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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有匪-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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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多笑笑才是。”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风海楼,目光一瞬冷下来:“她并不是不会笑,只是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笑,这就是你们天一宗的‘为她好’。”
风海楼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习惯的信念被重重摇晃着,险要颠覆。他习惯了长离的强大,习惯了长离的冷漠,也习惯了她的游离世外——可他真的关心过长离吗?
他又一次想起当年云逸的叮嘱,那时他是不明白的。
是的,那时候他并不明白。他并不觉得那个威风凛凛、不近人情的小师叔需要照顾。
可他依旧不愿服软,冷声道:“你又有什么立场指责我们,打伤小师叔害她伤了灵海失去过去记忆的难道不是你自己么?”
“我没有打伤她。”钟明烛反驳道,随即面上浮现出黯然之色,“我对她隐瞒了身份,伤了她的心,这些我不想寻借口开脱,但我千真万确没有对她出手。”
她忆起当时的情形,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当时她因情绪过激导致体内剑气失控,我替她疗了伤才离开。”她瞥见风海楼面上的抗拒之色,忽地露出嘲弄的笑,“看来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呢,亏你还当了宗主,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
“你想说什么!”风海楼脸色愈发阴沉。
“那我来告诉你。”钟明烛忆起当日的发现,眸色一暗,无形中又流露出几分杀气。“离儿的灵海根本没有受伤。”
那天替长离检查身体时她就发觉了。
长离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无论是脉络还是灵海。
第124章
“你不要信口雌黄!”风海楼想也不想就断然道;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哼; 信口雌黄的是你们才对。”钟明烛冷声道; “大概是天道也看不下去; 才会安排我在你们作梗前先一步遇到离儿,那几天我替她查看过脉络以及灵海; 她的灵海毫发无伤。可她却和我说是此前受伤所致; 我便觉其中定有蹊跷。”
“小师叔让你……”风海楼闻言又是一惊。
要给人查看灵海,须得任凭对方灵力进入自己体内,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修为浅时尚且不算明显,但长离已有化神修为; 他人灵力流入脉络; 她有丝毫抗拒都会导致巨大的痛苦。换而言之,必须心中毫无芥蒂才可以。
“是啊。”钟明烛笑了笑,“她虽然不认得我了,可还是相信我。”
“可是——”
钟明烛的耐心消磨得差不多,风海楼一开口她就打断道:“没有可是; 我告诉你; 离儿那段记忆,并非因灵海受损而遗失,而是被封印了。”
那封印极为隐蔽; 乃由七枚玄冰针结成,一旦移除天枢位那枚冰针,封印就会解开; 那日钟明烛察觉了封印所在,却想不透其原委。
若长离或者其他人想要斩断那段回忆,分明彻底抹去那段记忆来得更简单,而且一劳永逸。为何要设下如此复杂的封印。
——仿佛是为了以后能够重新想起一样。
“当时她说是旧伤所致,而今你也这么说。”钟明烛眯了眯眼,“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只是你片面之词罢了。”风海楼大声道,他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事,每样都叫他心烦意乱。
钟明烛盯着他,握了握拳,她是当真杀人的心都有了。
当年但凡听说过她的人都会对她心存忌惮,顶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愤慨几句,哪里有元婴修士敢对她大呼小喝——就算有,也在开口一瞬就灰飞烟灭了。
她耐着性子和风海楼交谈,换来的却是反反复复毫无意义的“不信”,叫她怎能不烦躁。
当年她得了长离保证,才会背负世人的骂名而无一句辩解,因为她知道,哪怕天下的人都不愿听她的辩解,长离也会好好听进去。
长离早年的不问尘世使得外界流言蜚语对她几乎没有影响,她虽懵懵懂懂的,却会自己听、自己看。钟明烛耗费了近三百年钻研八荒镜的玄机,为的就是能在长离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长离鲜少涉足红尘,是以不会随波逐流,若向她提出在天一峰利用八荒镜重现当年之景,她一定不会拒绝。天一宗其他人要是反对,反而会成为长离眼中的无理之举。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今长离对过去一无所知,钟明烛就是想解释也无从说起。
她深吸一口气,随后看向风海楼,看出他是打定了主意软硬不吃,心中一时犯了难,照这情势看,继续否认只会导致对方越来越抵触,她寻思着也许该换种方式。
可是从哪里下手呢……她忽然想到,长离失忆的原委,风海楼一样被瞒在鼓里,那么当年发生在长离身上的其他事,他会不会也一概不知,于是她试探性问道:“你可知当年离儿曾被困在一个名为六合塔的地方。”
“什么六合塔?”风海楼眼中果真出现疑惑之色。
“果然,你连这也不知道。”钟明烛道,“当年逃出迷阵后,羽渊派人将离儿锁入六合塔中,万幸那事她尚且不知道我的身份,才被我钻空子毁了塔。后来,在小镜湖,你和丁灵云离开后不久,她手下二人再度追来,其中一个为剑修,是荒连剑宗的掌门姬千承,另一个则是个神神秘秘的黑袍人,我打探许久都没有查出他的身份。”
风海楼心里咯噔一声,他记得当年自己离开云浮山前,云逸正在追查那黑袍人的身份,钟明烛这番话,倒不似凭空捏造。
钟明烛又道:“你当年之所以会下山打听真龙之骨,是因为那时候许多门派倾巢而出搜寻真龙之骨,云逸怀疑与合虚之山论道一事有关的缘故吧?”不等风海楼回答,她便继续道:“而天一宗护山大阵的阵眼,正是真龙之骨。昆吾城只在邪道中有势力,调遣不了正道门派,你既然怀疑我,为何不顺便怀疑一下起意搜寻真龙骨的人呢?”
虽仍是不说话,可风海楼不由自主露出了疑惑之色,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钟明烛是作恶之人,从没有想过其他,今日听她提及过往,忽地就想起许多多年来一直被忽略之事。
当年正邪两道无数弟子奔走江湖,在天一宗落难后,寻找真龙之骨的那些人很快就销声匿迹,而且云逸自合虚之山回来后就说过担心羽渊仙子对天一宗不利。如今天一宗仅能固守云浮山,分布他各处的灵田灵矿早已被人瓜分殆尽,倒也应了云逸那时的担忧。
“风海楼。”这是钟明烛第一次喊出风海楼的名字,“你不相信我自然是可以,但身为一宗之主,以整个门派为重,需要考虑的远比你以为的要多。天一宗躲在冰下几百年,你那些个太师伯太师叔忌惮的难道是我吗?”
“我……”风海楼终于动摇起来,那时候他尚未正式接任宗主,心里觉得这既然三位大长老做的决定,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可若仔细推敲,一个钟明烛,的确不至于令三大长老都心生畏惧。吴回不知护山大阵的奥秘才会被钟明烛暗算得手,待他伤势恢复,钟明烛就决计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有木丹心和龙田鲤。
愈是深思,他就愈发觉得处处透着古怪,他又想起自己询问长离情况时龙田鲤强硬的态度,心中更是动摇得厉害。
钟明烛敏锐地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明白自己用天一宗的安危动之以理,终是稍有见效,又语重心长道:“我不清楚龙田鲤他们是同样被蒙在鼓里,还是不愿告诉你,但不管如何,总该有个过得去的缘由才是。”她一弹指,遍地冰刺顿时消失,“其他弟子浑浑噩噩也就算了,你身为宗主,岂能连大局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后,她指了指一个方向,示意风海楼可以走了,如她最初所说的那样,没有伤他分毫。
风海楼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正欲踏剑离去,然念起今日听闻的种种,忽地下定决心,缓缓开口道:“当时小师叔受了重伤,一直在太师叔那养伤,我只见过她一次,在她前去替师父守灵前。”
他觉得自己其实什么都不应该说的,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听了钟明烛那一番话,他有了怀疑。
——而更多的也许是愧疚。
那时候,他分明答应了师父,会好好照顾小师叔,面对钟明烛的质问,他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那时候他就已经动摇,只是固执地不愿抛下所谓的“立场”。
可他又如何不明白,在了解事实之前,立场往往是累赘。
“那时小师叔她……”他回想起当年看到的情形,语气中多了几分沉重,“握不了剑。”
那时他前去不语峰取药,途径山前的树林时,远远看到了长离和龙田鲤,长离正在缓缓拾起地上的一柄剑,风海楼以为长离终于养好伤打算练剑,却发现她虽然拾起了剑,但那柄剑却在不住轻晃。下一瞬,守在边上的龙田鲤弹出了一枚石子,那柄剑就被击落在地。
而那枚石子上没有附加任何灵力,就这样,长离的剑都被震得脱手坠地。之后,风海楼看着长离再一次去拾那把剑,然后再一次被龙田鲤击落。
约莫六七次后,他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就匆匆离开了,他以为长离伤势重到再也无法握剑。再后来相见,便是长离自祠堂中走出时,长离非但修为突飞猛进,甚至持剑也再无障碍。
而今想起,他才察觉,当年他并未亲眼见证长离失忆之事,那天他们甚至没有说得上话。他只记得长离脸色苍白,那双漆黑的眸子看起来比以往更加黯淡无光。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影响。”他想去看钟明烛会是什么表情,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很快,一枚做工考究的玉牌飞到了他手中。
“如果有事想要找我,用这个就可以。”钟明烛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异样的冷淡,“当然,想丢掉的话也随便你。哪天你找到靠谱的证据表明我就是凶手,我任凭处置。”
说罢她就挥了挥手,像是很不耐烦似的。
风海楼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牌,犹豫了片刻,便放入储物戒,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钟明烛忽地像失了力气似的,倚着一根冰棱缓缓坐下,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离儿……”柔和的嗓音充满了哀恸,好似快要哭出来一样。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伤了长离的心,却不知道自己一厢情愿以为的程度,可能连长离真正感受的十分之一都比不过。
风海楼或许不明白,可她却是明白的,长离为何会握不了剑。
修剑即是修心,长离的剑与心境息息相关,当初历经世事有所感悟方有小镜湖那一招断水。
她初涉世事,甚至连险恶二字都不甚了解就徒然受重创,心中会是何等绝望和恐惧。
而她又忍受着那份煎熬过了多久呢?
孤身一人守着那祠堂,可曾觉得冷,可曾觉得累?
钟明烛放下手,看着没有一丝暖意的雪地,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依旧做错了。
“也许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她轻声道。
南明山庄外风雪没一刻停歇,而山庄内部,上方却是晴朗的天空,虽是以幻象构筑,看起来却和真的差不多。
望着窗外,长离又一次走了神。
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龙田鲤吩咐她好好练功,为不久之后的鉴宝大会做准备,可往往调息不到几刻钟,她的思绪就飘到了别处。
比如说看着那云起云落,她就不禁想到当年天台峰的天空,出关后她就下了山,没有来得及回原本的住处看一看。
钟明烛既然与她做了一百多年师徒,多半是在天台峰习艺,她不清楚对方是不是也住在重明阁,如果是的话,那里也许留下了什么也说不定。
她又想:那人看起来比我厉害许多,真的当过我的徒弟吗?她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教她。
龙田鲤说钟明烛为了苍梧剑三番五次冒犯天一宗,终于被她奸计得逞。
但一想起在冰原与她想见后的情形,长离就忍不住疑心道:她既已得到了苍梧剑,为何还要救我?可转念一想,钟明烛对她隐瞒了身份,便觉得对方多半和龙田鲤所说的一样,另有所图。
至于图什么,她就想不明白了。
就像这些天她胡思乱想的许多事一样,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她不知道自己因什么伤导致失忆,也不知道那一百多年的生活是何种情形,更不知道每每想起钟明烛时,总会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长离仙子,又在想什么?”
温和的问候传入耳中,长离自窗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子面上,眼里闪过一丝迟疑,思忖片刻,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她现在知道了这个人叫江临照,是小师叔口中天资几乎可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修士,据说自己曾经和对方打过交道,还一同出生入死过。
这几日,江临照诉说了当年在僬侥城的见闻,以及与她一起被困迷阵的事,可是任凭对方诉说得再细,她都没有半点印象。
甚至对于江临照本身,她仔细想了半天,都寻不到任何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和出关时,见到天一宗那一干弟子一样。
她只认识木丹心和龙田鲤,其他门人一个都不认识,而唯一稍有印象的云逸,听龙田鲤他们说在三百多年前死在了钟明烛手里。听到云逸的死讯,她心中有一瞬浮现出与现在相似的沉闷感,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她也没有过多留心。
人也好,物也好,都没什么区别,新任宗主叫风海楼,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出关后她唯一有所疑惑的,是为何自己不再能用无刃之剑,得知自己受伤后,连那丝在意都荡然无存。
直到遇到了钟明烛。
——她不一样,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自离开云浮山到抵达朔原,历经月余,可长离至今记不全与她一起下山的同门都长什么模样。而钟明烛,不过共处了短短几日,长离就记住了一切有关她的所见所闻。
无论是声音、容貌,还是笑时眼睛弯起的弧度、生气时眼底慑人的寒意,甚至衣服上只比底色略深、不过寥寥数笔的花纹,长离都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你们曾经是师徒,感情自然比一般人要来得深。”龙田鲤是这样告诉她的。
可长离却心想,她和吴回也是师徒,就算去掉那三百多年,也还有三百多年,可她想起吴回时,就和龙田鲤、木丹心一样,总隔着一层薄薄的雾,不那么真切。
江临照看得出长离有心事,好几天了,长离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望向窗外,似乎在寻找什么,甚至在他正在说话时也不例外。
他为长离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一面而欣喜,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
龙田鲤说他和长离资质相近,修为也差不了多少,一起讨论修炼之事可事半功倍,这正合他心意,是以隔三差五就来拜访,只是无论他说什么,长离似乎都提不起兴趣,连修炼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止一次过问缘由,可每一次,长离都只神情淡漠道出“没什么”三个字。
大抵因为自己终究是外人吧,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在下多心了,不过长离仙子以后若有不解之事,在下愿意为仙子分忧。”而后便起身拱手道:“那今日在下就先告退了。”
可未待他离开,长离突然开口道:“等一下。”
“仙子有何事?”江临照心中顿时燃起雀跃之感,嗓音都拔高了些许。
长离没有看他,似乎正在思考,稍待片刻才轻轻道:“我有事想问你……”她似乎是很努力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请说。”
“当年,被困在昆仑台的,除了程寻师兄、你、我以及那个出手相救的前辈外,还有没有别人?”
第125章
江临照的笑僵了一下。
他自龙田鲤那知道了长离失忆的事; 要说不惋惜是不可能的; 毕竟那是他与长离的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可一想到当年长离可能受到的伤害; 便又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忘记了,就无需日夜遭受折磨了。
在龙田鲤的暗示下; 他在讲述往事时; 都刻意略去了钟明烛的存在。长离的反应看起来很淡漠,他原以为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没想到她第一次提问; 就是追究那些被他省略的部分。
若是其他事,他倒是可以据实相告; 可钟明烛对于天一宗来说; 是外人不可多谈的存在,更何况,若是坦言,那就是在告诉长离自己之前都在说谎,这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他不禁犯了难。
见长离正看着自己等待回答; 他只得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惊讶,而后装作不以为意状道:“哦?不知仙子为何会问这个?”
为什么会问……
长离收回目光,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钟明烛; 我一见到她,就觉得很熟悉。”话未说完,她便有些疑惑地捂住心口; 一提到那个名字,胸腔中就似有什么在鼓噪,可她却寻不着任何缘由来解释,皱了皱眉,她努力忽略那股异样的心悸,继续道:“小师叔说那是因为以前我与她相处时间较久的缘故,而且据说当年我是和她一起回云浮山的,所以我想,下山那一年,她是不是也在。”
那天钟明烛隐瞒身份时告诉她两人在她下山时结伴同行过一阵子。而江临照告诉她的事涵盖了自五泉山到僬侥,再辗转回云浮山的一路,理应有钟明烛的存在才是。
“原来如此。”江临照笑了笑,有些勉强,他自认编得还算妥善,逃出迷踪阵的功劳也全被他推到了程寻身上,谁知长离倒是能找出破绽。
他念及当年那与长离形影不离的少女,心中一瞬浮现出恍惚之感。
钟明烛给他的印象是天资聪颖却有些恃宠而骄,他也曾疑惑寡言冷淡的长离为何会有性子如此跳脱的徒弟,不过爱屋及乌,对于钟明烛的不讨喜之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她很是友善,还不止一次在程寻对她发难时说过好话。破解迷踪阵时他第一次感受到钟明烛在阵术上的天赋,还暗中赞许名师出高徒。哪里知道,当时在场其他三人加起来其实都不是她的对手,他那番赞许若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
同行那段日子,他便觉得长离似乎对钟明烛格外好,也只听得进她的话,他知道师徒感情好理所当然,却也忍不住羡慕,后来,在得知钟明烛身份时,他一度不敢相信。
他不知道如此血淋淋的真相对长离是怎样惨痛的打击,三百多年来一直在担心着,重逢后,发觉她看起来并无大碍,才姑且安下心,如今见长离主动提及旧事,他不禁开始疑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长离都表现出在意。
长离见江临照虽然面色平静,可眼神闪烁似在沉思,倒与前阵子龙田鲤的反应有些相似,心道:他也和小师叔一样。便想也许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不过如果对方不愿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闭口不言。
只不过犹豫了一会儿,江临照便发现长离竟又望起窗外来,不禁叹了一口气。长离心思已到了别处,这表明他可以离开了,他拱了拱手,正欲再道一声告辞,可心里忽地涌现出一丝不甘。
那么多年了,她的目光依旧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看了一眼长离,忽地大声道:“为何宁可执着于过去之事,也不愿多看看眼前?”
长离缓缓收回视线,她不明白江临照为何会问这个,面上露出疑惑来,她逐字思忖这几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我正是在看眼前啊……”
也许知道了过去发生的事,她就能明白此时心底的感觉是什么。
“前阵子,我见到她了,她对我很好,说我们曾经是朋友,我都信以为真。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天一宗的仇人,我需要杀了她为天一宗报仇。”她继而一边思考一边缓缓道,“可我心里却不想那么做,这很奇怪。”
“因为她骗了你,你以为你们是朋友,才会不忍下手。”江临照声音中多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
“不一样。”长离摇了摇头,“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再一次覆上心口,低喃道:“见到她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临照的脸一点点苍白起来。
“我会记得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可是在以前,我好像……从来不曾去看过谁、谁长什么模样。”长离说得很慢,不时需要停顿一下,来搜寻恰当的字句,“她说和我约好了要去看桃花,我不知道桃花是什么,天台峰应该没有吧,可我会觉得有些熟悉。知道她骗了我,我很生气,想要追上她,想抓住她,却不想杀她……”
这次江临照第一次听到长离说那么多话,若是以前,他定要欣喜若狂,而今他却觉得有些讽刺。
长离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属于另外一个人。
过去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伤害了她的钟明烛。江临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甚至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注意到他的脸色,长离又一次流露出疑惑之意,她只是在描述自己的感受,不知道那些话在其他人看来其实会有些不妥,她以为江临照如此是身体之故,便问道:“你不舒服吗?如果这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比较好。”
江临照一愣,他对上长离认真的表情,明白对方不是在讽刺或者说笑,不禁摇头苦笑,压在心头的抑郁却也因此一下散了,他摆了摆手道:“在下身体无恙,多谢仙子关心,不过时日不早,也是时候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这时,外面忽地传来一阵喧哗。
长离与江临照立即走出屋子,外面,龙田鲤正在与卢忘尘和肖月交代什么,见长离出来,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过去。
原来是外出布置鉴宝大会结界的修士遇到了意外,目前不知具体缘由,只知那里的人都稀里糊涂被引到了别的地方,连珍宝阁的炼器师都不例外。有一个修士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置身于距离南明山庄不远的一处高台上,原以为是仇家暗算,可等候许久什么都没发生,便满腹疑惑赶回来,庄中才知道发生了这等事。
前去的有两位化神修士,一个是来自岭南的散修朱鸿,另一个则是观砚,他们同样被引去了别处,停留一阵子后便回了南明山庄。
天一宗接到消息时,外出的修士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半,没有任何人受伤,只是还有一些人下落不明,其中包括风海楼和天一宗其他七名弟子。
正当龙田鲤安排众人分几路外出寻人时,弟子来报说珍宝阁阁主前来拜访。因情势混乱,龙田鲤也顾不上排场礼数,直接邀请对方到院中商议。
不多时,长离便看到一个裹着厚厚长袄的女子出现在院中。
那女子便是接替了李琅轩位置的慕云,比长离略矮一些,面带病容,元婴修为,似是受过重伤,灵力有些虚浮,加上桃花眼下的一点泪痣,看起来格外弱不禁风。天一宗众人,包括龙田鲤,见了她后都不由得一愣。
他们早已听闻过慕云手段雷厉风行,和外貌不符,却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病怏怏的模样。
慕云应是察觉到他们心中所想,淡淡一笑,也不多赘言,开口便问起天一宗在外弟子的情况,得知还有人下落不明后便提出会加派人手尽快寻到他们。
看来她似乎将所有门派都走了一圈。原本因为珍宝阁对于木剑之事故弄玄虚,龙田鲤一直对慕云颇有微词,如今见消息才出,对方便亲自上门拜访商议安排,如此果断,倒是令她稍有改观。
“此事略显蹊跷,不知慕道友有何见解?”
慕云道:“归来的修士都毫发无损,看起来倒有些像恶作剧。”她顿了顿,长离注意到她正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不过连观砚前辈这等高手都被玩弄,对方实力可见一斑,做出这般有如儿戏的举动,委实叫人不解。”
龙田鲤点了点头:“我原以为是仇家设计,可归来的弟子都安然无恙,的确很奇怪。”
“可若真当是恶作剧一笑置之,说不定正中对方下怀。”慕云正色道,“所以我更愿意将之当成是威慑。”
“威慑?”
“再几日就是鉴宝大会了。”慕云的目光落在了目不转睛盯着长离的江临照身上,继而道,“传言道那日极有可能有人作乱,我本以为那只是谣言,出了这事,倒是不得不慎重了,只是目前尚无头绪,若是贵宗有所发现,请务必告诉我。”
打算外出的弟子已整装待发,慕云便将带来的珍宝阁守卫交于龙田鲤。
长离心想宗主失踪是大事,自己应当做点什么才是,便对龙田鲤道:“不如我也一起去吧。”
龙田鲤却断然拒绝:“你留在这就好。”而后,她拜托江临照好好照看长离。
慕云已转身离去,听到她的话,脚步顿了顿,回头瞥了一眼长离和江临照,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很快,龙田鲤也带领一干门人与珍宝阁守卫消失在门外。
偌大的院中顿时只余下零零落落几人,长离垂下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缓步折回屋子。
江临照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稍待片刻,他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跟上长离道:“若长离仙子有时间,在下愿将所见所闻如实相告。”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长离抬起头,漆黑的眼眸中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神采。
“阿云!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发觉什么!”
慕云一回去,若耶就把她扯到屋里,紧张兮兮问个不停,因为和长离打过照面,所以她无法陪慕云一起去见天一宗诸人,生怕那边察觉慕云和钟明烛的关系后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尤其是险些在长离手下吃亏后,现在她对天一宗格外敬畏。
长离如此厉害,那些前辈长老们都不会是省油的灯吧!
问就算了,还从脸到腰一路摸索下去,倒像是慕云已经受了伤却瞒着她一样,慕云一把按住她到处瞎摸的手,半是恼羞半是无奈道:“我没事,别乱扯。”
“哦……”若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递去一枚玉牌,“你出去的时候,钟明烛那混蛋好像传话过来了,说打算去裂谷通往的地下查探一番,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了。”
这玉牌是钟明烛留下方便和慕云传信的,如果距离不远,可以直接以灵力将想说的话封入玉牌中,不需多久,另一块玉牌就会收到那句话。
“什么?”慕云脸色一变,夺过玉牌将钟明烛那番话重听了一遍。
那嗓音维持着一贯的玩世不恭,但内容倒是和若耶所说的一样,说自己已经动身,只字不提几天后的鉴宝大会。
若是到了地下,这玉牌多半就会失效,意味着慕云无法联系上钟明烛。
“她怎么突然……”慕云不可置信地盯着玉牌,很快,面上露出几分焦躁。
“咦?那家伙滚蛋了难道不是好事吗?”若耶一头雾水道,她原本还以为这是惊喜呢,能摆脱钟明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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