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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稀松)-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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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虎卫镇的营地内,陈鹏正鼓动如簧之舌,说服部下与他一起投降。
“天下大势已定,此番朝廷派了五省水师。二十万大军,胜负早定。跟着郑家顽抗到底,就是死路一条。本将为兄弟们计,早就为大家安排好了,征南大将军、施将军都已经开恩加赏,官兵晋升一级。赏银……”
“好啊!”“听将军的没错!”
几个亲兵纷纷挥舞刀枪,按照事先商量的那样,发出附和之声,以鼓动下面的兵士。
陈鹏对着官兵们大叫道:“兄弟们,跟本将共求富贵吧!”
“这个富贵,卑职是没法和将军一起共了。”没等陈鹏的亲兵再次欢呼,一个冷森的声音在下面响了起来。
陈鹏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紧盯着这个发出异议的军官——前协统领万宏。
万宏毫不示弱,冷冷地与陈鹏对视。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讥诮,他的身旁身后聚集起一些士兵军官,面色不善地望着陈鹏,“陈鹏,你欲投降卖主,便当大王不知道吗?”说着,万宏突然从怀中掏出了郑成功的令牌,高高举起。大声道:“陈鹏叛变投敌,罪无可恕。大王有令。即刻拿下看押,若有反抗,杀无赦。”
台下的军官和士兵们一阵哗然,风向立刻转变。右虎卫镇中有不少都是从南京之役伤亡过半的铁人军中整编过来的,很多人的兄弟、战友或至亲都是为清军所杀,与清兵仇深似海。刚刚是被陈鹏的官威压着。又没有人出头,方才保持沉默。现在有郑成功的令牌,自然不会再听从陈鹏的、不合自己心意的命令。
“假,假的。”陈鹏大吃一惊,色厉内荏地指着万宏叫道:“你胆大包天。敢持假令惑众?我看谁敢动我,我乃——”
万宏猛地把令牌挥下,陈鹏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截发亮的剑尖从胸口透了出来。
陈鹏不可思议地低头望了望染血的剑尖,口中鲜血汩汩流出,自己的亲卫?是谁,是谁?
“对不住了,大人。”下手的亲兵本是龙岩人,亲人被清军杀戮一空,不辞辛苦地赶来厦门投军,然后被分配到陈鹏营中,他抽出宝剑,扶住了陈鹏的身体,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小人宁可死在战场,也绝不会剃了头发投降,小人忘不了,忘不了全家被杀的血海深仇——”
陈鹏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嘴里发出了一声,象是恍然大悟,又象是怨恨诅咒。
万宏轻轻叹了一声,杀死恩主或长官实在是件痛苦的事情。他挥手命令士兵上前,将陈鹏的亲卫看押起来。然后大步上台,高举令牌,朗声命令道:“各部听令,全军出击,将上岛的鞑子尽数歼灭,一个不留。”
“杀!”“杀光鞑子!”……
大批的明军士兵举起刀枪,高声呐喊。然后在各部军官带领下,列队开出营寨,向着海滩奔去。这些明军的家乡各异,更远的甚至在广西、湖南。他们千里迢迢投奔闽军,绝不是为了倒戈一击,把郑成功出卖给清军的。现在已经是永历十五年,闽军的士兵和浙军一样,留下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坚定不移的抵抗者,很清楚自己该跟着谁走。
右虎卫镇的增援,使得前方的战局发生了显著的扭转。原本步步逼近的清军一下子被堵在了浅滩一带,无法继续向岛上深入。而在这个时候,负责在岛上巡视救应的刘俊带着他的前冲镇也赶来支援。
面积不大的浅滩上拥挤了上万人马,在血肉横飞中拼命厮杀。随着海水的上涨,清军的情况变得越发糟糕,几乎半数以上的清兵都深深的陷入了淤泥之中,就此成为刀砍枪扎箭射的活靶子。
……………
岛的另一侧,海上激战还在继续。又是一声巨响,忠靖伯陈辉的座舰在火光和硝烟中沉没,带着跳上船的上百清兵一齐殉葬。
闽安侯周瑞和忠靖伯陈辉的英勇表现不仅感动了所有的明军,也震惊了所有的清军。最关键的是,他们为郑成功赢得了时间。海面恢复了平静,风向和潮流也开始有利于明军舰队,反攻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出击,把敢于进犯的鞑子全杀光。”
“出击,把鞑子全杀光。”
“出击,杀光鞑子!”
随着郑成功一声令下。明军所有舰船升帆起锚,趁着北风和退潮,速度飞快地与迎面驶来的清军舰队撞到了一起。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从厦门一直到金、厦海峡,半个时辱后。几十里长的距离上便到处都在战斗,明清两军八百多艘战舰混杂着,在全线乱战成一团。
清军在明朝最强水师的奋勇打击下,很快便显露出了实战经验不足的弱点。而且,或许是突出头等舱或三等舱,清军舰队的战船居然是有明显区别的。其中满洲兵坐的是船头漆成红色,而绿营兵的船头却是黑色的。
满洲兵虽然个个十分善战,单兵素质很强,但却并不适应摇摇晃晃的船上环境。这个弱点很快便被明军抓住。明军舰船纷纷集中全力狠狠地攻击红船,毕竟这是清军的主力,只要干掉了主力部队,清军势必会更快瓦解。
果然,接连几艘红船沉没,另有几只遭遇重创后,红船开始率先后撤。这一下子,战场上的形势便急转直下。清军的败势再无可挽回了。
清军舰队由来自天南海北的几省水师组成,除了少量福建水师外。其他都对厦门附近的洋流、风向缺乏了解。而且,仓促集中起来的清军水师彼此间还缺乏信任,红色舰船的后退造成了连锁反应。
你跑我也跑,反正舰船受伤落单后,是不指望着别人来救援的。各省清军战舰开始自行其是,胆小的跟着一起后退。胆大地则开始躲避明军的冲击舰队。
随着大批清军舰船后退或避让,清军水师全军动摇。而目睹了周瑞和陈辉悲壮一幕的明军将士,则在怒火的引导下,成为不可阻挡的钢铁战士。主帅郑成功亲自乘坐哨船,直抵第一线指挥战斗。顺便鼓舞士气,而在郑成功的到来下,明军更是越战越勇,接连攻上敌船,俘虏了清军将领哈喇土心、马勒土心、石山虎等十数人。使得清军主将李率泰不得不下令:全线撤退!
从撤退到各自逃生,清军水师很快土崩瓦解,出现了海战中极为罕见的溃败和追杀。清军舰船谁也不肯留下抵挡明军的锋芒,甚至不再试图攻击明军舰船,而是扯起风帆,拼命地抢在同伴之前脱离战场。
明军水师则穷追猛打,不时追上清军舰船一阵猛轰,只要舰船的风帆或桅杆受损,便意味着这艘舰船已经陷入了明军的重围,不要奢望任何友舰会回头援救他们。然后明军舰船继续追赶,等回头再慢慢收拾船上的清兵。
清军的败势越来越大,达素指挥的登舰舰队很快也被波及。陆上清军损失惨重,海上舰队也遭到了明军舰队的打击。被击沉数艘舰船后,负责运输部队的船只在惊恐之下,顾不得接应岸上部队,便开始撤退。达素已经彻底丧失了胜利的信心,留下施琅带领浔尾水师殿后,他先跑路了。
战舰划过海面,轰隆的巨响震动着甲板,一颗颗炮弹从两侧船舷飞出,划着各式各样的弧线,砸向清军船只。两艘装备有二十门火炮的大舰为首,身后各跟着装备有十二门火炮的十艘舰船。南海舰队并没有采取乱战之术,而是结队作战。
两支舰队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向前穿插,不论是夹在中间的,还是两侧在射程以内的清军舰只,都遭到了火炮的轰击。船腹有红夷炮,发射实心炮弹;甲板上有轰天炮,发射箭弹。快慢交替,前后配合,被掠过的清军舰船很难逃过这依次驶过的十艘军舰的火炮轰击。
外省的清军水师不熟悉这里的水文情况,根本不知道哪里会有暗流或是礁石,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可以停泊的岛屿,是否有适合停泊的避风处。在厦门附近,清军舰船独自逃生的能力很弱,一旦受损或落单,几乎就得等着明军舰队回头慢慢收拾。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硝磺味道,段智英却不觉得呛鼻。他大瞪着眼睛,高声指挥着甲板上的炮兵,装填箭弹,向着一艘艘清军舰船开火轰击。
“开火!”“开火!”……
嗓子已经变得嘶哑,段智英依然吼叫不断,这样的海上追杀实在是痛快。看到敌船上爆炸,或被实心炮弹击中,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前方的敌船越来越少,远处的军舰发来的旗语,询问是否停止追击,回头拦截。
陈上川想了想,决定就此收兵。两支舰队开始转向会合,排出了长长的雁翅阵形,象一张大网,缓缓向回兜杀。
段智英终于能拿过水壶,让喉咙得到滋润和休息。抬头四下看了看,陈上川站在舵楼上,正向他颌首微笑,显然是非常满意。
……………
清军水师完全溃散,郑成功见大局已定,便让部将分头追击堵截逃跑的清军舰船,他本人则返回厦门港。刚才见到赤山坪方向出现烽火,郑成功便面有忧色,还派了一队船去赤山坪附近的海面打探巡逻。
回到厦门港的时间不长,前往赤山坪打探消息的人员便回来报告情况。听到陈鹏谋叛被诛,众军合力击败登陆清兵后,他并未露出惊喜之色,反倒是神情复杂,久久无语。
“父王对陈鹏贼子洞若观火,将计就计,一举击败清军,即是诸葛复生,亦不过如此。父王在军中的威信卓著,陈鹏想凭只言片语劝降部下,真是痴心妄想。”郑经在旁对陈鹏表示轻篾,亦对父亲的安排感到钦佩备至。
郑成功看了儿子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想说得太清楚,而是纠正道:“你说的不全对,兵士们不从贼,固然有我的威信在内,但最关键的是,他们与清军仇深似海,不要说陈鹏,就是我想投降,他们也未必会听从。拔刀相向谅必不能,但多半会自行散去,另投他处。”
“父王说的是,孩儿失言了。”郑经急忙点头称是。
“你是世子,在人前说话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要让人有所误解。”郑成功感觉郑经并没有完全听进去,这让他有点担心,“岷世子英明,于西南复起,声名日显。你日后定要注意言行,勿使人骂我郑家不识春秋,失却大义之名。”
尊帝虚礼,借朝廷名义吸引东南复明势力的支持,这是不能含糊的事情。郑成功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所以心里如何想并不重要,在表面上一定要作出明朝的忠臣的样子。
第八十六章复台建议
“父王,即便是岷世子,也要仰仗父王之威,稳定东南之局。”郑经年轻好胜,与朱永兴算是同辈人,并不太心服朱永兴的功绩和成就,委婉地说道:“出兵援助、移骅鲁王,难道不是向父王示好?”
“肤浅!”郑成功皱紧眉头,轻斥道:“出兵援助乃示其胸襟广阔,无门户之见,将各家抗清力量一视同仁;移骅鲁王,是收浙东武装之心,以为其所用。示好于吾?哼,岷世子已稳固根基,所占之地岂止百个金厦?你如何敢口出狂言,小视天下英雄。”
“父王息怒,孩儿知错了。”郑经赶忙躬身请罪。
郑成功摆了摆手,心中暗叹,此子比之岷殿下,远远不及也。
“接走鲁王也好,若致亲藩流离琐尾,饥饿于我土地,反倒增添污名。”郑成功沉吟着说道:“西南兴复,则东、西遥相呼应之局再度形成,亦可减轻我军压力,使我军复台之机有可能大为提前。”
郑成功为人志大才雄,遇事独断于心,具有极其坚毅的性格。在进攻南京战役失败以后,便把目光转向了台湾。而多数闽籍将领留恋乡土,胸无远志,认为荷兰人“炮台利害,水路险恶”,“风水不可,水土多病”,并不赞成出兵台湾。但这并没有影响到郑成功收复台湾的决心,此番击败清军,便要将精力转移至此。
英雄所见略同。如果仔细分析的话,郑成功与朱永兴采取的是非常类似的战略。即先固根本,后壮枝叶。只不过朱永兴瞄准的是海外他国之地,郑成功则看中了台湾这块本属神州的领土。
郑经其实并不完全理解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深意,但之前已受到斥责,便也不想多言。便附和着说话,避免再惹父王生气。
………………。
厦门保卫战,最终以郑军的全面胜利宣告了结束。
如此巨大的胜利,足以使金厦得到很长时间的定定。因为海军不同于陆军,战舰制造起来相当的繁琐,用来制造船只的材料都是阴干的木头。仅这种阴干的过程可能就长达三年。所以,损失了大量战舰的清军水师,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难以恢复实力,能够再来进犯金厦。
论功行赏,摆酒庆祝,这是战后的应有之意。郑成功大摆酒宴,并将杨彦迪和陈上川安排至首席。
“我军获胜,两位将军出力甚多,本王敬二位一杯。”郑成功举杯。话也说得客气。
“不敢,不敢。”杨彦迪和陈上川赶忙站起,谦逊道:“王爷指挥若定,麾下将士鼓勇用命,末将等微薄之力,岂敢受王爷之抬举。”
郑成功笑着把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杨、陈坐下,开口说道:“千里来援。足见高义。二位既不肯居功,那这杯酒便为大明中兴贺。为皇上贺,为岷留守贺。”
“为大明中兴贺,为皇上贺,为岷留守贺,为王爷贺。”
酒入肚,气氛更加热烈。郑成功愈显亲切。闲聊几句后,他又笑着说道:“此番作战,二位将军颇有斩获,这俘获的船只便归你们所有,算是本王的功赏。万勿推辞啊!”
话音一落,厅中不少将领都投来目光,露出羡慕或嫉妒的神情。
海船是珍贵的,是水师将领们最重要的装备。因为制造费时费工,郑成功每年也增加不了多少战舰。缴获的战舰又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将领们夸耀功绩、争吵不休,为一条战舰而在延平郡王眼前大打出手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因为船只就是安身立命的基础,是建功立业的资本。
陈上川和杨彦迪对视一眼,陈上川躬身拱手,对郑成功说道:“行前岷殿下便有交代,王爷海战无双,清军必败。此次名为助战,实为沾光,若有斩获,皆交与王爷,不可贪心占取。”
“呵呵,海战无双?陆战便不比岷留守喽?”郑成功笑得开心,戏谑了一句,说道:“你们所获船只已交与本王,本王再论功行赏,分给你们,倒也不违岷留守之意。嗯,便如此决定了,本王会先挑完好的船只,让你们能尽快成行,回去向岷留守汇报,再致本王拜见之意。诸事繁杂,本王实在是抽不出身来呀!”
“多谢王爷。”陈上川和杨彦迪心中欢喜,赶忙称谢,二十多艘海船,这可是份大礼呀!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很多郑氏将领猜拳行令,喧哗嘻闹。
“听闻岷殿下对攻城极为擅长,很有些攻城利器和手段。”郑成功看似随意地问道:“永昌、下关、大理,皆是轻松攻破,歼守敌于城内。本王对此钦佩备至,也是充满疑惑啊!”
“末将追随甚晚,对此知之不详。”杨彦迪说完,把目光转向陈上川。
陈上川也苦笑摇头,说道:“事情确实如此,但恐是军事机密,末将等未敢细致打听。”
现在郑成功虽然还没有向众将表明必取台湾,但何斌已经向他献上了一份秘密地图,标明船舰如何航行才能绕过荷兰炮台在鹿耳门登陆,以及荷兰人在台湾的布防情况。热兰遮堡城坚炮利,易守难攻,算是收复台湾的一个障碍。所以,郑成功才会委婉地打听攻坚之法。
郑成功心中有些失望,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也不再谈论军事,把迎鲁王的事情敲定后,便只是劝酒吃菜。酒宴持续了很长时间,宾主尽欢而散。
……………。
休整了两日,杨彦迪和陈上川便向郑成功辞行。毕竟南海舰队实力还不强,他们带出这二十艘舰船便是近半主力,深恐时间一长,形势有变。
郑成功挽留不成,又设宴饯行,并亲送杨、陈二将率船出港。
“王爷,请借一步说话。”陈上川临上船前,恭敬地将郑成功请到一旁,开口说道:“岷殿下命末将带话给王爷,‘金门寸土,不足养兵;厦门丸城,岂堪生聚?若王爷收复台湾,实乃青史留名之壮举,岷殿下愿出兵输粮,以助一臂之力’。”
郑成功立时面露震惊之色,收复台湾只是一个想法,连计划尚未制定,朱永兴透悉其心,如何不使他感到惊讶。
停顿了半晌,郑成功才恢复了脸色,向西拱了拱手,感慨道:“人皆言岷殿下神眷天授,乃百年难出之人杰,今吾始信也!请转告岷殿下,本王但得时间,必前往拜见,恭聆殿下指教。”
“王爷放心,末将定当转告。”陈上川躬身拱手,告辞登船。
船只扬起风帆,鱼贯驶出港口,直向金门而去。郑成功目送船只消失在海天之际,依旧站着未动,仔细回味着陈上川的话,一时心绪复杂,只觉得朱永兴高深莫测,难以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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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能神机妙算,事事料得分毫不差。朱永兴也不能,即便能顺着历史的脉络投机取巧,但还是有令他感到意外和为难的时候。
水西安坤,不过是个大奴隶主。朱永兴的本意是让他与清兵拼个两败俱伤,让滇省清军腹背受敌,却并没有出大力配合行动的想法。但当皮熊和安坤派来的信使当面陈告详情之后,他又有些犹豫起来。
“……之前水西降清,实迫于吴贼势大,为子民免受荼毒而违心屈服;苴穆安坤感大明恩义,常椎心痛悔……今举义旗扶明抗清,乌撒、郎岱、沾益、乌蒙、芒布等部群起响应,先攻大方城,后破乌撒卫城……还望殿下宽宥前罪,出兵援助,勿失忠贞义士之心……”
朱永兴淡淡地一笑,安坤的使者倒是能说会道,别的且不说,这勿失忠贞义士之心倒是切中要害。虽然安坤根本谈不上忠贞节义,但若坐视水西与清军作战,却不施以援手,以后他人反清举义怕是要多费思量了。
“水西安氏前罪可赦,举旗抗清,亦是大明忠臣,吾自当予以援助。”朱永兴沉吟着说道:“大军行动非是小事,吾要与众将商议,方可定夺。你且下去好生休息,不日就有佳音。”
“小人代苴穆,代水西万民,谢殿下恩典。”使者重重叩下头,被亲卫带了出去。
朱永兴把安坤的书信扔到一旁,走到屋角的沙盘前,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现在暂不考虑己方的行动,而是要判断出清军的动向。贵州空虚,要征剿水西,滇省清军必然会有所调动,这或许便是转守为攻的时机。
进取广西,兵入四川,已经牵制了这两个省的清军,历史上三省分兵合击水西的计划已经难以实施。除了贵州李本深,便是这滇省清军能够调动,吴三桂会作何种布置,会调多少兵将入黔,己方的突破口应该选在哪里呢?
一连串的问题使朱永兴沉思良久,依然不能得出准确的判断。此时,房门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八十七章水西局势
看过皮熊和陈有才联名送来的密信,朱永兴对水西的情况有了细致的了解。与他的分析差不多,皮熊并不看好水西土兵的战斗力。最重要的一点,安坤属下虽辖四十八土目,但人心各异,胜还好说,若有挫败,难免有萧墙之祸。
“既是水西来求援,便借此为匡国公多争些权柄,一个有名无实的军师,怕是难以左右水西战事。”朱永兴思索了一会儿,抬头征询叶虎的意见。
“殿下英明。”叶虎先恭维了一句,才说出自己的分析,“水西虽号称能拥兵数十万,不过是乌合之众,且土目又有相当大的权力,安坤恐难以完全控制。目前贵州清军不多,尚能掀起声势,若是滇省清军进剿,水西必败。”
“纵是失败,吾想依靠峻岭密菁,水西亦能支撑数月。”朱永兴是依照历史上的时间进行判断,别小看这数月时间,这可是难得的扩充和发展的机会,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滇省战局,“吾本想让水西自生自灭,但仔细想来,又觉不妥。等下仔细商议,定出个章程,量力而行吧!”
“下官也觉得在水西事情上,可出小力,而有大为。”叶虎附和着朱永兴的意见,停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此次派来联络的有匡国公旧部数人,还有他的孙女。”
朱永兴稍愣了一下,便恍然地轻轻点头,以前是没地方可去,皮熊只好把这唯一的孙女留在身边。如今这边有了稳固的根据地,为了皮家着想,他便把孙女送来,存一丝香火。
“匡国公全家皆为国殉难,只余这一女。便好好安置吧!”朱永兴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吾现在就见见他们,也多了解一下水西的情况。嗯,来人是个什么样子,你且与吾说一说。”
叶虎简单做了介绍,才领命而出。片刻后便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子,头上包着块布。朱永兴知道这是为了行走方便,已经剃发易服,到了这里便裹布遮羞。另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已经洗净了脸面,长得倒也端庄。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陈凤麟和罗英兰进到屋内。见桌案后端坐一人,赶忙跪倒叩头。
“免礼!”朱永兴朗声说道:“汝等身陷敌后,忠贞不渝,实堪嘉慰,赐座。”
“谢殿下。”陈凤麟和罗英兰起身,有亲卫搬来两个板凳,两人拘谨地只坐了半边。
“远道而来,这么坐着不累吗?”朱永兴戏谑地笑道:“陈把总。闻你在战阵中勇悍无匹,怎地到了这里倒有些缩手缩脚?还有罗英兰。善使双刀,乃巾帼英豪,怎地也效闺中弱女之态?”
“殿下虎威凛然,卑职岂敢放肆?”陈凤麟赶忙躬身拱手,但身子动了动,还是稍微坐实了一些。
罗英兰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偷偷地打量了朱永兴几眼。
她十八岁时,父亲和夫婿便双双战死于沙场。从此她便一直跟着皮熊辗转于贵州西部的崇山峻岭之中,幸而她的姑父张默是水西安坤的老师。因而在众多明朝逃将被安坤捕获送给清朝地方官员的时候,她和祖父却安然无恙。
自十五岁便随祖父和父母生活在征战之中,到如今已经有六年之久。完全不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娇惯小姐。她也曾多次挥舞双刀投入战斗,其娴熟敏捷的刀术亦杀过无数敌人,躲过无数危难,
“对了,匡国公姓皮,因何你却姓罗呢?”朱永兴笑着问道。
“回殿下,家祖父本名叫罗联芳,年幼时寄养于皮家,故改名皮熊。传到我父亲时归了宗,民女便姓罗了。”罗英兰解答完朱永兴的疑问,顿觉轻松不少,身体也坐直了一些。
“原来如此。”朱永兴恍然点头,见气氛缓和了不少,便询问起水西各部的情况,陈凤麟和罗英兰互相补充着,一一作答。
“安坤任命其堂兄叉戛为西军统帅,此人骄横拨扈,好大喜功,实无才能……”
“安坤叔父安如鼎统军御东,此人虽精明,战阵厮杀却非所长……”
“水西举义,虽袭取了大方城与乌撒卫城,然且内部意见尚不统一。以叉戛为首,主张将大军开到西境,拒敌于外;阿户穆濯则主张诱敌深入,效法其先祖安邦彦故事,关门打狗;还有以木开慕魁为首的一派,认为不可与清军死战,以战促和方为目的……”
朱永兴一边问着,一边在纸上快速记着,他终于明白秘信中皮熊所说的“能援则援,若事不可为,则不必轻动冒险”的含意了。
水西人心不齐,安坤虚拜皮熊为军师,却将统兵之权尽付与无能亲信,如此岂能不败?怪不得皮熊宁肯冒险,也要将孙女送来,原来是已抱殉国之志,在水西尽力而为,能多牵制一时是一时,能多杀一个清兵也是好的。
“由黔西到这里,一路可有危险?”朱永兴转换了话题,不再询问水西的情况。
“回殿下,有盖着吴贼印信的公文,一路上或扮成清军信使,或走偏僻小路,倒还算平安。”陈凤麟如实答道。
朱永兴陷入了思索,少量人员可以如此通过,但能起到多大作用呢?贸然在滇省发动,倒是能够有效牵制清军,但能取得多大战果?这样帮助水西,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呢?
“殿下拥兵数十万,据地上千里,又有晋王、赵王等名将,若大举出兵,与水西南北夹击,必能击败清军,光复滇、黔。”罗英兰有些激动地说道,显然,她想得过于简单,也并不了解滇省明军的情况。
朱永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随便询问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召见。事情不太好办,他要与众将商议一番,才能最后定夺。
……………。。
朱永兴召见完毕,陈凤麟、罗英兰等人便出了玉皇阁,回到安排的住处。
“等殿下调兵遣将完毕,咱们便杀回黔省。”罗英兰觉得前景一片光明。心情也相当兴奋,“陈叔,你说得等多长时间?”
陈凤麟作为皮熊的心腹,多少知道些皮熊的想法,护送罗英兰到此,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对恩主有了交代。此时倒不忍说出实情,只是勉强笑着胡乱敷衍。
“来时便见这城中很热闹,咱们出去逛逛。便在外面吃饭好了。”罗英兰又提出了建议,这次倒没人反对,大家都想开开眼界,毕竟这样安宁无忧的地方很久没见识过了。
此番前来滇省,陈凤麟带着六个忠心护卫,还有两个彝族精壮,和驿馆的官员打了招呼,驿馆特意安排了向导。一行人便走上了蒙自街头。
“诸位来蒙自,却不能不吃米线。”向导是个本地人。热情地做着介绍,“羊肉米线要吃东昌的,牛肉米线得吃沙氏的,兔肉米线是罐罐的,还有炸酱米线、焖肉米线……若是想大块朵颐,咱们便去吃名菜土八碗……”
“哪里的酒好。便去哪里吃。”陈凤麟咧着大嘴,他的要求倒是不高。
“这个——”向导犹豫了一下,说道:“战乱未止,粮食不充裕,殿下早已下了禁酒令。不过。果酒和蕃薯酒还是有的,要烈一点的,还属蕃薯酒。”
“滇省尚未全部光复,却要养着数十万大军,殿下禁用粮食酿酒,合情合理。”陈凤麟并不确切知道滇省明军的数量,但也无不满,洒脱地摆了摆手,“便去喝蕃薯酒,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向导答应一声,引着众人向自己熟悉的饭庄走去。
自出了驿馆,罗英兰便与一个叫阿土的彝人并肩而行,算是另外一个小集团。除了向导外,众人也不以为异。
阿土出身奴隶,却是十分聪明好学,而且体魄强健,有一股常人难及的机智勇敢。所以,他被汉人慕魁韩作黎所看重,又受庄户奴隶的好评,当上了土兵的小头目。
清兵南下时,安坤投降,暂时对皮熊等人网开一面,而阿土奉韩作黎之命,将皮熊等人安置在寒坡岭,并多加照顾。长相接触之下,罗英兰与阿土便产生了感情。
“这就是太平吗,我们便是为此而奋战吗?”罗英兰看着热闹的街市,穿梭的各族行人,有些迷茫地喃喃说道。
“或许是吧?”阿土眼花缭乱,分不清走过的是什么民族,那服饰、装扮,哪里是他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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