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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高考-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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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全球大型高危险性统一考试,简称全球高考。真身刷题,及格活命。考制一月一改革,偶尔随机。
  梗概:两位大佬对着骚。
  1v1,HE,通篇鬼扯。
  内容标签: 强强 无限流 相爱相杀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游惑,秦究 ┃ 配角:于闻,狄黎,舒雪,吴俐
  作品简评:
  因为一个小意外,游惑被拉进一场奇怪的考试中。暴风雪中的猎人小屋考物理、四面环坟的山中野村考外语、茫茫大海上的礁石荒岛考历史。一个场景代表一门科目,徒手考试,真身刷题,及格活命。主角游惑三进三出监考处,因此跟001号监考官秦究结下梁子。针锋相对之下,他发现自己似乎早就认识秦究,而考试背后也藏有秘密……作者用风趣幽默的语言描绘了一个惊险刺激又谜团重重的世界,令人捧腹,值得一读。
第1卷 最后的晚餐
第1章 送命题┃开场即结局
  雪下了四个小时,没有要歇的迹象。
  这是一间荒山小屋,墙上挂满了猎具,虫蛀的长木桌摆在正中,桌边围坐了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还夹带了一个老外。
  屋里很冷,所有人都沉着脸打抖,却没人起来生火,因为桌上的老式收音机正在说话。
  【现在是北京时间17:30。】
  【离考试还有30分钟,请考生抓紧时间入场。】
  收音机声音沙哑,带着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特有的电流声,孜孜不倦地闹着鬼。
  这已经是它第二次播报了,第一次是在三小时前,说【欢迎来到003712号考场】,直接把一个老太太欢迎昏过去,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而另一个不听指令、企图强拆收音机的人……拆完电池盒就中邪一样冲出去了,五分钟后尸体跟着屋顶的积雪一起滑了下来。
  那之后,再没人敢碰过这东西。
  【请没入场的考生尽快入场,切勿在外逗留。】
  整段话循环播放了三遍,屋内一片死寂。
  许久之后,有人轻声问:“又发指令了……怎么办?它怎么知道有人在外面逗留?”
  众人脸色难看,没人回答。
  又过片刻,坐在桌首的人很不耐烦地问:“所以谁还没进来?”
  这人烫了一头微卷的土黄鸡毛,身材精瘦,个头中等。两条膀子纹成了动物园,看不出是驴是狗,但架势挺吓人的。
  旁边的人瑟缩了一下,答:“老于。”
  “哪个老于?”
  “进门就吐的酒鬼,带着儿子和外甥的那个。”
  答话的人朝墙边努了努嘴,小心翼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墙边有一张破沙发,躺着那位外甥。
  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个子很高,模样极为出挑,扶着上门框低头进屋的时候,跟身后的山松白雪浑然成景。不过他从进门起就臭着脸,显得有点倨傲。
  据喝大了乱抖户口本的老于说,外甥名叫游惑。
  “他刚回国没俩月,趁着国庆假抽了个空,来哈尔滨找我。本来明早就要送他去机场的,哎……都怪我!没把住量!”
  老于一顿送行酒把自己喝飘了,仗着夜里人少,在大街上蛇行。
  儿童医院前面的人行道上,不知谁放了一堆银箔纸钱,老于蛇过去的时候没稳住,一脚踩在银箔堆里,然后天旋地转,连儿子带外甥打包送到了这里。
  进这间小屋的时候,他还没缓过那阵晕劲,“哇”地吐了游惑一身。吐完老于就吓醒了酒,诚惶诚恐,不敢跟游惑说话。
  来这里的人都是青天白日活见鬼,毫无准备。只有那位叫Mike的老外背包里有套干净衣服。
  游惑换上之后就远离众人,窝在沙发上再没吭声,似乎睡过去了。
  越过挡脸的手臂,可以看到他右耳戴着一枚耳钉,映着屋内的油灯和屋外的雪色,亮得晃眼。
  ……
  天应该是黑了,但漫山遍野都是雪,衬得外头依然有亮色。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惊慌地看向橱柜,手机时间在这里变得混乱,只有橱柜顶上的钟能告知时间:“快6点了,那个老于会不会……”
  咣咣咣!
  话没说完,屋门突然被拍响。
  众人惊了一跳,瞪眼看过去。窗户上的雪被人抹开,老于那张大脸抵在玻璃上,用夸张的口型说:“是我啊,开门。”
  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在6点前回来了,没有送命。
  进屋的两个雪人正是老于和他儿子于闻。
  “外面怎么样?”大家急忙问。
  老于原地抖了一会儿,用力搓打着自己的脸,又打了打儿子,终于暖和了一点:“我兜了一大圈,没用!不管往哪儿走,不出十分钟,一准能看到这破房子横在面前,走不出去!”
  “有人吗?或者别的房子?”
  老于丧气道:“没有,别指望了。”
  众人一脸绝望。
  手机没信号,时间混乱,树都长一个样,分不出东南西北,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处境。
  哦,还有一个收音机,吵着闹着让人考试、考试。
  考你娘的试。
  老于前脚进门,收音机后脚就响起了沙沙声。
  一个下午的时间,足以让大家产生条件反射。众人当即闭嘴,看向收音机。
  【考生全部入场,下面宣读考试纪律。】
  刚入场的老于和于闻相继咽了口唾沫。
  【考试一律在规定时间内进行。】
  【考试正式开始后,考生不得再进入考场。考试中途不得擅自离开考场,如有突发情况,须在监考者陪同的前提下暂时离开。】
  【除了开卷考试以外,不得使用手机等通讯工具,请考生自觉保持关机。】
  【考试为踩点给分,考生必须将答案写在指定答题卡上(特殊情况除外),否则答案作废。】
  收音机说完,再度归为寂静。
  片刻之后,屋子里“嗡”地掀起了一阵议论。
  “监考是谁?”
  “还有开卷?”
  “答题卡又是什么东西?”
  “还研究起来了,你们疯了”纹身男摸着一把瑞士军刀,不知道在憋什么主意。
  “不然怎么办?”大肚子女人哭过的眼睛还没消肿,轻声说:“别忘了之前那个……”
  她指了指屋顶。
  纹身男想起那具尸体,脸也白了。他僵了片刻,终于接受现状,捏着瑞士刀冲这边招了招:“小鬼。”
  于闻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叫我?”
  “对,就你,来,坐这。”纹身男拍着离他最近的空位。
  “我他……”于闻转头看了一眼他哥,发现他哥依然死在破沙发上。他很识时务地咽下脏话,说:“我18。”
  更何况那纹身男顶多也就二十五六岁,哪来的脸管别人叫小鬼。
  “称呼无所谓!”纹身男有点不耐烦,“坐过来,我问你,你是学生么?”
  于闻:“是的吧。”
  纹身男皱着眉说,“你会考试么?”
  老于条件反射地说:“他会啊!他就是考试考大的!”
  “你可闭嘴吧。”于闻对着酒鬼老子总是不客气。
  但他呵斥完亲爸一转头,发现屋里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他。
  于闻:“……”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说:“我6月刚高考完,疯球了三个多月,已经……嗯已经不太会考试了。”
  大肚子女人惊慌了一下午,勉强冲他笑了一下:“那也比我们强。你才三个月,我们早就忘光了。”
  “不是。”于闻觉得有点荒诞,连害怕都忘了,“你们平时不看小说不看电影吗?闹鬼时候的考试能是真考试?那肯定就是个代称!”
  “代什么?”
  于闻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反正鬼片都是死过来死过去的,谁他妈会在这里考你数理化啊?这房子教育部建的?”
  他说还觉得不过瘾,意犹未尽加了句:“呵。”
  那位死在沙发上的表哥终于被他“呵”醒了。
  于闻转头看过去。
  就见游惑坐起身,半睁着眼扫过众人,然后闷头揉按着脖子。他踩在破木地板上的腿很长,显得沙发更加矮旧。
  时间仿佛是掐算好的,在他终于放下手抬头的时候,橱柜上的钟“当当”响起来。
  6点整。
  收音机的电流声又来了。
  【现在是北京时间18:00,考试正式开始。】
  【再次提醒,考试开始后,考生不得再进入考场,考试过程中不得擅自离场,否则后果自负。】
  【考试过程中如发现违规舞弊等情况,将逐出考场。】
  【其他考试要求,以具体题目为准。】
  它哔哔着威胁了一通,停顿了两秒,说:
  【本场考试时间:48小时。】
  【本场考试科目:物理。】
  于闻:“……”
  【现在分发考卷和答题卡,祝您取得好成绩。】
  收音机说完最后一句,又死过去了。
  于闻:“……”
  狗日的考卷和答题卡不是应该先发吗???
  大肚子女人低低叫了一声,惊慌地说:“这面墙!”
  她说的是火炉子上面那堵墙,之前这块墙面除了几道刀痕,空空如也。现在却多了几行字——
  题干:一群旅客来到了雪山……
  本题要求:每6个小时收一次卷,6小时内没有踩对任何得分点,取消一人考试资格,逐出考场。
  这两行字的下面是大段空白,就像考卷上留出的答题区域。
  这叫什么题目?问什么答什么?
  众人都很茫然。
  别说6小时,就是600个小时,他们也不知道得分点怎么踩。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裹着雪珠灌进屋,劈头盖脸砸得大家一哆嗦。
  他们循风看过去,就见游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窗边,打开了半扇窗。
  “你干什么?!”纹身男怒道。
  游惑一手插在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正要往外伸,闻言回头瞥了一眼。可能是他目光太轻的缘故,总透着冷冷的嘲讽和傲慢。
  纹身男更不爽了:“开窗不知道先问一声?万一出事你担得起?”
  “你谁?”
  游惑丢下两个字便不再理他,兀自把左手伸出去。
  老于忍不住了,拱了拱儿子,低声怂恿:“你问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老于总显得很怕这个外甥。
  于闻喊道:“哥,你在干嘛?”
  游惑收回左手,朝他晃了一下,总算给了个答案:“试试逐出考场什么后果。”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因为殷红的血正顺着他的手指流向掌心,因为皮肤白的缘故,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他随意擦了一下,又在窗台上挑挑拣拣,拿起一个生锈的铁罐丢出窗外。
  众目睽睽之下,铁罐在瞬间瓦解成粉,随着雪一起散了。
  这时再看墙上的“本题要求”,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惊恐。
  墙边。
  游惑把窗户重新关好,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背影。
  唯一跟考试沾得上边的于闻……他再了解不过。
  这位同学高中三年周旋于早恋、聚众被殴、翻墙上网和国旗下批斗,公务繁忙,还要抽空应付高频率突发性中二病,目前尚未脱离危险期。
  物理?
  指望他不如指望狗。
  至于其他人……
  老、弱、病、孕,还有小流氓。
  五毒俱全。
  开局就是送命题。


第2章 监考官┃“你不会……认识吧?”“忘了”
  游惑把墙角装炭的铝盆踢过去,老于小心翼翼地生了火,映得炉膛一片橙红。
  于闻蹲在炉边,垂头丧气地往里扔木枝。
  火光摇晃,他闷闷地看了一会儿,觉得临死前有必要找人聊聊感受。结果一抬头,就见他哥站在旁边烤手,一副兴致缺缺的冷淡模样。
  于闻考虑了两秒,决定还是安静地死。
  ……
  “诶,那什么。”老于突然出声。
  游惑朝那边掠了一眼。
  “不知道称呼你什么。”老于拍着大肚子女人的肩:“你挺着肚子呢,怎么能在这发呆挨冻呢?太不讲究了,过去烤烤。别受了寒气,回头弄个两败俱伤。”
  大肚子女人闻言愣了一会儿,眼泪啪啪往下掉。
  老于吓一跳:“干什么,怎么了这是?”
  女人低低哭着:“有没有命生还不知道呢……”
  话虽如此,她还是挪了椅子坐到火炉边。
  女人哭了一会儿,终于停了。她鼻音浓重地冲老于说:“对了,叫我于遥就好。”
  老于努力哈哈了两声,宽慰道:“没想到还是个本家,我看你跟我外……”
  他余光瞥到游惑在看他,舌头抡了一圈改道:“……儿子差不多大,挺有缘的,回头出了这鬼地方,我们给你包个大红包冲冲晦气,保证母子平安。”
  纹身男阴沉着脸咕哝了一句:“都他妈这时候了,还有兴致聊天呢……操!”
  众人闻言面色一僵,四散开来,在屋子各处翻翻找找。
  只不过其他人是奔着题目去的,纹身男奔的是各式防身猎具。
  游惑站没有走开,他烤暖了手,在写着题目的墙面上轻抹了几下,又低头拨着炉台上的杂物。
  那上面搁着几个瓶瓶罐罐,一堆发黑的硬币,几块形状奇怪的卵石,七零八落的鸡毛,甚至还有不知哪个世纪遗漏的发霉奶嘴。
  于闻看游惑没走,也没敢乱动。
  他记起高考前老师叮嘱过的话,让他们没有头绪的时候就多读几遍题干。于是他就杵在墙壁前,反复咕哝着。
  “一群游客来到雪山……”
  “游客……”
  “雪山……”
  “嘶……”
  念完一回神,发现屋里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
  于闻:“……我就念念。”
  老于有着传统家长都有的毛病,人多的时候,希望孩子当个猴儿:“想到什么了吗?说说看?”
  于闻翻了个白眼:“没有。”
  众人满脸失望,又继续翻箱倒柜。
  只有纹身男不依不饶,他怀疑地打量着于闻:“真没有?别是想到什么藏着掖着吧?”
  于闻:“我干嘛藏着掖着?”
  纹身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弄得人很不爽快。
  “行吧,最好是没有。”
  这小流氓可能威胁人威胁惯了,句句不讨喜。说完又转头去翻猎具了。
  于闻无声地伸出一根中指,心说:傻比。
  此同学高考前刚成年,正处于自恋的巅峰期,觉得普天之下尽傻比,亲爸爸都不能幸免,唯一的例外就是游惑。
  其实他跟游惑熟悉起来,也就这两年的事。老于说游惑之前在国外待着养病,后来时不时会回国一趟。每次回来,都会去他家小住两天。
  两天两天地加起来,实际也没多长。
  但于闻凭借着从未用在学习上的钻研精神,还是了解到了一些事。
  比如游惑的记忆力有点问题,他对某几年发生的事碰到的人毫无印象。在国外养病也是因为这个。
  再比如家里几个长辈都有点怕他。
  这点于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问过老于几回,老于说他成天不干正事净瞎想。
  时间久了,他又觉得这很正常。
  毕竟连这屋里刚见面的小流氓都有一点怕游惑。
  仗着他哥在旁边,于闻本打算跟纹身小流氓叫个板,气他两回。结果一回头,发现游惑早没了踪影。
  于闻:“……人呢?”
  大肚子的于遥问:“找谁啊?”
  她身体不方便频繁移动,没法满屋子翻东西。
  于闻:“我哥。”
  于遥:“他往那边去了。”
  她冲屋子另一头努了努嘴。
  ……
  这间屋子其实不算小,一楼连客厅有三个房间,边角的阴影里还有一个老旧的木梯,连着上面的小阁楼。
  实在是堆放的东西太多,又塞了这么多人,才显得昏暗又拥挤。
  一层的卧室门都锁着,锁头锈迹斑驳,构造古怪。
  更怪的是,一间门上挂着公鸡,一间挂着母鸡。
  那两只鸡被放干了血,羽毛却梳得很整齐,头被掰着冲向同一个方位,看着有种怪异的惊悚感。
  于闻过来的时候,游惑就站在门边的阴影里。
  比鸡吓人。
  “哥你手里摸着个什么东西?”于闻搓了搓鸡皮疙瘩。
  “斧头没见过?”游惑懒懒地抬了一下眼。
  “见过……”
  于闻心说就是见过才慌得一比,你好好的为什么拎斧子?
  拎也就算了,游惑是松松散散地捏着那个小型手斧,另一只手的拇指毫不在意地摸着刃。
  “屋里转一圈,想到线索没?”他头也不抬地问。
  “啊?”于闻有点茫然,“应该想到什么?”
  游惑看向他。
  他的个子高,看人总半垂着眼。眸子又是清透的浅棕色,眼皮很薄,好看是好看,但不带表情的时候,有种薄情寡义的距离感。
  别的不好说,反正感受不到亲情。
  于闻怂得不行:“你举个例子。”
  游惑:“跟雪山相关的题有哪些?”
  于闻:“……不太知道。”
  游惑:“你没上学?”
  于闻:“上了……”
  游惑:“上给狗了?”
  于闻:“学了点技巧……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全选C。物理基本靠这个。”
  游惑:“……”
  于闻:“还有一点至关重要。”
  游惑:“……”
  于闻:“学会放弃。”
  游惑:“滚。”
  于闻怀疑再说下去,斧头会插在自己脑门上,于是讪讪闭了嘴。
  他亲爱的表哥总算收回眼神,懒得再看他。
  过了一会儿,于闻没忍住,又憋出一个问题:“哥,你拿这个干什么?”
  “找笔。”游惑说完,略带嫌弃地冷嗤一声,把那巴掌大的小型手斧丢进了一只废桶。
  于闻盯着斧子:“找什么玩意儿???”
  游惑说:“笔。”
  于闻觉得他和游惑之间肯定有一个疯了。
  不过游惑没有多搭理他,说完就沿着木梯爬上了阁楼。
  ……
  挑挑拣拣,时间居然走得格外快。
  墙上红漆的数字总在不经意间变换模样,从6变成5,又变成4。
  第一次收卷的时间越来越近,众人也越来越焦躁。找不到头绪,没有线索,还有个堪比高考倒计时的东西悬在那里。
  高压之下,总会有人病急乱投医。
  游惑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大肚子女人于遥正用手蘸着一个小黑瓶,要往答题墙上写东西。
  一股浓郁的酸臭味从瓶子里散发出来,像是放久了的劣质墨水,但那颜色又跟墨水有一点差别。
  可能是灯光昏黄的缘故,透着一点儿锈棕色。
  “我……我这样写真的没问题吗……”于遥面容忐忑,声音慌张,似乎在征求其他人的再次确认,“跟物理没什么关系吧……”
  “题目一点信息都没透,谁知道什么东西能得分!”一个秃顶小个子中年人阴沉着脸骂:“我怀疑根本没他妈什么正确答案!现在空着是空,等到六个小时结束,空着还是空,左右跑不了要死人。”
  他又瞪向于遥:“有胆子写么?没胆子我来!”
  于遥瑟缩了一下,湿漉漉的手指还是落在了墙壁上。
  她划了两道,却发现指尖的水并没有在木石墙壁上留下什么痕迹,笔画在写下的瞬间就已经消失了。
  还伴随着极为细微的水声。
  就好像被那个答题墙……吞咽了一样。
  “我、我写不上去……”于遥慌了。
  “怎么可能!墨水不够?”秃顶跨步冲过去,在墨水瓶里满满蘸了满满一手指,用力地画在答题墙上。
  结果和之前如出一辙。
  那倒长长的捺还没拖到头,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种细微的水声又若隐若现。
  秃顶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情绪陡然失控:“不会……怎么会写不上呢?一定是墨水不够多……墨水不够多……对……”
  他伸手就要去抓那个墨水瓶。
  眼看着一整瓶墨要被泼上墙,秃顶的手突然被人按住了。
  他转头一看,游惑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着脸不耐烦地喝道:“别疯了,墙不对劲!”
  秃顶下意识挣扎了两下,脸都憋红了,也没能把手抽回来。
  “于闻。”游惑转头,“墙边的麻绳给我。”
  秃顶脸红脖子粗跟他较劲:“干什么你?!”
  游惑单手灵活第挽了个结,在他身上一绕一抽……连胳膊带手一起捆上了。
  于闻同学惊呆了:“哥……你以前干什么的?怎么捆得这么熟练?”
  游惑浅色的眼睛朝他一扫。
  于闻这才想起来……他哥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秃顶被扔在破沙发上,游惑把那瓶根本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墨水”重新盖上。
  拧紧瓶盖的瞬间,屋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谁?!”
  众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答题墙最后一点污渍消失后,原本空白的地方突然多出了一行字:
  违规警告:没有使用合格的考试文具,已通知监考。
  监考官:001、154、922
  公鸡打鸣声骤然在屋内响起。
  于闻差点儿吓得一起打鸣。他一把抓住他哥的袖子,缩头缩脑朝声音来源看过去。
  就见那只挂在门上的公鸡脖子转了一个扭曲的角度,死气沉沉的眼珠瞪着大门。
  游惑抬脚就要往大门边走,于闻死狗一样坠在袖子上,企图把他拖住。最终,他被一起带到了大门边。
  窗外,狂风卷席的漫天大雪里,有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到了近处。
  为首的那位个子很高,留着黑色短发,穿着修身大衣。即便只有轮廓也能看出身材挺拔悍利。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阵风斜刮而过,雪雾迷了眼。
  他低头轻眨了一下,雪粒从眉目间滑落。再抬眼的时候,乌沉沉的眸子映着一点雪色,刚好和屋内的游惑撞上。
  游惑几乎是无意识地摸了一下耳钉。
  于闻在他耳边用蚊子哼哼的音量轻轻问:“你不会认识吧?”
  游惑皱了皱眉,低声道:“忘了。”


第3章 关禁闭┃要不您再睡一会儿?????
  从所站的位置来看,为首的男人应该就是监考官001。
  他就像个避雪的来客,一边打量着屋子,一边摘着黑色皮质手套,笑了一下说:“还不错,知道生火。外面雪有点大,过来一趟挺冷的。”
  没人笑回去。
  屋里大半的人都往后缩了一下。
  他就像是没看见这种反应一样,自顾自走到炉边,借火烤手。刚才的笑意依然停留在他唇角,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戏谑。
  衣肩和领口落的雪慢慢消失,留下一点洇湿的痕迹,又慢慢被烘干。
  众人盯着他,却没人敢开口。
  铁罐扔出去都成了粉,可他们跋涉而来,连皮都没破。
  于闻藏在游惑身后抖,连带着游惑一起共振。
  这没出息的用气声问:“他们还是人吗?”
  那位001先生似乎听见了,转头朝游惑看了一眼。
  他的眼珠是极深的黑色,掩在背光的阴影里,偶尔有灯火的亮色投映进去,稍纵即逝。但那股戏谑感依然没散。
  游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摁住了乱抖的背后灵,平静地问:“能闭嘴吗?”
  于闻不敢动了。
  ……
  直到那位001先生烤完了火,重新戴上手套,留在门口的监考官才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我们是本次的监考官,我是154号,刚刚收到消息,你们之中有两个人没有按规答题。”
  大肚子于遥脸色惨白,本来就站不住,此时更是要晕了。
  她就像个水龙头,眼泪汩汩往外涌。
  至于那位捆在沙发上的秃顶……他已经不敢呼吸了。
  “但是……”
  有人突然出声。
  154号监考官停下话头,朝说话人看过去。
  于闻猛地从游惑背后伸出头。
  令人意外,这个不怕死问话者竟然是他的酒鬼老子,老于。
  “最……最开始也没规定我们要用什么答题啊。”老于被看怂了,结结巴巴地说。
  “一切规定都有提示。”154说。
  “提示在哪?”
  154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是考生。”
  “可、可我们不知道啊!不知者不罪……”老于越说声音越细,到最后就成了蚊子哼哼。
  154号:“这就与我们无关了。”
  154号顶着一张棺材脸,继续公事公办地说:“我们只处罚违规的相关人员,其他人继续考试。”
  他说着,摸出一张白生生的纸条,念着上面字迹潦草的信息。
  “据得到的消息,违规者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小姑娘——”
  他转头看了001先生一眼,又转回来看向纸条,停了几秒,绷着脸重复了一遍:“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女士。两名违规者跟我们走一趟。”
  在他说话的功夫里,另一位监考官922号已经一把拎起沙发上的秃顶男人,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了门口。
  屋门被打开,冷风呼啸着灌进来。
  雪珠劈头盖脸,屋里人纷纷尖叫着缩到炉边,好像被雪珠碰一下就会灰飞烟灭似的。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922号监考官带着秃顶跨出屋门,忽地消失在了风雪中。
  徒留下秃顶惊恐的嚎叫和地上的一片水渍。
  154号继续顶着棺材脸,说:“还有一位小,嗯,一位女士在……”
  他抬起眼,皱着眉在屋里扫视了一圈。
  老于和两位好心的老太太趁乱把于遥挡在身后,却抖得像筛糠。
  154号的视线刚要落在那处,001先生朝游惑抬了下巴,“另一个是他,带走。”
  “谁?”
  154号低头看了眼纸条。
  上面凌厉潦草的字迹明晃晃地写着——小姑娘。
  154号一脸空白地看着游惑。
  被看的游惑拧着眉盯着001先生,面容冷酷。
  154号毫不怀疑,如果这位冷脸帅哥手里有刀的话,他们老大的头已经被剁了。
  “这——”
  他刚要开口,下指令的001先生翻起大衣衣领,转身走进了风雪里。
  ……
  ……
  “操!哥!!”
  “狗日的!!你们怎么不讲道理啊!!”老于蹦起来。
  “不是他!是我啊!不是他——”于遥茫然两秒,连忙拨开人往外挤。
  结果就看见屋门敞着,沙粒状的雪被风吹搅着,一捧一捧扑进来。
  门边哪还有什么人影。
  那三位监考官带着秃顶男人和误抓的游惑,早就无声无息消失了。
  “别喊了!人都没影了,有本事追去!”纹身男啐了一口,大步走过去把门拍上了,又挂了两道锁。
  屋里登时安静下来,老于满眼血丝,气得一拍大腿,重重坐在地上。
  于遥跌回椅子里,哭得更厉害了。
  从进了这屋子起,她就没停过,快把一辈子的眼泪哭完了。
  于闻白着脸在门口僵立半晌,又转头捞起他爸,皱着眉低声说:“我哥给我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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