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钟山有匪-第7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异常。加上赤金和灵石都是送往九嶷山方向,而羽渊的计划亦与九嶷山有关,所以他们的注意力始终在南部,从而忽略了天虞山北方的大片冰原。
“你们为何不向南明山庄求助?”钟明烛问道,“那已经建成了一百多年,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我们知道泛天之水南边有修士建了一座山庄。”景炘苦笑,“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为了逃脱追捕,到一百多年前,我们只剩下几十个人,不敢冒险了。”
“这倒也是,你们避世已久,修真界各门各派关系如此复杂,哪里能弄的清楚。”钟明烛笑了笑,而后话锋一转,“可为何你敢带我们去见黎央?不该谨慎一些吗?”
“那是因为族长说长离仙子会是我族的转机。”景炘道,“如是其他人,我就是死在那,也不会带你们过来。”
“哦?我记得长离仙子只说她和黎央有过一面之缘,莫非别有隐情?”钟明烛故作惊讶道,心中却想起当初黎央见到长离后处处透着怪异的举动。
一见到长离就震惊不已,还询问她家在何处。
——“抱歉,因为尊师看起来有些像一个故人,所以不小心冒犯了。”
当时黎央如此说,可那是她第一次离开涿光山,涿光山上哪里会有长得和长离相似的故人。
“这我也不清楚。”景炘老实道,“逃出涿光山时,族长只说长离仙子可能会帮到我们,但是没有说过原因,后来得知天一宗遭难,她以为无望再见到长离仙子,就没有再提及。”
“离儿,你有什么印象吗?对火正一族?”虽然知道长离失忆,钟明烛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偷偷问她,随后就发现长离正在盯着景炘,眉心微蹙似乎在想什么,于是她又问道,“怎么了,一直看着他?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我对火正族没有印象。”长离忖道,仍盯着景炘,语气中透出淡淡的疑惑,“可这个人,我有些眼熟。”
“哦?”钟明烛挑了挑眉,转而打量起景炘来。
只见他生得高鼻深目,眉毛末端有分叉,两颊髭须修得很短,头色并非寻常乌黑,而是隐约透出些暗红,肤色也比其他几人浅一些。
她回忆了一下,不记得当年与长离一起时曾见过类似的容貌,那一百多年间发生的一切都被她牢记于心,哪怕是当年青羊县卖糖葫芦的小贩,她都还依稀记得对方的模样,长得像景炘这般有特色的,她不至于会忘记,于是她轻咳了一声,故作好奇道:“恕在下冒昧,请问阁下的发色,火正一族中很多吗?在别处倒是很少见。”
景炘没料到会被问这个,愣了一会儿才道:“这倒不是,只有我这一脉才会这样。”
火正一族虽然不会离开涿光山,但数万年来,并非没有过外人。朔原气候恶劣,北部山地更甚,会出现在那的,多是一些被仇家追杀到走投无路的人,火正一族对外界无恶意,往往会收留他们在此定居,只要那些人发誓不会离开就可以。
最近一次收纳外人是在几千年前,逃入涿光山的几人来自西北一衰亡部落,红发深目,与火正族人长相迥然不同,在涿光山定居后与火正族人通婚,景炘就是他们的后代。
“外来的人毕竟是少数,所以后代很少会保留那些特征,偶尔会出现我这样比较明显的,听说祖父一辈有好几人是红发,但他们都随当时的少族长离开了涿光山,最后死在了外面。目前也就只有我一个是这样。也许后代子嗣中还会出现吧。”他摸了摸头发,又叹了一口气,轻轻补了一句,“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他诉说时,钟明烛已将三百年前的经历细算完毕,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他后,先是心不在焉应了一句“会化险为夷的”,随后再度问起长离来:“离儿,有想起什么吗?”
长离看着那张被火纹盖住大半的脸,只觉愈发熟悉,就像不时闪过脑海的那些画面一样,熟悉归熟悉,却始终寻不到源头,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焦躁,咬了咬唇打算再仔细想想,背上忽地传来轻柔的感触。
却是钟明烛趁其他人不备在她背心抚了几下:“别急,想不到也没关系,我们此行终归不会空手而归。”
就在这时,景炘停住,道:“就快到了。”
前面是一片平静的湖泊,看不到尽头是什么,钟明烛推算了一下方位,发现他们此时应当在谯明山底,不禁心道:这里紧邻涿光山,他们胆子还真是不小。
而后,她便见景炘缓步踏入水中,很快就消失在水下,心中顿时恍然:入口在湖下,倒是隐蔽得很。
趁其余几人给火狰施加辟水咒时,她悄悄留了几枚灵符在岸边的石缝中。那是个传送阵,与她用以一瞬赶到谯明山的法门异曲同工,不过这次她伤已痊愈,距离又近,施术时无需耗费过多精力。万一遇到意外,她可以及时带长离遁走。
过来途中她不但记住了路线,还分出几缕灵力去探查其余岔路的情况,对这一带情况已有了大概了解,就算被多名高手追截,她也有信心能逃之夭夭。
不过做这些时,她都瞒着长离。
长离看起来沉着冷静,实则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她本就淡漠罢了
万一被她知道,一路上少不了被问这问那,一不小心就露馅了——钟明烛如此心道,瞥了眼长离,面上显出几分无奈来。
“怎么?”注意到她的眼神,长离稍稍仰起头问道。
看着那双此时能清晰倒映出湖光的黑眸,钟明烛笑了笑,仗着此时的身形飞快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然后几步跨入水中。
长离一脸莫名,抚了抚被拨乱的发丝,去追问,对方却只回以几声轻笑,末了她只能先将这个撇到一边,跟着步入水中。
和钟明烛最初用来疗伤的湖相似,这里的水也是热的,越往下温度越高,不过景炘并没有一直下潜,在水下约莫三十丈的一处裂缝边停下,往里指了指,示意长离和钟明烛先过去。
里面是一个狭窄的通道,一直往前,先往下,然后渐渐上升,直至离开水面,继续往前走一段路,映入眼前的是一个空旷的洞穴。
那应是在山腹中,四面都是石壁,仅有水下一个初入口。
洞穴很暗,仅有几处篝火照明,十几个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兵刃就在触手可及处。
发觉有陌生人进来,他们立即拾起兵器一跃而起,一言不发就攻了上来。
每个人都似困境中的野兽,叫嚣着散发出不死不休的气息。
“住手!”女人的声音喝住他们。
兵刃立即停住了,在距离钟明烛鼻尖不到一尺处,她挡在长离身前,笑眯眯用扇子拨开那把长戟,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首领模样的女人缓步上前,面上的图腾映着火色,好似真的在燃烧一般,她没理会钟明烛,而是目不转睛看着那个神情冷淡的白衣女子,声音难掩激动:
“你是……长离仙子?”
第142章
涿光山底下; 熔岩肆意流淌; 偶尔有碎石落下; 很快就被岩浆吞没; 半点声息都无。
玄色环状岛屿悬浮在流火之上,混合了昆仑玉的底座足以抵御劫火的温度。
那是涿光山最深处的融心剑炉; 相传此处劫火之下便是天火所在; 而上古两柄神剑皆在此处铸成。
凶剑重霄,以及帝剑——琢光。
岛屿上,火正一族的工匠正在挥汗如雨地打造斩铁; 他们都戴着镣铐,一旦停下; 就会遭受刑法; 没有人敢松懈,也没有人敢反抗。
他们都知道反抗的后果,已有许多族人在他们眼前被丢下剑炉。
劫火之厉,常人难耐,何况是天火之畔的劫火; 哪怕是神都可能被其所伤; 何况是原本是凡人之躯的修士。
剑炉中央,斩铁与赤金混和打造的高台已显出雏形,火舌不断窜到上面; 但始终被一层淡青色的灵力阻隔,无法损其分毫。
而正北的悬崖上,青衣女人面无表情伫立在边缘; 木雕似的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任何声音能入得了她的耳,亦没有任何画面能入得了她的眼。
这正是羽渊仙子,她虽然在看着那高台,但又像是什么都不在看,整个人都似魂游太虚一般,连气息都变得极淡,直到身后出现一个人影,她才动了一下眼,轻声道:“她们过去了?”
语调平静,无半点起伏。
叶莲溪半跪在她身后,表情虔诚,好似在膜拜神袛:“是,五灵门的秘术倒是非同凡响,连那些灵兽都能影响,果——”
羽渊挥了挥手,止住他未出口的恭维,转而问道:“还需要多久才能炼好。”
“很快,三日就能完成。”叶莲溪立刻道,虽然被打断话,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
“那你先去休息吧。”羽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你按照我给你的口诀,五个大周天,便能突破此刻瓶颈。”
叶莲溪大喜,连声道谢,然后在羽渊再度开口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离开后不久,黑袍人悄无声息显出身形,羽渊终于转过身,声音中透出些怀疑:“她们真的会过来?”
“长离会。”沙哑的嗓音自兜帽下传出,言简意赅,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
“那便好。”羽渊不再多言,望回下方肆虐的流火露出满意的神色。
就在眼前了——
天道。
钟明烛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眼底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那人无疑是黎央。
虽然她看起来与曾经判若两人。
眼角攀上了细纹,发丝中参杂了霜白,原本挺拔的身子也伛偻起来,可那并非是因为衰老,更像是被看不见的重担压着,无力挺直。
看起来就像是被巨石压弯的树干,而木料中心已被蛀得千疮百孔,再多一点负担,哪怕是一片雪花,都有可能轰然倒塌。
见她变成这般模样,连钟明烛都深感意外。她虽然料到黎央不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却没想到她会憔悴如斯。
修士性命远胜于凡人,亦逃不离生老病死的轮回,黎央资质并非顶尖,当年又被毁了金丹,除非得奇遇,否则身体必然衰老。不过金丹修为毕竟有限,就算被毁了,黎央身为族长之后,有的是灵石灵药来弥补,若是照常推算,外貌至多增长十余岁罢了,而今她却满面风霜,好似经历了几世沧桑。
并非她一人如此,洞穴中其余人面上都透着浓浓的疲倦,精神不振,目光黯然,就算对着火焰,也丝毫没有鲜活的气息。
他们虽然还活着,但也仅此而已了。
长离不记得当年之事,自然是认不出面前的女子是谁,见她神色激动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看向钟明烛,希望她能给自己些提示。黎央却以为是自己面貌变化太大的缘故,面上闪过一抹凄凉,低声道:“我是黎央,长离仙子怕是认不出我了吧。”她自嘲笑了笑,接着自言自语道:“连我也快认不出自己了。”
知晓面前女人的身份,长离便“嗯”了一声。
这时景炘从后面跟上来,对黎央行礼道:“族长,我们在山顶发现了长离仙子和她好友竹九公子,于是将他们带回来了。”
黎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去休息,而后再度看向长离。
长离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就算听到黎央的名字,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这倒是和黎央印象里的长离分毫不差,可如此一来,她也不知接下来该先说什么好,气氛一时竟有些尴尬。
钟明烛见状不由得在心中暗笑,她知道长离其实是在等黎央开口,可不熟悉长离性子的人大多会把她的一言不发理解为排斥或者抗拒,从而心生怯意。
眼见黎央和以往试图与长离交谈的那些人一样,眼中渐渐显露出动摇和退却,她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轻蔑,但很快就用温和无害的笑容掩饰过去,她往前踏了一步,将长离挡在身后,然后有模有样行了个礼,道:“在下竹九,是长离仙子的朋友,族长大人若有什么想问长离仙子,可以直接和我说。”
黎央这才注意到长离身边的年轻男子,生得斯文白净,像个文弱书生,可她总觉得对方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不可一世的气息。
就像长离仙子当年那个小徒弟。
念及此,她不由得一愣,随后面上便露出几分迟疑:“事关本族机密……”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长离点了点头,于是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事已至此,其实也没什么所谓了。”说罢她便往洞穴最深处走去,“两位请随我来。”
钟明烛和长离立刻跟了上去,经过篝火时,围着篝火休息的人会抬头以审视的目光打量长离几眼,可等她们走远,那些人便会收回视线继续盯着火堆发呆。
——就算是族长声称能救他们的人,也勾不起他们太多兴趣。
钟明烛不动声色将所有人的状态收入眼中,最后,她注意到最远处那堆篝火旁,有个年轻的女人在翻阅一本画册。
那画册看起来有些时日了,书页已经变成了暗黄色,不少地方的颜色混在了一起,变成了脏兮兮的灰色,虽然施加了保护法术,可还是撑不了多久了。
那法术太过粗糙了,过不了几年就要化作粉尘了吧,钟明烛心想。
“原本有一百多人,现在只余下三十七个了。”黎央边走边道,语调几近麻木,“其实有时候连我都不清楚,这样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
前方没有路,没有光,甚至可能连前方都不存在。
日复一日,漫无目的地苟活着而已。
“可我又不得不坚持下去。”她叹道,“曾经有一次,我被那些修士抓住,目睹他们胁迫被囚禁的族人去操控劫火,不断有人死去,可他们甚至不会动一下眉头。”
走到一面黑漆漆的石壁前,黎央伸手抵住上面一处凹陷,石壁缓缓分开,后面是一间密室。密室内堆放着不少灵石灵药,灵光驱散了地下的阴寒潮湿,和外界的阴冷潮湿相比,里面几乎可以称之为仙境。
钟明烛发现在石壁打开时,围坐篝火的不少人都看了过来,露出羡慕的神情。
——除了那个正在翻阅画册的女子,她只抬头瞥了一眼这里,就立刻收回目光,将注意放回面前的画上。
“这屋子,为何要隔开?”钟明烛问道,她刻意放大了声音,那几个暗中打量、面露羡慕的人立刻移开了视线,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比起长离,他们似乎对屋里的灵石更感兴趣。
钟明烛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心道:这地方倒是比预料中还有意思。
黎央注意到那些人的举动,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倒是扯出一抹苦笑,她领长离和钟明烛走进密室,待那石壁重新合上,才道:“这里是疗伤室。”
钟明烛“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道:“我看他们好像很羡慕?”
黎央叹了一口气:“这里物资匮乏,他们已经许久未得灵力汲取,看到灵石,自然会羡慕。”
就像凡人需要食物一样,修士亦需要灵力来维持消耗,朔原上其他灵力充沛的地方都盘踞着大量妖兽,黎央他们就算去了也只是送死,所以只能靠出逃时携带的灵石勉力度日,眼下已然山穷水尽,最后的一些被黎央封存在这密室里,用来给伤员疗伤,其余人只有在灵力消耗过多时才会得到几枚灵石作为补给。
“如此说来,他们是有抢夺灵石之心?”钟明烛一针见血道,“所以你才要把这屋子与外面隔开。”
“是这样。”黎央无法反驳。
“那他们为何不直接抢夺?以你目前的修为,多半是挡不住他们吧?”
“这密室只有我能开,而且我是族长,尚且还有些威慑吧。”黎央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那面黑漆漆的石壁,外面就是她努力想要保护的族人,可她自己都在怀疑,这样是不是毫无意义,“而且近十几年,那些修士都没有找到我们,所以大家才没有起冲突。不过就算这样,这些灵石也撑不了多久了,近来景炘他们频繁外出就是在寻找出路。”说到这,她百感交集地看了一眼长离,正想感慨,却被打断。
“你想让我做什么?”长离忽然道,她听了半晌,钟明烛一口一个长离仙子,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索性自己开口。
黎央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缘由。”
“呵。”钟明烛率先笑出了声,“你这是在讲什么笑话?”
“我并非有心愚弄。”黎央对她的嘲讽视而不见,正色解释道,“我一族护剑数万年,许多事都已失传,我能做的只是猜测,自然算不上清楚缘由。”
说着,她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卷轴,钟明烛认出那由昆仑玉打造,原本应当也是一件神物,只是如今上面有多处破损,留存的灵力已十分微弱。
“这是先祖留下的,记载三界分辟经过的卷轴,只是因为损坏太严重,只剩下一些片段,我已看过成千上万次,可始终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黎央将卷轴托起,然后轻轻一拂,只见一缕轻烟自卷轴中飘出,渐渐扩散,直至整个屋子都被薄雾笼罩。
而后,雾气回转飞旋,凝结成模糊的轮廓。
火与血交织成一望无际的鲜红,黑影自绯红中缓缓拔出血色之剑,随后,就是山崩地裂,江河倒流,万人哭嚎。
长离紧盯着雾中变幻莫测的画面,喃道:“那就是当日我见到的。”
那些她以为是幻觉的残酷画面,就是曾经的战场。
黎央听到她的话,眼底顿时浮现出一抹欣喜,只是她没有说什么,而是目不转睛盯着那团雾气,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雾中的战场只维持了片刻就散开了,许久后雾气再度凝结,出现在她们眼中的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同样火光缭绕,可不是战场,而是一间屋子,一个人端坐在案几前,这次雾中轮廓清晰了些,足以看出那是女子的背影,她正在将身上的饰物一件件取下来,耳环、戒指、手镯……最后,连束发的玉簪也被取下,青丝瀑布般倾泻而下。
钟明烛看着那道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同时,心中隐约浮现几许不安。
那个女人原本身着华服,可她将一切都卸下了,只余一袭布衣,看起来就好像——
这时,那个女人转过了身,虽然雾气像轻纱似的替一切罩上朦胧,但钟明烛还是看清了女人的脸。
她顿时发出一声惊呼,与此同时,长离也“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那是长离的脸。
虽然感觉完全不一样,雾中的女人已过中年,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多岁,额心没有朱砂痣,眸色不似长离那么深,而是和寻常人一般的深褐色,表情也不像长离那样生硬,而是散发出温和的气息,眼底甚至始终蕴含笑意。
可钟明烛不会认错,那个女人长得和长离几乎一模一样。
——或者说,长离长得那个人一模一样。
她不禁退后了一步,看了一眼长离,而后猛地转身扼住黎央,几乎将她提了起来,厉声质问道:“她是谁!”
长离见状连忙去拦住钟明烛,这时,雾中景象再度变换,战场重新出现。
数不清的身影厮杀得难解难分。
累累血骨上,手持重霄剑的男人狂笑着斩落一个接一个身影。
忽然间,长离注意到,那男人拥有一双紫色的瞳眸,与此同时,他身后那些血骨渐渐凝聚成人型。
他们睁开眼,妖冶的紫色在血光中显露出残忍的气息。
转瞬即逝的画面眨眼间就消散在雾中,连钟明烛都没有注意到,长离却看清了。
同样的紫色,她曾见过。
在钟明烛眼中。
她看向身畔冷笑着几乎要将黎央脖颈扼断的人,心头不由得浮起一股寒意。
第143章
这世间并非不存在模样相似之人。只消血脉相连; 长相多少会有一定程度上的类似; 就像慕云和叶沉舟; 两人的下颔和唇形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也有可能容貌相近。
——可这实在是太少了,少到很难相信是偶然。
更何况这卷轴中记载的女人; 生活的年代距今已有数万年。
沧海桑田; 古老的部族灭亡,新的部族又在别处诞生,连山河都改头换面了; 血脉传承早不知道断了多少次。
和上古之人长得一模一样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强大的魂魄轮回时可能保有上一世的特征; 随着每次轮回; 魂魄中残存的力量会渐渐式微,而三魂六魄本身也会分离聚合,往往几世之后便不复往昔。
可长离与卷轴中那个女人,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宛若双生子。
而且她那般举动; 分明是去——念及此; 钟明烛眼底寒意更甚,一寸寸收紧手指,厉声道:“这是伪造的吧; 说!你有什么目的!”
黎央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手搭在钟明烛手背上; 试图掰开却难以撼动分毫,不多时,就面色涨红几乎要昏厥过去。
长离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连忙道:“放开她。”同时抓住钟明烛的手臂,见她不为所动,眼底当即闪过一丝怒意,抬手就往钟明烛手腕上重重一击,迫使她松开手。
钟明烛没料到长离会出手,毫无防备之下半条胳膊都脱了力,五指无法扣紧,黎央立即摔到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你!”钟明烛横了一眼长离,有些恼羞成怒,而后往前踏了一步,换了一只手探向黎央,似乎还想继续逼问,却被长离扣住肩膀和手臂往后推去。
密室很小,只不过几步,她的后背就砰地撞上了岩壁。
长离用上全部力气才能勉强压住她,见那双浅眸中怒意不减,却不知该作何劝解,这时她又想到了雾中那些血骨凝结的“人”,忍不住愈发仔细地打量钟明烛的眼睛,试图看出些什么来。
钟明烛低头,恰好对上长离的目光。她看到的是一双和雾中那女子截然不同的眼睛。
那女子目含暖意,有如冰雪消融后、映着十里桃花的湖水,而长离的却似微凉的古镜,直白地投射出她心中的一切。
就好比现在,那墨色中刻着焦虑和担忧,毫无遮掩。
她突然冷静下来。
——不一样,她们不一样。
被怒火和无措占据的思绪渐渐恢复清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卸了力气,随后却感到压在身上的力道有增无减。
应是长离铁了心不想让她伤害黎央,所以见她收力也不敢松懈。
真是固执得跟石头一样,她无奈地想,随即勾了勾嘴角,俯身在长离耳畔轻轻道:“离儿,你轻些,我的手要断了。”
她几乎是咬着长离的耳朵说出这句话的,还故意吹了几口气,长离顿时僵住身子,仿佛被捏住了脉门,连动都不敢动。
“呵。”钟明烛发出轻快的笑,手臂一转就从长离的禁锢中挣脱出去,然后大步跨到黎央面前。
黎央刚刚站起来,面色还有些难看。她原本十分诧异,为何那位公子会如此激动,可紧接着就看到他毫不顾忌地贴着长离耳朵说话,没被制住的那条手臂松松环着长离的身子,从她的位置看过去,就像是将长离拥在怀中似的。
当年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长离仙子,而今却与那人如此亲密,没有丝毫排斥。
这两人的关系,想必不一般。
也难怪他反应会那么大,她揉着还隐隐作痛的脖子心想。
可就算是猜到对方和长离的关系,她心中仍是有些不解,看到如此古怪的事,常人多是惊多于怒,为何那公子却是怒火远胜于惊愕。
——莫非他还看出了些什么?
只是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她就见那险些将自己扼死的人往这边走来,不禁半是警惕半是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却听到了一声“抱歉”,同时,一颗灵药抛了过来。
“方才一时冲动,这姑且算是赔罪。”钟明烛想到长离还盯着自己,便努力表现得诚恳一些,随后,她声音便压低下去,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威胁,“不过,该要的解释还是要的,那人是谁?”
黎央握着那颗灵药,没有立即服下,看了一眼长离,见她仍是神情淡漠,好似未受丝毫影响,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原以为长离仙子见了后,说不定能想到什么。”
“你不知道?”钟明烛玩味地挑了挑眉,“你竟然不知道?”
长离见她这般,第一反应是她又要动怒,当即横出一条胳膊挡在她面前,眼中亦闪烁着警告的神情。
“好啦我不会拿她怎么样。”钟明烛摸了摸鼻子,冲她笑了笑道,“你可有想到什么?”
长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
无论是谁,见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会感到奇怪。况且她还看到了之后的情形,心被疑惑占据,根本无暇去顾及那个与自己模样相同的人。
她不禁再度打量起钟明烛的眼睛来,密室里光线充足,所以那双眼睛看起来颜色更浅了,仿佛是暗夜下的雪原,不沾染任何温度。
——“原本就是这样的。”
她想到前不久自己问钟明烛眸色为何会变时,对方抚着眼角如此说。
原本就是这样,意思是原本就是紫色?还是原本就是运功时会变成紫色?
自看到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时,她就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可始终无法确定。她又想到那之后钟明烛的举动,不禁抿紧唇,黑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那时候她本是想要问清楚的,可对方突如其来的亲昵却使得她顾此失彼,最后头脑一片空白,彻底忘了那些未来得及问出的疑惑。
难道她是故意的?想到这个,长离不由得心口一紧。
压抑和酸涩纷涌而至,又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南明山庄外,得知被钟明烛欺瞒时,也是如此,知晓想起,便觉得重重巨石压上心头,叫她透不过起来。
也许——
她咬住下唇,心道:我该再问一问。
为什么你的眼睛会变成紫色,和那些毫不留情摧毁世间的人一模一样。
察觉到长离审视的眼神,钟明烛投去疑惑的一瞥,可长离已然低下头,眸色隐藏在睫毛的阴影中,愈显幽暗。
虽无法辨清神情,可一看就是藏着心事。
她心道:莫非离儿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便想问个究竟,可话未出口又咽了回去。
眼下并非谈话的好时机——她的目光在四周扫过,最后在长离额心稍作停留,便看向了黎央,道,“那你知道什么?还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只凭一个残影就要别人施以援手?这也太荒唐了。”
雾气已经散了,在散去前,偶尔闪现的都是些大同小异的场景:烈火、战场、众生的骸骨还有一闪而过的帝剑琢光。
剑光劈开血色长空,洗去亡魂的怨恨,令咆哮崩塌的山河重归宁静。
“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与帝剑有关。”黎央看向屋中飘忽不定的雾气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