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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高考-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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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一种理所当然、毋庸置疑的打量,好像他只要再多呆几秒; 大裙子就要套他脖子上了。
“……”
高齐瞬间收起笑; 木然片刻; 拔腿就跑。
“晚宴再见!”他一咕噜翻上阳台,以年轻15岁的迅猛姿态逃回隔壁。
他溜得太快,门外的男仆觉察到动静不对,探头进来却和游惑来了个面对面。
“发生什么事了先生?”男仆朝屋里瞄。
游惑扶着门; 挡住他大半视线:“没事。”
他刚要关上; 男仆抵了一下门说:“我听到了一些声音——”
“跟你无关。”
“可是——”
游惑不耐烦地打断他:“夫人换装你要看吗?”
说完彭——地关上了门。
屋内; 秦究刚从卧室出来。
他正拎着那套大裙子说,挑起眉说:“哪位夫人换装?”
调侃就调侃吧,这属混蛋的玩意儿还拎着裙子隔空在游惑身上比对了一下,“唔”了一声。
游惑:“……”
唔你姥姥。
他手里拎着高齐“自裁”用的刀,刀尖朝隔壁指了指说:“滚去隔壁换你的礼服。”
秦究笑着放下危险物品,跳上阳台走了。
这座古堡真的极大。
一对对宾客穿着礼服、戴着面具从屋内出来时; 居然让人生出一丝错觉。
好像时空已然错乱,古堡内其他客人都是真正的旧世纪贵族。
周祺原本东张西望在看古堡内的布置。这时却小心翼翼往游惑身边靠近了几步。
游惑看了她一眼:“害怕?”
周祺讪讪一笑,说:“穿得差不多,面具也差不多,有点分不清谁是谁。我刚刚站远两步看你,感觉你也像这里的人,就我一个是混进来的考生,有点吓人……”
游惑手搭着长廊石壁,俯视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男仆在旁边催促:“先生、夫人,我带你们去晚宴大厅。”
游惑眼也不抬:“等人。”
男仆说:“晚宴快开始了。”
游惑:“哦。”
男仆说:“公爵老爷正在等你们。”
游惑:“等吧。”
男仆:“夫人已经在了,您还要找谁?”
作为NPC,他似乎不能理解除了“夫妻”以外的关系。
游惑没理他。
男仆又说:“可以先去晚宴大厅再找。”
游惑聋了。
男仆:“……”
说话间,隔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秦究推门就见游惑站在长廊边。
礼服衬得他高挑挺拔,转头看过来时,腰胯间的布料微微褶皱。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张脸,花纹繁复华丽,和下半张脸的冷淡唇角反差强烈。
秦究脚步一顿。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游惑脖颈间的立领束得太紧了。
以至于他想过去扯开顶端的扣子,掀掉一半面具,咬上去或者吻上去,总之想做点什么破坏那种一丝不苟,让那个冷淡的唇角露出点别的情绪。
也许是头顶的壁灯昏暗暧昧。
他居然觉得那样的游惑并不陌生,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绷不住冷淡的样子。
几乎就像曾经见过似的。
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
那种微妙的熟悉感转瞬即逝,快得就像倏忽而过的错觉。
……
“现在好了吗?”男仆又问,他板着一张脸,但眼神闪烁有些不安,好像游惑再不动弹,他能当场哭给大家看。
游惑“嗯”了一声,直起身来。
他看见秦究扯了一下礼服的衣领,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正要开口说什么。
另一扇门也打开了,高齐满脸尴尬地挪出来,一边扯着袖子一边跟赵嘉彤抱怨:“这东西穿着可真难受,领子不是领子,腰不是腰,欺负我们脖子短么……诶?这是在等我?”
他揪着衣摆问游惑。
游惑身形顿了一下,对高齐点头说:“你快点。”
高齐一脸感动。
游大佬略感心虚。
他们本就住得最远,换礼服又一点不着急。
等他们动身的时候,三楼已经没有其他考生了。
他们三对宾客其实有三个带路仆人。
那三位男仆脚步飞快,如果可以,他们大概会选择拽着这几位考生跑下去。
古堡内总体色调偏暗。
公爵老爷似乎对那种和血相近的颜色情有独钟,窗帘帷幔、礼巾桌布都是这种色调。
走廊墙壁上每隔数十米就会有一副肖像油画。
油画上是一家三口。
一个穿着红色裙袍的女人坐在扶手椅里,左手肘架在一边,雪白的脖颈和肩膀线条柔和漂亮,显得温婉端庄……她右手举着一个面具,挡着自己的上半张脸。
露出来的嘴唇鲜红丰润,嘴角上扬着在笑。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精巧的白色小礼服。一手搭在女人的手腕上,另一只手也举着一个面具。
在这对母子身后站着一个高瘦男人。他微微弯着腰,撑扶在扶手椅的椅背上。同样一手持着面具挡住脸,唇角带笑。
这应该就是公爵一家了。
不过现在夫人和孩子已经去世,只剩下公爵一个人。
三位男仆带着他们一路疾走,穿行过廊柱和几处空房间,终于来到某条走廊的尽头。
那里高大富丽的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觥筹交错的人语声。
男仆看了一眼时间,终于庆幸地松了一口气说:“还行,赶上了。”
他把几位客人推进门,自己出去了。
***
晚宴大厅里,长长的桌子从房间一头延续到另一头,居然足够13组考生坐下用餐,甚至座位还有富余。
最末端的几个空位应该是留给游惑他们的,桌首处端坐着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公爵了。
老管家道格拉斯虽然“老爷”长“老爷”短地喊他,但他并不老,甚至非常年轻。
就像……二十来岁。
十几个小孩穿着雪白的礼服,同样戴着面具,站在大厅一角的高台上吟唱着歌。
公爵看向游惑他们,用银匙敲了敲杯子。
他“嘘”了一声,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道格拉斯,这几位客人迟到了吗?”公爵问身边的管家。
他的声音很奇怪,像是习惯了低沉嗓音,刻意压下来的,有一点微哑。听得人不是很舒服。
道格拉斯摇了摇头说:“没有老爷,时间刚刚好。”
“哦……”公爵点了点头。
他虽然看着年轻,行为举止却并不像个小伙子。也许是当惯了上位者,气场使然。
“没有迟到……”公爵轻声重复了一遍。
又微笑着说:“那么就坐下来吧,酒已经斟好了,别拘束。”
桌上的食物异常诱人。
摇晃之下,杯壁上挂着清晰的酒泪,被灯火照得剔透。烤鸡外皮焦黄,饱满油亮,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
这些和马车上提供的干面包形成了鲜明对比。
考生们一个个都有些扛不住。
但他们不太敢吃。
几场考试下来,他们警惕性很高。
倒是游惑,坐下之后就不客气地端起酒杯浅饮了一口。
周祺“诶”了一声,没拦住。
“你真喝啊?”她朝公爵那边瞥了一眼,悄声说。
游惑说:“渴了就喝,有什么问题。”
这次的食物比以前考场好多了,手艺跟922相比也不会差,他当然下得了嘴。
“但是……”
周祺觉得自己还算不上朋友,拦不住,于是转头想找秦究帮忙。
结果秦究喝的比游惑还多一点。
周祺:“……”
公爵哈哈笑起来说:“这样的客人我喜欢……”
他又转头对道格拉斯说:“我喜欢,不介意让他们多休息休息。”
道格拉斯点了点头说:“好的,老爷。”
离公爵最近的考生隐约听见这话,犹豫几秒,也开动起来。
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两三位带头,其他人就会迅速加入。
眨眼间,那些端着酒杯只晃不碰的人都试着啜了一口,感觉不像毒药,又陆陆续续动起了刀叉。
就在这时,大门又开了。
一对男女匆匆忙忙进来,男人的礼服领口都系错了扣,显得焦灼又狼狈。
女人的大裙摆也没整理好,缩在男人身后,有点紧张地挽着对方的手。
游惑朝他们看了一眼,心道系统也不是纯种牲口,起码“夫妻”并不都是强凑的,有一些应该是真的情侣。
就算不是情侣,在这种生死难说的考试里搭伴,多少有点吊桥效应。
公爵搁下杯子,转头问管家:“道格拉斯,这对客人总该迟到了吧?”
道格拉斯点了点头说:“是的,老爷。”
他苍老的眼睛看向那对考生,又无波无澜地对公爵说:“迟到了好一会儿。”
公爵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他声音不高。
但大厅很静,其他人都安静着没插话,就显得异常清晰。
那对考生当即就开始抖,脸色变得惨白。
公爵抬手说:“没关系,没关系,不要害怕。我只是例行问一问,来,坐到这里,给你们留了座。酒已经斟好了。”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往长桌那头走去。
在公爵身边,确实留有两个空位,就好像特地为迟到的客人准备的。
周祺依然盯着公爵,片刻之后小声对游惑说:“那对考生我认识,第一轮我们同考场,男的叫张鹏翼,女的叫贺嘉嘉,本来就是情侣,感情还挺好的……”
她说着,又看着公爵低声咕哝了一句:“我男朋友本来也在的,可惜第二场我们就走散了。”
游惑问她:“你这是第几场?”
周祺说:“第四场。”
她成绩勉强还可以,以至于她抱着一点希望,男朋友比她厉害一点,只要不碰上太奇怪的考题,应该都会考得比她好。那么五场结束……没准儿他们能一起出去。
她说着话,又朝公爵看了半天。
游惑问:“你怕他?”
周祺一愣,摇头又点头:“怕肯定是怕的,他是题目啊,谁知道他会干点什么。不过我老看他是因为……他嘴巴长得跟我男朋友有点像。我挺想他的。”
她委委屈屈地喝了一点酒,瞄了游惑一眼,又瞄了秦究一眼。
长叹一口气说:“更想了。”
游惑:“……”
美餐过半,公爵又敲了敲杯壁说:“感谢各位远道而来,陪我怀念我的艾丽莎和科林。相信……相信他们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会非常感动。我听道格拉斯说,你们承诺可以救治这里的镇民。”
他顿了顿,用温和的声音说:“那些可怜的人,我替他们感谢你们。”
“白天道格拉斯会安排车马送你们去镇子里,但傍晚前请务必回来。我做不了什么,但请给我一个为诸位提供美餐和温软床铺的机会。”
他说着,突然偏头咳了几声。
闷闷的,但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在努力把咳嗽抑制在胸腔内。
道格拉斯扶住他。
他用布巾擦了擦嘴角,转过头来的时候嘴唇鲜红。
餐桌上人轻轻惊呼。
公爵说:“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小毛小病,不用担心。”
“对了,诸位在这里住着,面具就不要摘了吧。”公爵突然补充道:“这样整整齐齐,多漂亮。”
“……”
谁要长得整整齐齐?
这公爵怕不是有强迫症。
但鉴于大家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公爵一定会有一些怪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接着公爵又说:“我的房子有一点大,夜里很容易迷路,所以多喝一点酒睡个好觉,这样夜里就不用起床了。”
他哈哈轻笑两声:“另外还有一个请求,刚刚也说了,我身体不是很舒服,夜里睡眠不好,不希望被人打扰,所以如果有喜欢夜里起床的朋友,请不要去西塔楼一层。我睡不着的时候脾气不太好,很怕冒犯了各位。”
众人点了点头,又有一点惶恐。
但美酒和美餐吸引力实在很大,而公爵始终表现得很温和,没多久,考生们就又埋头吃了起来。
孩童的吟唱作为背景,轻飘飘的,让人不自觉有点想睡觉。
但大家在努力维持清醒,内部聊着天。
这次的考题有点怪,以前第一天就会发生点什么,或者给出一些隐性题目要求。
再或者也会有排名倒数第一会受到什么什么惩罚之类。
但这次很奇怪,什么也没提。
高齐和赵嘉彤咕哝了几句,揪着手里的面包转头问游惑:“……A,你觉得呢?”
“什么?”
“我跟赵嘉彤在商量。咱们明天是先去镇子上探探情况呢?还是趁人不在,探探这城堡的情况。公爵估计是个大麻烦,暂时先别招惹他。”他跟赵嘉彤说了自己做梦的事,对那个梦耿耿于怀。
他感觉这古堡一百二十个不对劲。
“赵嘉彤支持去镇子,比较稳妥。我支持探城堡,你投谁一票?”
游惑说:“我想先去探探监考处。”
赵嘉彤:“?”
高齐:“???”
“不是……监考处招你惹你了先探他们干什么?”高齐不理解了。
他又转头看向秦究,捏着鼻子好声好气地问:“你呢?现在赵嘉彤支持去镇子上探探,我支持先探城堡,这位A要去探监考处。一人一票,就看你了?”
“我?”秦究说:“我想招惹一下公爵。”
高齐:“……”
他为什么要跟这么两个变态玩意儿一起考试?
不远处,桌首旁,公爵抵着嘴角又咳了几声,转头对迟到的考生张鹏翼、贺嘉嘉轻声说:“今晚你们有空吗?”
第79章 公爵的心愿┃是以前有谁总跟你借火么?
周祺几乎没动过面前的食物。
她抿过一小口酒; 真的只是极少一点。
因为端起杯子的时候; 坐在桌首的公爵非常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怪异在哪呢?
就好像他不想看过来,但眼珠不听使唤; 硬是要扭转过来似的……
有种极不协调的僵硬感。
只看了一眼; 他就继续笑着和身边两位考生说话了。
但周祺吓得够呛。
她嘴唇刚沾上酒液; 就匆匆把杯子搁下了。
晚宴在夜里10点结束。
男仆在前面带路,领客人回房间。而这一路; 周祺都有点心不在焉。
“小周你还好吗?脸色怎么这么差。”赵嘉彤担心地问。
“面具挡着; 你还能看到她的脸色?”高齐嗜酒,又喝得舌头大了。
“嘴唇发白看不出来?”赵嘉彤把他拱开; “你一边去。”
游惑、秦究走在前面; 闻言转头看过来。
“怎么了?”
周祺犹豫了几秒。
她脑中冒出一个很荒唐的想法——刚刚公爵看她那一眼; 仿佛是在提醒她别喝酒。
但这真的很荒谬。
公爵作为题目NPC,实在不像好人,会给她这样的提醒?就算真的给提醒,会只提醒她一个人?
她何德何能呢?说不通。
而且; 面前这几位大佬对食物酒水的态度很随意; 吃了就吃了; 可能经验丰富外加实力强,根本不在意有没有问题。
高齐喝得尤其多。
这时候对他们说酒可能有问题,那不是膈应人么?
周祺又把话咽了回去,摇头说:“没事,我只是不喜欢这里,呆久了不舒服; 有点怕。”
杨舒不冷不热地说:“不吃东西不喝酒,饿的吧。”
周祺心说我还真不太饿……
但这位盛气凌人的小姐姐她不想惹,就点头说:“可能是。”
赵嘉彤踢了高齐一脚:“你来之前不是去了休息处?买吃的了么?”
“没有。”高齐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无辜地说:“就买了这个。”
“……要你有屁用。”赵嘉彤说:“又是酒又是烟,你能有一样好习惯么?”
高齐被她叨叨惯了,也不生气,只是举手投降说:“好,我不抽,行吧?”
他说着,把烟塞进了游惑口袋里。
“喏,送你了。”
游惑:“我不抽烟。”
高齐又把打火机掏出来,一并塞过去:“我也没见过你抽,但你不是监考的时候总习惯带一包么?”
“为什么?”赵嘉彤很好奇。
虽然曾经都是跟着考官A的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A那么熟络。
反正赵嘉彤以前一直有点怕他。好奇,但是怕。
高齐在旁边回答说:“我哪知道为什么。”
他说着,又偷偷瞄考官A本人。
游惑头也不抬。
高齐对赵嘉彤一摊手,用口型说:别问了,本人大概都忘了为什么。
所以说脑子坏了真的无解。
高齐和赵嘉彤扼腕叹气。
游惑捏着打火机,正要把它放进口袋,旁边突然伸来两根修长手指,夹住打火机抽走了。
光看手也知道是秦究。
“干什么?”游惑问。
“有点好奇,借来看看。”
秦究和他并肩走着,将指间的打火机拨了一圈,忽然问:“是以前有谁总跟你借火么?”
也许是他嗓音太低沉了,又或许是离得很近。
游惑心里一动,就像险些遗忘的东西被人提起,突然又有了一丝印象。
他看着秦究手里的小玩意:“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问过我,抽不抽烟。”
秦究说着,抬眼看向他。
游惑安静片刻,把打火机又抽了回来放进口袋:“你说你不抽。”
秦究停下步,游惑没停,转眼就走在了前面。
高齐跟赵嘉彤拌完嘴一抬头,疑惑道:“怎么了?你干嘛停这?”
秦究搓了搓自己空空的指尖,抬头说:“没什么,想了点事情。”
“什么事?”高齐转头看了一圈:“你发现什么了么?”
“跟考试无关。”秦究顿了一下说:“一点私事。”
***
公爵的酒助眠效果一流。
众人回屋后悄悄换了房间,很快有了困意。
半夜,城堡一片寂静。
管家道格拉斯提着一盏灯,站在二楼某个房间门前,笃笃敲了几下。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
男人抓了抓头发,睡眼朦胧地问:“谁啊——”
老管家皮肉下垂,面容苍老。油灯的光自下而上照着他的脸,把开门人吓得一抖,彻底醒了。
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晚宴迟到的张鹏翼。
“管、管家先生?”
道格拉斯点了点头说:“很抱歉先生,打扰到您睡觉了。”
张鹏翼使劲揉着脸,手指在轻轻发抖。
他不想睡的。
晚宴上公爵的问题吓到他了,他跟嘉嘉都很怕,根本没打算睡觉的,但却莫名睡了过去,现在又莫名醒了。
“有……有什么事吗?”张鹏翼往屋里瞄了一眼。
很奇怪,他醒了,嘉嘉却依然睡得很沉。
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翻个身嘉嘉都会醒。
道格拉斯慢吞吞地说:“不知道先生还记不记得,公爵老爷说过,晚上找您有点事。”
就这一句话,张鹏翼膀胱都涨了起来。
“可以明天白天吗?”
“很抱歉,我觉得您最好现在去一趟。”
张鹏翼又朝走廊瞄了一眼。
城堡里明明住了很多人,但这会儿却静极了。
既听不见人语,也听不见鼾声。
他又想起公爵在晚宴上的提醒,好像所有住在这里的人到了夜里都会自动沉睡似的。
不仅如此,白天守在门外的仆人也不见踪影。
走廊上的壁火熄了大半,只剩老管家手里摇晃的光。
张鹏翼冷汗都下来了。
他心里一急,张口叫了一声:“救命——”
“啊”字没出口,慢吞吞的老管家面容突然狰狞,一根铁棒当头砸下。
张鹏翼的呼救戛然而止,栽倒在地。
屋里的大床上,贺嘉嘉就像聋了一样,依然在沉睡,无知无觉。
老管家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伸手抓住张鹏翼的衣领。
他手背的皮肤满是褶皱,苍白的底色上布满青紫的筋。
明明又老又瘦,他却能面不改色地拽着张鹏翼拖行。
走廊里,布料和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从二楼到一楼,最终停在西塔某个卧室门前。
老管家敲了敲门。
公爵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很轻也很哑:“是道格拉斯吗?”
“还有谁呢,老爷。”
“你今天速度有点慢。”
“抱歉,老爷。”
“没关系。”
大门吱呀开了,两个男仆面无表情地握着门把手,仿佛没看见老管家还拖着一个人。
公爵戴着面具站在那里。
明明是仲夏夜的天,他却像怕冷一样搓了搓手。
“没关系,对你我有世上最多的耐心。”公爵轻声说,“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
“我一直都在。”
道格拉斯把张鹏翼拖进偌大的卧室里。
公爵跟在他身后,依然呵气搓着手,嘴角带着笑,和油画上的人有一点像,又……不完全一样。
他看也不看地对男仆说:“出去。”
两位男仆一令一动,出去后把卧室大门关上了。
道格拉斯把张鹏翼扔进一张扶手椅中,慢吞吞地捧来一堆蜡烛,一个一个地点上。
公爵站在扶手椅前,摘了张鹏翼的面具,捏着他的下巴端详着。
他“啧”了一声,说:“我不太喜欢这张脸,你还把他弄破了。”
“抱歉,老爷。”
“没关系,可以不用他的。不过我也不喜欢他的身材。”公爵又挑开对方的衣领。
他咳了几声,嘴唇带了血色,遗憾地说:“不过算了,我心脏撑不住了。”
***
张鹏翼突然觉得一阵冷,接着头痛欲裂。
他隐约听见了说话声,顿时一个激灵,睁眼一看。
就见自己坐在陌生的房间里,四周白森森的蜡烛摆了一圈,还有一些枯树枝。
他电视剧没少看,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中世纪巫术之类神神鬼鬼的东西。
但下一秒,这些念头就清空了。
因为恐惧占了上风——他发现自己不能动。
老管家道格拉斯站在圈外,公爵却站在圈里,就在他面前。
对方俯下身,双眼穿过面具的孔洞盯着他。
张鹏翼闻到了一阵古怪的味道。
腐朽的、寒冷的……
公爵笑了一下。
近距离看,会发现他的笑容非常僵硬,就控制不太好,只能牵动一下嘴角。
“看着我。”公爵说。
他的眼珠带着蛊惑的力量,张鹏翼莫名变得有些茫然。
“好心的客人,你愿意帮我一个小忙吗?”公爵轻声问。
张鹏翼张了张口。
他的嘴唇和大脑似乎分了家,他想说“不”,但嘴唇却不听话地要说“好”。
他跟自己较着劲,眼睛在挣扎中上翻,显得狼狈又可怜。
公爵又“啧”了一声,对道格拉斯咕哝说:“更丑了。”
张鹏翼却没听见。
他感觉下巴上的力道又紧了,他再次看见了对方的眼睛,然后所有的挣扎慢慢停止。
片刻之后,他哑着嗓子表情空茫地说:“愿意。”
公爵笑了:“万分感谢。”
***
卧室里有闷闷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扎进了皮肉里。
好一会儿才停止。
接着,是重物被拖走的细索声。
墙角立着一块花纹繁复的镜子,公爵站在镜子前擦着手指,细细打量着里面的人。
他换了张鹏翼的礼服,上身扣子敞着,脖颈和腰腹处有细密的血线,像是均匀的针脚。
道格拉斯给他扣着扣子。
公爵说:“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不用他的脸了。”
“那这位先生的夫人呢?”道格拉斯说,“看得出来他们很恩爱。”
“恩爱啊……那最好不过了。”公爵说,“一会儿还是去试试吧。”
公爵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这张脸还是要尽快换掉,我觉得它这两天不太听话。”
说话间,他神经质地转了眼珠,左右动了两下脖颈。
就好像……他的头在挣扎。
管家说:“我知道了,老爷。”
“这样拼拼凑凑太麻烦了,如果能有一位完美的客人就好了。”公爵想了想,又说:“这次晚宴运气好,我看见了两位这样的客人。如果他们之中有谁能违背我的要求,犯一丁点儿小错误,那就再好不过了。”
“希望他们是不遵守规矩的人。”管家应声说,“我会为您祈祷。”
公爵抬起下巴,让管家把扣子扣到顶。
他看了管家一眼,说:“道格拉斯,你这次的身体太老了,什么时候能换掉?”
道格拉斯:“等您和夫人团聚。”
公爵眼神温和了一些,说:“快了,不是说,这位客人的夫人和他很恩爱吗?那我的艾丽莎就快回来了。”
他又转而看向道格拉斯说:“等你换回年轻的脸,我想找个画家,在那些油画上添几笔,把你也画上去。”
***
夜色更深,天又阴云密布。
几声惊雷滚过,刚停没多久的雨又下了起来。
石壁变得潮湿,水汽形成一道道长痕。
道格拉斯提着油灯回到了张鹏翼的房间门口。
他对身后的人说:“您先进去。”
公爵穿着张鹏翼的礼服,走进屋内,径直进了卧室。
深红色的床上,贺嘉嘉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沉。
公爵在床边坐下,摘下对方的面具,看着她的睡颜。
胸膛里,心脏跳动声变得又快又急,他闭眼感觉了一下。
对道格拉斯说:“很好……非常好,我能感觉到……”
床边再度多了一圈白色蜡烛。
公爵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他轻轻拍着贺嘉嘉的脸说:“亲爱的,醒醒。”
上一秒还在沉睡的人,居然真的醒了。
她半闭着眼睛含糊地问:“鹏翼?你怎么起来了?”
公爵轻抚过她的脸,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醒醒,睁眼看着我。”
“对……就是这样。”
“好心的姑娘,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
***
雷声陡然变大。
那间卧室正上方的三楼,周祺突然惊醒,心脏突突直跳。
她突然梦见了走散的男友,对方站在一块巨大的穿衣镜前,穿着古堡里的礼服,手里拿着摘下的面具。
他脸色苍白,对她说:“祺祺,我有点冷……”
她想走过去,对方却让开一步说:“别过来,别看我的眼睛,好好睡觉,这里好冷……”
接着她就惊醒了。
旁边的赵嘉彤身上散着红酒的浅淡香味,睡得很沉。
周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身上忽冷忽热。
她想起梦里男友的话,又躺了回去。
她们没有沾那张床,而是睡在了地毯上。
她睁着眼睛,看着墙壁上滑下来的水汽。
就好像有人在哭……
她缩了缩身体,靠着赵嘉彤又闭上了眼。
……
凌晨3点。
三楼靠近东塔的房间突然响起了手机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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