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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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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府衙坐定,张煌言知道翟哲为何而来,他一路上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劝道:“王爷,如今清虏未灭,大明当一心向北,延平王世子的确犯下死罪,王爷宽宏大量,能饶恕他不死,乃是大明之福。”
他话说的很隐晦,其实是在劝翟哲不要对郑芝龙逼迫过甚。刺杀案干系翟哲的自身安全,连柳随风在这件事上也不敢随意说话,张煌言是第一个对翟哲劝谏的人。
翟哲没露半点不悦,笑着说:“沧水以为我为何到金华?”
“是沧水唐突了!”张煌言走出来,再施一礼。
他对翟哲的心思很矛盾,既有五体投地的佩服,也有对他会篡位的揪心。但事情不到最后难以挽回那一刻,他只能掩耳盗铃干好自己的浙江巡抚。
翟哲摆手命他坐在身边,笑道:“有沧水在浙江,我才能放心北上!”
金华城头打出晋王的大旗时,郑芝龙才得知翟哲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到达金华。
两人各怀戒心,信使来回往复,约定后日在金华城三十里外一座南山镇见面,每人只带两百兵士。
两日后,孟康从军中精挑细算出来的壮士护送晋王出城与郑芝龙相会。
临行前,孟康一张苦逼脸,劝道:“郑芝龙算个球,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末将把他擒过来便是,王爷何必冒奇险!”
翟哲笑骂道:“你有这份能耐,郑芝龙知道了,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只怕他狗眼不识人啊!”
翟哲拿马鞭子轻敲他的头盔,笑道:“你这张嘴总是漏风!”
孟康摸摸脑袋,笑呵呵退到一边。
郑芝龙确实不算个球。兵马出金华城,翟哲收起笑容,与孟康相处,总是很欢乐。这是孟康的本事,也是两人的缘分。
大明的兵马只是在暗中对峙,从外表看不出半点剑拔弩张的情形。郑氏兵马驻扎在衢州府,可不敢对朝廷有半点不敬。
南山镇中有住户,有客商,人比两个月前少一些,但仍然很热闹。
晋王的骑兵到达南山镇外时,郑芝龙已在那里等候。

☆、第530章 针尖麦芒


郑芝龙远远看见晋王的旗帜,晋王能够来金华,让他原本惶恐的心思多了一份底气。
一个传令兵耀武扬威飞驰而来,挺拔的身材,健硕的骏马,还有那千里挑一的骑术,无一处不在炫耀,无一处不在展示晋王的兵威。他来到郑芝龙的队列前,就在马山拱手传信:“王爷传话,请延平王就在镇外相会,莫要到侵镇内扰百姓!”
外围的护卫把话传入中军,郑芝龙环首扫视周围,见三四里外有一个小山坡,策马上前,用马鞭指向那里道:“请晋王到那边的小山同行,如何?”
信使回去答复翟哲。
片刻之后,两边各派十个骑兵往小山坡周围查探,确认没有埋伏,各回本阵禀告。才经历过刺杀案,双方都很小心谨慎。今年,翟哲的防范心理格外的强。
那二十个骑兵就守在山下。
一刻钟之后,翟哲先行,郑芝龙随后,两人在山脚下把战马交给随行的亲兵,步行上山。
小山坡上有树、有石,野草参差不起,才受春雨滋润,长势旺盛。
两个人并肩上山,走了好一段路,竟然都不说话。
这阵势,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气势。
此一时彼一时,当大同陷落的消息传到衢州后,郑芝龙不想再为刺杀案付出太高的代价。
一直走上山顶,翟哲伸了个懒腰,赞叹道:“真是一个好天气!”
“不错!”
“与延平王登山一游,心情大悦!”
“晋王心情好,才能见到好风光!”郑芝龙语中带刺,道:“大同的姜镶死了,我这几日都睡不好觉!同行抗击清虏的人又少了一个!”
“姜镶是我的义兄!”翟哲心中一阵起伏,如满山随风而动的野草。
风过,野草如故。
“哦!”郑芝龙故意拖长声调,似才听说了这个消息。
这是在揭人伤疤吗?翟哲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他是因为郑芝龙的谦卑才来到金华,而不是因为着急处理完刺杀案的余波。他的声音骤然变冷,反击道:“郑森在南京甚是思念父亲,延平王也好久没去南京觐见陛下了!”
预料中心平气和的谈判,在双方心态都起了细微的变化时,从一开始便显得火药味十足。
郑芝龙借助话头,道:“晋王若能放大木归来,让我父子团聚,本王感激不尽!”
你想得很美,不知有什么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翟哲脸上浮现出笑容,两个声节从胸口的最底处发出来:“呵呵!”
那笑容,让郑芝龙看上去极不舒服。他有些慌张,也许他临时改变的主意很不合时宜。他用皮靴使劲蹂躏脚下的青草,直到脚底沾满了绿色的草汁,才发问:“晋王久在南京,可能不知道外人如何看待王爷。”
翟哲侧首,眼中露出探询的目光。
“世人都道晋王为曹操,迟早要篡取了大明的江山!”这句话,郑芝龙说的中气十足,惊飞不远处草丛中的一只小雀。他当了十几年海寇,对朝廷阳奉阴违,但从未奢望过自己能坐皇帝。说出这番话,他心情复杂,有警告,也有羡慕。
翟哲浅笑未退,道:“市井小民的话,理他作甚,只要陛下信任我,本王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只怕不仅是市井小民!”
翟哲傲然回答:“老虎岂会在乎羊群的哀鸣!”
“可是……”郑芝龙抿了抿嘴唇,道:“别人都说,猛虎架不住群狼!”
从翟哲关押郑森,困死郑氏在南京的三万兵马,到浙海开禁,意味翟哲与郑氏合作的蜜月期已经结束了。南方的疆土虽大,容不下两个不断膨胀的势力,双方现在还不敢正式决裂,但郑芝龙和翟哲都知道那一天终会到来。
群狼?谁是群狼?清虏加上你郑氏吗?翟哲的耐心渐渐流失,脸上的笑容僵硬,反问:“是吗?”
郑芝龙又细细设身处地揣测翟哲的心意,觉得他不敢与郑氏决裂,道:“请晋王开恩,让我父子团聚!还有南京城那些郑氏兵马,一直在守卫长江防线,晋王不想让天下人寒心吧?”
当年左良玉能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郑氏当然也可以。他说翟哲像曹操,已经暗含警告之意。郑氏的水师还是天下无敌,如果翟哲与郑氏决裂,江南沿海再无宁日。
但是,他错了。
“听了延平王的话,我觉得我做错了一件事!”翟哲心情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如春风拂过野草的沙沙声。
老虎岂会被羊群的想法扰乱心境,即使那是一头野狼,他也熟视无睹。
他有时候会很仁慈,有时候绝不会让步。晋王之名,不是让步让出来的。他偶尔的仁慈在无意识中其实掺杂了怜悯的意思,只有那些对他无反抗之力的人才更有可能得到它,显然郑芝龙不在此列。
“什么事?”
“当日斩首何腾蛟时,我该多加上一个人!”
郑芝龙双手微微颤抖,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愤怒。很多年来,从他在海上击败刘香后独霸闽海后,再没有人敢来威胁他。
“我是看着延平王的面子才会饶恕郑森的性命,现在看来我错了!”翟哲转身直接往山下走去。
“晋王!”郑芝龙看翟哲的背影大声呼喊:“郑氏还有十万子弟!”他是海上一代枭雄,取下粤省后,信心膨胀了许多,但他只想在海上称雄。
翟哲往前走,郑芝龙看了片刻,在背后紧紧跟上去,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心中的慌乱终于显现在脸上。
前面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我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了,早投靠了清虏,又怎会在浙东起兵!”
两个人都在静静的走路,这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如果两人就此决裂,局势也许会向滑落到一个无法预料的地方。
这是一种博弈。翟哲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战争不是闪避就能躲开的。
快走到半山腰的位置,郑芝龙终于喊叫:“晋王,仙霞关决不能交给你!”
翟哲的脚步滞了滞,随后又继续前行,不过行走的速度慢了下来。
“我会把福建和广东三年的赋税上缴朝廷!”
翟哲的脚步停下来。山下等候的亲兵远远看见两位王爷回来了,各自准备好战马。
“我该怎么才能相信你?”
郑芝龙咬牙,他知道那件事无法逃避,压低声音道:“愿把大木留在南京作为质子!”他不想让山下等候的亲兵听见。
翟哲回头,他在笑,笑的很得意,心情很舒畅。郑芝龙心底闪过一阵羞怒。
“南京城的那两万兵马可以撤回福建,但那一万水师还需留守长江防线,一年之后可返回!”他略做沉吟,再道:“郑森,我也只留他五年!”
五年能发生很多事。五年前,他还在征缴白头军。
“如晋王所愿!”郑芝龙咬牙切齿。他真的很在乎那个儿子,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翟哲看向南边,又说:“还有,为了避免误会,衢州府最好不要驻军!”
“好!”
争吵了半天,真正达成协议只需寥寥数语。
翟哲想了想,觉得再没有什么遗缺的地方了,大声道:“延平王入京觐见陛下那日,本王一定倒屐相迎!”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快步下山,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十个侍卫拥他疾驰离去。
郑芝龙看骑兵去远,发了一会呆,也下山纵骑返回兵营。
两位王爷达成协议的框架,余下的细节还需郑彩再到南京细谈。如水师的统领为何人,两万西营兵士何时返回福建,郑森在南京城将被安置在何处。
这个协议也许能保证郑氏和晋王之间陆上几年的太平。但郑芝龙绝不会眼睁睁看浙海海商抢占他在日本的海贸利润。海上的战斗说不清道不明,郑芝龙本就是海盗起家,水师可以假扮做海寇。只要不留下明显的把柄,料朝廷也无可奈何。
三十里路,两百骑兵缓行走了半个时辰。当金华城出现在眼前,两股兵马从两翼冲过来。孟康和张煌言见到晋王的旗帜,各率兵马前来迎接。
“那个球还算老实吗?”孟康拍着胸脯,甲衣叶子哗哗作响。
翟哲笑骂:“有你在,他能不老实吗?”
张煌言见他心情不错,一颗心落到实处。
众人回到金华城,翟哲没有给这两人透露协议内容,但他把张煌言和孟康叫过来,好一顿嘱咐。
“延平王很快会撤兵,衢州府不会驻军,但金华城的守备要外松内紧,若延平王反叛攻下金华,可直接威胁杭州和宁绍,浙江危矣!”
张煌言听的胆战心惊,又不敢多问,唯有口中答应。
翟哲再嘱咐孟康:“你这个位置本是浙江防倭总兵,但是你不熟水战,我会把陈虎威调回来,加强浙海防备!你与他要通力合作,力保出海海商和浙江沿海安全。”
守土也是浙江巡抚的职责。按照朝廷最新的制度的,正兵只有大将军才能调集,张煌言为浙江巡抚只能动用府兵。
翟哲久在军中,知道号令不统一的弊端。他目光如电,在二人身上扫了几个来回,下令:“若情形紧急,浙江境内所有兵马都需听张沧水调遣!”
“遵命!”两声干脆答复。

☆、第531章 上之所需


南京。
郑彩重新回到这座城市。
一切需按照朝令程序进行,郑芝龙先上书兵部,郑彩拿到大将军府的批文,由内阁准许,最后上奏皇帝,得到恩准后,他才可以把那西营两万城防兵带回福建。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至少需要半个月。
这段时间在南京城办事,郑彩终于见到他一直想见的那个人——郑森。
晋王返回南京后,郑森便被从大牢里放出来。至此,与刺杀案有干系的所有案主的命运都已确定。在晋王的推动下,朝廷处置这件事不是一般的快。
金小鼎奉命专门给郑森找了一处住处,邻近钟山附近,外围新砌的墙楼有三丈高,上面是光溜溜的琉璃瓦,看不见里面的情形。这座宅子里共有侍卫六十人,十二个仆从,他们将是郑森长久的伙伴。
郑彩得到晋王准许,可见郑森一面。
进庄前要经过两次搜身,确定没有携带兵器利刃,郑彩终于见到了世子。
郑森不像他想象中憔悴,反而很沉静。只是在天牢中被关了两个多月没见到太阳,他的脸色不像过去那么红润。
“世子!”郑彩扑上前去,看似很激动,一直到郑森身前半步才停下来。会客厅中没有旁人,但他不确定隐秘处是否有人在监视。
郑森不习惯一个男人人对自己如此亲热,稍退半步,避开郑彩的气息,眼睛向左右斜视。
郑彩会意,心中悲凉,世子只怕要在这里过上几年牢笼中的日子。
“能见到你,我很高兴!”郑森虽然避开郑彩,但他脸上的高兴劲不是假装出来的。
“再过上几日,我就要率东营兵士返回福建了,我会向王爷告假,时常来看你!”郑彩透漏口风,把晋王与郑芝龙的达成的协议拐弯抹角告诉郑森。
“东营的兵士要回去了吗?”郑森微微呆滞,微露失望之色。
郑氏兵马退回福建,意味翟哲将在南京一手遮天,郑氏彻底失去争夺天下的本钱。
他被从天牢中放出来后,知道自己性命无忧,心中那个心思始终没有死绝。在天牢中,他想了很多遍,明白此次刺杀案失败,他自己要担负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太操之过急,而且轻视翟哲,身边所谋没有一个精干之人。一切都需回到福建再筹划,他不相信朝中人都支持翟哲,至少皇帝是可以利用的。
郑彩暗示:“世子在这里好生修心养性,东营兵马虽然回去,江南还有福建人陪在世子左右!”
郑森预感到不妙,难道他要在南京城一直呆下去吗?
“我何时走?”
郑彩用蚊呐般的声音说:“晋王说五年后放你回去!”
“五年?”郑森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他被留在南京作质子了。五年,人生有几个五年!他突然觉得心里无比烦躁。
“爹不管我了吗?”
郑彩再说起郑芝龙的嘱咐,郑森虽然还在认真的听着,但没几个字入了他耳朵。
郑彩看他的模样,知道他需要时间来平伏心境,不再多说,告辞离去。郑森只是质子,并不是完全失去自由,过上几个月他再找机会来拜见。
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
自大将军翟哲年初从湖广返回江南后,江南一直没有安宁。
有悲事也有喜事。
继开海禁后,有一个消息引爆了南京城。晋王二公子与兵部尚书钱肃乐的孙女定亲了。如此一来,内阁五位大学士,有两位是晋王的亲家,不得不让人浮想连绵。
这次姻缘是兵部尚书陈子龙做的媒,具体内幕如何,外人不得而知。
钱肃乐的孙女是其长子次女,比翟天行还大上一岁,但没有人计较这些。
翟天行定亲,南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都免不了要送一份礼。每个人心中都在打着小九九。
柳府。
柳随风正在提着一个大水壶在浇水,他在南京城定居后,不用再像从前那般在各地奔波,原本微瘪的两腮渐渐鼓起里,一双眼睛也更有神彩。
盛春。
花园里五彩缤纷。
柳府的花园不用任何人打理,也不用剪枝,各种花儿开的虽然漂亮,但藤蔓长势如田中的野草,相互纠缠。
柳随风正哼着小调子,壶口的清泉如濛濛细雨滚落在绽开的花瓣上。
突然,外面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口中招呼:“大哥!”
柳随风转头,见是柳全,道:“你好歹也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财主,怎么走路风风火火!”
“大哥,二公子要定亲了!”
柳随风把水壶放下,没好气的埋汰:“还用你来告诉我,南京城里有谁不知道!”
“不是,大哥,我今日在家准备礼物,左想右想不对劲,这个礼物该怎么送?特来请教大哥!”
“送礼有什么难的,你是江南首富,还怕送礼吗?”
柳全可没心思与柳随风闲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凳上,问:“世子定亲与二公子定亲只差两个月,送出的礼物必然会被人比较。按惯例送给二公子应该稍逊世子,但我总觉得不妥!”
柳随风露出赞许的神色,道:“你能想到这一节,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我要怎么做?”
“一样!”
见柳随风回答的坚决,柳全张大嘴巴,挠挠头,又不好下决断。他认为此时的一点细节,都关系到柳家日后的命运。
柳随风回答的坚决,“不要猜测任何太远的东西,人弃我取没有错!”
柳全看柳随风,很难做下决断。听柳随风的口气,送礼不仅仅是送礼,还关系到柳家日后的抉择。
“夫人未必会在意这些细节,世子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有柳家不多,没柳家不少!”
柳全点点头,又摇摇头。
柳随风又提起水壶来,一边浇水,一边说:“我和你是一家人,给你掏一句实底。晋王正当壮年,尚书大人现在虽然风光,但他有一劫没有过,而且据我估计,他也很难跨过去!”
“其实现在南京城里所有人都比不上远在湖广的那个小魔王重要,他虽然娶的是夫人的侍女,但谁也摸不透他的心思,而且谁也捆不住他的手脚!”
柳随风转首盯着柳全,缓慢的说:“晋王也不行!”
“宗主管吗?”
柳随风微微点头,他很少提宗茂的名字。因为即使他面对宗茂,也会感到憋手蹩脚。
“从今往后,柳家要对世子和二公子等同视之。陈尚书光明磊落,不会计较这等小事,能挑出毛病的也只有范家!”
“范家!”柳全冷哼一声,表情颇为不屑,道:“我才办了钱庄,他跟的倒是挺快,他的家业都留在山西了,底子薄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这正是范永斗的眼光!”柳随风赞叹,他站在柳全对面嘱咐:“你要记住,柳家的银子来自王爷,一定要投到王爷最需要的地方。除了兵器坊,我听说近日宁绍船只紧缺,无数人拿着银子买不到船,这么好多家机会,可不能错过!”
柳全发牢骚道:“造船?我柳家哪里会造船!”他不是没想过,只是造船太过专业,柳家一点底子也没有,贸然进入这个行当实在太过冒险。
“拆股即可!柳家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赚完了,有不少手艺精熟的工匠只怕找不到银子和靠山!”
柳全听的发呆,问:“真的要去造船?”
“造船,兵器和钱庄!”柳随风手中水壶的泉水已经流尽的,他随手把壶丢到一边,道:“这三处将是柳家立足的三角,以钱庄最为重要!”
柳全知道自己的这个兄长有大才,不是随口乱说。
“全凭大哥吩咐!”
柳随风见柳全心思不定,知道他心智不坚,笑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柳全连忙摇头。
“晋王前日去金华的途中,微服到了宁绍。”柳随风双手交叉在一起,眼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道:“你要知道,晋王今年返回江南后,除了杭州、南京,他什么地方也没去,连江防也没去巡视过。而且据我估计,晋王今年也不会再重返湖广了。但他专门去了宁绍,说明他对宁绍不放心!而宁绍现在最大的桎梏便是造船。”
“我告诉你的这三项全是晋王最看重的,先不说财源滚滚,只要晋王在位上,柳家把这三样事做好,即使犯了忌讳,也能保住家业!”
这就是朝堂大势!柳随风虽然不经商,但在大明要想赚钱,哪能摆脱政策。
柳全赞叹到:“听大哥一席话,小弟心中豁然开朗!”
“你的才华不下于我,只是生意场上一直走下来,一叶障目!要知道,柳家现在不再是当初偷偷摸摸从杀胡口贩卖茶马皮毛的小商贩了,现在柳家是王商,只要急晋王之所需,哪怕一时折本,还怕晋王会亏待你吗?”
柳随风提着水壶往后院走去。
他其实没有给柳全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让柳全对晋王世子和二公子等同视之。
所谓下注,一定要在别人还没看出来珍贵的时候,否则就不叫下注,叫跟风了。
这次的投注要担一点风险,因为江南的最大的风波降临还要有些日子。

☆、第532章 分家


上之所好下必从之。
江南进入雨季,滴滴答答的细雨好像永无止境。屋檐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掉下一滴水珠。
晋王府前的两只麒麟兽瞪着大眼睛,气势汹汹,但到底正是两块石头。
柳全走上台阶,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伸手摸了一下。那就是粗糙的石头,手感和别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但看上去真的很威武。
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急匆匆走出来,招呼道:“柳东家,您来了”
他曾经是商盟的二掌柜,现在是晋王府的管家——宁盛。
宁盛的年龄比柳全还小一些,很奇怪,他的头发很早就白了。他曾是商盟的二掌柜,现在是晋王府的管家,家里不缺钱财,何首乌炖了一锅又一锅,这头发斑白依旧。所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清除家里所有的铜镜。
柳全拱手:“宁管家”
宁盛一把拉住柳全的手臂,道:“柳东家如此说话,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两人寒暄入内,宁盛透露:“你来的正是时候,王爷今日在家,心情也不错”
宁盛从前就是翟哲放在商盟中监视柳全的掌柜,这次帮着修葺完晋王府后,被翟哲留下来当做管家。而这个决定正是在柳全让商盟退出盐务,全力组建钱庄之后。如果没有柳随风的提醒,柳全可能还懵懵懂懂。
宁盛的权力仅限于外院,入内有侍卫领行。
柳全已经很久没有来拜见翟哲了,每一次见面的机会都很珍惜。
翟哲才用完早餐,正在看各地送来的公文。大将军名义上只管军务,但其实内阁的每一个决断,晋王府都有一份备份,因为内阁首辅为马士英。
大明以文御武之策已经崩溃,但到目前为止,除了力推解除海禁,翟哲还没有于涉过内阁的事务。这是马士英、陈子龙很张国维等人最得意的日子。当然,在得意之余,他们不会忽视背后盯着他们的眼睛。
晋王府处理事务的区域与府内生活区分割成两个区域。朝务和各地军务从西门入内。
柳全无职务在身,要拜见晋王就必须要走晋王府的门路。不过以他身份,即使管家不是宁盛,他见晋王也不会有麻烦。
随侍卫走过一个小门,好像进入另一片天地,岗哨林立,气息肃然。
“难怪晋王府占地这么大”柳全暗自感慨。
晋王府既是晋王的住处,也是晋王处理事务的场所,同时兼任大将军府,其实是南京城内的隐形皇宫。
沿途行人匆匆,有披甲的将官,也有文士服的幕僚,互相都不打招呼,也没有人多看柳全一眼。
柳全随侍卫来到一处宽敞的宫殿前。
在门口等候片刻,入内的侍卫出来示意他进去。
走进正厅再过一道走廊,柳全看见一道红木雕花大门敞开着,他走过去,见翟哲正对着门外品茶。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遮挡住一些光线,翟哲抬起头来。
柳全施礼:“拜见王爷”
翟哲招手道:“你来的正好,西湖的明前龙井,来尝尝吧”他很和善,也很亲热,如许久没见的老友茶杯、茶壶,都摆在茶几上,旁边的小炉上往外散发着蒸汽。
柳全岂敢让翟哲动手,自己动手泡上茶。水汽缭缭,一层淡绿色的叶片在水中舒展开。
明前龙井是茶中珍品,他家中也有一些。这曾经是贡品,但皇帝一人也喝不了那么多,所以好茶的达官贵人往往都能得到一些。
“大将军”柳全从衣袖中摸出三张契约,道:“这两年商盟改制,眼下主要经营兵甲、钱庄和造船……”
翟哲微一愣神,道:“你告诉我这些于什么?你是商盟的东家,尽管施为便可”
柳全是个聪明人,有这样识时务的树下能减少很多麻烦。他原本对商盟的动作也无需再实施。这样多好,避免了彼此之间的裂痕,毕竟人才难得。翟哲知道柳随风一定没少给柳全出主意,这是他乐意见到的,因为他不会让柳家掌控军权。
“日升昌号钱庄、破虏号兵仗作坊,还有马上要在杭州湾筹备的破浪号船坊,都需要大量的银子,因此商盟近日正在变卖各地产业,这里是这三家商号的分股契约,按照商盟的股份,王爷在这几座商号中各占八成股份”
翟哲蘸了一口茶,问:“这么多的生意,你能忙的过来吗?”
柳全欠身,道:“各行都有大掌柜执掌,我其实只是个掌舵的”
“这样很好”翟哲摸着刮的于于净净的下巴,沉思片刻,道:“三家商号既然各有大掌柜,便要独立经营。你把我所有的股份全部折算放到钱庄中,兵仗作坊和造船坊的股份我不要了”
柳全心中一惊,这是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翟哲听见他的答复,好像在忧曲忡,又说:“你造船要是缺钱,可以从日升昌号借日升昌号的大掌柜仍然是你,但你事务繁忙,我会再找两个掌柜来帮你”
该来的果然还是逃不了柳全手脚僵硬。这两个掌柜是帮手,同时也是监工。
“从今往后,你是破虏号和破浪号的东家,日升昌号也有你一成股份这样算起来,你不亏吧”
隔着水汽,翟哲的面容落在柳全眼里很朦胧,晋王的声音很随和。
商盟从前职权不清,柳全得了很大便宜。他可以用大将军府的名义做生意,从没有人敢来阻拦,因为商盟确实是大将军的产业。
翟哲对此心知肚明,但他也无意改变这种局面。商盟是他自己的产业,但他自己又从中捞到了多少好处?他的钱几乎全部砸到养兵上,这终究不是长久之事。当内阁拥有了权力后,他们必须承担为各地筹备军饷的重担,权力和职责相互依存。
日升昌号成立后,晋王的银子与国库没有关系。户部再缺银子,可以用字据从日升昌号借,但户部尚书不可能再只是个吃闲饭的。
简而言之,晋王拥有的会与朝廷拥有的分开。
这只是开始,在实施的过程中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没有开始就没有进步,更没有完善。
柳全是个理财的好手,由他担任日升昌号的大掌柜再合适不过。
柳全心中急速的计算一遍,拱手道:“王爷太慷慨了,我不该拿那么多的翟哲摆摆手,说:“你有三个儿子,有一个从政,两个都在商号中主事。但你柳家家大业大,估计也忙不过来,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儿子要是有出息,就让你儿子主事,你儿子要是没那个本事,便像我这样,找个有本事的大掌柜他说完之后哈哈大笑,手指指向对面的柳全。
柳全欠身点头,道:“王爷教诲的是”
在大明,晋商和徽商各有特色,徽商重儒学家族,学而优则仕。晋商在制度上走的更远,最优秀的人才去经商,次者才为官。晋商先提出拆股分红的制度。为了避免家中子弟不成才败掉家业,晋商又实践了大掌柜负责制。
与柳全谈这种合作最方便,不用费太多的言语。
前几年,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威胁时,一切构想皆是虚幻。在江南站稳脚跟后,翟哲开始求变,但他仍然小心翼翼,希望这种变革能成为晋王府的助力,而不是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金钱是一柄双刃剑,但也是社会前进的源泉。
“这件事,就定下来了”翟哲说话很于脆,“你回去核算账目,把商盟产业的两成划归你柳家独有,其余全部折算入日升昌号”
柳全起来躬身行礼,到:“遵命”
在回去的路上,柳全一直在计算,商盟的两成产业归他,日升昌号再有一成股份柳家,他实际拥有了商盟近三成的资本,也算是江南首富。晋王对他确实很优待,但从此之后,柳家和晋王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不分彼此。
如果他不能坐稳日升昌大掌柜的位置,柳家的优势立刻荡然无存。他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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