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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稀松)-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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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窜入杭州的残兵败将不足五千,汉兵绿旗几乎没有,满蒙八旗仗着有马匹可骑乘,方在拦截阻击中得以逃脱。没等他们喘息已定。四面八方的明军已经层层包围过来,四个军,十三四万人马,再加上乡勇义民,足有二十万之众,把杭州围了个水泄不通。

稍加休息整顿,明军便架炮攻城,上百门大炮猛轰滥炸。守城清军惊惶莫名,虽是拼死顽抗。却挡不住明军气势如虹的猛烈攻势。

一日之内,明军已经轰塌城墙十余丈,在各种炮火的掩护下,大队明军杀入城中,杭州城破。

最后的战斗在满城展开,清军拒绝投降。顽抗到底。满人男女壮健者“俱登城佐守”,老弱者也呐喊助威。战斗血腥而残酷,明军用各式火炮猛烈轰击,发射火箭进行火攻,步兵则持火铳刺刀轮番冲杀。最终以伤亡千人的代价攻破满城。整个满城断壁残垣,几被夷为平民;城内尸体枕籍,满人几无生者。

杭州满城战斗结束,意味着大江以南的成建制清军全部被歼灭。剩下个别州县,不须攻打,或主动归降,或传檄可定。

“半壁江山啊!”朱永兴心中慨叹,这是用无数鲜血和人命夺取的,代价是高昂的,可也是值得的,暴虐统治被摧毁,野蛮、愚昧被扫除,还民众一个明朗的天空,一个安乐的生活。而自己的路,还远着呢,却不是下面这些人所能理解的。

“扫除妖氛,江南已定,恭贺殿下成就不世之功。”

“殿下英明神武,建大明中兴第一功。”

“为大明贺,为圣上贺,为殿下贺。”

……………

祭拜孝陵,既然要作为一个政治宣言,朱永兴自然邀请了很多名人士绅前来观礼。时间还有些日子,已经有不少人前来,朱永兴便少不得要召见宣慰,以示其礼贤下士,不负仁厚之名。

其实呢,朱永兴并不喜欢这些人,在清方统治区遵制剃头,以明朝“遗民”自居,既不能见危授命,却还能义形于色地痛斥“奸臣”以显示自己才是正人君子。

比如钱谦益便在座,本来是心情激动地受到邀请,却饱受旁人的白眼。这让朱永兴想到了被东林党及民间戏曲斥骂为“大奸臣”的马士英,以及东林党人颠倒黑白的能力。

马士英在弘光朝是否是大奸大恶之人且不必说,但他就算在唐、鲁两政权中成了过街老鼠,也并没有因此就转降满清,而是尽力以抗清的实际行动改变自己过去的不佳形像。历史文件证明,马士英曾经多次参加渡钱塘江攻余杭、富阳以及会攻杭州之役;浙东兵败后,马士英逃入四明山削发为僧,最后被俘就义。单说这气节,也实属难能可贵。

马士英之死明明没有任何疑问,东林党人也承认是“事具国史”,却偏偏加一段“野史”,故意写马士英被俘后,大铖、国安父子投降,暗示马士英也同时投降了,随后清廷发现马士英、阮大铖、国安父子有通敌文书,于是才将已经投降的马士英等人杀害。

就象弘光朝覆灭时,大臣殉难的有高卓、张捷、杨维桓等,其中张捷、杨维桓因为是东林党人口中所谓逆党分子,便被那些欣然做顺民的东林党人编造谎言加以诬篾。尤其杨维桓,是全家老小一起死节,但是他和马士英一样,在阖家死难殉国后竟然被人造谣说是杀妾潜逃,而遭乱兵殴打致死。

马士英再不济,也比那些活着骂他的东林党人爷们儿。人家逃,人家跑,人家跟清廷对着干,实在逼急了去当和尚,可就是不投降。

东林党虽然在名义上不存在了。但流毒太深,不挂招牌的“东林党人”又何其多也!

自以为站在道德的高点,只长了一张骂人造谣污篾的嘴,却无半点实用之才;带着偏狭的党见,只为反对而反对,只会扯皮争执。根本不考虑国家民族的利益;这便是朱永兴对东林、复社党人的评价。但这些人却又多是身负人望之辈,处置起来不得不慎重而行。

“大江以南虽已光复,然鞑虏仍踞北方,中兴大业未竟全功,诸位贤达仍需为国家,为朝廷多多出力啊!”朱永兴面带笑意,和蔼地说道:“说孤英明神武,那是过誉了。能有今日之功,全仗军民官绅精诚团结。万众一心。所谓的党见,所谓的意气之争,实是误国害民,不可取也!”说完,他转向特意从湘南请来的王夫之,说道:“姜斋先生,当以为如何?”

“殿下之言一语中的。”王夫之拱手说道:“本朝自嘉靖以降,便是党争不断。国家实力,皆耗于此;忠直干臣、御敌能将。往往陷于党同伐异之中,或杀或囚或逐。及至鞑虏占据半壁江山,弘光朝时依然沿袭弊政,终致回天无力,徒呼奈何!若不是殿下……”

王夫之为了事业和理想,不为利禄所诱。不受权势所压,就是历尽千辛万苦,也矢志不渝。明朝灭亡后,在家乡衡阳抗击清兵,失败后。誓不剃发,不容于清朝当局,辗转流徒,四处隐藏,最后隐居石船山,从事思想方面的著述。晚年身体不好,生活又贫困,写作时连纸笔都要靠朋友周济。每日著述,以至腕不胜砚,指不胜笔。

对王夫之,朱永兴是敬佩而尊重的,在南京特意为他安排了寓所,安排了下人,让他衣食无忧,可以专心著书。

原因很简单,他对王夫之的学说相当欣赏和赞同。一,王夫之主张经世致用的思想,坚决反对程朱理学,自谓:“六经责我开生面,七尺从天乞活埋”;二,王夫之主张“以法相裁,以义相制……自天子始而天下咸受其裁。君子正而小人安,有王者起,莫能易此”,在朱永兴看来已经是具有启蒙精神的“虚君立宪”的思想;三,王夫之说过:“可禅,可继,可革,而不可使夷类间之。”虽然是表达其对入主中原的清朝统治者的切齿之恨,但却可为朱永兴所用。

晚明以来,思想学术界已经出现了对理学的批判,但朱永兴觉得还远远不够。他要聚拢起一批文人,掀起一个实学的**,从而消除空谈误国的理论基础。

梧州的方以智,船山的王夫之,还有顾炎武、黄宗羲等,甚至是钱谦益,虽然他们有性格或学术上的缺陷,但依然是朱永兴拢络的目标,依然是可用之才。

王夫之说完,朱永兴笑着谦逊了两句,又转向钱谦益说道:“人皆言虞山(钱谦益)尚在,国史犹未死也,可见对先生史学之能的推崇。人固有暇,然能痛改之,善莫大焉。先生奔走抗清,必能取得谅解,些许微言,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有殿下此言,老朽,老朽便是立死,亦无憾矣!”钱谦益涕泪横流,有朱永兴当众为其正名,纵是还有旁人白眼,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钱谦益的“阿附阉党”与“投降仕清”,就个人的品节情操而言,确属“大节有亏”之污点,受到谴责和非议,确无可辩白。但远未达到“不足齿于人类”的地步,何况他降清不久,又真诚地投入反清复明的行列,已取得南明诸王及很多明遗民的谅解。

但朱永兴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顺势带出话题,“黄梨州仍将钱先生引为知己,且肯定先生四海宗盟数十年的学术地位;顾亭林不愿列名于门生,却也肯定先生是‘文章宗主’。这样很好,看到可取之处,并不因某种缘故而选择性无视,或是因人废言,就是要以这种客观的态度对人对事。不管他是谁,是不是与你有过节,只要他说的有道理,那便赞同支持;反之,即便是亲朋好友,说得不对,也不要违心附和。”

因人废言,因党废政,正是东林党人最可恨之处。不管制定的政策是好是坏,只看出台政策的人,是自己人便附和拥护,是外人便下绊设障,总要加以破坏。

众人揣摩着朱永兴话中的深意,都暗暗记在心中。这些名人和士绅,就算自己不出仕,门人子弟却正殷殷期盼,岷殿下的好恶,岂能不打听清楚?

“再说说这江南,财赋之地。”朱永兴环顾了下四周,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说道:“清廷不惜派驻大军,与我军倾力争夺,便是以这漕粮、白粮供宫廷消费、百官俸禄、军饷支付。是以在江南聚敛搜刮,以致民众不堪其苦。以苏州府为例,一府七县耕地只占全国耕地的百分之一,而税粮额却占全国的十分之一……”

第二百七十五章商税,劝进

明代初、中期以后,江南在全国经济地位变得举足轻重,清承明制,在经济上对江南地区的信赖,比明朝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现在的南明政府,对于江南的财赋却并不是那么迫切。银钱,有海贸出口;粮食,有湄河两省及老光复区的供应。大江以南尽皆收复,瓷器、茶叶、丝绸、棉纺等海贸物资便更加丰富,数量更大,创利更丰。

所以,朱永兴要改弦更张,并不以过重的税粮来支撑国战,而是减赋以抒养民力,还要大力发展手工业和商业,以工商税收来弥补。

这样做的初衷是好的,但朱永兴也有担心之处。首先是减赋,对于江南的大小地主来说,他们会相应酌减,让实惠落到普通百姓头上吗?再就是工商税。在打通出海口,开展商贸后,朱永兴便开始实施新的商税政策,完全摒弃了明朝原来的三十分之一的标准。

其实呢,商税从表面上看是增加了不少,但却少了运输、销售中的随意盘剥和压榨。而这种情况,却是明朝中后期最为常见的事情。官商勾结,亦官亦商,商人托庇于官僚,这孝敬、分润岂不比现在要缴纳的商税更多?

国家都快亡了,某些“正人君子”还在那里嚷嚷“减税,减税”,只要制定的政策稍微触动了他们的利益,都换来他们象疯狗一样谩骂。减税要是百姓受益也好,可却都进了他们的腰包。现在呢,商税提高了,却少了很多蝇营苟苟,商人的实际负担也不算重,税收更是都入了国库。

果然。说到商税,在座的很多人脸色有了变化,有的在思索盘算,有的张嘴似乎想辩解一二。

“别的不说,便是在座诸公,在鞑虏统治之下。这商税或许未增,但路卡盘剥、官员敲诈的事情还少了?”朱永兴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一股威压的气势随着凌厉的眼神开始散发,“可在孤治下,胆敢贪腐的官员,绝不宽恕。高皇帝剥皮揎草或过于酷烈,然流放抄家,斩首示众,孤就无此铁腕惩腐治贪吗?”

仁厚之后亦有雷霆手段啊!众人细细思之。都是心中了然。若只是宽仁,岷殿下如何走到今天这步?那些军将又如何肯投靠效忠?光复江南,那些清朝官员,劫掠的溃兵,那可是杀得人头滚滚,绝不宽贷啊!

今天这番话,朱永兴相信很快便会流传开去,再说还有邸报刊发自己的言论。而且这也只是个预防针。让那些士绅商人有个心理准备。一旦地方官员到任,开始实施新的政治、经济政策。他是不会有所牵就的。他就不相信了,嘴皮子能干过枪杆子。

清廷打压士绅,他也要打压。但他不会用文字狱,而是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比如那些家中有直系亲属仕清的,便可降革;有犯罪事实,亦可抄家问罪。既然满清能以强势的国家机器使江南士绅阶层噤若寒蝉。朱永兴也不会只为了一个仁厚的虚名便对他们客气。

在明朝,缙绅集团走向腐朽的同时完成了成为既得利益集团的转变。这个集团在最高层影响皇权,在官场中清除异己,在各地搜刮民脂民膏——势力所及之处,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越来越不成体统。实施的政策也越来越背离帝国公开宣称的儒家道德。

“私君、私臣、私恩、私仇,南朝无一不私”,少数人的英勇义烈也无法掩盖缙绅集团的整体表现。而朝廷给予缙绅的优厚待遇和特权,并没有使他们感恩戴德,忠心为国。反而变本加厉,拖赖并少纳赋粮、脱避差徭是司空见惯;大肆兼并﹑侵占他人土地﹐接纳投献投靠﹐收受他人诡寄田粮、差役﹐包揽拖欠税赋亦是平常;更有缙绅凭借威势﹐横行乡里﹐凌虐欺压百姓。

“孤已经召见了两批缙绅贤达,颇有些人向孤提议减赋,以彰皇明爱民恤民之德。”朱永兴淡淡地笑着,可有些人看起来却象是在冷笑,“以为孤王好欺乎?以为孤不知江浙重赋重在漕运,而非田赋否?江浙田赋,从科则或征收银额看,在长江各省中算过重吗?如再与单位面积产量比,恐怕比其他地区还轻吧?如今漕运何在?难道还有人要运粮至北京通州,以解鞑虏之急?”

“殿下所言甚是。”钱谦益抹干眼泪,附和着说道:“有些士绅便是欲欺殿下,只闻殿下仁厚之名,却不知殿下英明神武,神授天眷,无所不通。漕粮一是原额科则重,二是加征耗米重。此外还有各种附加,以及州县征漕的浮收勒折,是以江浙向称重赋,却与正赋无关。”

“没错,江南重赋的症结便在于此,切不可混淆不清。”朱永兴赞赏地点了点头,这钱谦益的帮腔更加详细,更有说服力,看那些士绅还如何哭穷?他娘x的,满清以奏销案、哭庙案为由,大肆搜刮聚敛,狠狠打击地主士绅时,他们可敢抗命,还不是又乖又老实。

“殿下亲民爱民,然要使恩德沐于百姓,却要提防那些贪婪之辈辜负朝廷恩典,苛索加派,使百姓依受赋重之苦。”钱谦益已经豁出去了,得罪人便得罪,自己已经一把年纪了,只要岷殿下高兴就好。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政府再有蠲免,直接受益的不过是那些自耕农和地主,而租种土地的佃户是否获益,还要看地主的举动。政府免,地主加,这沉重的负担依然要底层民众承担。

不过,现在不是交代清楚的时候。辜负圣恩,贪婪苛民,这也是一项罪名。等到自己大位已定,更要以法律条例限定租额,既保障能爱善而少取之的地主利益,又减轻农民负担。至于那些贪得无厌的地主,收拾他们自然有强硬铁腕。

“有富有仁,方为富人。”朱永兴拍了拍手,有人从外面抬进一块匾来,他伸手一指。说道:“缙绅张玉治,品德端正,恤民抚孤,孤特颁此匾以为嘉励。”

张玉治在缙绅中并不太出名,只是因为心善却突然得此恩典殊荣,立时兴奋得满脸通红。赶忙跪倒叩头。

好榜样树立起来,坏典型也会被揪出来,何去何从,你们好自为之吧!朱永兴微笑着又夸奖了张玉治几句,方才结束了此次召见。

……………

回到府内,朱永兴便见到了两眼通红的鲁王朱以海,还有陪同他从海路而来的刑部尚书张煌言。

明清易代被称之为“天崩地坼”的大事,之所以如此,绝不仅是因为政权的嬗替。中国历史上的朝代更替。可能只有宋元之际和明清鼎革相类似,两者的共同点就是异族的入主中原。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王夫之便说:“可禅,可继,可革,而不可使夷类间之”;“夷狄者,歼之不为不仁。夺之不为不义,诱之不为不信。非我族类,不入我论。”

从以上所述,人们不难读出其对入主中原的清朝统治者的切齿之恨。清初的“薙发令”以及“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一系列暴政,更是激起了江南士民的强烈反抗。

而有明一代,明孝陵一直是祖宗根本之地,备受尊崇。每岁有固定三大祭、五小祭。凡遇国之大事。均需遣勋戚大臣祭告。对于清初那批数量庞大的明代遗民来说,明孝陵确实有着异乎寻常的象征意义。对孝陵的拜祭,其实就代表了对故国的追思。所以,自然会有那么的人前去“哭陵”。所谓“孤忠遗老,于社稷沦胥之后。既倮然亡奈何矣。独往往歌哭陵上,摅其志士之悲。”

“薄海哀思结,遗臣涕泪稠”,遗民谒陵时心境之悲凉,是后人难以真正体会的。“孤臣二十余年泪,忍到今秋洒孝陵”,孝陵已经成为那一代人寄托哀思和发泄情感的场所,也是已经灭亡的大明王朝的最后象征。

鲁王朱以海前来谒陵,为了避嫌,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只是张煌言等数人相陪,到陵前大哭了一场。

若是从辈份来讲,朱以海是崇祯和永历的叔辈,朱永兴排字为雍,与燕府系的“由”字是一辈,要称永历为皇兄,称朱以海为皇叔。

虽然叫得有些别扭,朱永兴还是口称“皇叔”,安慰了哭陵回来的朱以海一番。

“召见可还顺利?”朱以海暂时收拾起还有些激荡的心情,开口询问道:“这些士绅啊,非是临危受命之辈,却擅锦上添花。”

“表面上却还恭顺。”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暗地里呢,我觉得做手脚的可能性很大。这些人哪,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北伐之前还是不要过于触动他们,以免引起动乱为好。”朱以海委婉地劝道:“江南不比滇黔等地,士风最浓,缙绅势力最大,可缓而图之。”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皇叔高估他们了。目前他们受满清盘剥榨取,势力正弱,且尚未渗透官场,即便是商业,也须从头开始。若是等他们坐大,盘根错节倒是更不好处置。”

朱以海轻轻点了点头,感慨道:“你有仁厚之心,亦有雷霆之威,他们若轻视小瞧,亦是咎由自取。嗯,且让闲杂人等退下,我与你有要事相商。”

朱永兴愣了一下,挥退了闲杂人等,而机要室的两位官员,还有张煌言,以及两名亲卫,却不属闲杂。

“圣子神孙,总为祖宗疆土。且汝当人心涣散之日,鸠集为劳,屡次临阵,出生入死,今光复神京,已是中兴一半根脚。”朱以海说出的话可谓震撼,但面色却颇平静,“有功者王,定论不磨。功之所在,谁当与争?”

朱永兴审视着朱以海,揣摸判断着他这番话的真诚程度。

“圣上巡狩,于缅甸形同囚禁,既不能召号中外,又于中兴并无尺寸之功,倒要使朝廷受制于蛮夷。”朱以海继续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汝之才能胜今上百倍,可效英宗旧事,早正大号,已是有名。”

朱永兴早有计划。却没想到鲁王朱以海是首先劝进者,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国当大变,凡为高皇帝子孙,皆当同心戮力,共图兴复。吾原无利天下之意。且大敌犹在,而同姓先争,岂能成中兴之业?”

张煌言心中暗自叹息,作为鲁王朱以海的忠诚属下,他已经答应了朱以海,劝进,然后便可使朱以海布衣角巾,萧然物外,做个安生闲王。

“殿下。”张煌言拱手说道:“世治先嫡长。世乱先有功。殿下光复半壁河山,且欲提兵北伐,英明神武,可南拜正朔。若仍奉巡狩逃亡之天子,则军民之心难安,中兴又期何日?”

张煌言对永历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这番说辞一半是因为鲁王朱以海执意,一半也确实发自肺腑。朱永兴的一番作为。屡立奇功,确实已经凝聚了众多人中兴的愿望。而且。当着鲁王的面儿劝进,也是鲁王为他所做的铺垫。鲁王既要做个闲散王爷,便希望自己的旧人能有个好前程,如此表示,也算是解除张煌言身上鲁王系的烙印。

朱永兴知道张煌言的为人和品格,话既从他嘴里说出。可见并不是作伪。但现在他还得做出姿态,便笑着摇头道:“兹事体大,不可不慎。感谢皇叔,感谢张尚书,此事且放放。先图中兴为要。”

鲁王朱以海没有再继续劝说,他的态度已经表明,如何操作,便是朱永兴的事情了。劝进,那也是有规矩,有程序的,哪能一说便厚着脸皮答应。

历史上篡位之君每假“禅让”﹑“受禅”之名夺取政权。当让国“诏书”下达后,又故作逊让,使朝臣再三上表,劝其登基,然后即位。比如曹丕代汉。亦有外族入侵﹑皇统中断,大臣上表宗室劝其即位以继承皇统者。土木堡之变后,景帝登基,遥尊英宗为太上皇,便是一例。

鲁王朱以海等人走后,朱永兴沉思良久,对机要室主任查如龙问道:“诸事可安排妥当?”

“回殿下,俱已完备。”查如龙有点小兴奋,拥立之功啊,自己也算是开国功臣了。

“那便等各地的回信吧!”朱永兴如释重负地一笑,自己用奋斗积聚了人望,建立了功绩,收拢了文臣武将,终于到了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的时候了。

而登基即位不仅是朱永兴个人事情,更能让手下的文官武将放下心来,不必顾虑永历哪一天回来,又会是新人换旧人的戏码。甚至平民百姓也会很安心,不会对现行的惠民政策有朝一日会因为永历回来加以废止而忧虑。

巡狩缅甸,永历已失中外之望。朱永兴则以努力奋斗打下了根基,到现在虽然还要弄出个名义,可也算是水到渠成,比较容易的事情了。

…………。

重庆。

匡国公皮熊已前往南京,水师一部溯江而至,成立重庆水师,暂归镇朔军调遣。在重庆周边地区的军屯开垦已经着手准备,很多湖广降兵被运来填充四川,重庆官员都予以妥善安置,以后他们的家眷也会被接来,从此成为扎根蜀地的四川人。

如果明军现在渡江北进,保宁被攻克的希望很大。但参谋总部和朱永兴都觉得此时攻取并不是最佳选择,蜀王刘文秀兵败保宁的教训还在,便是因为急于进取,厚重不足。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清军已被堵扼于保宁一隅之地,能守住保宁即已自庆,没有发动反攻的可能。明军暂缓直攻保宁,而在加强对该城清军戒备的同时,采取有力措施经营四川,设官安民,招集流亡,联络土司,加紧屯田,储备物资,并连通与成都的陆路联络,便可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就军事而言,收复重庆之后镇朔军同讨朔军、伐朔军已经联成一片,可以动用的兵力大大增加,在适当时机协同作战,不仅收复保宁易如翻掌,继续北上陕西汉中亦是前景乐观。

说到底,这种稳妥的布置还是局限于粮草物资,对此李定国是清楚明白的。整个战场是一局棋,对四川的物资供应已经非常优厚了,他也不好再要求太多。只要一年,只要一年,重庆周边的屯垦,再加上成都的支援,镇朔军便会具有北上攻掠陕西的战略进攻能力,而不是只能攻取保宁。

就在李定国踌躇满志,期望着金戈铁马、纵横甘陕的时候,朱永兴的秘使已经来到了重庆,所携的密信立时令李定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吾欲称帝,汝看如何?信中的意思很明确,措辞风格很象后世的竞选演说,自信而不狂妄,有实力却不盛气凌人。总之,就是说明“我能行”,“我比永历强”,“我会兴复华夏”,“我会让大家有好的前途和未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劝进风潮

朱永兴算是直言不讳了,连如何策划都坦承相告,这既表明了信任,又让李定国对永历的将来能够安心。

“遥奉今上为太上皇,以殿下的仁厚和自信,今上应不会有被锁南宫之事。”心腹幕僚高应雷虽没给出直接建议,但倾向性还是很强的。

景泰帝登基,第二年接回被瓦刺俘虏的英宗,并从此将英宗锁在南宫,整整七年。七年里,景泰帝不但将南宫大门上锁灌铅,甚至加派锦衣卫严密看管,连食物都只能通过小洞递入。

有时候,吃穿不足,导致太上皇的原配钱皇后不得不自己做些女红,托人带出去变卖,以补家用。为免有人联络被软禁的太上皇,景泰帝甚至把南宫附近的树木砍伐殆尽,让人无法藏匿。

景泰帝重用大臣于谦等人,治理国政,颇为有序,但他软禁兄长,甚至于景泰三年执意废掉皇太子朱见浚,换上自己的儿子朱见济,这种种作为,颇让后人诟病。

高应雷的意思很明显,朱永兴比景泰帝更强势,为人也更自信,凭永历的懦弱,他自不必担心其复辟,也就不会象景泰帝那样严加防范,甚至到了严苛的程度。

晋王李定国其实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大厦将倾时岷世子出缅入滇,收拾人心,聚拢残军,亲临战阵,屡番血战,才挽救了危局;其后更是纵横捭阖,伐安南,结暹罗,联英法等西夷,使大局逐渐扭转;今时更是宗室亲征,慑服吴三桂,一举光复了大江以南。攻克神京,立下不世奇功。凭功绩,凭英明神武,取永历而代之不可谓不是名望所至、大势所趋。

但永历对他的重恩,又使他不能轻易说出支持岷藩的话,以免有人物议。说他是忘恩负义,趋炎附势之辈。

高应雷看出了李定国的犹豫和忧虑,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现在的形势看得更清晰、全面。

军队呢,不说将领们都加官晋爵,便说士兵,粮饷不缺,且死有恤,残有养。退役还有功田养家糊口;百姓呢,光复区生活安定,日子也在不断好转。国战虽然在打,可朱永兴并不过分盘剥百姓,且经常施恩,虽说很多是要在日后兑现,但对老百姓总是个盼头。

武将归心投效,文官也拥护朱永兴。从龙之功,拥立之功。谁不期待?等到朱永兴登基,讲武堂、书院出身的武将文臣岂不都成了天子门生?

也就是说,晋王李定国同不同意并没有多大关系,岷殿下只不过表示尊重之意。退一万步讲,晋王李定国真要武力相抗,别说庆阳王刘震、昌国公高文贵等将领不会同意。便是普通士兵,谁又肯为了那个远在缅甸的皇上丢弃光明的前程,而进行无谓的战斗。

再者,朱永兴也算是含蓄和厚道了。凭他现在的实力,便是直斥永历无德、无能。甚至无道,要取而代之,又能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多大的反对力量?

“大王,此种结果亦算是很好了。”高应雷苦笑了一下,说道:“岷藩即位,今上于缅人便如英宗在瓦刺人手中一样,既无法奇货可居,多半会礼送归国,以免激怒岷藩。如今半壁江山已光复,我军挟大胜之势,岂是缅人可敲诈,可抵挡的?大王就算不直言劝进,亦可委婉表示赞同之意。如此,岷藩即可安心即位,今上亦得安乐,大明得一中兴英主,军民百姓得一宽厚明君。为国,为民,大王一片赤心,又何必在意那些人言物议?”

“岷藩的才干和能力,吾是十分赞赏钦佩,且自愧不如的。”李定国脸色有些舒缓,苦笑着叹了口气,“按理说,他确实有这个资格和实力,但——”沉吟了半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大势所趋啊,岷藩不是靠阴谋诡计,不是靠虚言诈取,他若能登大宝,确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罢了,早知有今日,却还矫情什么?便按你说的意思,给殿下回信吧!”

………………

孝陵被用作正统地位转换的象征,早在明初即已有之,只不过那时还只是朱家内部轮换而已。建文四年六月,燕王朱棣攻陷南京,宫中火起,建文帝不知所终。诸王群臣纷纷上表劝进,朱棣在象征性的推辞两次后,于己巳日,“谒孝陵”,虽然“唏嘘感慕,悲不能止”。但当礼毕后,百官再次“备法驾,奉宝玺”劝进时,朱棣没有再做过多推辞,最终登上皇位。

劝进与推辞,与其说是事不过三,不如说是形式上所必需的登极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这其中祭拜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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