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妻心-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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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肚里的孩子，素颜的神智恢复了些许正常，她点点头，靠上小思的肩膀，转身回去，又转头看了一下那个身影熟悉的人的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头好疼，沉甸甸的累赘压得她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

感觉睡了很久，通体舒畅，心情也好许多，素颜睁开眼睛，看见小思喜悦的表情，对她微微一笑，问道：“是不是很晚了？”

“公主，你可总算醒了。”小思开心地扶她起来，笑道：“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幸好太医说你只是疲惫而已，没什么大碍，只要睡到自然醒就好，让我们不要吵醒你，要不然非得把我们急死。”

素颜掀开被子下床，挑了一件簇新的玫瑰紫衣服，在小思的帮助下穿好，笑问道：“许是前天晚上实在太累了，所以多睡了些时间，不过这一觉确实睡得很舒服。”

“那就好，”小思扶着素颜在妆台便坐下，拆开辫子打理头发，低低地挽了一个发髻，正要把素颜平常戴的白玉簪插进去。

素颜抬手拿下簪子，从皇帝赏赐的首饰盒子里摸出一支喜鹊登眉簪和八宝石榴簪递给小思，笑道：“用这两个吧，那些寒碜了些。”

梳好头，素颜又吩咐她去准备出宫的轿子。

小思奇怪地问道：“公主要去哪里？”

素颜神秘地一笑，道：“去处理一些陈年往事。”

小思不好再细问，依命出去准备所有事宜。正巧碰上宫女从正殿送来早餐。

素颜吃过之后，小思把事情也安排好了，于是便坐轿出宫。

尾随的除了小思，还有皇帝派来的五个御林军和两个小太监，说是可以一路保护素颜的安全，她微微一笑，让他们跟着去，不置一词。

轿子在一处府宅前停下，小思掀开轿帘，面有忧色。

素颜抬头看了一眼门顶上一块大大的牌匾，上书“商府”二字，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的压抑，亦如她刚进商府时候的样子，原来时间匆匆过了两三年，一切又都回到了从前。

一个小太监上前敲门，出来一个开门的小伙子，是原先看门老人家的小儿子，老人家一年之前去世了，素颜体恤他在商府多年，于是便提拔了他的大儿子做商府的护院，让小儿子来继续替商府看门，小儿子本来只是在家里干农活的，忙死忙活赚不了几个钱，自从来到商府当差之后，日子过得滋润许多，因此他对素颜甚是感激。

小伙子看见排了两排的御林军懵了一下，当发现素颜就站在台阶之下的时候，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上前，笑道：“少夫人回府了？快进来，这天气阴沉沉的，指不定会有一场暴雨呢。”

素颜扶着小思的手，边往里走边笑问小伙子：“曾总管呢？请他到正院来一趟。”

小伙子领命急急忙忙地退下，跑到商仲显的书房报知少夫人来临，并说少夫人吩咐曾总管前往正院一趟。

曾总管激动地站起，当看见主座上面色不惊的少主，又不知道该不该去，两相为难起来。

商仲显继续看着账簿，没有抬头，淡淡说道：“既然她叫你，就去一趟吧，许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曾总管唯唯答应，提步急忙向外走去，在他的手刚触碰到门拴的时候，身后又有声音传来。

“记住，叫她‘公主’。”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一十五章　永不相犯

第一百一十五章　永不相犯

“记住，叫她‘公主’。”

背后的声音冷飕飕地传来。曾总管的手一抖。再回头看商仲显时，发现少爷的脸色不变，当下心里揣测到发生了什么事，想要不甘心地继续追问，可是看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又把话咽回了肚子。

看门的小伙子在外催得急，增总管大力地一把拉开门拴，走出房门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瞪着台阶上火急火燎的小伙子，小腹里翻涌上来一股无名的怒气，大声骂道：“喊什么喊！着火死人了？”

小伙子一愣，不明白哪里得罪了一向好脾气的曾总管，有些傻傻的，想到少夫人还在主院等着见他，于是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少夫人要见曾总管，请总管火速前往！”

“知道了！”曾总管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同时脚不停步地往正院赶去。

小伙子脖子一缩，不再讲话，跟在曾总管后面一路小跑。

正院里，曾总管看见前面有个玫瑰紫颜色的背影伫立在房门前。直直地看着房间内未变分毫的摆设。少夫人的装扮看起来明艳许多，但是背影的孤单和寂寥是再鲜艳的颜色都掩盖不住的。

听见身后声响传来，素颜转身，看到不远处的曾总管，盈盈笑道：“曾总管，好久不见，你老人家好吗？”

曾总管觉得喉咙堵堵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笑着迎上去，说道：“老奴这副身子原本就不差，再加上一直服用公主开的强身健体的药方，这副身子骨倒是越发硬朗了。”

素颜笑道：“那就好，”随后转身指着屋子道，“素颜要把自己的东西带走，麻烦总管进去点点哪些东西是素颜的，那些不是，免得下人不小心拿错了，被人嚼了舌根，说我殷素颜爱贪小便宜。”

“这是做什么？”曾总管一个紧张的愣住，连忙笑嘻嘻地说道，“这屋子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公主的东西放在这里既不必担心会蒙上灰尘变脏，也不必担心失窃，带走做什么？就是拿走了也没有安置的地方，多麻烦！”

素颜笑道：“既然总管叫我一声‘公主’，想必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了，又何必多作阻挠？我只想从此与这里所有的一切人一切事干干净净。自然也不愿我的东西放在这里遭人埋怨，阻拦了某人入住正屋的道路。”

曾总管装作不解，讪讪笑道：“谁会嫌公主的东西碍眼？公主多想了。”

素颜瞥了曾总管一眼，也不拆穿他老狐狸似的面积，开门见山说道：“我已经决定了，总管不用劝说，今天让总管过来，这是麻烦总管看看，希望不要多拿了什么商府的东西。”

说完，素颜便向小思使了个颜色。

小思对曾总管点了点头，带着五个御林军和两个小太监进屋，一箱箱地搬出素颜的衣物、首饰、妆台、凳子、茶具、衣橱、藤椅、软榻、大床……

总之凡是素颜一应碰过的轻巧东西全搬出后院散给外面的要饭的，像大床、衣橱一类不好处理的全用斧头劈开散给各家各户当煮饭用得柴火。一时间，商府内外被闹得人仰马翻。

不知情下人听着吵声聚集过来，站在正院的门口不明所以地看着纷纷乱的场景，曾总管脸上表情尴尬，为难地看了看坐在一边悠闲地喝着花茶的素颜，又看看聚在门口看好戏的下人，腹中燃起一团怒火，走至院门口大声斥责着遣散众人，回来看见素颜懒懒地看了这边一眼。眼神甚是不屑。他心脏漏掉了半拍，搭讪着脸继续回到素颜的身后站着。

“曾总管喝茶吗？”素颜回头笑问道。

“不……不要了……”曾总管连忙拒绝。

素颜悠闲地接着喝了一口茶，笑指着忙里忙外的众人，说道：“曾总管可要看仔细了，若是事后有人说我贪污了商府的半丝寸缕，我可要找你曾总管算账的。”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曾总管忙不迭地应道，抬头看着素颜在胭脂遮盖下的不自然的脸色，心里闪过心痛，忍不住说道：“怀了孩子的人切忌动怒，宫里的事情可要小心处理，听说蜂蜜水可以减轻孕吐，公主不妨一试……”

“孩子很好，没有折磨过我。”素颜轻轻挥手打断了曾总管的话，嘴角微微颤抖，辛苦地维持着笑容。

曾总管真诚地笑道：“公主所怀的，相比是个乖巧的小少爷，这么小就知道娘亲怀他不容易，不闹腾，长大后是个孝顺的孩子。”

是她一时气糊涂了，把商府的人全当成商仲显的影子，所以带着明显的敌意，想不到曾总管竟然也不恼，反而真心实意地祝福她，素颜感到很惭愧，她亲自倒了一杯茶，起身双手奉于给曾总管，笑道：“承总管吉言，素颜在次谢过。”

回头看了看已经全部送完的东西。再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正屋，素颜接着说道，“我要回去了，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何年马月，曾总管要好生保重！”

曾总管一听说素颜要走，立马放下茶杯，紧接着说道：“就让老奴送送公主吧。”话语里是满满的不舍。

素颜点点头，搀着小思的手，在曾总管陪同下，带领着两个小太监和五个御林军，如来时般众星捧月地回去，路上碰到了出去办差回来的青云，看见许久未见的素颜，一愣，立马上前抱拳道：“少夫人！”

素颜停下脚步，点点头，笑道：“青云侍卫安好？”

青云抱拳恭敬地答道：“谢谢少夫人挂念，青云很好。”

素颜点头笑笑，说道：“李石侍卫的断臂一定好保护好，不可以沾水，否则寒气入侵就麻烦了。”

青云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会将公主的话转告给李石，先代李石谢谢少夫人关心。”

素颜看着脸皮绷得紧紧的青云，不苟言笑的样子一如当初的他。应酬似地笑道：“素颜和青云侍卫就此别过，请青云侍卫和其他几个侍卫保重身体。”

青云以为素颜已经回府了，想不到又要走，总算正眼看了看跟在素颜身后的内官和御林军，明白她是要回到皇宫里去，突然想起对她痴情一片的少爷，想起她这么做让将军情何以堪，心里隐隐上升一股怒气，但在抬头接触到素颜一晃有如多了几年沧桑的眼神，所有的怨念霎时被一盆凉水给浇灭了，少夫人一直是个有胆有谋。贤惠大度的良妻，于是默默地说不出话，想着此事也算是少爷背叛在先，少夫人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于是往旁边让了让，让素颜一行过去。

素颜对他浅浅一笑，从他的身侧经过，头也不回地直往大门而去。

来到门口，看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感受着他熟悉的身体散发的陌生气息，心里隐隐作痛，当下低着头，当做没有看见。

素颜目不斜视，打算就这样从他身边经过，就要经过一个路人身侧的时候，他开口了。

在素颜经过他的一霎那，他冷淡地开口了，“听说殷老爷病得很严重，可能不久于人世，你还是去看看吧。”话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令人压抑的氛围。

素颜停住脚步，没有回身，礼貌地笑道：“谢谢威勇侯的提醒，不过本宫的事情不劳烦侯爷挂心，侯爷若是有时间，就去陪陪侯爷夫人吧，少在这里当风景，告辞！”

商仲显看见素颜决绝的背影，喉咙一紧，明明周身的血液燃烧得很炽热，可是冲出口的话却还是这么冰冷，“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但愿你不会留下遗憾。”

“那也是我的事情，与威勇侯无关。”

素颜冷冷说完，便走出大门。一脚跨上轿子，当玫瑰红的轿帘慢慢垂下的时候，她眼里的隐忍终于支持不住，双手无力地放在膝盖上，颓下身子靠在轿子内的一个小靠枕上。

“将军……”

直到素颜离去，大门紧闭，下人全都退下的时候，青云才走到商仲显的身边，面有忧色地盯着大门，他都看得出少夫人所有的坚强都是伪装，难道少爷会不知道？

商仲显长叹一口气，说道：“我相信她能坚持下去。”以前那段这么难熬的时间都挺过来了，现在有个孩子支撑着她，他相信她能活得好好的。

“可是皇宫里各种阴谋诡计充斥着，少夫人怎能应付得了？”青云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一直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且……他也不会伤害她，不会伤害孩子，这是他们手里的王牌。”

商仲显看着紧闭的大门，继续说道：“她只有在皇宫里才是最安全的，不会再跟着我们东奔西跑受苦，而且……商家族人也需要她来保护。”

“万一他们那小少爷，要挟我们……”

青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商仲显的目光一紧，射出眼眶的两道视线如同两把利剑射向大门，沉声吩咐道：“看好海棠院那个女人，保护好她的肚里的孩子，他就是我们手里的王牌。”

“难道真的要怎么做吗？少夫人好像很痛苦……”青云还是很不忍心。

“……只能委屈她了，希望……”商仲显长叹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希望她以后在了解事情真相之后，能原谅他，可是，她的性格虽然恬淡，但是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松口，特别在处理感情的背叛上更是不会心慈手软，这一点在她对殷老爷的态度上便表露得无疑。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之将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之将死

皇宫里的轿夫都是太监们充当的。由于经过特别训练，扛起轿子来步伐一致，四平八稳，素颜感觉不到很大的震动，只是觉得些许气闷，虽然轿帘是专门用苇子编织而成的，专为夏天出行而用，外面的风能透过缝隙吹进轿内，凉丝丝的，但是素颜就是感觉喘不过气来，一口气压在胸口，压不下，吐不出，甚是难受。

她掀开轿帘，一路上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看花了她的眼，离宫门越近，四周的吵闹声越小，心跳却变得越快，脑袋明明是空空的，却又感觉像塞了很多混沌不清的东西，昏昏沉沉的。心里觉得很空虚，商仲显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脑中盘旋，无论她怎么摇脑袋，揉太阳穴都消失不了。

“听说殷老爷病得很严重，可能不久于人世，你还是去看看吧。”

“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但愿你不会留下遗憾。”

……

“小思。”素颜掀开轿帘，喊来随侍一旁的小思。

“公主，您累了吗？你忍一忍，马上就要到了。”小思看着素颜苍白的脸色，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素颜微微一笑，说道：“我不累，让轿夫掉头去殷侍郎府宅。”

殷侍郎？小思心念一动，忙快步走到前面，吩咐轿夫改道去殷府。

*

出了轿门，素颜突然又不想进去了。

小思虽然不知道殷府的殷老爷是公主什么人，但是这些天听的事情多了，依稀能猜测出殷老爷是公主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且正病危，随时有离世的可能，于是她低声劝道：“公主，既然都来了，您就去看看他吧。”

“小姐，真的是您？”

门口出现一个惊喜的声音，殷老伯从府内奔出来。跑到素颜面前，激动得眼泪奔出眼眶。

素颜尴尬地看了看四周，轻声说道：“我路过。”

“公主，你快去看看老爷吧，他真的快不行了……”殷老伯哽咽着说道，抬起干瘪的手背抹了抹纵横的老泪。

“我……”素颜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想逃回轿子里去，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殷老伯看出素颜的犹豫，怕她又要一次拒绝来看老爷，于是上前一把抓住素颜的手，拖着她往屋里带，焦急地催促道：“小姐，老爷真的不行了，您就去看看吧，大夫说他现在是回光返照，少爷得知小姐出宫了，让老奴来找小姐，幸好上天垂怜老爷，让我在门口碰到了小姐，要不然老爷连小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便走，可让他怎么瞑目。”

说话间。一行人便来到一个庭院之中，屋里有隐隐的哭泣声传来，是那种被压抑的哭泣，听得人心慌慌的。

殷老伯面色大惊，放了素颜的手便跑进屋子。

素颜站在院子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所有的御林军和公公都被她留在外面，身旁只有一个小思，她无助地看着小思，不知道要不要进去，那个人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现在是不是老得厉害？打起人来手劲是不是依旧那么大？是不是还依旧把她当赔钱货看？是不是愿意看见自己？……

“公主，我们进去吧！”小思搀扶起素颜的手，半是劝解，半是鼓励地说道。

素颜看了看半掩的房门，里面的光线很差，没有点燃火烛，黑漆漆的，配着着昏暗的天色，更加压抑……就算他有万般不是，终归是她的父亲，若是自己连最后一面也不给见，娘亲在地下是不是会责怪自己？

素颜点点头，在小思的扶持下慢慢走至门口，屋里的哭泣声渐渐变响，当她的手扶上门框时，双脚却好似突然之间被灌上了千斤重的铅，怎么也抬不起来。屋内的对话声清晰地传来。

“阿四，小容……她……真的来了吗？”颤抖的嗓音是无法抑制的欣喜和不敢置信。

十年前中气十足的嗓子已经不见。当年那种斥骂她的高扬声音如今苍老得连她也不认识了，看来这些年他真的老得很快，不止是他，素颜觉得自己也苍老很多。十年——真的很长……

“是的，小姐来了，来了！”殷老伯溢出来的开心无法言表。

“如何……没看见她？”老人家充满了疑惑，转而又轻轻叹息，失望地说道，“又是你们在骗我……她怎么会原谅我？想不到……这丫头性子会这么烈。”

“殷伯怎么会骗您呢？爹，”殷常卿鼻音粗重的声音传来，“我这就去把她叫来，让她见您最后一面。”

“真的……来了吗？”颤抖的声音满是激动，大口喘了几声气，转而又变为深深地自责，吃力地说道，“当年……确实……我的不对，既然她……不想见我，你们……你们……就不要勉强她了，这些年她……也……也吃够了苦，不要……不要……再让她见到我不开心。”

“不会的，妹妹早就原谅您了，爹，”殷常卿打断殷殷老爷的话。说道，“您等着，我马上把她叫进来。”

随后脚步声响起，素颜一阵心慌，下意识想要逃走，可是不但脚迈不动，就连手也好像被钉在门框上了，她无措地立在门口，就等着殷常卿将她逮个原形毕露。

小思第一次看见素颜害怕的样子，她也变得紧张起来，可还是鼓足勇气安慰道：“没事的。公主，我们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我……我……”素颜不知所措地转动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要回去。”

“可是殷侍郎就要出来了。”小思说道，在心底，她还是希望公主能看一看那个殷老爷，就算有千仇万恨，人都快死了，还计较什么呢。

素颜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突然变得平静了，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她怕什么？就是怕，她也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

半掩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殷侍郎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素颜真的会过来，以为殷老伯所说的只是欺骗父亲，他也顺水推舟地附和。

素颜笑了笑，平静地说道：“我可以进去吗？”

殷侍郎点点头，突然转身飞一般地奔向床前，激动地拉着殷老爷的手，说道：“爹爹，妹妹真的来了，来了！”

“来了……”殷老伯单手指着床板仰起身子，用昏花的老眼在门口使劲搜索，可是没看到半个人影，不甘心地问道，“在哪里？小容……小容……在哪里……”

素颜提起脚步进去，站在门口，看见床上干瘪的小老头，眼睛酸酸的，手脚也是酸软无力。

终于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人影，殷老爷激动得无以复加，他挣扎着要起来，无奈力不从心，手一个颤抖便支持不住，重重地跌回床板。又不甘心地爬起，一手抓着床板，一手向素颜方向伸得常常的，用尽力气喊道：“小容……小容……”嘴里的唾涎挂得长长的，滴到被面上。

殷侍郎看见父亲的大半个身子就挂在床沿，马上就要掉出大床，连忙坐到床上拥住他，接过娉婷郡主的手帕，替父亲擦去唾液，热切的眼神看着一动不动的素颜，稍带责备。

“小容……小容……”殷老爷拼尽全力喊了一声，突然一阵全身痉挛，眼睛睁得圆圆的，样子吓人之极。

“爹爹！”殷侍郎紧张地唤道。

素颜的心一阵紧缩，连忙大步跑向床边，可是在她奔至屋子正中，离大床还有十几步之远的时候，殷老爷便挣扎完最后一口气，双手无力地垂下，眼睛永远地合上了。

素颜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呆呆地看着床上拼死也看清楚自己容貌的老人。十年了，他或许真的已经忘记了自己长什么样，所以拼死也要看清楚一回，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果走在大街上，估计她也认不出眼前这个干瘪的小老头就是自己恨了十年的人……

“爹！”殷侍郎大叫一声，双手颤抖地抚上殷老爷逐渐僵硬的脸，泪眼婆娑地看向素颜。

素颜脑中一片空白，她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殷老伯呜呜的哭声，只听见娉婷郡主一声高过一声的哭泣。

“你还是不能原谅他，是不是？你的心真的就这么硬吗？事过十几年，你还是不能原谅他？”

殷常卿的怒斥声在耳边响过，左耳进来，右耳出去，只留下嗡嗡的回音，搅动着她有如浆糊一般混乱的脑子。

突然感到脚软，强撑着身体，推去小思扶持，素颜踉踉跄跄地跑出屋外，跑出小院，跑出殷府，跑进轿子。

当她坐上轿内的座位，当轿帘遮住轿内秘密，她再也控制不住，右手搭在扶手上，头深深埋进胳膊弯，双肩颤动，眼泪瞬间打湿了衣袖，汹涌的泪水并不能倾泻心中的苦痛，有些压抑的感情只有喊出来才能被释放，于是她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声喊出来，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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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冷宫弃妃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冷宫弃妃

自从那次宴会之后。皇后已经五六天没来锦德宫偏殿来找她了，最近好像吃起来斋念起佛来了，把自己关在坤秀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各宫主子的请安礼都免了，倒像是真的要与世隔绝，今天却难得出门一趟，来到素颜的偏殿。

素颜照例的一番请安请坐，待宫女端茶递水退下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皇后找臣妾有事吗？”

皇后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的波斯猫，温柔地抚摸着它洁白的毛，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自从晚宴上两人坦诚布公地讲了一些话之后，彼此之间就不必勉强露着笑容做戏，相比起以前虚伪的故作亲近，她倒更喜欢现在彼此间真实的刻意保持距离。

“什么地方？”素颜问道。

皇后站起身，道：“去了就知道了。”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素颜跟随者也站起身。小思从桌上拿起一把纨扇，匆匆跟上，如今天气越发热了，不知是不是怀了孩子的原因，公主变得怕热起来，走到哪里都丢不下扇子。

皇后顿住脚步。看着低头跟上的小思，皱了皱眉头，不满道：“你就不要跟上了。”

小思猛地抬头，在碰触到皇后凌厉的眼神时，又慌张地低下，小步往素颜身边靠了靠。

素颜抽出她手中的纨扇，安慰道：“你好好在这里等着，如果有人来看我，便说我和皇后逛御花园去了。”

皇后抱着白色的波斯猫放道小思身边，突然想起素颜不喜欢这些动物，于是招来另一个宫女抱住，不放心地嘱咐道，“这猫儿被我宠得骄纵了些，而且又有了身孕，凡是生冷的东西都不要给它吃。”

说完抚了抚猫儿的白毛，又低头对着猫儿讲了几句悄悄话。，那猫儿竟也似通人性，在皇后讲完之后喵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掌。皇后轻轻笑了笑，又摸了一回，才放手出去。

素颜跟在皇后身后，一路上经过花园，穿过假山，往内宫深处走去，从似锦繁花到断墙残垣，景色逐渐变得荒凉。

“皇后要我去冷宫？”素颜笑问道，依旧跟上皇后的脚步。心下去盘算着皇后带她来冷宫所谓何事。

皇后回头一笑，说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两人不多时便在一处冷僻的废宫前停下，知了在树上不厌烦地叫嚷，狗尾巴草在风中招摇，地上全是白色的鸟粪，废宫里还时不时传出女子发疯的喊声，委屈的低泣声和寂寞的歌唱，令人听着既害怕，又伤感。

皇后见素颜全无惧意，笑了笑，道：“我们进去吧。”说着推开残破的大门，轻车熟路地走进一个小小的庭院。

素颜跟进庭院，发现院中的景象比外面的要整齐干净许多，正中有一棵枝叶茂盛的梧桐树，树下设一藤制摇椅，四周的杂草已被全部清理，种了几株玉簪花，还有一畦青菜，长得绿油油的，一个衣着简朴的宫女拿着水桶浇水，看见两个女人站在院中。连忙放下水瓢急急忙忙赶过来。

宫女把手放在衣群上擦了擦，施了一礼，笑道：“皇后和公主来了。”

皇后点点头，笑问道：“裴妃的身体还好吧！上次带来的东西还够用吗？”亲切而温和，似乎不是装的。

宫女不慌不乱地答道：“娘娘的身体很好，食量也增加了，每餐要吃一碗半的米饭，劳烦皇后娘娘挂念，东西还够用。”

皇后拉着素颜的手走至藤椅边，请素颜坐下。素颜执意不肯，无奈拗不过皇后，只好僭越坐下。

皇后对宫女吩咐：“去请裴妃出来吧。”

宫女福了福身子，答了一声“是”，转进小屋。不多时，裴妃便挺着一个大肚子出来了。

素颜在去桐阳之前曾跟她有几次照面，只寒暄过几句话，对她的印象就是简朴，就算当时贵为贵妃，衣着的颜色都是淡雅的浅色，从不花枝招展，抢着出风头。就算身处一群叽叽喳喳的妃嫔之中，也永远都只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得很容易让人忘记她的存在。

即使被打入冷宫，她脸上也没有自怨自艾的神色，依稀恬淡如昨日，平淡得如白开水一般真实，她走出屋子，看着树下的皇后和玉颜公主，点点头。嘴角含笑着过来，许是怀了孩子的原因，身体比初见时丰腴许多，腆着一个大大的肚子，似乎也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与她的差不多时间，可是远远比她的要大。

素颜站起身子，两人各行过礼，宫女又从屋内搬出两条椅子，三人一齐坐下。

“妹妹一切安好？”皇后问道。

“谢谢皇后关心，我很好。”裴妃答道，因发觉素颜不住地打量着她，于是对素颜笑了笑，说道，“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我的茶叶便全数被皇后收走了，要不然玉颜公主稀客光临，清离该为公主泡一壶好茶。”

素颜欠了欠身，笑道：“裴妃客气了。”

皇后指着素颜，对裴妃笑道：“你们都是有身孕的，茶叶性凉，不宜饮用，都是当娘的人了。这些事情可都得注意些。”

裴妃看了看素颜的小腹，问道：“公主也有身孕了吗？已经有两个月了吧？”

素颜笑答道：“不是……”

“她的和你的一般大，都有四个月了。”皇后接下说道。

“是吗？”裴妃再次瞥了一眼素颜的肚子，不再说话。

裴妃和素颜都是两个闷罐子，就算对坐一天一夜，交谈也不超过十句，还好中间还有一个话罐子皇后穿针引线，把两个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一早上就在三人的交谈中过去了，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午膳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