。
大厅的安静下来,堵胤锡看他的反应,知道这件事情还没完,也看向刘承胤。
刘承胤心中暗骂,被逼不过,拱手道:“乱民闹事那夜,为了防止再出乱子,许大人命我实施宵禁,一直持续到现在,再没有发生异状,只是……”
“只是什么?”堵胤锡越来越吃惊。
刘承胤咬牙切齿道:“只是当日许大人缉捕案犯时让宁乡的张鼎逃脱了,许大人亲兵和长沙府兵丁前去追剿,昨日夜晚在宁乡县遇袭,损失了三百多名兵丁!”
“什么?”堵胤锡站起来。
此事一发生,抗税案再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今日,袁长才和刘承胤不约而同,说法几乎完全相同,把张心政等人说成案犯,把张怀玉等人说成乱民,正是因为昨夜在宁乡发生的这场偷袭战。
堵胤锡看向许义阳。
那个年轻的钦差坐在那里,如果他的感觉没有出错,那眼光一定带有挑衅的味道。
既然你躲躲闪闪,不愿意处理抗税案,那么我便替你来做主。
许义阳就是这么想的。他拱手到:“张鼎抗税谋反,在宁乡聚集乱民闹事,今日清晨,我已经快马加鞭往南京禀告朝廷!”
既然逼了,那就要逼到底。许义阳人在长沙,代表的是朝廷,代表的是晋王大将军。
袁长才补充道:“为了防止案犯潜逃,今日清晨许大人督兵马把张心政一家五十多口人全部抓捕,关押入大牢!”
这就对了,王夫之来找自己肯定为此事而来。
堵胤锡坐回椅子上,他要尽快理清头绪。
“你们暂且退下!”
三人告辞离去,堵胤锡又道:“袁知府留下!”他要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袁长才是值得信任的人。
许义阳与刘承胤并肩走出去。
两人一直走到总督府前,刘承胤竖起大拇指,道:“钦差大人好手段!”他很愤怒,那一千老弱病残是听着张大武的命令如自杀一般跳入伏击圈。张大武率人去宁乡县抓人,竟然闯进张鼎家中,把张鼎家中的老幼杀得干干净净,然后命长沙的一千兵丁驻扎在矿场附近的山沟里。
许义阳微笑,道:“都在为朝廷效力!顺大将军者昌,逆大将军者忘!”
这句话说的直白大胆,但这句话不是他能说出来的。
刘承胤若有所思。
下午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次日清晨,管平领着三十多人在总督府前击鼓伸冤。若不是血案,都不好意思来总督府前走一遭。墙倒众人推,那些受到欺压敢怒不敢言的百姓见张家人已全被拘捕,在管平的鼓动下,终于敢把自己的冤屈晒在太阳底下。
堵胤锡收下状纸,遣散众人。
王夫之等一干士子没有再出现,因为他们听说张鼎在宁乡谋反一事。没有人来告诉他们内幕,因为传播内幕的人都被关在大牢中。
午后,许义阳前来拜见总督府拜见堵胤锡。
他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堵胤锡,这是临行前翟哲给他的亲笔信。
堵胤锡看完把信件收入怀中,道:“如今襄阳战事才起,湖南绝对不能出乱子,当务之急是要平叛!”
“正是!”
“宁乡二张抗税反叛,罪无可恕!”
“正是!”
“长沙张心政不守纪法,与二张暗通消息,当诛首恶!”
许义阳没有说话。
堵胤锡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将军一向仁慈,何腾蛟谋反之罪,也只把他自己斩首!”
许义阳指着案桌上堆积一尺多高的状纸,道:“张家两位公子够死好几次了!”
堵胤锡道:“张怀玉罪不当死!”
许义阳仍然不说话。
煽动乱民冲击府衙,罪同谋反,怎么可能不当死。
晋王之前不杀人,不表示现在不想杀人。晋王在江南不杀人,并不表示在湖广不杀人。因为他从张心政家里搜到了他与两广士子的信件。
☆、第550章 在劫难逃
江南是大明统治的中心,也是朝廷的七成赋税来源,所以他多次在江南手下留情,因为江南乱不得。
那么一切就从湖广开始。
翟哲把切好的肉条一点点扔到海东青嘴里,经过几个月的熟识后,那两只凶隼在他眼前乖如弱兔。但他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如果它们太过饥饿,隐藏的凶性随时可能爆发。
“不可太饱,不可太饥!”
他扔完最后一个肉条,在亲兵端过来的木盆中洗净手。
季弘一直守候在外,他已把湖广的形势告之晋王。
“王爷!”
翟哲在前面走,季弘紧随其后。
思考了半个时辰,翟哲已有对策,走到议事厅门口,他止住脚步,回头说:“你稍等一日,等明日朝廷下旨,你再一同去长沙府!”
“遵命!”
次日,大将军府上奏兵部,请封湖广两总兵之功,内阁准奏,拟旨发往湖广。
传旨的锦衣卫走驿站快马加鞭,一路不分昼夜前行前往长沙府。
……
长沙府。
事情陷入的僵局。
许义阳再次来拜访堵胤锡。
近日总督府前访客不断,士林有人来打探消息,有人来说情。张家在湖广盘根错节,有许多人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因许义阳来访,堵胤锡今日闭门谢客。
见面后,许义阳执晚辈礼,堵胤锡还礼,两人分主宾坐定。
许义阳道:“堵大人,宁乡之乱已经过去七日,乱民至今仍在啸聚山林,如此下去,只怕让湖南民心躁动。”他的谦卑是故意做出来的,堵胤锡能看出来他谦卑中隐含的倨傲。
堵胤锡前日还赞叹他年青无畏,此刻的看法截然转变。长辈对晚辈的欣赏仅限于知礼之人,许义阳是钦差,但他只是个弱冠少年,晋王的亲随都是如此跋扈吗?
许义阳不是那样的人,他如此态度只是因为他不认为堵胤锡所做值得他谦卑。
堵胤锡道:“我已命刘承胤率军征讨,近日便会有结果!”
许义阳微笑,道:“大人去年在湖北能击败清虏,取下荆州城,我在南京听得心驰神往。如此乱民既然久攻不下,刘总兵真是在全力围剿吗?”他既在恭维堵胤锡,又在暗示对长沙军行动不力表示不满。
堵胤锡解释:“乱民从贼多是畏惧朝廷追罪,若朝廷能下旨饶恕从者,宁乡之乱自平!”
宁乡平乱迟迟没有进展,真正的原因在堵胤锡和许义阳在对张心政一家定罪上出现了分歧。
一个是要只除首恶,一个是要满门抄斩。
堵胤锡一面上书朝廷给张家求情,一面拖着宁乡之乱等候消息。他担心宁乡之乱一旦平定,许义阳就此押送张家人返回南京。
张心政必死,张家二公子和三公子也逃不了,堵胤锡想保住张怀玉的性命,他的底线决不能让张家满门抄斩。
“有乱必平,难道堵大人还要和乱民讲条件吗?”
许义阳的不高兴都显在脸上,因为他确实不高兴。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的谈话。堵胤锡回到长沙后,许义阳再也没有了浑水摸鱼的空间。堵胤锡又不像袁长才和刘承胤那般畏惧他,所以事情办到一半竟然卡住了。
两个人都在等朝廷的答复。
晋王是仁慈的!堵胤锡相信翟哲不会大开杀戒。晋王连何腾蛟的家人都可以饶恕,又怎么会在长沙如此残暴。
五月底。
田间的水稻开始抽苗。
温暖的阳光照在人的脸上,如被女人的双手抚摸一般舒服。
一队锦衣卫飞马进入长沙城门,每个人看上去都是灰头土面,一点也不像是朝廷来的使者。
堵胤锡和许义阳等长沙官吏齐来迎接。骑士队列中有个独臂的中年人,众人都听说那个人是晋王最信任的下属。
锦衣卫到湖广总督府,首先宣布的不是圣旨,而是大将军的命令。
季弘亲自当众宣布:“大将军令,命许义阳为监军,督长沙、武冈两镇兵马平定宁乡叛乱。”大将军主管各镇兵马,这条命令从名义上看,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如此一来实际上是剥夺了堵胤锡的兵权。
宣布完大将军令后,季弘让总督府中随从摆好香案,共有两份圣旨。
第一圣旨封长沙总兵刘承胤为宁乡公,武冈总兵陈友龙为武冈公。
另一份圣旨,让堵胤锡如挨了一记闷棍,圣旨中用斥责口气命其尽快完成湖南两税改制。
两封圣旨,一道命令,表明朝廷改制两税决心已下,各地不要再心存疑虑。顺着昌,逆者亡。这是生与死的问题,晋王要在湖南动刀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锦衣卫宣旨完毕,堵胤锡闷闷不乐,季弘笑着对他说:“临行前,大将军曾经对我说过堵大人大才,说湖南的安危全寄在堵大人身上。”
“季统领说笑了!”堵胤锡没有心情听奉承话。
季弘又道:“我在南京城听见传闻,朝廷正准备召堵大人入阁呢!”
堵胤锡心中一揪。
内阁已经恢复权力,不再是如几年前的鸡肋。季弘的每句话都不是随口说出来,只怕湖南的两税改制关系到他的前程。
湖广总督府设宴接待钦差,直到夜晚,许义阳才得到机会单独拜见季弘。
一见到季弘,他恢复了一点年青人的本色,请示道:“大将军如何吩咐?”
“大将军的命令里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平叛!”
平叛!这件事的性质越来越严重,已经从抗税变成叛乱。
季弘指点道:“你明日拿大将军府的命令到武冈调兵,陈友龙虽然曾是刘承胤的部将,但他和刘承胤不是一条心!”
朝廷同时封刘承胤和陈友龙为公爵,已经把两人放在同等地位看待。宁乡乱民不过数千,而此次要调集两支兵马平叛,其用意不言而喻。
“末将明白了!”
季弘笑问:“你来到长沙后刘承胤是不是一直阴奉阳违?”
许义阳点头,道:“正是!”
季弘道:“陈友龙已向朝廷表示,他愿意率军北上襄阳!”
许义阳瞬间明白,大将军早在湖南布局,陈友龙有对朝廷归顺之心。
次日,张二武拿大将军府的命令前往武冈。随后,陈友龙率五千士卒从武冈北上。
季弘留在长沙府,许义阳督陈友龙和刘承胤共一万兵马往宁乡进军。
旌旗招展,剑戟如林。
大军在宁乡县边缘驻扎,陈友龙和刘承胤来拜见许义阳。
陈友龙长相甚是凶恶,顶门偏左的位置长了一个肉瘤。他在湖南有“五阎王”的凶名,曾有苗民叛乱,他剿杀乱党后把俘虏剥皮示众,番人畏之如虎。因季弘那番话,许义阳特别注意陈友龙,这样的人只怕很难得到士子的支持。
宁乡县乱作一团,衙役在各村寨张贴布告,限乱民三日内下山,否则按谋反罪处置。消息传播极快,山贼听说朝廷调集一万兵马前来,又有“五阎王”陈友龙在列,宁乡县那些被张鼎鼓动的矿工一哄而散。
两日后,有矿工绑缚张鼎前来大营请功,宁乡县令把二张家族剩余的三十多口人也一同缉捕送到。
这一仗兵不血刃。
许义阳就在宁乡县把张鼎及家人系数斩首示众,并抄没家产,率军返回长沙。
宁乡二张反叛罪名成立,张心政被以勾结贼人定罪。张二武等人率兵丁抄家,袁长才在长沙府衙平息管平等人的冤情。六月初,由锦衣卫监督,张心政一家被斩首在长沙四牌楼前。
至此,湖南抗税案落下帷幕。
许义阳回到岳麓山下的公馆。
没有乐声,不见曲调,李秋月已经回到秋月楼。
管平前来拜见,时隔一月,他神采奕然。他知道如何成为富商,因此不会放弃与许义阳攀上的关系。长沙舆论前后大变,与管平不遗余力的奔波不无关系。
那些曾经被何腾蛟迫害的富商和乡绅在他串联下全部洗清冤情,并收回曾经被没收的田产。季弘以晋王的名义把三张抄没家产的一半被用来补偿这些人的损失。管平也从中分到了三千两银子。
他一见许义阳立刻跪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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