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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稀松)-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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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张维翰。

“如何处置陈霸,自有朝廷法度,延平郡王也不可僭越。”张维翰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陈霸位居侯爵,按大明制,大将专征时仅限于副将以下违反节制可不经请旨以上方剑处斩。再者,郑家既是明臣,又岂有不奉旨行事的道理?殿下现为朝廷留守,谕令虽在圣旨之下,各臣各将亦当遵从,延平郡王又何能例外?”

大义名份啊,尽管收留藩镇叛将于理不合,但如果加上朝廷的名义,又没有了什么不妥。

朱永兴不想低声下气,也不想做得太绝,给郑家脸面是为了维持抗清同盟,如果郑家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朱永兴要打脸了。况且,郑经也有不能彻底翻脸的理由,日后承袭爵位,继承国姓爷的赐姓,可都要朝廷批准。

“发谕令,征调陈霸及所部前来助战。”朱永兴得到了张维翰的提醒,试探着做出决定,“将陈霸及将领暂且带往昆明,只说是听闻其勾结清廷,先交与情报局审查。陈霸所率兵丁打散编入海军,不愿意从军的,全家迁往河湄省。船只呢,看情况倒是可以还给郑家。嗯,孤这样做,可妥当?”

发谕令征调不过是先上车后补票,给陈霸的叛逃披上件好看的外衣,也是给郑家一个台阶。人呢,是归朝廷调遣,在这个名义下,郑家也无话可说。再往深里说,别说一个忠勇侯,就是延平郡王,也应该听从号令。

这是一种强势、自信的表示,众将或有人觉得欠妥,但若置疑,则有轻视朱永兴之意。所以,没有人反对。张维翰则是微笑颌首,表示赞赏和钦佩。虽然不是很严密。但在私下里可以完善,他是不会在众人面前加以指出的。

随着西南明军的崛起,朱永兴势必要表现出与之相称的权威,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关系到他所代表的朝廷,关系到他所率领的军民。自信。是可以感染的。同时,接纳忠勇侯陈霸,不仅仅是强势和自信,也是对清廷招抚郑家兵将的一个回击。

就在处斩郑芝龙等人之前,清廷发布了《招抚郑成功部下建功来归诏》,“伪官将士人等,只因陷溺既深,虐焰久锢,自揣罪重。即归正抒诚,恐难邀宽典,踌躇观望,情所必然。朕洞鉴隐衷,深为悃恻。兹特开一面,赦其既往之辜,予以功名之径。”并颁下奖赏标准:“凡伪官将士人等,有能将郑成功生擒来献或斩首来降。必定破格论功,锡封公侯;如不能擒斩郑成功。或擒其妻子,或各率所属伪官兵丁投诚,亦从优叙录,不吝高爵重赏。”

这道诏书反映了清政府进剿不成,对开展招抚所寄予的厚望。为进一步加强对郑军的分化瓦解力度,清政府在漳州还专设处理郑军归降事宜的“修来馆”。又称招来馆,对招来的郑军文官照原职拨部补官,武官一律保留现职;士兵和平民没有剃发的赏银二十两,已剃发的赏银五十两;愿入伍者立即拨在营中领取饷银,愿返乡者送路费发回原籍安置;对屡次逃走而复来者也一视同仁。照样给赏,不加追问;甚至对郑军间谍,发现后不仅不予追究,反诱以厚利,多方感化,收为己用。

这种种措施,表明清政府对招抚策略的高度重视,而主要负责此项工作的,乃是郑军叛将施琅。作为郑成功的部将,施琅不仅了解郑军,且与郑军一些将领关系密切,确是进行瓦解工作的理想人选。

郑军可能难免因为郑经的滥杀而被瓦解,但却不能成为清军的助力,这是朱永兴所努力加以避免的。而为了将来叛离郑家的兵将有更好的选择,他必须强势,必须做出有担当的样子。

……………

随着大明摄政王的又一次胜利,离打通东亚商路的成功又进了一步啊!英**舰“查理号”舰长雷垂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处的广州。慷慨地借出了舰上的二十门重炮,他的心情却显得很好。

台湾的黄金海道之前是由郑家和荷兰人共享,现在郑成功收复台湾后,金厦、澎湖加上台湾,已经牢牢地控制了黄金海道。而郑成功是什么人,是明朝的臣子,应该听摄政王号令。在英国人想来,便是这么回事。

何况,西南明军的战略走向似乎偏重于沿海,下龙、海防、西贡、钦州……广州也即将攻下,再向东南扩展,便是福州、漳州、泉州。也就是说,随着西南明军的攻击方向,一路通到东亚的港口,按照与朱永兴协议,英国商船都可以停靠补给。

出动军舰助战,英国人盘算得很好,可不仅仅是为了多获得茶叶、瓷器、丝绸等商品的份额那么简单。而除了努力拓展东亚商路,排挤荷兰人也是英国人的目的之一。

就在去年,查理一世之嗣查理二世在资产阶级和新贵族与封建王朝残余势力的妥协下回到英国,被立为国王。而查理二世登上英王宝座不久就授予英国海军为“皇家海军”的称号,并任命他的弟弟詹姆士?约克公爵为最高指挥官。新的更为苛刻的《航海条例》被颁布,英国在海外向荷兰殖民地展开了新的攻势。

而荷兰在第一次英荷战争战败后,对于《航海条例》如芒在背,卧薪尝胆一直寻求着重夺制海权的时机。对于英国的挑衅,荷兰必然会展开反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国的争锋重点必然是美洲和欧洲。在亚洲,英国的实力是不敌荷兰的,可加上明军,则给荷兰以打击,却还是非常有可能的。

“查理号”舰长雷垂,同时也是这几艘英舰的总指挥官,很好地贯彻了上峰的意图。作战很积极,且索求不多,为的就是长期合作,保持与明朝的良好关系。

“哈瑞,这么快便回来了。”雷垂一眼看到走上甲板的英国商人,笑着打着招呼。

哈瑞笑着点了点头,走到雷垂跟前,说道:“商馆嘛。只是先划定大致区域,离修建还早得很。”

“这样一来,澳门可就被卡住了。”雷垂嘿嘿一笑,说道:“摄政王很狡猾啊,先不树敌,只是把澳门甩到一旁。沿海迁界之后。澳门也没有了通商渠道吧?”

“嘿嘿,短视愚蠢的鞑靼政府,封闭了所有的通商渠道,澳门已经陷入困境。”哈瑞脸上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等到广州市舶一开,连他们也要来此通商了。”

清廷实行禁海特别是迁海政策以后,不仅私人海上贸易被阻塞,连封建官府直接控制的市舶贸易也完全停顿。“禁海时番舶暂阻,澳人贫困”。哈瑞所说的并不过分。

雷垂连连点头,甩开澳门,能够更自由地进行商贸,这对海商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摄政王今日还郑重申明,将对鞑靼政权实施战略物资和武器禁运,违反规定者,要取消其通商的优惠和资格。如果有帮助鞑靼政权的军事行为。则更将被视为敌人,将遭到大明军队的攻击。”哈瑞说着露出狡黠的笑容。冲着雷垂眨了眨眼睛,“这下荷兰人恐怕要重新调整策略,我国在亚洲会多一个盟友了。”

雷垂哈哈大笑,对哈瑞的说法深以为然。

郑成功收复台湾,自然引起了荷兰人的不满。雷垂和哈瑞便听说荷兰人可能与清廷接洽协商,出兵相助清军攻打郑家。以此得到通商权利。如果更理想一些,把台湾再夺回来,也未尝不可。

历史上,荷兰人也确实出动舰船,帮助清军攻取了金、厦。迫使郑家收缩于台湾。但清廷利用完荷兰人,却并没有答应荷兰人通商的要求。

而朱永兴突然表态,则可能使荷兰人重新考虑助战清军的利弊,并意识到西南明军与郑家是联合对外的。

除了提醒荷兰人不要轻举妄动外,朱永兴更是措辞严厉地警告菲律宾的西班牙人,并发出国书给菲律宾的西班牙总督,要对方不得歧视华人并侵害华人的生命财产。否则,必兴兵讨伐,战胜之后将视菲律宾的西班牙人为杀人罪犯,并按杀人罪犯予以处置,而不是战俘,更不会涉及到什么骑士精神、赎金放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即便西方人在措辞方面有些不同,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朱永兴虽然说得委婉,但话中意思却很明确,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屠杀对屠杀。若是明军攻取菲律宾,西班牙人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杀气腾腾的威胁,比郑成功还要狠辣。更与几十年前明廷针对西班牙人在菲律宾屠杀华人所下诏书截然不同,显示出如今的明朝所采取的政策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公元1603年,西班牙殖民者在菲律宾屠杀了两万华人,而当时的明廷却下诏说:海外华人多无赖,商贾是海外贱民,天朝不会为这种小事为难友邦。于是自此之后,原本在南洋地位尊崇的华人,沦为连当地土著也不如的贱民。

而差不多就在朱永兴公开警告西班人的前后,台湾的郑成功也通过天主教意大利籍神父李科罗到菲律宾向西班牙总督递交书信,谴责其杀戮掠夺华侨的罪行,严令其改邪归正,俯首纳贡。同时,他一面抚恤安置从菲律宾逃到台湾的华侨,一方面组织筹备军队,并派人暗中与菲律宾的华侨联络,以便到时可里应外合。

……………

唐季咽了口唾沫,在面对清兵时都不感到害怕,却对那双瞪得溜圆的杏眼有些不知所措。

岷王在亲卫的保护下越来越近,在路旁负责隔开闲杂人员的唐季却越来越感到压力。那个女人,刚才便要冲过来,被他拦了回去。

“嘿,你别拦我,我要拦轿喊冤,戏里都有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军纪,我要喊你调戏我,可是杀头的罪!”

“大哥,您就放我过去,真的有冤屈。”

“都说王爷仁厚爱民,却让你毁了名声,你担得起这罪过嘛?”

唐季被搞得头大,这女人软硬兼施,比清兵还难对付。王爷虽然确实仁厚,可自己职责所在,哪能让这女子随便闯过去。

可惜,唐季能拦住人,却拦不住声音。朱永兴等人刚刚行进过来,那女子便大声喊叫起来。

朱永兴刚刚视察完炮兵阵地,一路返回营寨,还沉浸在对攻城的思考当中。蓦然听见呼喝,有些诧异地转头观看。

“乱喊什么,惊驾可是死罪?”唐季的汗一下子布满了额头,上前呵斥着。

“民女有冤,请王爷做主啊!”跪倒在地的女子的声音更加尖厉。

拦路喊冤?这是唱戏嘛,朱永兴有些好笑,又对这第一遭经历感到好奇,伸手叫过亲卫,让他把喊冤的人带过来。

得到了允许,那个女子连颠带跑,赤着一双硬脚板便来到朱永兴马前,扑通跪倒。

应该是个渔家女,倒是很大胆。朱永兴稍一打量,便做出了大概的判断。脸上长着一些少女特有的茸毛,肤色微黑,微圆的脸,恭谨的神态里还能看出一丝蛮野和稚气。

“殿下褒赏义民,恩重如山,可未说男女有别,只赏男丁,不赏女人。民女撑船运输,也为王师出力,为何不给奖赏……”

这样啊,朱永兴不禁苦笑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能当回大侦探,或者大青天呢!随来的官员太少,义民都是以村为单位,自己推举暂时的头领,发放赏地票难免有疏漏。可这女子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找自己告状。嗯,也好,算是个小插曲,也能为自己仁厚亲民的名声再添一笔。呵呵,这女子想必是请教过别人的,这话说得有些文,也不是很流利。

“孤王褒赏义民,乃昭示朝廷恩典,凡出力相助王师者,不论男女,皆可沐恩受赏。”朱永兴斟酌了下字眼,笑着说道:“可这义民成千上万,亦难免有所疏漏。你既出力相助,可找本村头领向官员作证言明,在义民名单上加名领赏。”

“民女以船为家,没有村子。”邓秀重重地叩下头去,“民女做梦都想在陆地上安家,有间草房,不再睡在船上。”

“粤东地方。四民之外,另有一种,名曰蛋户,不许陆居,不列户籍,以船为家,计丁纳税于官……”。

朱永兴明白了,豁除贱籍的谕令显然还未开始在新光复地区施行,象这女子这般未得恩赏的,应该还有很多。

…………

第一百六十二章广州战役(八)勿忘国耻,奋发图强

隆隆的炮声惊天动地,上百门火炮错落排布,向着广州城发起了猛烈轰击。城墙上的火炮射程不足,威力也小,很快便被明军的海军重炮摧毁殆尽,完全丧失了还击能力。消除了威胁之后,各种小型火炮开始前移,一同加入到攻城的怒吼之中。

砖石横飞,城楼崩塌,西北角的城墙在弥漫的尘灰硝烟中颤栗、发抖。尽管明军布置火炮的举动已经为清军所知,但这犀利而猛烈的炮轰,依然令清军胆战心惊。

十几年前,尚可喜为攻破广州城,在丛化加紧铸炮,再加上由江西赣州带来和途中缴获的大炮二十七位,合计用七十三位大炮猛烈轰击,一天轰塌城墙三十余丈。而当时制造和使用的火炮,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威力上,都与现在正轰鸣喷吐火焰的相差甚远。

火炮的铸造工艺、口径大小、火药配方、射击水平……超出的是各个方面,再形成总体上的大优势。本以火器见长的尚可喜所部,今天终于领略到了明军火器的厉害。

从晨起开始炮击,已经持续了一个上午,其间有火炮降温休息,但炮兵的层次性保障了整体上的不间断。城堞被削平,小豁口变成了大缺口,炮轰逐渐体现出效果,被震松的城墙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守城清军的心头阴影也越来越沉重。

几十米的城墙已经被砸开,崩塌下陷,残砖碎石形成的斜坡足以让士兵徒步登城。而炮击还在继续,不时有炮弹从尘灰硝烟中钻出,打进城内。

城墙是保不住了啊!总兵苗文秀和副将吴启镇对视了一眼,从眼神和神情中都读出了差不多的意思。不禁各自叹息。

对守城清军形成压力的不仅是朱永兴的到来,在准备进攻的时间里,以许尔显等降兵降将为主的政治攻势也未间断。明军喊出了狠厉的口号,在新会犯下血债的绝不饶恕,由云龙、徐成功等人虽被击毙,但在广州的家眷亦难脱死罪。破城后必满门操斩。同例,在广州攻城战中,顽固分子亦将如此惩处。

这是明军从来没有过的强硬姿态,显示了明军对攻破广州有着极强的自信。或许这样的威胁在城池尚有可能守住的时候,能让清军拼命抵抗。但是,如果城池失守已成定局,为了保全家眷,除了反正立功还有别的选择吗?抛却家眷,与城偕亡的不是没有。但另起心思的又岂会少了?

城墙上的威胁已经消除,天威炮、轰天炮迅速推近,布设阵地,准备掩护步兵突破。几十门重炮开始调高炮口,准备在缺口处进行一次延伸射击,杀伤城内的敌人。

步兵抛下身上多余的装备,检查枪枝弹药,装上刺刀。瞪视着烟尘笼罩的缺口处。速射佛朗机装上了木架,十人一组。八人扛抬,两人校正点火,将伴随步兵冲锋,用弹雨打开通路。

延伸射击突然而猛烈,炮弹呼啸着飞过缺口,在烟尘弥漫中突然出现。狠狠砸进了城内。城墙附近的清兵猝不及防,被炸得血肉横飞,靠近城墙的屋舍在巨响中崩塌。

“敌人,敌人攻城了!”嘶声大喊令苗文秀等将领一阵抽筋,只觉得额头和背心一瞬间沁出一层汗来。

苗文秀扎煞着手。哑着嗓子喝道:“列队向前,挡住他们!”

挡住明军的进攻,便可以强令从城内召集的百姓带着砖石向前堵塞缺口,这城池还能坚守。如果被明军步兵突进城内,兵力、装备皆处于下风的清军如何抵挡?

炮火渐歇,城墙已被轰开,但攻破城池仍需步兵的英勇冲击,在火炮精度不高的当时,继续用射程较远的红夷大炮轰击只能给攻城部队带来困难。清军是这样想的,却不知道明军的曲射炮已经推进至射程,对清兵的杀伤会更甚于前。

明军攻城步兵并没有急步冲锋,而是以整齐的队列缓缓压上,等着清兵在缺口处列阵抵挡。

对于明军集火轰击,清军当然能估计出明军的突破方向,也作了相应的准备。一声令下,三千健卒各持武器,冲入烟尘之中,在缺口处列阵,以期阻挡明军破城。

烟尘缓缓散去,在阳光照射下,刺刀、枪刃闪着寒光,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清军预料的肉搏混战似乎马上就要发生。

“轰,轰,轰……”明军阵地上腾起一股股烟雾,大大小小的炮弹凌空飞起,掠过明军步兵的头顶,狠狠地砸向了缺口周围。

炮弹落地,弹跳着,翻滚着,然后猛然炸开。冲天的烟尘掀起,弹片横飞,碎石溅射,泥土翻腾,炽热的气流和硝烟,呛得人们透不过气来。

视线全都变得模糊,爆炸腾起的烟雾和灰尘将缺口都挡住了,混沌一片。前所未有的火炮集中轰城,前所未有的密集轰炸,即便是明军的参战人员,也目瞪口呆地望着,望着缺口处密集的清军被硝烟尘土所遮盖。

清兵都隐在了一片混沌之中,分不清哪些是弥漫的尘土、哪些是爆炸的硝烟。幸存的敌人被震得七荤八素,呼吸十分困难,空气似乎全都被烧光了、被挤走了,他们努力地张开嘴,随着每一次喘气吸进体内的却尽是呛人的硝烟。那些炙热的烟雾在喉管之中、在肺叶之间灼烫着,火辣辣的,就好象要在人的胸膛里再一次爆炸一样。

在剧烈的爆炸之中,地表的土层被炸药的强力推动着、挤压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在形式地震的挤压之下居然能从泥土里弹射出来,迸得老高,砸得人头破血流。

强烈的白光一闪,比太阳还要刺眼,比炸雷还要震耳。大爆炸“轰”地一声在苗文秀不远处猛烈爆发了,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苗文秀及周围的数人在一瞬间丧失了视力和听力。

爆炸在惨叫和惊呼中此起彼伏,好一阵子才停歇。但清军的混乱却没有停止。远近配置的上百门曲射炮只是一轮轰击,便粉碎了清军三千精兵堵住缺口的妄想。

战鼓隆隆,替代了稀疏下来的爆炸,在哨声和吼叫中,明军继续前进,这次却是加速跑。向着未散的硝烟,向着混乱的缺口。

完了,完了!苗文秀恢复了视力,但还听不到声音。他看到不断有清兵从硝烟中挣扎逃出,神情显得呆滞、迟钝,惊恐到了极点。

震荡的大地平静了,硝烟在一片哭嚎和惨叫声中渐渐散去。人们能够看到遍布的弹坑,弹坑周围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兵,有的蜷卧在碎石中。有的从烂砖里探出了半截身子。地面上一片狼籍,有的黝黑、有的焦黄,那些被犁翻的泥土之中混杂着断裂的武器和残破的碎布。

亮光一闪,一排子弹射了过来,白雾未散,缺口处便出现了明军顶盔贯甲的身影。随着一阵惨叫,明军士兵毫不留情地戳死挡路的伤兵,冲上斜坡顶。一声呐喊,猛冲下来。又是一排明军士兵冲上斜坡。在哨声中举枪,射击……

肉搏混战是有,却并不激烈,被炸得失魂落魄、混乱恐慌的清兵在排枪和刺刀下更加惊惶,几乎丧失了有组织的抵挡。突入的明军越来越多,几门佛朗机炮也被抬了上来。在密集的弹雨下,清军伤亡惨重。

人数和火力上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围绕着缺口的混战仍在进行,但明军的阵线却是不断压前,使得更多的后续明军能够加入战团。

苗文秀挥舞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几个亲兵拖着他开始后退。视线中,缺口两侧的城墙已经被明军占领,亮光不断,那是火枪在射击。还有一些明军在摆放着什么,并向这边指指点点……

“轰!”城墙上一团黑烟,然后苗文秀便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砸进了清兵的队伍中,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硝烟包裹住了一团人体。

明军的火炮,那种能打开花弹的火炮。苗文秀停止了嘶叫,停止了挣扎,心不断地下沉,沉入了深渊,任由亲兵把他越拖越远。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经过了一系列战役,特别是新会之战,明军的兵种协同愈加熟练。嗯,现在也只能是步炮协同,但这对于清军来说,已经是不可抵挡的战法。

佛朗机、轰天炮,或当先开路,或火力支援,再加上火枪的攒射,突破已经不可逆转,战斗向四处延伸,人数和火力的优势也越来越明显。

苗文秀随着败兵且战且走,向北门退去,希望得到那里友军的支援,能够稳住阵脚。可尚未到达,一阵激烈的枪炮声便从对面传了过来,随后便是一群败兵狼狈而至。

“副将李有才反叛,刺杀总兵连得成,献门投降了。”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在苗文秀的头上,一下子脑子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大人,咱们从这边走。”副将吴启镇气喘吁吁,招呼着亲兵,架起傻了似的苗文秀转向内城。

广州有内外两城,尚可喜不可能把所有兵力都放到外城,在内城还留有相当的人马。而负责外城的是四个总兵,苗文秀、连得成、班志富、高进库,共有两万兵士。苗文秀西城失利,李有才献北门投降,广州外城可以说是已在明军囊中。

如果尚可喜调内城兵将增援外城,战斗进程可能会更激烈,但却是明军所欢迎的。尚可喜自然没那么蠢,见外城已是难保,便紧急下令,命外城人马撤退,收缩至内城负隅顽抗。

撤退命令一下,外城清军顿失抵抗之心,争先恐后向内城逃窜。明军奋起追杀,枪打刀刺,通往内城的街巷上倒满了清兵的尸体,最终逃入内城的不过六七千人。

广州内、外城两重,互为犄角,清军失其一,则败局已定。龟缩于内城,尽管防守范围小了,可也是苟延残喘,灭亡只在眼前。明军迅速肃清外城残敌,于外城炮台架起大炮,开始轰击内城。

晚霞刚刚消退,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而就在这零星战斗还未停止的广州外城,乳白色的炊烟局已经次第升起,与灰色的暮霭交融一起,象是给墙头、屋脊、树顶和街口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从早晨开始集火轰击,到攻取外城,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当然,这其中有降将献门的因素,但不可讳言,东征明军在攻坚和巷战能力上又有了长足的进步。而广东清军的战力下降很快,倒是有些出乎朱永兴等人的预料。

究其原因,尚可喜所部藩兵,也就是他起家和建功的骨干力量,在战争中损耗殆尽是其一。而久在广东这个富庶之地,骄奢淫逸则更是一剂腐化毒药。

尚、耿二逆攻下广州后,直至顺治九年(1652),广东全境渐次底定。战乱平息,广州旧城便为“藩王”进驻,“城中皆其子侄及藩下官员圈住”,至于原来地方政权的大小衙门,统统地被赶去外城。广州旧城区内大兴土木,建造了“备极雄丽”的藩王府第。

在广东,尚可喜这个藩王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土皇帝。可以节制“(总)督、提(督)、(巡)抚、镇(台)”;可以“调遣兵马”;可以“凿山开矿,煮海鬻盐,遣列郡之税吏,通外洋之番舶”;可以建立封建割据式的庄园“王庄”;可以统制江河湖泊,以至沿海渔业。还可以操纵全省市场和商业,组织“总店”,集广东政治、经济、军事大权于一身。

有权有钱,灯红酒绿、吃喝玩乐自然是少不了。以王府的“鹰犬房”为例,内分虫蚁房、雀鸟房、鹰鹞房、狗房四大处。虫蚁房养蟋蟀、蝈蝈、秋蝉、蜜蜂;雀鸟房养鹌鸦、画眉、白鸽、斗鸡;鹰鹞房养海东青、苍鹞、麻鹰;狗房养关东猎犬、哈巴狗。四处均有专职官员如“狗监”等,饲养人员近百名。其他王弟、少爷、小姐、夫人所饲养的,还不在此之列。

平南王府之内,“猫有小姐、妞妞之称,狗有相公、小哥之号”。又经常纵狗外出,可谓是“人狗塞途”。所经肉店,都要“孝敬”猪肉与狗相公,途人恐惧回避,惟恐不及。

第一百六十三章广州战役(九)

至于王府及藩下官员,霸占民房、诬良为盗、勒索巨款、加征税收等更是不胜枚举。据估算,平藩每年收入在一百余万两白银以上。

“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当时有诗人华夫作《猛虎行》,所指便是平南王府。连羊城的最佳胜地镇海楼(五层楼),也被“平南王圈楼下山地为养鹿院……有司不敢过而问焉。

如此享乐,如此安逸,若要尚可喜所部兵将还保持强大的战力,便有些过分了。更何况,现在的藩兵、标兵、抚兵等,多是就地补充的兵员,经验和素质更加难以与当年的“经战之辈”相比。

只不过要面对东南郑成功的威胁,广东水师倒也战力不俗,有吴六奇、许龙、苏利这三支由海寇转变而来的舰队。但是,当南海舰队在外援的助战下,击败了广东水师后,尚可喜便断了一条臂膀。

暮霭之中,朱永兴已经登上了城西木城。眺望远方,内城灯火稀少,一片凄凉。只是偶尔有天威炮的炮弹落进内城,爆炸的火光如绚烂的烟花闪现。

马宝等众将还在指挥包围内城,肃清残敌,朱永兴的身边只有一些亲卫,和长史易成。

“殿下,此时战斗未息,内城围困尚未严密,需防敌人拼命反扑。”易成委婉地劝道。

“小心过逾啦!”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敌人此时已是惶乱无措,哪里还有胆量来反扑。”嘴上是这么说,朱永兴却是听了易成的劝说,步下城头,待行到城下,由亲卫团团护住。向城内走去。

没走多远,总兵阎惟龙便迎了上来,施礼已毕,请朱永兴去刚刚找好的房屋中歇息。他还非常高兴地告诉朱永兴,广州百姓真是不错,战斗刚刚结束。已经有不少人家生火做饭烧水,送出门来给明军充饥解渴。

“广州百姓,嗯,义民最多。”朱永兴颇为感慨地连连点头。

当年尚、耿二逆攻打广州时,广州百姓便显示出了全民抵抗的英勇,“城中人亦撄城自守,男子上城,妇女馈饷(送饭)。清兵环围城外,连败而不能克。。。”

在这场军民协作的保卫战中。清军损失惨重,清将尚可福等被击毙,《尚氏宗谱》记载清寇尸体在攻城地点下堆得几乎和城墙一样高。连尚可喜、耿继茂这两狗头也差点完蛋,“明军以炮碎可喜及耿继茂案,二人方共食,幸不死。”

也正是因为军民的顽强抵抗,使广州人民遭到了与扬州人民相同的悲惨命运。尚可喜和耿精忠这两个大汉奸破城之后,恼羞成怒地进行报复。疯狂地进行屠杀、奸淫、抢劫。一位外国传教士记载:“大屠杀从十一月二十四日一直进行到十二月五日。他们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残酷地杀死,他们不说别的。只说:杀!杀死这些反叛的蛮子。”

大屠杀之后,有一个名叫“紫衣僧”的和尚,召集人力搬运尸首,集中在东门外空地上,用火焚化,堆积骸骨“成阜”(小山岗)。“行人于二三里外,望如积雪”。更有“越日,所弃儿匍匐尸旁,犹吮其(母亲之)乳,过者无不泪下”的血泪描述。据比较可靠的估算。在屠杀中有“几万居民丧生”。

而尚、耿二逆犯下的罪行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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