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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稀松)-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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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援助水西

阿扎屯,乃是水西西南边境一处险要之地,峭壁连绵十余里,雄奇险峻,易守难攻。屯上粮草充足,水源丰沛,可容数万人马驻守。屯下一条石板驿道虽然可供行军路过,但若屯上守军乘势而下击之,行路之军必遭败绩。

因此,皮熊选中此屯为西线驻守重地,与安坤堂兄叉戛率领水西的得素、黑座、内露、化沙、归宗、归集六部土兵守于屯上,又分出务卜底、杓佐、补露、以支、以列、得初、那自、以个八部之兵于阿扎屯侧后扎营,形成犄角之势。

向滇省派出信使已经一个多月,尚无音信传回,川省总兵吴之茂率领的四千多清军已经至可渡河。依靠着谷深岭绝,清军又兵力不多,双方暂时处于对峙状态。

“叉戛既愚蠢又傲慢,水西必败于此厮之手。”皮熊脸色不善地回到营帐,气哼哼地骂道:“竟要渡河击败清军,也不知道自己那点能耐,水西土兵那点本事,岂是清军阵战之对手?”

陈进才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国公少要动气,水西安坤既是不相信我等,便是自取毁家灭族之祸。你我尽到本分即可,何必强求?况且目前的境况,国公也早有预料。”

唉,皮熊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总是要多支撑些时日,方才有助于殿下的中兴大业啊!”

陈进才沉吟了一下,说道:“滇省清军被牵制,怕是抽调不出太多兵力吧?光在此地,水西已经聚集了数万人马,应该无妨。”

“数万乌合之众。”皮熊轻篾地哼了一声,说道:“清军不用抽调太多。有一两万精兵,水西就难以抵挡。若是凭险据守,以深箐大壑与清军周旋,尚能拖延些时日;若与清军阵战,必败无疑。”

陈进才并不长于军事,对皮熊的分析判断无言反对。想了想,宽慰道:“岷殿下必有妙计,待使者回来,便无忧矣。”

“岷殿下自是英武,吾亦深佩。”皮熊勉强笑了笑,却不象陈进才这般乐观。滇省明军确实可以发动,以呼应水西举义,但效果如何,却是不好预测。皮熊倒是担心朱永兴轻举妄动。反倒露出破绽,为清军所趁。

“匡国公显是不了解滇省的状况。”陈进才从火堆上取上水壶,为皮熊倒上茶水,说道:”岷殿下非是无力光复滇省,只恐根基不稳,徒然引来川、黔、桂清军的围攻,所以才行缓进之策。现下水西有变,广西清军被牵制。我军亦进取蜀地,反攻时机已然成熟。若不出下官所料。岷殿下必趁此有大图。”

皮熊慢慢喝着茶水,思索良久,开口说道:“这倒让老夫想起一个典故,就是张仪和司马错的争论。”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当初秦王问计于重臣,当先攻韩。还是先攻巴蜀?张仪主张先攻韩,认为中原是天下腹心,人口稠密、物产丰富,是争夺霸业所必图。而巴蜀是荒蛮之地,不但要耗力夺取。更要去治理——”

陈进才点头赞同,笑道:“然司马错却认为,攻击韩国必然引起山东诸国的警觉,全力来与秦国为难,是为先利后弊,弊大于利。岷殿下以滇省疲困清军,一边养精蓄锐,一边筹谋布置,则是先固根基,后图反攻,利大于弊也。”

“殿下有如此深谋,如此心性,难怪能打下一片基业,使中兴大业总燃希望。”皮熊赞叹不已,旋即又鄙视起安坤来,“若安坤有殿下的半分谋略,便当隐忍不发,暗中布置准备,争取一时是一时,等着吴贼发作。”

“安坤叛清,不正是我等所愿嘛?”陈进才狡黠地一笑,皮熊也抚须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侍卫奔进营帐报告,滇省信使已经返回,却是由滇西出发,进入黔西南后,绕道比德、黑坐一线,在天险马鬃岭与水西军接洽上。安坤所派使者自去首府卧这城汇报,陈凤麟等人则押运着物资正向这里赶来。

皮熊和陈进才大喜过望,急忙出了营帐,带上几十名明军骑马迎了过去。黄昏时分,两下人员在马鬃岭南二十里的黑座寨会合。

随着陈凤麟等人回转水西的有讲武堂二期的两名少尉,陈相鹏和赵辅,以及数十余名百战老兵。这些人都是一色的清兵打扮,头上金钱鼠尾,却没有难堪的神情,连陈凤麟也不再羞愧遮掩。随队押送的物资是马背上的几十口木箱,掀掉油布,赫然可见箱子贴着的封纸上盖着平西亲王的大印。

简单介绍了一番,众人便在寨子外宿营,一是天色已晚,二是皮熊和陈进才也急于知道朱永兴的回复和布置。选在寨外,也是避开水西彝人的耳目,以便商量机密。

“诸位一路辛苦,然军情如火,我等急于知道殿下之命,也好尽快布置。”皮熊对滇省来人很客气,进了帐篷便开口先解释了一下。

“回国公,若是偷偷摸摸的,反倒不好行走,俺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只说是奉吴贼所令,押运军需,由滇西入川转黔,却是一路畅通,省了很多时间。”陈凤麟笑得畅快,说道:“岷殿下算得准啊,人少便秘密潜越,人多便公开行走。”

陈相鹏和赵辅指挥着,抬进一个大箱子,小心地拆除了箱底的自爆装置后,才扯掉封条,掀开盖子。

“火枪?”皮熊看着陈相鹏拿在手中的武器,很确定地叫出了名称,心中也有些不解。

“禀国公,这确实是火枪,但却与以往所用大不相同。”陈相鹏解释道:“现在尚不能发射,零件在别的箱中,待明日组装完毕后,便与国公演示。这种火枪即便在滇省也未在军中装备,数量不多,此次只运来了百枝,可配发给国公的亲卫队。”

皮熊点了点头。耐心地等着他们出示谕令,毕竟战略战术才是他所急需知道的,百枝火枪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不会太大,岷殿下此意不过是表示他对自己的关心。

果然,箱子底部有着不少书函,其中就有用密码写的谕令。陈进才忙拿出密码本解码。将谕令抄录下来,捧给了皮熊。

“……水西处于敌后,吾深为匡国公,以及孤悬于外的大明忠义将士之安危担心忧虑。然安坤任人唯亲,水西土兵亦不堪战,诸位尽力便可,更当善自珍重,留有用之身,以期相见之日。另。我军在滇省行将展开反攻,一为牵制清军,呼应水西;二为趁雨季打击敌人,削弱其力量……”

谕令很长,有讲解,有指点,还有关心和爱护。众人皆躬身恭听,皮熊更是几次停下。唏嘘感恩。

读完谕令,陈相鹏和张辅又从箱中取出一份地图辅在桌上。结合着谕令中介绍的情况,整个西南的战略形势便一目了然。

“川西雅州、黎州已为我军占据,正准备迎战川陕总督李国英;夔东十三家进占忠县,攻掠川东;岷殿下欲反攻楚雄,然后北出建昌入蜀;若计划顺遂,则伺机由滇东取道安龙入黔……”

皮熊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结合西南大势,他重新对水西的价值和作用进行定位。思索了半晌,他才发现依着安坤守家犬的本性,很难主动出击,积极策应岷殿下的战略构想。最多只能是牵制。

而且从整个战略态势来看,岷殿下果然要效司马错之计,取蜀地以为后图之资。只是——四川屡经战乱,怕是短期内难以经营起来。

“国公。”陈相鹏打断了皮熊的思考,开口说道:“殿下既要我等先寻根基之地,并建议可设在乌蒙山腹地,不知国公以为如何?”

哦,皮熊从沉思中惊醒,稍一停顿便点头赞同道:“乌蒙山山区群山起伏,峡谷深陷,溶洞密布,确适合躲藏;且山中又有河谷、坪坝,可耕种为食。”

“殿下尚有数道谕令,国公可酌情密示于水西忠心大明且行为端正之慕魁、骂色。”陈进才拿过几道空着名字的谕令,递给了皮熊。

官禄收买。皮熊自然明白朱永兴的用意,安坤能扶则扶,不堪则另寻他人。水西四十八土目,并不是铁板一块。韩作黎、木开、那自……数个名字顷刻间便从皮熊的脑海中掠过。

“不知殿下密令中所提的拉发装置是何物?”皮熊暂时甩开另外要扶持的水西土目的人选,猜测着询问道:“可是自犯钢轮火?”

“回国公,这个拉发装置比自犯钢轮火要简单易行。”陈相鹏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说道:“末将等此次押送了两千枚,只要火药充足,便可大量制造,可使清军举步维艰。”

兵工厂的制造技术不断提高,拉发信管的体积不断缩小,现在已经形似半支铅等,因此可大量携带运输。

皮熊这下子了然于心,尽管这种武器不能左右战局,但对清军造成阻碍却是肯定的,这也符合以水西牵制消耗清军的目的。

接下来,从箱子中取出赏赐给皮熊等人的几具望远镜,皮熊谢恩已毕,又与众人仔细商议,直到夜半时分,帐篷内的灯火依旧未熄。

………………

安坤被人从梦中叫醒,睡眼惺松,哈欠连连。在正妻禄天香的陪伴下,来到正厅,正厅内已经燃起数十根大蜡,准备了香案,通明的光亮驱散了安坤的不少困意。

“……安坤忠明举义,实堪嘉慰,今授水西宣慰使一职,并巡抚黔西,其正妻禄氏天香授三品淑人……”

前来颁发谕令的使者沈宸荃黄布裹头,样子虽有些不雅,但站在那里颇有威仪,声音朗朗。

“下官(民妇)叩谢殿下隆恩。”安坤和禄天香跪倒磕头,恭敬地接过谕令,并领受敕印、冠服、赏赐。

“贵使请坐。”安坤此时睡意全消,兴奋之余也急于了解滇省明军能够提供多大的帮助,毕竟清军的征剿是最迫切的威胁。

“殿下还有书信,请安大人展读后,下官再与大人叙谈。”沈宸荃的脸色缓和下来,拱了拱手,递上书信,自坐在一旁歇息。

安坤赶忙命人奉上茶水点心,和夫人禄天香一起展读书信。朱永兴在信中言明滇省明军会发动呼应水西,这算是稳定安坤之心,但又在信中表示了不满,并提出了几条建议。

“天香,你怎么看?”安坤虽是水西苴穆,却只有二十四岁,平日嬉戏无度,遇事寡断、屈从于外人更是他的最大弱点。在处理事情方面,倒不如禄天香有主见、有见识,更有一般人难以驳倒的利嘴。

禄天香想了想,说道:“殿下所言倒也切中要害。夫君既已举旗抗清,必遭清廷与吴三桂嫌恨,纵是暂时求和成功,也难保日后的打压与反复,那时明军可不会再施以援手。况且,若让清军坐稳了黔省,我水西必成砧上之肉,今日要马匹,明日要美女,后天要金银。你给了他,他说你有,会再加索求;你不给他,他会说你抗拒不臣,依然要兴兵讨伐。与其日后一块肉一块肉地送给他,莫若甩棒打断他的腰。”

停顿了一下,禄天香见安坤点头赞同,又继续说道:“四十八土目抽兵合成一军,自免了各家穆濯、慕魁的私心,使夫君手中握有一支遵令而行的军队。”

“那军官呢,真的要交给皮熊等人指挥?”安坤颇有疑虑的问道。

“夫君,莫忘了那些士兵的根在哪里,有家有小,有田有屋,都在夫君掌握之中,又何惧之有?”禄天香呵呵笑道:“众多慕魁、穆濯及其公子少爷们,几乎是无日不在府中流连,酒肉歌舞,诸般欢乐,岂是能够指挥作战的大将之才?嗯,殿下欲为匡国公等人争些权力,咱们也可以安插人员啊!阿五、阿部、阿户等人,皆是夫君由奴隶提拔为骂色,忠心不二,正可入军。既帮着夫君掌控军队,又能学到些战阵厮杀的本事。”

“还有——”禄天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叉戛阿哥亦不是统军之才,夫君可召他回卧这城协助处理事务——”

安坤看妻子犹豫吞吐的表情,也明白了她的顾虑。叉戛身为更苴,是水西的二号人物,平常他惫懒,叉戛已经当着水西的半个家。此时风雨飘摇,妻子显是担心叉戛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将他召回卧这城,好就近看管。

“更苴是我至亲弟兄,不会有异心。”安坤摇了摇头,迟疑了半晌,又说道:“召回更苴倒也使得,兵凶战危,也是对更苴阿哥的一片关怀之意。”

……………

第九十一章川滇呼应

安坤和正妻禄天香商议了一番后,又转出正厅,向沈宸荃告了声罪,方才坐下叙话。

水西虽然在危难之中实行了扶明抗清的主张,但双方的联合是不平等的,皮熊等人势力薄弱,自然占不了太大的比重。朱永兴的谕令和书信无疑加重了这个联合中明军的分量,安坤也不得不做出些让步,以便联盟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水西土兵舍命保家之气慨令人钦佩,但到底是乏于训练,一是依地利与清军周旋,二是请安苴穆实施一些措施,以使兵丁能够奋勇作战,后顾无忧。”沈宸荃按照打好的腹稿直言相告,看似很坦诚的样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岷殿下有言:安苴穆抗清所花费,后必如数补偿。如使将士征而有饷,伤有所养,亡有所恤,则无人不奋勇作战。安苴穆以为如何?”

“殿下所言甚是。”安坤嘴上应承,却是舍不得花费自家的金银财物,各部出征,他也只是供应粮食而已。在奴隶制的制度下,哪有象正规军那样的待遇。

沈宸荃说说而已,也不逼迫,继续向安坤建议道:“殿下支援水西诸多御敌利器,然还需火药和芒硝、硫磺、木炭等物,以及一些工匠。还请安苴穆予以供应,以使利器发挥威力,抗敌制胜。”

“但有所需,本苴穆定倾力供给。”安坤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知是何克敌利器。能否让吾见识见识?”

“苴穆但有空闲,可随时前往视察观看。”沈宸荃笑着说道:“岷殿下有言,水西以苴穆为主,明军实为助战,岂有喧宾夺主之理?”

“老鹰捉小鸡的时候,全靠母鸡保护,水西遭到劫难之时,全靠殿下的援助与护佑,水西百万黎民感激不尽。”禄天香笑着插嘴道:“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家夫君身为苴穆,却亦是明臣,岂敢尊大?殿下言重了。”

“安大人与夫人深明大义,下官必会如实禀报殿下。”沈宸荃心中作了评价。此女比安坤厉害。不可小瞧。脸上却神情不变,向南拱了拱手,说道:“岷殿下最是赏罚分明。想元江那氏举义抗清。死守孤城月余,矢志不渝。如今那嵩已升为云南总督,更在安南另有数县土地,可谓是忠义有报。安大人为黔省土官之首,日后前途当不下那总督。”

安坤眼中射出热切的光芒,禄天香含笑点头,却沉静得很。

接下来又说定了各部抽兵的事情。沈宸荃并不知道,安坤先期抽调的是水西十三宗亲所部的兵丁,初定为一万人,可算是安坤最信赖的部属。这也是禄天香的主意,表面上遵从了朱永兴,但也做了最保险的布置。

大事商议得差不多了,已经是凌晨,天色已灰蒙蒙的发白。安坤安排沈宸荃去休息,他和禄天香回到卧房,低声细语地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又补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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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刚刚过去,太阳一晒,空气里散发着一种令人胸闷的气味。锹镐声、呼喝声又响了起来,打破了雨后刚刚出现的恬静。

竹箐关,四川雅州(现雅安)的东大门,位于竹箐峡东竹箐山山顶,扼水上咽喉,踞陆路要冲,为唐宋时所设。后人有诗叹其艰险:“束马悬车地,升猱隐穴形。俯窥愁净碧,仰睇失空青。”

历史上,四川总督李国英与据雅州起义的大西军旧将郝承裔曾在此血战一场,郝部败退,后被追杀。但在这个时空,雄关之下会有如何的变局呢?

“壕沟还要加宽加深,防御阵地前的木栅还要加固,遮雨棚也要加宽加长。”明军总兵陈弈耀在关前边视察,边指导着,郝承裔则跟随其后,不时吼上两声,督促挖掘工事的士兵。

“不知昌国公的大军何时能到?”郝承裔终于逮着了空当,试探着开口问道。

陈弈耀似笑非笑地看了郝承裔一眼,揶揄道:“郝将军可是担心本将的兵马太少,抵挡不住清军?”

“不敢,不敢。”郝承裔脸带尴尬,赶忙否认。

陈弈耀转过目光,注视着关前的防御阵地,突然感慨地说道:“当初殿下初入滇省时,率各路残兵与清军大战于高黎贡山。嗯,也是下着雨,殿下亲临战阵,指挥厮杀,连挫甘陕绿营与汉军,本将有幸,能与殿下并肩作战。”

“能与殿下共同御敌,确是荣幸之至。”郝承裔掩饰不住艳羡,也知道这位总兵日后若无大错,定然前途看好,皆因与岷殿下在危难时有此缘份。

“若防御得当,将士不怯,在此险要之地,自可以一当十。”陈弈耀感慨完,充满自信地伸手一指,说道:“本将布置的阵地,比之高黎贡山也不遑多让。其中之关窍,我与郝将军细细说来……”

郝承裔边听边恍然点头,本来觉得陈弈耀所率的明军只有三千,与自己合兵后亦不到六千,恐难以抵挡川陕总督李国英。现在,他的信心也随着陈弈耀的讲解,慢慢增加起来。

“……元江之战时,面对胸墙战壕,吴三桂大军纵有火炮,也难有寸进,终至兵疲,被殿下拦江一击,彻底崩溃。”陈弈耀由高黎贡山阻击战又讲到了元江攻防,愈加的意气风发,“本将设计的工事,结合了两次战役的经验,谅无疏漏。别说坚守五七日,便是十日、一月,吾也是信心十足。”

“这么说,昌国公大军五七日便至?”郝承裔听到了令他兴奋的消息。不由得随口追问道。

陈弈耀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大军至,敌军疲,不正是一举破敌的好时机?参谋部已经仔细计算过,川省清军不过三万,保宁、重庆等地需留重兵防备十三家,吴之茂所率人马又被水西牵制,李国英能调动之机动兵力不过一万多,且粮草不足于支持其长期作战。所以。此战胜算当有七八成。郝将军以为如何?”

郝承裔想了想,点头赞同,“确是如此。川省疲弊,所需粮草多从汉中运来。路途遥远。清军确不宜久战。”

“这也是我军行动迟缓的原因。”陈弈耀微微皱眉。有些无奈地说道:“故此番击破清军后,我军也难以穷追猛打。”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纵是不能长驱破敌。然成都可取也。”

“成都凋弊,周边几无人烟,恐难以驻兵。”郝承裔有些忧虑地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经营,人力财力耗费极多。”

“殿下已有定计,人力财力皆不是我等考虑之事,只要遵令执行便是。”陈弈耀并不象郝承裔对成都及周边的情况了解得那么通透,虽然知道有困难,但却觉得朱永兴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正说着话,远处蹄声急促,几个斥候飞马赶来,上前报告,清军距竹箐关五十里,估计一日后到达。

由保宁至重庆,再长途行军至嘉定,还要加上调集四处兵马、筹集粮草的时间,李国英来得并不算快。而陈弈耀的援军先其三天赶到雅州,无疑使胜负的天平倾斜,使郝承裔及其所部增加了信心。

一战定川南,然后攻取成都,开始经营。这是朱永兴与参谋部的既定战略,吸取了昔日蜀王刘文秀兵败四川的教训,先固根基,然后再与十三家合力夹攻重庆。

“成都地大且要,灌口(指都江堰)一泻,襟带三十州县,开耕一年抵秦运三年。锦城之外,竹木成林,结茅为庐,千百间可立就。锦江之鱼,岸上求之,蕃于鸡豚,收川资本卷在此中矣。”

只要经营得法,成都平原便可为川中明军提供充足的粮秣,“一年抵秦运三年”,耗也把保宁的清军耗死了。当然,这些现在都是设想,要想实现就必须打通由建昌入蜀的通路,方便由滇省向川南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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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被木板、土石简陋添补的城墙缺口处成为一条死亡分隔线,短短半刻钟,上千条生命走向终结。

“轰,轰,轰”接连的三声巨响,刚刚击退明军进攻的清军尚来不及喘息,地面震动,木屑土石乱飞,缺口不仅被重新炸开,而且城墙又塌了数米。离得近的清兵非死即伤,喊杀声再次响起,明军又发起了进攻。

刀枪遭遇到一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令人心颤的金属入肉声,令人胆寒的惨叫哀嚎声,交替着响起。不断有残肢离体飞出,血与肉在半空中,画出凄厉的图画。

一排手榴弹在人丛后飞起,在拼死抵抗的清军人群中炸响,紧接着又是一排。在硝烟弥漫和惨叫惊呼中,明军涌过了缺口,刀枪并举,杀声震天。三轮攻势如涨潮之水,无穷无尽,终于冲垮了清军防守的堤岸,攻破了宜良县城。

望远镜的视野中,一名明将攻上了城头,枪缨舞处,当者披靡。百余名明军士兵紧随其身后,砍杀向前。清军的旗帜被拔出,扔于城下,一面红旗猎猎飘扬。

“当先者何人?”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望远镜,露出了微笑。

“回殿下,乃参将马宁儿。”叙国公马惟兴躬身答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敢于拼命,实是与旁人不同啊!朱永兴微微颌首,马宁儿有投降清军的劣迹,虽然反正来归,终是心存疑虑,此番自己亲临战阵,却是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当先登城,可堪嘉奖,便升为副将吧!”朱永兴知道这其中未尝没有马惟兴的示意,同是大西军将领,又同是回民,想要照顾马宁儿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末将先代马宁儿谢过殿下恩赏擢升。”马惟兴面露喜色,躬身致谢。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宜良已下,可派一师前往收复陆良。便由晋世子李嗣兴领军,魏君重、马宁儿为将,叙国公以为如何?”

“陆良既有资氏为内应,必能轻取,末将以为殿下的安排甚为合理。”马惟兴表示赞同。

这恐怕是在滇省最后一次运用自己的历史知识了,朱永兴暗自慨叹,以后却难有投机取巧之处了。

路南土官秦祖根举义,使明军能够比较容易地兵出石林,攻陷宜良;而陆良资拱,则是攻取陆良的又一暗招。

人心哪,趋利避害,迎合强者是常理。明军在滇省的发展壮大,造成的连锁反应,形成的人心归附,是很难预料的。滇省的土司是这样,蜀地的郝承裔和陈达也是如此。清军若能保持胜势,则人心少有异动;而明军一旦复起,对故国的渴望,以及对衣冠的向往,更容易使人心产生倾向。

已经是八月了,希望能在雨季结束前达成战略目标。滇东的攻势应该会让吴三桂产生错觉吧?朱永兴眯起了眼睛,望向尚未结束战斗的宜良城,尸体横陈的战场又出现在面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或许伤亡的比例还要更高些,但这种消耗对清军来说,应该是难以承受的吧?

“一寸江山一寸血,百万明人百万兵。”朱永兴有感而发,低沉地吟了一句。

“好诗,殿下文才武略,放眼天下,何人能比肩?”叙国公马惟兴听得真切,一半是感慨,一半是恭维地赞道。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叹息道:“不知何日能偿心愿,光复神州,中兴大明啊!走吧,叙国公,该是去前面看看了。”

“殿下英明神武,光复神州指日可待。”

叙国公马惟兴陪着朱永兴,走下竹子山山坡,各自上马,在亲卫的保护下,昂然向宜良城驰去。

…………

第九十二章伪造,诡道

“蠢货,蠢货!”吴三桂将战报摔在桌案上,气得额头上青筋乱跳,骂不绝口,“此何时也,不严加提防土酋,还敢前去赴宴歌舞。死不足惜,死不足惜,此等蠢才,真是死不足惜。”

刘玄初和方光琛对视了一眼,伸手把战报取来,两人展读之后,都苦笑摇头。

石林守将傅其栋是丧失警惕也好,是贪图享受也罢,反正是被土官秦祖根以作寿为名请去赴宴。只是这却是场鸿门宴,歌舞未停,秦祖根一声令下,土兵便蜂拥而出,不仅把傅其栋带去的将官和亲卫杀了个干净,而且使石林的防守军中无将,指挥失灵。明军趁势袭攻,突破了清军的防御,直捣宜良,猛攻破城。

本来明军在滇省全线展开频繁的小规模的反攻,吴三桂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而且他也没有判断出明军的主攻方向。八旗兵主力北移黔省,前往征剿水西,只留下一千在昆明协助守城。吴三桂也正忙于调动兵力,以便平衡滇省的防御,确保楚雄、昆明、曲靖这三座重城的安全。

现在的形势却是急转直下,明军占领宜良,距离昆明城只有一百二十余里,说是兵临城下尚有些过份。但昆明已经直面威胁,却是不争的事实。

“伪宗室的王旗便在宜良,可见明军主攻方向在东。”方光琛皱着眉头分析道:“但若要直取省城,恐明军尚力有未逮。”

“倒也不可轻敌。”刘玄初轻轻摇头道:“我军虽有精兵数万,但分于三地,力量分散。昆明此时正是兵力最少的时候。焉知敌人不会趁虚来攻?或者——”

刘玄初停顿了一下,走到地图上仔细观瞧,猜测道:“或者敌军的目标不是昆明,而是——而是虚晃一枪,然后兵锋直指黔南。”

方光琛也来到地图前,沉思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道:“倒也不无此种可能。毕竟水西反叛,敌人借此呼应,也属常理。”

吴三桂见两位谋士也莫衷一是。不由得颓然坐进椅中,叹息道:“吾终是明白伪宗室之险恶用心矣,昆明、楚雄、曲靖这三座滇省重城,分明是其给我军划出的牢笼,困我军于内,自是无力他顾。”

方光琛和刘玄初暗自点头,这话说得没错,但清廷岂会明白这其中究竟。丧城失地。罪名不小,连满洲将领也不敢轻易承担。而这正是滇省清军的弱点。兵分力弱,单凭一军则守有余攻不足,全军会聚则有失城之危。

“早知如此,我军当弃城聚师,数万大军无论是向西,还是向南。皆有可能击破当面之敌,何至今日左右支拙,陷于被动。”吴三桂抚着额头,既是痛悔,又是无奈。

刘玄初和方光琛相视摇头。都知道吴三桂心绪大乱,所说的看似有道理,其实却根本不可能。数万大军不要根据,一力向前,且不说粮饷如何保证,纵是击破当面之敌,又岂敢深入?

“王爷,此时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何必过于忧虑。”方光琛劝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堰。敌人既从东来,可由昆明和曲靖出兵,夹击来犯之敌。至于城防——曲靖暂无忧,省城却不容有失,可从楚雄调兵。”

“那楚雄呢,敌若趁虚来攻——”吴三桂也没抬头,闷声说道。

“明军到底有多少兵力?”刘玄初突然开口问道:“若是远超我军,当图自保,又何必考虑其他?既有余力进取蜀地,又攻掠广西,何以不大集兵力与我军在滇省决战?既知其险恶用心,在滇省空耗,有何益哉?王爷身为云贵总管,然若无兵可恃,又以何保存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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