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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有匪-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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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她本无意出手,却在一念之间变了主意,否则,这储物戒至今还在若耶那里。
  她又想:若非离儿突然起念整理这箱子,也不会发现这木盒。如此想着,不禁要冒出冷汗来。
  竹茂林却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所谓机缘,命中注定长离会渡过此劫。”
  钟明烛喃道:“也是,那些荒连剑宗的门人,包括追杀他们的修士,估计做梦都想不到,当时大荒剑谱就在他们的咫尺之畔。”她思忖片刻,忽地笑起来:“这多半是当年姬千承落下的,后来我救了他的徒子徒孙,他这卷剑谱也救了离儿,倒是玄得很。”
  当年姬千承和长离在小镜湖斗剑,落败后怀中的木盒掉进了小镜湖中,随水流一起落入了湖底秘境,又被长离拾得,其中曲折,全因“巧合”二字。是以后来吴回虽然四处搜寻大荒剑谱,却从未想过大荒剑谱会长离手中。
  云中城实力雄厚,守备森严,目前七座灵脉中,叶沉舟控制了五座,还有两座在叶莲溪手中,那两人此前虽然在天一宗栽了跟头,可座下精锐无数,一旦退回云中城,依旧可以呼风唤雨。当初钟明烛以千面偃的身份和叶莲溪合作,趁叶沉舟重伤之际才从先代城主中骗取了三座灵脉,如今她身份暴露,再想夺取灵脉绝非易事,她却全然无担忧之意。
  这卷羊皮纸于她而言,便是山穷水尽之际,忽逢柳暗花明。
  她怕的只是天地间哪里都没有五色石的线索,而今消息确凿,莫说是云中城,就是在三途河,她也要去闯上一闯。
  不过要说丝毫不以为意倒也不见得,毕竟她曾经一度拥有其中一座灵脉,只是后来转赠给了慕云,助她在云中城站稳脚跟。
  “早知道就不把那座灵脉交给那家伙当投名状了。”她摸了摸鼻子惋惜道。
  经她提及,竹茂林想到那封来自僬侥城的求助信,顿时大为感慨:“这因果轮回间的玄机,岂能一言道清楚。”他将那枚玉符交给钟明烛,“这是我来时在山门前截到的,说不定正是时来运转。”
  钟明烛接过玉符,听得其中内容,不禁皱眉道:“那叶沉舟还真是贼心不死。”下一瞬她又微微一笑,“这样也好,省了我去找他的功夫。不过当务之急,是先让离儿调理好身子。”
  她将竹茂林那法子告诉了长离,长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早已受够这种没几刻清醒的日子,她一点头,竹茂林即刻去准备法阵,钟明烛则留在屋里陪着长离,顺便考虑之后的对策。
  “昊天写了什么?”长离还惦记着之前的问题,待竹茂林一离开,便又问道。
  钟明烛将那卷羊皮纸轻轻放入长离手中,看着长离眼中不由自主的一抹迫切,柔声道:“他写了很多,将与琢光相伴的岁月都记了下来。”
  她一手拥着长离,另一只手逐行指过那些细密的符文,一句一句说给长离听:“他在合虚之山察觉昆仑山异动,前去一探究竟,发现那里传承自开天辟地之初的迷境竟被一个凡人剑匠破坏了,不由得大为好奇。”
  昊天化身凡界男子与琢光相识,他身为天帝心气极高,却屡屡败于琢光剑下,不过二者也因此为契机情愫暗生,最后在桃源结庐相伴。后琢光为救族人舍身赴死,昊天于三途畔徘徊千年,将琢光之魂引渡回肉身,令她得以起死回生。
  也正是在那千年之间,重霄以血铸剑,使得天下祸起。昊天自觉愧对苍生,是故当时神族虽能偏安一隅以躲避灾祸,他却执意与重霄对抗。手记的一大半内容都是与琢光相伴的点滴,记载得格外详细,而那大荒剑法,便是他在琢光的剑法中参悟而得,他觉珍贵,便记在了手记另一面。对于后来那场惨烈的大战,却只有寥寥数语提及。
  “从三途救回琢光时,昊天已寻得重铸仙骨之法,只是那时战事四起,他无暇分身。”钟明烛不禁想到不久前的自己,嗓音中蓦地染上一层感伤。
  他们这样生来便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灵,不畏艰难,不畏强敌,只怕无能为力。
  “三界将离,留此书于故居,以存想念——”读完最后一句,钟明烛幽幽叹了一口气,她自出生就听闻须弥山最高处那座陵墓是天帝以自身血骨所铸,用以镇守邪祟,那是她还颇觉不可理喻,要镇守邪祟,并非一定要舍其自身,如今想来,昊天开辟三界后,心愿了却,便失了生念吧,他再也回不去他所眷恋的世间了。
  “他很想念她。”长离出神地望着那卷羊皮纸,耳畔仿佛回响起当初日日听闻的叹息,“所以我才会记得那些桃花……”
  ——所以她在看到琢光玉像时,自心底涌现的是震颤心魂的怀念以及哀伤。
  她因昊天残留的一缕眷恋破界而下,而当再次目睹琢光时,那缕眷恋自沉睡中苏醒,一瞬冲破了长离的灵识,哪怕只是玉像,也足以令那份沉寂的感情乍然复苏,此后,便消散在那方陵墓中。玉壁上的剑影已散,那里是世间最后一处有琢光痕迹的地方了。
  钟明烛看到长离面上淡淡的伤感,心中亦是唏嘘不已:昊天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和涿光长相厮守,所以他才会将重铸仙骨之法写在这卷手记上,并将其留在桃源。
  那是他的心愿,亦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离儿,我会救你,然后我们一起去看遍世间胜景。”她握起长离的手,在长久失了血色的指节上落下细碎的吻,而后在心中道:不管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重铸仙骨需要真龙之骨和五色石,并以天火淬炼。
  她一直因为没能及时赶到须弥之海而自责不已,在见得淬炼之法时却徒然开朗,她在剑炉底下遭受的磨难,为的并非是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去,而是为了尚未来临的将来。
  那束魂之法起效极快,不过十几天光景,长离就好了很多,虽然眉宇间仍有一抹浅浅的病态,却不再是此前风吹即倒的虚弱模样。
  竹茂林待长离身体稳定后,便赶去了僬侥城,暗中保护慕云,同时打探情报。
  钟明烛则飞书与陆临和百里宁卿,约他们在僬侥碰头。此前天一宗击退强敌后,陆临在天一峰稍作休整,就带玄羽赤羽回了昆吾城,打算整合昆吾的力量去寻找五色石,而百里宁卿追着叶莲溪去了西北,他们都需要耗些时日才能赶到僬侥城。是以钟明烛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一边盘算将云中城那伙人一网打尽的法子,一边在天台峰陪长离。
  虽然竹茂林保证在七年之内长离必定安然无恙,她仍是不太放心,终日守着长离寸步不离,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又过了一个月,长离的气色已恢复如初,目力和听力与常人无疑,体力也大有起色,在院子里照顾一下午的花都不觉疲累。钟明烛这才放心,秘密将五色石之事告诉了风海楼,吩咐他不得声张,并拜托他将用来对付叶沉舟和叶莲溪的一些消息散布出去。
  当日,天一宗便有弟子陆续下山,携了重礼前去拜访昔年交好的门派,数月前天一宗可谓一战成名,无人不对护山大阵和天道剑势心存敬仰和好奇,又有不少门派觉得天一宗此番必定会再度崛起,是以存了交好之心,于是收到拜帖的门派无大开山门,设盛宴招待天一宗弟子,并殷切地希望从他们口中打探出些什么。
  钟明烛暗中去临近几个门派走了一遭,确认事态发展和自己预想的一致,才满意而归,回天一宗前还在山脚的镇子里买了一坛酒。
  她抱着酒坛落在竹舍前时已是黄昏,长离正在修剪花叶,她抬头朝钟明烛笑了笑,道:“阿烛,你回来了。”便继续将目光落在花枝上,得护山大阵庇护,天一宗的土壤富含灵力,便是寻常种子长得也比其他地方快一些,那些须得一年半载才能开花的名贵种子,此时全部结了花苞,有几朵的花萼已然舒展,不日就会绽放。
  “倒是正好能赶上花开。”钟明烛往廊上一坐,拍去酒坛上的封泥,一边举樽啜饮,一边含笑打量着长离有条不紊的动作。
  袖子束了起来,露出半截小臂,皓月色的皮肤在夕阳中染上暖色,手中的剪刀穿梭在花叶间,灵巧地除去花枝上临近凋零的残叶。
  钟明烛忽地想起曾经有一日,她自昏睡中醒来,长离正在庭中插花,那时候她也是这般认真,只是彼时那双黑眸中并没有花的影子,而今却已先一步映出月下花开的绮丽。
  长离将所有的花枝都修好时,夕阳已撤走最后一瞥余晖,她放下剪刀朝钟明烛走去,还没靠近,她便闻得醇厚的酒香,脱口道:“好香。”
  多年前钟明烛在山上酿过不少好酒,她喝过,却不觉与清水有何不同,叫钟明烛直呼“暴殄天物”,而今这酒与钟明烛所酿的相比,不过寻常之物,她却能识得其中滋味。
  钟明烛摸了摸鼻子,“唉”了一声,道:“我该把当年酿的酒都留到现在,让你每一坛都夸上一夸。”
  长离看她眉宇间颇有不满之色,便道:“以后你可以再酿给我喝。”说罢探手去取酒,却捞了个空,她抬眼看向钟明烛,眼底闪过不解之色,“你摆了两个酒樽。”
  即是摆了两个酒樽,便是邀她对饮之意。
  钟明烛抿嘴一笑,眼中流露出许久未见的狡黠:“我可没说你夸上一句就能喝上啊。”她眸光微转,忽地笑意更浓,手一划,便刻出一个灵阵将那酒樽圈住,“我煞费苦心布置的迷阵,你倒好,一剑破了,叫我好生没面子。”
  她本是调侃,说到后来,嗓音中却不由自主多了几分怨。她是笃定迷阵能撑足够时间,才会放手一搏转去重铸护山大阵,察觉天台峰迷阵被破坏的那一瞬,她仿佛重回剑炉深处,再一次被死亡围困。
  此前长离朝不保夕,是故她将一切都抛在脑后,而今前路明朗,她便计较起过往。
  察觉她话音中真真切切带着一丝后怕,长离心尖顿时泛起细密的刺痛,道:“对不起。”她是为了保护门人不得已为之,明知会让钟明烛难过,心有愧,却不悔,“可我不能坐视门人被屠戮。”
  “死脑筋。”钟明烛冷哼了声,随即摆了摆手,“唉,我大人有大量,这次既往不咎,往后你若再乱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长离眨了眨眼,见她脸色变得那么快,不禁有些好笑,可她觉得自己若笑出来,倒当真是应了“不给面子”那句话,于是只稍稍抿了抿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而后,她又听得钟明烛好奇道:“不过说来奇怪,你明明失了灵力,为何还能斩破迷阵,就算是竹先生,也无法一击就将其摧毁。”
  她闻言低头看了看手心,轻声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心里想着一定要破了那迷阵,随后一剑挥下,那迷阵就真的破了。”后来攻击叶沉舟身后那抹暗气时同样如此,她所做的只不过是抬手轻轻一挥罢了,“就像是……这样……”她低喃着一探手,指尖顷刻越过钟明烛刻下的灵阵,沾到了酒樽边缘。
  而那灵阵,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咦,等等!”钟明烛劈手往长离腕上点去,想将她的手从酒樽前逼开。
  长离想也不想便反手一挑,她手中无物,使的却是剑招,一提一推便化开了钟明烛的攻势。
  钟明烛扬了杨眉,念道:“有趣。”手肘一沉,手指勾住长离的手掌,带着朝下坠去,只是刹那间就被脱开,长离瞥了她一眼,瞧出她眼底的兴味盎然,料知此刻收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掌心一侧便自她指间穿过,稍稍一抵,便将她的手劲带偏。
  而后两人一来一回,却是切磋起来。
  以往钟明烛尚在天台峰学艺时,也曾与长离切磋过,不过她不擅长剑法,往往一招之内就被击落了剑,甚至连长离怎么出手的都看不清,而今她恢复力量,加上本就习惯徒手与人过招,一开始倒是稳稳占了上风,可之后长离却后来居上,任凭出招如何刁钻古怪,都能瞬时直击她空门,叫她愈发心惊。
  这浑然天成的天道剑势当真是厉害,要胜过离儿,只能动用灵力了,她暗暗道,只是下一刻就绝了这个念头。
  且不论这有些仗势欺人,若双方都动了真格,孰胜孰负还难预料。长离如今法力全无便能一剑斩破她布下的迷阵,真全力以赴,恐怕是她的胳膊先没了。
  眼看自己被逼得无路可逃,而那盏酒樽就要被长离取走,她瞥见那双黑眸中一如既往的认真,忽地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身子往前一倾,长离正挥手横斩欲将她彻底推出战圈,她这般往前,长离的手刀便要划向她喉间。
  “你?”长离身子一僵,顿时收住手,眼睛睁大了些盯着钟明烛,似有些不可置信,“你这是耍诈。”她只想取那盏酒,招式间无半点杀气,那掌即使斩落在钟明烛喉间也不会有大问题,可咽喉毕竟是要害,她哪里能毫无所动,待反应过来,便已失了机会。
  “这叫兵不厌诈。”钟明烛眼疾手快抄走那盏酒,笑得好不得意。
  她笑够,便仰头欲饮,却漏过了长离眼底一闪而逝的执拗。嘴唇才沾到酒盏,肩上忽地一重,她被推得往后倒去。长离骑到她腰上,一手按着她的肩叫她起不来,一手牢牢抓住握着酒盏的那只手,抿了抿唇瞥了她一眼,便牵起她的手,将那杯酒送入口中,她喝得有些急,那酒洒出了些。
  钟明烛仰躺在廊上,入目是长离修长的脖颈,以及顺着下颔滑落的几滴酒,在不知何时升起的月下泛起勾人的醉意。
  “离儿……”她坐起身子,长离压在她肩头的那点力道当然制不住她,未被抓住的那只手托住长离的后背,稍一用力,便推得她彻底跌入自己怀中,她仰头,似在追寻酒香,最后在长离唇角落下一吻,意犹未尽地舔舐去那处残留的酒渍,“你可知,饮酒须尽欢?”
  正值月上梢头,廊下光影绰约,恰是酒为尽时,意味渐浓。


第171章 
  一晌贪欢; 终有尽时,待得梦醒,已是东方既白。
  钟明烛捏着酒樽; 打量着那一线天明逐渐侵占整个山头; 酒樽已经空了,仅余几滴琥珀色的酒液,泛着夜色残留的淡淡旖旎; 她轻轻嗅着酒香,唇角蓄着一抹浅笑; 一如这山间徘徊不散的春风。
  长离盖着毯子伏在她膝头; 睡得很沉,呼吸间,毯子偶尔自肩头滑落,露出几处桃色,但钟明烛很快就会把毯子拉回去; 更妥帖地将她包覆; 不愿她受一点凉。当将毯子拉好后,那只手便会回到她发间,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的发丝; 自顶上至背后,划过她的后颈、肩头,如此轻,如此柔,奏出她不曾有缘听闻的摇篮曲。
  一只青鸾飞来; 变作信笺轻飘飘落下,钟明烛抬手接住,看清其中内容,轻轻叹道:“看来是时候了。”嗓音中带着淡淡的惋惜。
  明知眼下的闲暇时光不过是权宜之策,仍是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并对即将到来的告别感到不舍。
  下一瞬,她瞥见一抹霞色悄然落在花圃中,她本以为是朝阳之辉,细细一看,看清那是何物,便再度露出笑容。
  这时,长离发出一声含糊的叮咛,身子动了动,似要醒来,钟明烛见状便扶着她坐起,亲了亲她微微张启、犹带着朦胧雾色的眼,然后在她耳畔说道:“离儿,你看,花开了。”
  花瓣舒展,含着晨露,在风中微微摇曳。
  而墨色瞳眸中,胧色渐消,于一日之初,映出最为绚烂的刹那繁华。
  几日后,她们动身离开云浮山,风海楼偕同门中所有弟子在山门相送。
  “小师叔,千万保重,我们都会等你回来。”风海楼又一次红了眼,少年时他曾跟随长离身畔,小心翼翼仰望着那道万众瞩目的身影,而今他已比长离还要高了,经历了那么多,再见长离眼中那抹一如往昔的平静,不禁百感交集。
  小师叔一直没有变,只是我们都没有尝试过去了解,他心道,随后,多年来缭绕不散的愧疚再度浮上。
  “你们也多保重。”长离不擅长应对这般场合,只淡淡道了一句,便缄口不言,倒是钟明烛笑眯眯拍了拍风海楼的肩膀道:“别苦着脸,不知道还以为是在送终呢。”
  她话一出口,前来送行的天一宗弟子俱脸色一变,修士向来讲究风水、运势,所谓不吉之言,就算不得不说,也须得绕几个弯子,哪会向她这般信口胡说。不过她这么一打岔,倒令惨淡的气息散了去。
  许多弟子不清楚长离的情况,不免怀着几分长离会有去无回的担忧,如今看到钟明烛神色轻松,不知不觉就安心了不少。
  “前辈所言极是。”风海楼点了点头,又对长离道,“小师叔,天台峰的院子还有院里那些花,我会好生照顾,小师叔随时可以回来。”
  长离微微一笑,道:“谢谢。”
  丁灵云得知她们要远行,便准备了一些锱铢,连同座驾一起送给了她们,长离一一谢过。
  随后,风海楼朝钟明烛躬下身,郑重行礼道:“前辈,请好好照顾小师叔,待你们归来,天一宗弟子必以盛礼相迎。”
  “盛礼就免了,准备点好酒就行了,不要那种寡得像水一样的。”钟明烛摸了摸鼻子,继而笑道,“我留下的护山大阵和四灵诛邪阵精要,你可不要荒废了,不然你师父一腔心血就要付之东流了。”
  风海楼刚想应许,就见钟明烛牵起长离,霎时便失了踪影,停在不远处的座驾也不见了,
  “再说下去没完没了的,不说了,后会有期。”
  声音远远传来,及最末几字,已彻底隐入了云端。
  马车被四匹腾雾马拉着,飞快地往僬侥城奔去。
  “这座驾倒是不错。”钟明烛拍了拍身下的软垫如此感叹道。
  长离靠在窗口,眺望远处的山影,她以往都是御剑飞行,只顾奔赴目的,从未注意过两畔景致,如今见得穿梭在浮云间的山光水色,一时看得出了神。
  “怎么?”钟明烛看她忽地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奇地凑到她身边问道。
  “从这里往下看,风景很好。”长离轻声道:“我以前都没有注意过,觉得有些可惜。”
  钟明烛笑了笑,往她身上一靠,脑袋一下一下磕着她的肩膀,道:“觉得可惜那就多看一会儿,以后也可以多看看。”随后,她伸出手,虚空勾勒出不断变换的山川河流,又道:“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南溟,从那里的高处往下看,海水就像一块碧玉一样,你一定喜欢。”她收住手,最后一笔画出一道碧波,紧接着,便是水汽氤氲,灵力构成的画面化作泡沫四下飞散。
  几点落在长离手背上,长离注视着那些灵光渐渐散去,忽道:“只要找到五色石就可以了么?”
  “没错。”
  “那真龙之骨?”黑眸中划过一抹疑虑。
  重铸仙骨需要五色石和真龙之骨,这些年,钟明烛只找过五色石,而陆临寻来的那副真龙之骨,都被她用来恢复护山大阵了。
  “真龙之骨,于我而言,不过是稀松平常之物。”钟明烛执起她的手放在胸口,手指插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待取得五色石,我们就去朔原,去钟山。”她抿唇一笑,又道:“你可知我为何姓钟。”
  “为何?”
  “须弥山上的生灵为神骨所化,无父无母,游荡于天地间,不似凡人那样有家人赋名,所以我们的名字,一般都是自己取的。”钟明烛望向远方,怀念似的道,“我为烛龙血骨所化,继承了他的御火之力,因为烛龙曾是钟山山神,所以我就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
  落入下界后,她选择钟山当做栖身之所,亦是这般缘故,那里是烛龙曾经居住的地方,是此界与她诞生处唯一有所牵连的地方。须弥山的生灵死前都会回到出生之地,而她和陆临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分别寻找尚且残留有先祖痕迹的地方。
  长离隐约察觉到一缕怅然,不禁收拢手臂,将钟明烛抱得紧了些,道出下意识于脑海中浮现的承诺:“我会陪你。”
  这几个字没头没脑的,前言不搭后语,钟明烛却笑了,她道:“钟山的确太荒凉了,多个人会好很多。”
  她乃是烛龙之后,根本不需要去找真龙之骨,她本身便是真龙之体。
  又行了几日,经过黑水岭时,车忽地晃了晃,似被重物撞了一下,随后,一袭晃眼的红色钻了进来。
  长离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搂进了怀里。
  “哎哟,我的乖徒儿,好久不见,可曾想过为师啊?”女人笑嘻嘻的嗓音中,长离觉得头发被用力揉了揉,随后脸也被摸了一把,那是很熟悉的声音,只是不及她想起来,就被钟明烛从那人怀里拉了出来。
  她抬眼一看,只见一个高挑的红衣女人正在揉着小臂,嘴上嘟囔道:“小气。”她踩在车门口,只有脚尖一点沾在车内,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看起来随时都会被刮跑,可她始终站得稳稳当当的,见到长离正在打量自己,便勾起唇角,指着自己道:“小长离,你可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能在钟明烛面前如此放肆的,除了百里宁卿还能有谁?
  钟明烛冷笑了一声,抬脚蹬过去:“滚出去,给我重新敲门。”
  “啧,在天一宗住了那么久,怎没学到人家名门正派的半分气度。”百里宁卿侧身避过,手在车门上搭了一把就再次进到了车里,她一闪身就坐到了最里面,还拉着长离在自己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开始上下打量起来,“看起来气色还好,那我总算放心了,我本来想去云浮山看你,谁知叶莲溪那混球比抹了油的鱼还滑溜,我从东海滨追到西北大漠都没逮住他。”
  长离听着她絮絮叨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钟明烛一眼。她上次与百里宁卿说话还是三百多年前,那时百里宁卿受了伤,是白虎模样。而在涿光山和须弥之海的混战中,她心神紊乱,没能注意到百里宁卿。她在天台峰养伤时,百里宁卿一直在扶风林与被他们引过去的修士周旋,是以细数起来,这竟是数百年来她们第一次照面。
  “是你实力不济,怪不得别人。”钟明烛不动声色把长离的手扯回来。
  百里宁卿嗤地一笑:“你怎地目无尊长?”
  “呸,你哄骗离儿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钟明烛瞪了她一眼。
  当年百里宁卿故意放跑妖兽,纵容它咬伤钟明烛,以救钟明烛为条件,迫使长离拜自己为师。事实上钟明烛虽然看似伤重,可她身为神骨之躯,那些妖毒根本奈何她不得,只消昏睡月余便能痊愈,竹茂林所谓的救活她,也不过是渡了些灵力过去,好让她能提早恢复。
  长离不知其中缘由,为救钟明烛,从而答应了百里宁卿的要求,她此举无异于自毁前程,好在云逸开明,不但没有责备,还在三位长老那替她开脱,若是换作杜玄则之类的掌门,长离恐怕要被打入邪道,受正道追杀。
  “咦,你还敢找我算账?”百里宁卿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我可是因为你这厮太会翻脸无情了才会出此下策。”
  钟明烛顿时语塞,当初她刚恢复记忆,对长离的感情尚没多深,的确是念着百里宁卿那层关系才没有痛下杀手,至今想到忍不住后怕。
  “那……那你也不是没其他法子……”她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没底气。
  百里宁卿想保长离不假,想占她便宜也是真的,若只是想救长离一命,留句话便是了,绕那么大圈子,无非是想以后和钟明烛吵架时能占点口舌之快。只是她在黑水岭曾经对长离下了狠手,终归心里有愧,是故没法做到理直气壮。
  正当她懊恼又被百里宁卿摆了一道时,手却被长离握住了。
  “前辈,当初你答应过我,此事与她无关,我入你门下,她仍只是天一宗门人。”长离一字一句说得极认真,末了又补道,“你还说过我们无需以师徒礼节相待,所以我可以继续唤你为前辈。”
  言下之意,便是她虽然认了百里宁卿当师父,但钟明烛却不是百里宁卿的徒孙。
  至于以往之事,她亦无意追究,钟明烛的确伤过她,在初次见面时,更是差点扼死她,可那些都过去了。如今钟明烛全心全意待她,她决计不会因往事而心生龃龉。
  百里宁卿拧着眉“嘶”地抽了口冷气,随后咬牙道:“好好的正派弟子,都被你带坏了。”
  “非也非也,这叫以理服人,正宗的正道做派。”钟明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然后异常得意地圈着长离的腰坐下,笑眯眯观看了一会儿百里宁卿的脸色,才问起她的来意,“你怎么过来了,僬侥城的情况可还好?”
  “都在掌握中,叶沉舟那厮受伤不轻,陆临和我与他斗了几场,除了他几个心腹手下,他现在躲在僬侥城不敢出来。”百里宁卿笑道,“我看那边情况安稳下来,便想过来接你们,顺便去找那小鲛人的下落。”
  “若耶?她怎么了?”钟明烛追问道,“那玉符上没提她不在僬侥,难道叶沉舟先一步下手了?”
  “不是,是慕云叫她离开的,而且勒令她不得透露自己行踪。”百里宁卿揉了揉眉心,“所以现在我们找起来才那么麻烦。”
  这时,长离扯了扯钟明烛,问道:“她们出什么事了?”钟明烛没有和她提及那枚玉符,她只知道她们此行是要去找五色石,而今听钟明烛和百里宁卿的谈话,倒像是与慕云、若耶有关。
  “是这样,叶沉舟此次受伤很重,他听闻百里曾神元受创而不死,便从慕云那问出了长生引的消息。”钟明烛道,“此前你身体没恢复,我想让你安心养伤,便没与你说。”
  慕云将当年落在钟明烛手里的那条灵脉交给了叶沉舟,以换取掌控珍宝阁的允许,叶沉舟收回了灵脉,却也存了一分疑心。慕云背上的暗云印记正是叶沉舟刻下的血咒,令她无法违抗自己,他一直怀疑慕云与钟明烛等人暗中有联系,只是当初钟明烛在那印记上施咒混淆,慕云又巧妙地挑起云中城各势力间的纷争,令叶沉舟一直分不开身追查慕云底细。
  这几年钟明烛忙于寻找五色石,无暇帮慕云掩饰,而叶沉舟重伤之后无路可退,是以这次慕云终是未能逃开他的命令。
  是以她才不得已向钟明烛求助,一旦叶沉舟开始追究长生引,那若耶的身份势必要暴露,这样一来,鲛人血恐怕会成为众修士追逐的下个目标。
  长离听闻慕云和若耶的处境,咬了咬下唇,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忧色,片刻后道:“你会帮她们的,对吗?”
  钟明烛轻轻一笑:“我若不帮她们,你也会叫我去帮她们的,那我不如省一事。”她摆了摆手示意长离不必担心,“竹先生离开前,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况且,若耶救了你好几次,还没来得及和她道谢呢。”
  长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我想帮她们,还要谢谢她们。”
  “等先找到那小鲛人再谢吧。”百里宁卿叹了一口气,“慕云倒也是机灵,那小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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