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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女当嫁-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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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冰月赶紧把面吃了，抹抹嘴就和小兔一样跑走了。郁小闲吃完自己的半碗面，又去盛了一碗粥就打发了早饭，饭后她要去李四子家看看李四子和香草姑娘做出了什么可以带出去的东西。在山脚下，郁小闲一副慈母的样子送别了两个上学去的孩子，然后登上了家里出去采买东西的车子，去李四子家。等回程的时候，车子按郁小闲的吩咐，是必定要到李家送些新鲜肉食，蛋或者是豆腐，那时候郁小闲又可以跟车回去。
李家的人看见自己儿子的主母来了，赶紧过来迎接，就连一贯嫌弃李四子的李大媳妇也是满脸堆笑地跟着侍候着。郁小闲对大家说到：“不要那么多虚礼，我就去看看四子和香草做出了些什么，你们各自忙去吧。”
李大媳妇有些悻悻然，自然去干自己的事了。李婆子把事情放下，领着郁小闲去四子屋里，其实她是来和郁小闲说话的，意思就是徐家的香草姑娘很不错，四子也挺喜欢，让郁小闲赶紧问香草姑娘的意思，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
郁小闲和李婆子小声说到：“这种事要你家四子先开口对姑娘说才行，等两个人都心里有数了，这个大媒才是我保的。才十几天，您老就看得出他们两个就一定有那个意思？”
李婆子的脸上满是笑意，对郁小闲说到：“我这个当娘的就是心急，太太说得对，这件事到底要他们两个都愿意了。以后还请太太做主就是了。”
郁小闲应承了李婆子就进了李四子的屋子，他此刻正在专心雕刻一块紫墨玉摆件，徐香草则在磨制木头珠子。徐香草看见李婆子带着郁小闲来了，立刻做了一个小声点的动作，自己停了手上的活计，带着两人出去。郁小闲问到：“你们做好的东西在哪里，后日我就要走了，看看东西，我好派车来取。”
徐香草说到：“东西就在库房里，大约两辆我们家打造的骡子车能拉走。太太随我去。”
李婆子识趣地离开了，郁小闲跟着进了库房，徐香草说到：“这些日子，李大伯也一直帮着做石头的粗打磨，不然就是四子，绝对做不出那么多。太太要的石头画，全部磨制好了，配了木头基座。四子还雕刻了两个石头摆件，那几天和着魔一样，抱着石头睡，一直看着石头，等到动手，就是简单用白灰画了线，半天就雕刻出来了。雕得真好呀四子手上现在雕刻的是一块牌子，太太后天走可以拿到的。”
郁小闲看了看所有的石头画和相配的基座，不由赞叹起李四子与生俱来的艺术天分，实在是太棒了。她转过身来对徐香草说到：“香草姑娘，这个师父如何，你又学了什么手艺？”
徐香草的脸立刻红了，说到：“我帮四子做这些基座，还负责浸渍熏香，如今正在磨制木珠子，后天我串的一百零八颗的香木念珠就可以做好，让太太带走。”
郁小闲笑着说到：“这样很好，有些手艺是要有天分的，你能配合着四子干活，学些木雕上的本事也是好的。我马上去芜湖，顺便要去见梁大夫，问问你和四子的病要如何医治。你好好照顾四子，外面的秋收一结束，我就带着你们去，那时候那边作伴的还是你两个。”
徐香草的脸更红了，郁小闲看得出，徐香草是满佩服李四子的，这就是爱情开始的好兆头，但愿这根红线能牵得上。
郁小闲回去之后，又打点了十几包山珍，让梅管家去纸坊批发了一些宣纸，四辆车都不能空着去。六月初六上午他们到县城，跟着一个去芜湖送宣纸的商队一起中午启程去芜湖，晚上歇在南陵的客栈，次日下午就能到芜湖了，想必方六爷也该到了。
67求医
赵岐赶着车回去客栈，路过了他们曾经打尖的客栈，突然赵岐在墙根底下看到了一个讨饭的人，很眼熟，于是对车里的郁小闲小声说到：“妹子，不用打听了，原来的店主在不远处讨饭呢。看他的胳膊，腿好像都折了。不用问一定是豹爷输了。你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你认识吴小四的事情，被坏人知道了可不好。”
郁小闲听到赵岐这么一说，立刻要求下车看看。说起来这位店主也算郁小闲的一位贵人，他们初次住店的时候，摆摊的那些家当都是店主借的，郁小闲记得这份情谊。端午那次跑商路，店主也是帮了不少忙，不然郁小闲也没机会和李府的管家结识，卖出天价火腿。还有如果不是店主牵线，郁小闲也没机会认识吴小四这个朋友。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如今那位店主落难了，郁小闲觉得，自己有能力就应该帮他一把。
郁小闲走到墙根底下仔细一看，那个人果真是徐店主，手脚好像都有问题，蜷缩在墙根底下，嘴巴皮都干枯了，也许很久都没有喝水了。郁小闲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拿了店家给的茶水装进了竹筒子，给徐店主送去。这时候她又看见了一个瘸着腿的小伙子捧着一个破碗的饭送给徐店主吃，他手里还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有两块被啃过的西瓜皮。郁小闲认识他，那人就是店里从前跑腿的小伙计，名叫豆子。
郁小闲也不嫌他们两个脏，拿着东西走近他们两个，对豆子说到：“别拿西瓜皮给徐老爹解渴，喂些竹筒里的干净水给他喝。那些饭有味道，别吃了，给他吃包子。你等着我，我再买些吃的来，你也吃些。”
豆子没有认出郁小闲，不过他还是接过了郁小闲的东西，一边感谢到：“谢谢客官给我干爹吃东西，你是从前住过我们店的客人吧？”
郁小闲没有功夫和豆子叙旧，她不但自己去买东西，还让赵岐去医馆找郎中来救治徐店主和豆子的伤。等赵岐的功夫，郁小闲把吃的东西买来给了豆子，豆子谢过了，又四处张望了对郁小闲说到：“好心客官，您还是离我们远些，要是被魏爷的人看见你可怜我和干爹，一定会派人来打你们的。”
郁小闲安慰豆子说到：“我不怕，我派车去请郎中了，等一会儿，你们上车，我们去医馆看病。”
赵岐很快回来了，那个郎中很惊讶有人居然请他给乞丐看病，郁小闲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元宝说到：“这些够吗？坐我的车带他们去你的医馆救治，医者父母心，你不会拒绝吧？”
那个郎中看见郁小闲发狠的表情，立刻不顾肮脏，帮着赵岐扶着两个乞丐上车，预备带回去医治。郁小闲问了赵岐医馆的位置，交代了赵岐几句，让赵岐先行去了，自己则上了一趟估衣铺。这两个人的身上很脏，天也热了，衣服总要有一两套吧。
等郁小闲选好了四套普通布料做的夏日短装，来到何家医馆的时候，赵岐已经帮助着两个男人洗好了澡，郁小闲把衣服送进去给他们之后，郎中就开始给他们包扎诊治。何大夫说，徐店主的双腿已经废了，估计这辈子就只能靠双拐才能移动，他的胳膊倒是有救，只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能很快痊愈。
另外，豆子的腿要好好上药后，固定腿骨歇一个月就能保证不残废，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要有好些日子不能有大动作了。郎中认出了徐店主是原先豹爷的人，央求郁小闲拿了药赶紧带着两个人走，以免连累了他一家。
郁小闲也不想连累好心的郎中，于是他对赵岐说到：“大哥你们后天才走，我预备求方六爷让你跟着我去找梁大夫救治徐店主他们。在那边总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个，他们可以安心养伤。”
赵岐怕惹麻烦，急着说到：“妹子，我知道你心眼好，可你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给他们几两银子，还怕他们不会找地方躲呀？”
徐店主得到郁小闲的帮助，也认出了她就是那个女扮男装做生意的黄家太太，确实现在郁小闲做的已经是很冒险地在帮他们了，于是他也开口说到：“黄家太太，您的大恩大德，徐某今生是没有机会报答了，来生一定结草衔环来报答您的恩德。您不用管我，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只求你把豆子带走。我这辈子落难了，才知道谁是真正有良心的，豆子是个好孩子，让他跟着你混口饭吃。”
豆子在旁边掉了眼泪说到：“干爹，我和我娘讨饭，娘饿死了，不是您收留了我，我也要饿死了。您还帮我把娘埋了，所有我一定要报答您的大恩。豆子哪里都不去，就是讨饭也跟着干爹，我要是走了，干爹您可怎么办。”
郁小闲的眼圈红了，这个徐店主混江湖，也许跟着豹爷做过不少欺负人的坏事，所以才得到今天如此的下场。可又是因为当初的一点善念，收敛了豆子娘，救了豆子一命，所以得到了这个忠厚孩子不离不弃的守护，这可都不是因果。
（在现代自己学了一点佛理，也是被母亲影响的。家里如果不是因为大哥突然那样残废了，母亲也不会从此烧香拜佛来忏悔罪恶，她把这个不幸一直归罪于郁小闲的父亲年轻时特别爱拿气枪打鸟。）
郁小闲拉起哭泣的豆子，一问才知道他已经有十六岁了，于是有心收容他们父子。郁小闲对徐店主说到：“徐老爹，你们不用分开了，我带你们去青弋江那边的刘家镇养伤。等伤养好了，我弄个小客栈交给你们父子打理。跑腿的事给豆子做，您的腿不方便，就在柜台里指点着豆子如何？这样你们也能安身立命，日子也好细水长流地过下去。”
徐店主听到这个安排，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对郁小闲说到：“吴四爷没有看错黄家太太，虽然他不知道你是女儿身，却断言您是个特有义气的人。我徐德宝也是最讲义气的认，当初不是为了帮四爷逃走，图他以后东山再起，为豹爷报仇，我也不会弄成这样。你是四爷的朋友，也是我徐德宝的朋友，现在我就称呼您为郁二爷了，从此就向对豹爷对四爷一样对您忠心。”
郁小闲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出，正在纳闷时，徐店主对豆子发话了：“豆子，从前我也没认你当干儿子，在店里向来也对你也是呼来喝去的。如今我出了事，就你小子有良心，一直顾着我。老子我现在当着郁二爷的面，正式收下你当儿子，改大名叫徐大忠，以后直接叫我爹。以后，我们一起好好跟着我们两个的救命恩人郁二爷就成。”
郁小闲一下子就被这爷俩卷进了江湖，对此是无可奈何，她现在不想计较这么多，她对徐店主说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里也不是很安全。我想带着你们去刘家镇治病养伤，一路上我们还要提防那些魏爷的人，不如连夜走。”
徐店主答应了，对郁小闲说到：“二爷附耳过来，我知道走哪里可以出去。”
郁小闲附耳过去，徐店主不但指明了道路，还说了在一处废弃的旧宅里，他还藏了一些养老的银票，请郁小闲替他拿来。郁小闲安顿了车马，和方六爷说好带赵岐办事，大家在刘家镇见面，然后连夜帮着取了徐店主的私房钱离开芜湖。
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徐店主要求和郁小闲同车说话，他当着郁小闲的面打开他自己亲手封好的油布包，拿出了一叠子银票，对郁小闲说到：“我这里一共是三百两银票，我留一百两和豆子一同看病养伤，麻烦二爷收下剩余的二百两。我的老家在宣城，以后我回去那边带着豆子做些小买卖，这孩子是个老实人，请二爷代为照看。”
郁小闲说到：“徐老爹不必这样，钱还是自己留着用。四爷对我极好，我对您好是应该的。豆子是个好人，不收钱将来我会照应他。我只求您一件事，要是您见到了四爷，可别开口就告诉他，我是个女的，找机会我自己说。”
徐老爹还是把银票塞给了郁小闲说到：“这钱不是送你的，是存在你那边的。等我回去宣城时，你要还给我的。”
郁小闲听徐老爹这么说，就收了银票，全当保管。一路上车走得很慢，还需找沿途的土郎中给换药，就这么样两天之后，郁小闲家的车才到了刘家镇。来时，郁小闲问过了方六爷，梁大夫的住址，在镇上一打听，就很快就找到了。
在见梁大夫之前，郁小闲在刘家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特意换了女装前去求医。前几天方六爷说过，梁大夫现在几乎很少给人看病了，他正在家里一心研究古方子想出书，流芳百世呢。
准备妥当之后，郁小闲就带着徐店主父子登门拜访梁大夫。梁大夫让郁小闲进门之后，郁小闲很客气地送上山里最好的草药，还有二十两银子的诊费。梁大夫看见了那些草药，眼睛就直了，在里面翻出了几根郁小闲不认识的药就满脸是笑了。徐店主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带着豆子就演上了。
看着郁小闲送的几样极为难采到的药，还有和徐家父子的可怜样子，梁大夫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给徐家父子治病调理。这次不是稀罕那些药，光给银子，他才不治这种简单费时的外伤。
等到梁大夫把徐家父子安顿了，郁小闲又试探着把李四子和徐香草的事情说了。结果，梁大夫对这两个病人还很感兴趣，他听说郁小闲教两人的方法之后，觉得治愈两人是挺有挑战的事，立刻答应了收治两人的事。对此，他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要用水蛭替李四子疏通经络，再用活血药和针灸。至于徐香草的脸，他准备把徐香草脸上所有的瘢痕肉全部割去疙瘩，然后用他特制的线缝合，然后再涂他配制的草药调养除疤，看看会不会出现奇迹。
听到李四子和徐香草的病有着落了，郁小闲立刻讨好地说到：“梁神医要是能让瘫子走路，丑女变西施，怎么做我都不反对。将来我在山里收到的最好的药，悉数送给你练方用。”
梁大夫呵呵笑了，对郁小闲说到：“黄大*奶可真会给老夫找事情做，这样吧，收完晚稻，这两个人也就彻底好透了，你接这两个人回去，送那两个人过来。腊月二十前，我尽力还你两个好人，不过，这些上好的药材，你可要想办法年年孝敬我。”
郁小闲答应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
68锦娘作乱
郁小闲在刘家镇小住了一天，方六爷的商队就到了，郁小闲和赵岐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郁小闲也少不了哭了一场。方六爷答应郁小闲会好好照顾赵岐，一到十一月初八，他就会带着商队准时来芜湖，到时候会和郁小闲结算石头画那些东西的货款，还要请郁小闲再办一批年货来贩卖。
送走了方六爷的商队，郁小闲已经外出七天了，车子也彻底空了，该是去芜湖办回程货物的时候了。郁小闲本想再买两头骡子，办些好货回去卖，却担心大罗是个没出场的人，让他跟着实在不踏实，于是她决定简单买了东西立刻回家去。
回到芜湖之后，郁小闲带着大罗住店，只让大罗负责花了三十二两银子，挑了两头壮年骡子，这样就能有双骡子套车回家，可以多带些货物。郁小闲自己在估衣铺里买了不少冬天用铺盖和各色旧衣服，在布庄收了不少布头，然后又找到当初的那位海味商买下了一些海参，大虾之类的海货，到药材商去买了一斤多上好的断枝人参，几斤普通的枝末。郁小闲以为，大夏天这些补品之类的货物一定是滞销，价跌，是买入的大好机会，预备囤货到秋冬之时卖。
郁小闲如此办货，就是为了拿不值钱的衣物掩饰真正的贵重物品，货办好了，她不敢耽误，立刻赶着骡子回家。这次离家久了，整整十二天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要担心了。
郁小闲刚到竹山脚下，就正巧遇到了蛐蛐放学回家，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扮成男孩陪读的人居然是秋冰月，招娣去哪里了？蛐蛐看见嫡母回家了，立刻哭着告状说到：“娘亲，锦姨娘说是您让她把姐姐的脚折断的，姐姐好可怜，每天都疼得哭，锦姨娘还打她。”
郁小闲听到这话马上脸色就变了，锦娘到底在干什么？对亲生女儿也下得了手？很快她就从几个人嘴里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郁小闲离开的时候，锦娘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当天她就把来家里帮忙的老姜头叫来了，吩咐他套上自己家的车，送她去二十里路外的黄家旧宅，她带着几件自己精心制作的绣品要去求老黄黎氏帮个忙。等锦娘回来的时候，车上多了一个面目可憎的婆子。这位陈婆子的手上是有真功夫的，能裹出最好看的小脚，今天她就带来了要为招娣裹脚的所有用品。
锦娘带人回到家里的时候，招娣和蛐蛐刚从山里回来，招娣手里掐着一把好看的野花，黄蓝粉红的都有，好一番绚烂的颜色。陈婆子的凶恶样子让招娣和蛐蛐害怕，招娣本能地把蛐蛐藏在了身后。陈婆子的眼光落在了招娣的那双天足上面了，看过之后就对锦娘说到：“锦姨娘，还好，对于九岁的女孩子而言，你家闺女的脚算小的，样子也俊。”
锦娘回答到：“是啊，陈妈妈，你是不知道我从小是怎么管她这双脚的。我用纱布给她缠过，要不是她奶奶心疼她，她五岁的时候，我就想给她裹脚。”
陈妈妈有些责怪地说到：“你也真是的，女孩子的三寸金莲就是她半张脸，就算老人家护着，你这个当娘的也要劝服老人家。越小缠脚，反而越少吃些苦，这个时候裹脚吃苦要吃半年呢。”
招娣听说要裹脚，脸色就吓得发白，当年族中的小姐大约都是六岁七岁缠脚的，那个鬼哭狼嚎的叫声，让她听着就害怕。本来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娘被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憎恨，自己也难逃被裹脚的命运。然后等到家里败落，祖父母过世，家里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能顾得上给她裹脚。
招娣听人说过，女孩子不裹脚就一辈子当使唤人，享不了福，也担心过自己将来的命运。可现在招娣看见大脚的嫡母不仅是在家里呼风唤雨的正房太太，还特别能干，才一个多月，就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了，那赚钱的本事是谁都想不出来的。自己的亲娘倒是小脚，可比起太太来，她算个屁。
太太刚走，亲娘就带人来给自己裹脚，招娣才不傻，看见架势不对，撒腿就跑，可是晚了，陈婆子已经堵上了她。这个婆子原先是芜湖ji院里的教引妈妈，对付买来的小丫头，本事不是一般大。她本人是一双大脚，男人的身板，杀气极重。那些被收来的贫苦人家的小丫头，没有裹脚的，都是她动的手。后来因为弄死了一个人贩子拐来的官家嫡女，惹了官司，才跟丈夫逃到山里，在黄家为奴。因为很会裹脚，县里的大户人家不知道有多少小姐太太的脚骨都是被她折断裹出的金莲，老黄黎氏就是为了帮锦娘撑腰，才把她给派出来的。
蛐蛐看见姐姐被坏人抓住了，赶紧去找梅张氏，锦娘也跟了过去，她对梅张氏说到：“梅家舅母，你别听孩子胡说，我是文凤的亲娘，我还会害她？太太走的时候交代了，文凤九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定亲，不裹脚，镇上的大户人家谁会要她。我去黄家老太太那边请了厉害的师傅帮着文凤裹脚，您老就看着小少爷，别让他过来捣乱。”
梅张氏是个年过半百的人，知道裹脚的事情，又听锦娘说是太太走前吩咐的，于是她抱住蛐蛐说到：“好孩子，你别闹了。锦姨娘也是为了你姐姐好，你这几天不要去看姐姐，等过了十天，姐姐裹出了脚型，你才可以扶着她走动。”
蛐蛐虽然不明白，可平日里梅张氏对他的疼爱，他也懂得，娘亲此刻不在家，没有姐姐陪着，他情愿跟着梅张氏。于是蛐蛐跟上了梅张氏，锦娘巴不得此刻小家伙不来捣乱，于是赶紧回去帮陈婆子的忙了。
陈婆子用粗布条子把招娣捆了个结实，很多年来，她都没有这么痛快地施虐了，在大户人家替小姐裹脚还要陪着小心，这次她可要过一过欺负人的瘾。白矾，针线包，十多条用米浆打直了的厚棉布宽条，两双不同大小的绣鞋，就是陈婆子裹脚的工具了。招娣的脚本来就秀气，长相也很甜美，让陈婆子想起了自己从前对付的小姑娘，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就露出了狞笑，让锦娘也看着害怕。
锦娘去烧开水准备给女儿洗脚，等脚变得柔软了，陈婆子才好动手。半个时辰之后，在招娣凄惨地叫声中，裹脚的酷刑就此开始，蛐蛐听到了吓得浑身发抖，梅张氏赶紧带他下山去帮大人的忙。整个竹山的上寨就剩下三个女人，招娣惨叫，哭泣，哀求之后，陈婆子下手就更重了，直到招娣疼地昏厥过去，这个脚才算裹好了。
傍晚时分，锦娘安排王大嫂照看一直在发脾气的招娣，此刻她的脚已经被裹脚布缠起来了，锦娘怕她找剪刀松开，特意把她的手绑起来了。锦娘亲自送陈婆子上车回去的时候，塞了一两银子的私房钱给陈婆子打酒，还说到：“一个月之后，还要麻烦您再来一趟。”
陈婆子看不起一两银子的小钱，锦娘不得已又把剩下的一两银子和自己唯一的银簪子送给了陈婆子。这时陈婆子脸上才有了笑意，她对锦娘说到：“锦姨奶奶，你可要每天让小姐走最少一个时辰的路，不然下次就更吃苦了。”
锦娘点头说到：“谢谢陈妈妈指点。”然后就把陈妈妈送上了车。
在此之后的日子，锦娘完全没有了慈母的样子，她把招娣关在了上寨自己的屋子里，不准任何人接近招娣。一连三天，锦娘每天拿着竹条子逼着招娣扶墙走路。招娣要是反抗，竹条子就招呼过去了，打得招娣叫救命。在蛐蛐的恳求之下，黄有才有心帮助招娣逃跑，锦娘站在门口，一声不吭，就拿着一把剪刀把梅张氏养的一只半大的鸡剪掉了头。鸡的血喷涌出来，顿时把黄有才吓出了一身汗，从此不敢再去救招娣，蛐蛐也怕极了。
招娣在窗户里看到了这一切，她扔东西砸锦娘，口里骂到：“你这个贱人，烂…娼…妇，知道你心这么毒，当初就不该带太太去那地方赎你，让你现在来祸害我。”
锦娘真是被惹毛了，进门就扇了招娣两个耳光，这是招娣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用手打招娣，打完之后，锦娘就自己嚎啕大哭起来，口里说到：“报应啊，报应，曹水莲是你在给我报应吗？我一心为我的女儿好，她却不领情。”
招娣看自己的亲娘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厉害，也觉得说话过分了，曹姨娘的名字，亲娘从来没有说过，也不肯承认自己是毒死了曹姨娘，现在算是承认了吗？
这些就是郁小闲走后十二天里发生的事情，锦娘哭过了之后，招娣也老实多了，每天乖乖忍着疼走路。锦娘在第七天头上也开了房门，允许蛐蛐和黄有才来看招娣。招娣怕爹爹和蛐蛐心疼她，却救不了她，忍着剧痛不哭闹，她是有心思的人，这一点像极了锦娘，招娣是一心等着郁小闲这个嫡母来给她做主。
69往事如雾
郁小闲听完这些事情的时候，脸色也变得很难看，特别是锦娘拿她做幌子的事情最可气，她一怒之下，对王家的两个媳妇就下了令：“跟着我去上寨把锦姨娘的门给撞开，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要造我的反？”
梅张氏看见郁小闲发了脾气，也很是生气，对郁小闲说到：“太太，这个贱妾敢借着您的名义办事，要狠狠地处罚，这等罪过，打烂了她都算是应当的。太太，平日里你是太把她当回事了，现在她才敢造反。”
梅张氏的话意外地让郁小闲冷静下来了，她把手一摆，对梅张氏和两个王家媳妇说到：“你们帮着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那些旧衣服和铺盖不要用手直接去碰，箱子和麻袋先放进议事的小屋子。锦姨娘的事情，我会亲自和她谈。”
郁小闲亲自去上寨锦娘的屋子处理事情，锦娘早就拿了饭菜上去陪招娣吃，听见动静就跪在了门口，可眼睛里却充满桀骜不训。郁小闲没有理锦娘，先去看了招娣。招娣一看见郁小闲就从床上爬了下来，跪在郁小闲面前哭诉到：“太太，这个贱妇毁了我的脚，还天天打我，求太太做主，一定要重重处罚她。”
郁小闲一个耳光就打在了招娣脸上，说到：“闭嘴，我平生最恨这样的不孝之人。锦姨娘是生你养你的亲娘，莫说是帮你裹脚，就是打残了你，也不会被雷劈。你就不同了，你骂她贱妇，叫人重罚她，就是不孝的东西，天地容不得你，会遭雷劈的。”
这么戏剧的转变是大家所料未及的，招娣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跟在她身后的梅张氏赶紧上去安慰招娣，说到：“小姐，太太在教你做人，锦姨娘再不好也是你的娘。”
郁小闲没空理会梅张氏安慰招娣，满脸怒气地对锦娘说到：“锦姨娘，你敢借着我的名义在黄家兴风作浪，实在可恶，你跟着我到供奉的祖先屋里，我要教训你这个逾越的人。”
锦娘被郁小闲突然出手整治招娣的手段吓到了，这算给自己脸，还是打自己的脸呢？看见郁小闲的可怕表情，锦娘不敢反抗，立刻老实地跟着郁小闲去了供奉祖先灵位的屋子。那里有尊观音像，供奉了黄家的历代祖先总排位，黄有才父母和原先竹山主人一家的灵位，虽然是有些不合常理，却是无奈的事。锦娘就只说了黄有才父母的名讳，祖父一代无名，没办法单独供奉。黄家从前的事，只有锦娘最清楚。
郁小闲点燃了一盏油灯，坐在了屋角的靠背椅上，在昏暗的灯光下，这里的气氛格外肃穆。郁小闲对锦娘说到：“跪在历代祖先面前，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撒一句谎，祖先不饶你，我也不放过你。”
锦娘把心一横，跪直了说到：“妾绝不说一个字的谎。”
郁小闲平和了一下语气说到：“老爷老太太不喜欢你，相公对你没有半点恩情，招娣恨你，蛐蛐被大人教了要防备你，这些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把这个事说说，不要让我一点一点套孩子的话。”
锦娘凄然一笑，说到：“这个故事说来就长了，太太要只知道缘故，还是要听妾的心里话？”
郁小闲说到：“我卖嫁妆，带着孩子在茶楼讨饭，刚到手十几两银子，当天晚上就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赎回了你，你说我为什么？这几个月，我为了这个家费尽心机，吃了多大的苦，你应当看见了。我问你，自从进了山，我对你如何，那些苦活累活，晒太阳冒风险的事，你碰过没有”
锦娘低头沉默片刻说到：“太太，妾知道你对我好。”
郁小闲说到：“起初我赎你回来是为了招娣，一个孩子有亲娘跟着才有福享。到后来，我念着你的好处，要是没有你绣花做衣服的本事，家里也不可能这么快攒出发家的本钱。本来要是你没有那么多心眼，愿意老老实实把以前的事情告诉我，现在也就不会闹成这样。要知道，相公变成那样了，我是真心想抬举你当我的一条臂膀，可你真是不识抬举。我看错你了，以前你是奴，现在就算给你半个主子的身份，一样是个不成才的东西，太太我是白疼你了。”
这些发自肺腑的话，锦娘听得清清楚楚，她有些发呆了，这次她也许真的算错了，这位太太根本不是普通的女人。锦娘开口了，一段成年往事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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