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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有匪-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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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经过了若耶和慕云争执之处,如今那里只有几棵树安静地立着,树下的人早就不见踪影。
“不知她二人怎么样了。”长离罕见地主动提及他人,约莫是她现在心情很好,是以对无关人等也多了几分兴趣。
钟明烛笑了笑,满不在乎道:“反正她们还要在这待很久,就算今天一拍两散了,明天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老死不往来。”
“也是。”长离点了点头。
长生引虽起效了,但还离慕云痊愈还远得很,这药炼起来极难,竹茂林耗费三月炼成的只是初阶,往后则一阶比一阶更难,慕云若想恢复原来修为,少说也须得耗费十几二十年,她走不了,提供药引的若耶更走不了,谁都说不清以后会发生什么。
“说来,竹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长离又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提到过,阳山没有那邪修炼阵遗留的灵力。”
如此阴邪之阵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不是根本没有发生过,就是被道行更深的人抹去了,钟明烛修为不足所以没有发觉,加上竹茂林在青羊县就住在钟明烛的旧宅中,着实难以叫人不生疑。
钟明烛步子似乎缓了一缓,随后长离就见她露出头疼的表情嘟囔道:“事情太多我差点都忘了,那告辞时候一并问了吧,不过……”
“不过什么?”
“这事很难说是凑巧,还是和别的相关,到时候他随便说什么,无论是真是假,我也只能听听罢了。”钟明烛叹了一口气,而后语气一变,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如果我当真和邪修有牵扯,回去后你会把我交去刑堂吗?”
“我……”长离被问住了。
照理说,如果弟子身份有疑点,自然要交给刑堂审查,当初她遇到柳寒烟便是照门规办事,没留丝毫斡旋余地,可如果是钟明烛,她竟觉得有些犯难。钟明烛不记得以前的事,就算身份和邪修有关系,罪责也不在她身上,但以她的性子,若被刑堂那些长老盘问,指不准会闹出什么事来,而那些长老一个个都古板苛刻得很,哪里会容她放肆,一个弄不好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但若不禀明刑堂,又和她几百年来恪守的处事之道相悖。
竟又是左右为难。
思量许久都拿不定主意,她只能老实道:“我不知道。”
她以为钟明烛会发脾气,谁料一抬眼,却见到对方别过脸在偷笑,忍不住脱口道:“你笑什么?”随后就觉得手心被捏了捏,接着就听到钟明烛笑盈盈的嗓音。
“光你这句不知道,就足够把刑堂那些老头子气死了。”
“你该叫他们师伯。”
“噢,你也觉得那些师伯会被气死吗。”钟明烛扬了扬眉毛,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无半点作假,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一点不在意。
只是念及她以往那睚眦必报的性子,长离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阿烛,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说得很认真,宛若在诉说誓言,只是在唤出名字时,仍是有些生硬,也不知羞赧和生涩到底哪个占得更多。
“嗯?”钟明烛愣了愣,似是一时没想明白长离为何要这么说,很快就再度露出笑容:“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
一如她曾经说的那样。
长离看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竹茂林见到长离随钟明烛一起回来,很是意外,忙不迭问长离是不是遇到了麻烦,还责怪地瞥了钟明烛一眼,像是认定了是她扰得长离无法继续修炼,钟明烛则毫不客气瞪了回去。
长离扯了她一下示意她注意态度,然后不卑不吭道:“多谢前辈好意,不过我们已耽误了许久,如今脱离危险,理应早日回师门复命。”
“那神木窟是修炼宝地,你眼下正是突破的大好时机,当真要走?”竹茂林说话一向不急不缓的,此时听起来竟有些焦急和不满。
“我心意已定。”长离点了点头,“不管那些人要对付的是天一宗还是我,她一人在外都不安全。”
“你是担心她?”竹茂林瞄了一眼钟明烛,看起来似乎有些哭笑不得,末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既已决定,我也不好强求,只是可惜了。”
他叹了一口气,连道数声“可惜”,大有惋惜之感,钟明烛冷哼了一声,道:“可不可惜轮不到你说。”
她这么一说,竹茂林先是一愣,随后便凝望着虚空某一处失了神,一动不动站着,连下摆的衣料看起来都比之前都安静了几分。
长离察觉屋内的缓慢流淌的灵力忽地变快了,拧成一股风,缠住了竹茂林,她好奇地看了几眼,正想问钟明烛这是怎么了,却见竹茂林忽然笑了起来。
他抚掌朗声道:“我见你才华绝世,纵观古今都难求一遇,才意欲指点你更上一层。想来倒也有几分被功利之心蒙蔽,看得竟不如你透彻,终是落了下成啊。”
这句话起初还有些迟疑,及后半则愈发干脆利落,掷地有声,意思浅显易懂,似乎又暗含深意。说完后,他缓缓走进了丹房,一踏入,房门就哐当一声闭上,紧接着淡绿色的灵力蹿起,将屋子锁了起来。
长离不解地看向钟明烛:“这是怎么回事?”
钟明烛扬了杨眉,眼底也露出一份惊异,瞥见长离眼中的好奇,便忖道:“我也说不准,看起来,有几分像书中记载的顿悟。”
及洞虚境界,修炼犹如在暗中摸索,偶遇一线光明,便会有豁然开朗之感,而这一线光明,虽遍布世间,却又是可遇不可求。
“那药怎么办?”长离又问道。
如此修为,一旦开始闭关,不知要何年何月才会出来。
“他应该有分寸。”钟明烛道,“他身上还系着百里宁卿的同生契呢,顶多几个月吧。”
长离想到本来还想问竹茂林为何要住在那里,如果要过几个月,大概是没机会问出口了,不知为何,她倒是觉得轻松了一些。
传送阵还缺几件法器尚未完成,正在炼炉中,于是两人索性在竹茂林的屋子里住了下来。
百里宁卿担心自己失控,自服药起就一直待在隐秘的结界中,竹茂林始终不曾踏出丹房,赤羽还在养伤,倒是玄羽总来找上门来,她好像很喜欢长离,一来就要缠着长离说这说那,和她相比,钟明烛都能算得上安静了。
钟明烛离开过几次,说是要去确认传送阵,她不在时,长离就整日坐在池塘边上发呆,她安静惯了,也不会觉得无聊,可玄羽偏偏怕她闷,每次来找她时总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没几天就堆成了山,非要逗她说几句话才罢休。
妖类寿命长,心智成熟也慢,玄羽虽然活得比长离久许多,可性子还像个小孩子,她说若是折算成人类的年纪,她大概是十六岁,可长离想到在三迭瀑下遇到钟明烛时,对方似乎也是差不多年纪,可是要老成许多。
大抵是性格差异吧,钟明烛性子跳脱和稳重无缘,可偏偏在大事上可靠得很。长离越想,就觉得她不可思议。
——若功法有成,这修真界怕是九成人都及不上她吧。
钟明烛在时,会带长离四下逛逛,妖之国的景致和外界大不相同,应是受锁星渊的影响,当时的大妖齐聚于此,奇术横行,加上分至此岸的部分昆仑山未被带离,保留了部分上古景观,才造成现在的样子。
有一次,她们看到了若耶和慕云,这次两人倒是没在争执,慕云正在替若耶查看手腕上的伤口,见到她们经过,若耶一下子警惕起来,她吃了钟明烛好几次亏,早就视她如洪水猛兽,一见钟明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就急忙叫道:“你们别过来!”
约莫是因为慕云也在,而两人又都是带伤之躯,暂时敌不过修为大涨的长离,她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慕云倒是很镇定,还不卑不吭地向她们行了礼。
“哎,你移情别恋了吗?前不久不还要死要活想嫁给叶家少主吗?”钟明烛故作惊奇道。
长离疑惑地看了一眼,她记得钟明烛曾说叶家少主其实是那个姑娘假扮的,这时看起来却像不知情一般。
“我没——”
若耶才说了两个字,慕云就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看起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长离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她是想激若耶道出慕云的身份,看来她此前多半是猜测,而没有得到若耶亲口证实。
这时若耶的话虽没有说完,但也足够让人听出其中含义。
若耶也想到了这点,眼睛瞪得大大的,怒视着钟明烛,几乎要喷出火来。钟明烛不为所动,笑了几声就往别处走去。
长离正要跟上去,却被慕云叫住。
慕云轻轻拍了拍若耶,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走向前,向长离拱手行了大礼,诚恳道:“云中城局势复杂,还望长离仙子能为我守住秘密。”
她毕竟在龙蛇混杂处周旋了那么久,一下就看穿了长离的性子,说话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言请求。
长离心想云中城与天一宗无关,而且在僬侥城时,云师兄就说过不想被卷入其他派别的勾心斗角,这少主到底是什么人根本无关紧要,便应道:“只要不牵扯到天一宗,我们就不会说出去。”又对若耶道:“在六合塔承蒙相助,感激不尽。”
说罢她就转身离去。
“这长离还和之前一样冷冰冰的。”若耶埋怨道,接着又咬牙切齿起来,“还有钟明烛,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慕云却一言不发看着长离和钟明烛离开的方向,兀自陷入了沉思。
“阿云,你在想什么?”注意到了她的沉默,若耶好奇道。
“没什么。”慕云轻声叹道,她仰头望向天际的浮云,眼前依稀浮现出城池的轮廓。
那个置身云端的都城,是一座恢宏无比的牢笼,而她只要还活着,就无法从中逃离。
一个月后,法器炼成,传送阵修复如初,长离和钟明烛就动身离开。
玄羽很是不舍,可怜兮兮拉着长离说了一大堆话,还捧了一堆灵果过来,都是些稀罕物,惹得钟明烛一直在边上翻白眼。
传送阵的另一端位于阳山,当白光散去后,长离发现她们置身于怪石嶙峋的谷地中,周遭的景象似乎有些熟悉。
再一看,她就认出这是当初救了钟明烛的地方,她不由得一惊,再看钟明烛,发现她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钟明烛将信将疑地四处走了一遍,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无法探知这里残留的灵力,原来是竹先生另有布置。”
“应是如此。”长离应道,心中似有一块大石落地。
她们没有折回阳山,而是径直御剑前往云浮山。
五泉山的传送阵应该早就撤走了,而僬侥城耳目众多,必然会暴露行踪,念及在六合塔遇到的敌手,她们不想冒风险,是故选了最耗时、却也最稳妥的路线。
最初两人格外谨慎,提防被察觉行踪,结界时刻不离身,是以飞得不快。一连几天都没发现其他修士的行踪,这才稍稍放下心,加快了脚程。
第98章
神女峰底披上了白霜; 而峰顶却葱翠依旧; 好像不会被时间影响分毫。
参天古树下; 羽渊仙子一袭青衣; 眺望着远方,视线穿过悠悠浮云; 定格处; 乃是一片虚无。
姬千承出现在羽渊仙子身后,他看着那袭古朴的青衣,眼中一瞬涌起困惑; 只是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石头似的隐忍。
羽渊仙子总是望着空无一物之处; 像是一尊雕像; 眼中什么都无,仿佛没有什么能牵动她的心绪,可姬千承却知道,她淡泊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多么执着狂热的心。
非善非恶,甘愿为那个目的达成所有; 纯粹到令人胆寒。
“你来了; 剑谱呢?”羽渊知道他来了,但是仍是背对着他。
他一考虑就是三个月,羽渊没有催促; 这时也没有任何责难,开口只问剑谱,只要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其他所有事都无关紧要。
“我可以交出剑谱。”羽渊闻言终于转过身,可下一瞬姬千承就话锋一转,“但必须亲手交给她。”
“为何?”羽渊略显不快道。
“仙子为苍生大计出力,我自是不能藏私,可大荒剑谱是荒连剑宗代代相传的宝物,若长离不足以担当这剑谱之主,我岂不是愧对先祖。”姬千承一拱手,“所以我必须要亲自确认。”
“你不相信我?”羽渊轻轻一笑。
灵力毫无预兆涌起,携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袭向姬千承,他瞪大眼,面上掠过一丝惊愕,但却无半点退缩,反而捏紧双手愈发挺直身子,毫不畏惧迎上羽渊仙子审视的目光,朗声道:“我并非不信任仙子,只是不想轻率。”
“轻率?”羽渊念道,话中听不出情绪来。
姬千承只能感受到重重压在灵海上的汹涌杀机,彻骨的寒意顺着脉络蔓延至四肢百骸,羽渊仙子还没动手,他的血液却已快要被冻结。
不知过了多久,杀意悄无声息地退去。
“也罢。”羽渊叹了一口气,面色又恢复了漠然,此前稍纵即逝的怒容已不剩半点影子。
什么都不会影响她,除了——得道飞升。
“我已派人寻找她的下落,待有所发现,你就去吧,只是,你可记住,你们只论剑道,不得凭修为相欺。”
姬千承悄然松了一口气,道谢后就立刻离开了神女峰,回到自己静坐那座山峰后,他抬头望向在银装簇拥下的神女峰,倒映在目中的翠色山头好似青春永驻的女神,看起来如此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他缓缓提起铁剑,看着寒芒闪烁的剑刃,心道:我是剑仙之后,定能不负先祖之荣。
如此想着,他目中掠过一抹果决。
与此同时,神女峰顶,姬千承不久前站立的地方,玄色身影鬼魅似的出现。
“为何答应他。”黑袍人冷声问道。
“那又如何,论剑道,他难道是长离的对手么?”羽渊不以为意,那黑袍人还想说什么,但她却挥手制止,“你现在恢复得如何?”
“已无大碍。”
“那就尽快找到长离吧,她若逃回云浮山,就很难有机会了。”羽渊的口气冷峻起来,“我观星象,云浮山所在的西北方清气渐盛,看来孤鸿尊者快要出关了。”
黑袍人沉默不语,似在深思,许久后,才以沙哑的声音应道:“好”
长离修为大涨,脚程比之前快了许多,带着钟明烛一连行了十几日,行程就过大半。
“回去后其他人见了你,都要大吃一惊吧。”钟明烛笑道。
下山只不过半年多,修为就从元婴初到了元婴末,就是日日吞服灵药都不可能进展如此迅速。
“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快。”长离道,“之前一百多年都没有什么长进。”
钟明烛忖道:“也许,这就是所谓修道即修心吧。”’
长离默念着“修心”二字,点了点头。
这时,前方出现一只飞鸟,羽翎流光溢彩,看起来倒不是寻常飞鸟,翅膀没有扑扇的动作,与其说是在飞,不如说是在空中慢悠悠飘荡。
靠近时,长离发现那只彩鸟脚上都绑着一块玉牌,玉牌上刻着一个很显眼的聚宝盆,那是珍宝阁的标志。
她分出一抹灵识想去看那玉牌上还写了什么,忽然间,眉心传来一阵剧痛,刹那间蔓延至血脉深处。
上一次头痛,还是在黑水岭妖窟中,之后三个月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心中被大量新的事物充斥,一些以往的痕迹几乎悉数被覆盖,疼痛再次出现时,她一瞬产生了怪异的陌生感,但是很快,所有感觉都被铺天盖地的疼痛取代。
头颅好似生生被劈开,其中有灼热的岩浆在翻腾,身子摇晃起来,可她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步子不稳,还是因为视线被疼痛搅乱。
碧天浮云,还有咫尺之彩鸟绚丽的羽毛混在了一起,融成深不见底的漆黑。
“长离、长离……”
漆黑中,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起初,那声音好似来自很远的地方,含糊不清,渐渐得,那声音清晰起来,连因焦躁而轻颤的尾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睁开眼,昏黄的阳光落入眼底,她自喉间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低喃,接着就偏过头,避开那太过灼热的光线。下一瞬,阳光就被挡住了,她感受着紧紧拥着自己的体温,神智一点一点清醒。
“我……”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钟明烛怀里,视线触及对方阴沉的视线,便下意识摇了摇头,“现在好了。”
钟明烛就将手自她眉心移开,沉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长离试着运转灵力,发现没什么异常,才道:“我偶尔会头痛,以前就这样。”
“以前?”钟明烛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一直都这样?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是,记事以来就这样。”长离坐正,瞥了眼钟明烛几乎要喷火的眸子就迅速移开视线,“小师叔替我看过好几次,都没能治好,是天生的。”
所谓有得必有失,她身为剑灵之体,修行比他人容易数十倍,而这头痛之症,大概就是剑灵之体带来的缺失吧。
见钟明烛脸色丝毫不见缓和,她又道:“症状时轻时重,也摸不清发作时间,最初很频繁,后来就少了,元婴之后才发作了三五次,而且症状都很轻,我以为正在转好,就没有提过。”
其实那时候以她的性子,无论疼得多厉害都不会主动告诉钟明烛,不过如果钟明烛问起,她也不会刻意隐瞒。两人相处那么久,她却直到这时才坦白病症,只能说运气使然。只是她看出钟明烛此时心情恶劣,如果据实说不定就是火上浇油,就将没说的责任揽了下来。
钟明烛看着她,神情五味复杂,过了许久,她叹了口气道:“那时你没有提及也是理所当然。”
“我不是故意隐瞒。”长离轻声道,之后她抚上眉心,露出不解的神情,“原本我真的以为快好了,但是最近几次发作却都很厉害。”
“最近几次是哪几次?”钟明烛问。
“一次是在震泽竹舍,大概是千面偃闯入之前,一次是在黑水岭妖窟,受伤昏迷后,还有就是刚才。”长离一一向她道明。
“震泽……黑水岭……”钟明烛念道,眸光明暗不定,似在苦思。
她鲜少显出这般严肃的模样,长离印象中,钟明烛的模样总是极其鲜活,是喜是怒表现得都很明显,就算偶尔板起脸,也多是虚张声势,此时她却面无表情,无论是眼中还是唇角,都无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彻骨的嗜血和残忍。
长离忽然想到钟明烛被妖兽所伤那次,那时候她的目光也是这般。
“阿烛……”她不禁按住钟明烛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从沉思中回过神,钟明烛对上长离的视线,先是有些困惑,之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反手握住长离的手,安慰似的笑了笑,道:“没事。”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长离的眉心,又道:“若有机会,再找竹先生替你看看吧。”
长离点了点头:“好。”
之后,她招来飞剑欲继续赶路,却被钟明烛拉住,随后,一枚玉牌递到了眼前。
“我刚摘了下来,你就晕过去了,我差点以为是这玉牌上有什么厉害的法术。”钟明烛指了指玉牌上的聚宝盆图案,“这和珍宝阁拍卖会的邀请函有些像,不知这次是什么。”
说着她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便见玉牌上现出一行字,写的是元月十七李琅轩会在小镜湖赏梅,形单影只略显寂寥,便遣飞鸟一只,邀请函一枚,望有缘人得之,于小镜湖一聚。
小镜湖离云浮山不远,据说曾经就在云浮山脚下,但是那么多年来山川变位,渐渐地就隔开了。
头顶那只彩鸟已经不见了,钟明烛说她取下玉牌后,那只彩鸟就化作灵光消散了。
钟明烛嗤笑道:“这‘有缘人’三字倒是一点不差,李老板也是个怪人。”她算了算日子,发现今日正好是元月十四,便道:“还剩三天,不如我们去看看?”
长离摇了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头痛在此发作。
钟明烛继续道:“李琅轩是当世最一流的炼器师,据说他那一派继承了上古工匠技法,我想他说不定能知道六合塔的玄机,先回门派再折返就来不及了。”她想了想,又道:“而且我记得他没有去合虚之山,而且南溟也一直和他不对盘,况且他和竹先生关系不错,炼器炼药有些玄理互相通融,说不定能拜托他先看看你这头痛症。”
钟明烛所说的不无道理,李琅轩没有去合虚之山,多半和羽渊仙子没什么关系,而他的炼器之术远超当世其他炼器师,龙田鲤看不出症结所在的难题,他或许会有办法。
再者,六合塔的疑点太多,上面刻的都是上古的铭文,连若耶都认不全,能有些线索总是好的。
钟明烛又道:“万一情势不妙,我们还要竹先生送的灵符,用来逃之夭夭足矣。”
长离揣摩着她的话,心中却想起下山后的经历,她们出生入死多次,但无论是怎样的难题,钟明烛总有办法将其化解。
——既然阿烛如此说了,那必然有她的道理。
于是她答应下来:“好,不过凡事多加小心。”
两人稍歇息了片刻,就稍改路线,往小镜湖而去。
去小镜湖只需一日,她们抵达时,正值黄昏,湖畔空无一人,莫说是梅花,就是连棵草都没有。
钟明烛说多半是李琅轩设了秘术,须得到元月十七那天才会设宴之地才会出现,她见不远处有座凡人城池,便道:“不如我们去那等几天,混在凡人中,也不容易被其他修士发觉。”
“好。”长离立刻答应了,其实对她来说,去凡人城镇和在荒野等候其实没什么差别,哪怕就这样站在湖畔吹几天冷风她都无所谓,不过既然钟明烛说要去凡人城镇,她跟着便是。
一进城门,她们就发现处处张灯结彩,已经入夜,可是四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不少行人手上都提着灯笼,还有人正在墙角点燃火花,四处都映着火色,连天上的星辰都稍显暗淡。
长离不禁好奇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钟明烛四下一打量,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笑道:“今天是上元节。”
元月十五,是新的一年里凡人首个盛典,他们点燃烟火,驱走隆冬的严寒,迎接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她生性好热闹,哪里会错过,就拉着长离往市集而去。
“既然来了,不去逛逛岂不可惜。”
第99章
——火树银花合; 星桥铁锁开。
在极远处就能看到染红夜幕的火光; 高耸的城墙拦不住城中喧哗; 每靠近一些; 那些声音就更清晰一点,交谈、脚步、车轱辘轧过马路的响声混于一处; 构筑出恢弘盛大的乐谱。
穿过装点着花灯的城门; 万千明亮霎时涌入漆黑的眼底。
长离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她望着眼前游移飘摇的火花,仿佛看到了浩瀚的星河。
不知从哪响起了震天撼地的锣鼓; 将夜间应有的静谧驱得半点不剩,她面上掠过片刻怔忪; 步子迟疑起来。
有些太吵了; 她如此想。
可紧接着,那份紧绷的情绪就被覆上手心的热度驱散了,钟明烛拉着她笑道:“东市应该会有表演,我们去看看?”
她垂眼看向两人末端靠在一起的袖子,试探似的曲起手指; 轻轻回握; 随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钟明烛笑了两声,收拢五指; 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快步往前走去。
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没入了尘世喧嚣。
修真界中的宴会从不见喧嚣; 就算没有固定坐席,众人行走交谈时大多也都很安静,各个都挂着安宁的微笑,喜怒不露于形色。大多修士都认为美酒佳肴为凡人之欲,会耽误修行,是以宴会上的灵酒灵果都寡淡无味,仅仅是为了取其灵力罢了,而宴席上众人言笑晏晏,相谈的无非是“修行”二字。
仙人清心寡欲,不沾俗世烟尘,喜怒皆可摒弃,而慕求得道登仙的修士,言行举止自是离不开一个“静”字。
就算是以喜好享乐闻名的李琅轩,他举办的宴会虽然多了些声色,可终归还是以素淡为主,丝竹声声清雅好似来自缥缈的远方,哪里会有这么多烟火气。
而今,长离置身于凡界街头,放眼望去,映入眼中的景象千变万化,每个人,每个角落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无一重复。
喜怒哀乐,一应俱全,凡界一瞬光景,抵得上山中百年。
一列孩童从她身边跑过,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明晃晃灯笼,还有人拽着火线,星火洒了一地。
不远处,一群人正在猜灯谜,各式各样的灯笼挂了好几排,灯下字条飘扬,远看去就像一排排飘带似的,一旦有灯被取走,立刻有新的被补上去,人群中,有人得意,也有人摇头叹气。
“只有猜对灯下的字谜,才能把灯取走。”钟明烛与长离解释道,“最漂亮那盏灯下的字谜往往是最难的。”
说着,她指了指最中央那盏灯。
那盏灯比其他的大了不少,看形状应是凤,九条尾羽随风飘荡,边上还簇拥着几盏小灯笼,虽是用竹骨扎成,但轮廓竟与真鸟没什么差别,看起来栩栩如生。
那盏灯下聚了不少人,一个个都在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尚无一人能揭开谜底。
“确实好看。”长离如此道,她记得钟明烛曾说过,凡界工匠手艺之高超不压于修真界那些炼器师,如今一见果真所言非虚。
钟明烛见她打量了那盏灯好一会儿,便问:“想要吗?”
“你知道谜底?”长离反问道,她大略扫了一眼那灯谜,谜底似乎与凡界一位帝王有关,而不是普通的拆字解字,修士不清楚凡界朝代更替,很难知晓答案。
钟明烛摇了摇头:“自然是不知道,谁知道在附近称王称霸的是什么人。”她接着又道:“可我能看到谜底啊。”
她们是修士,偷看个字谜谜底连略施小计都算不上。
长离毫不犹豫拒绝了:“这是作弊,不行。”她见钟明烛闻言不满意地皱了皱眉,与以前抱怨她太刻板时如出一辙,便又道:“况且我也不想要。”
她素来不在意外物,这灯虽然精巧非凡,但对她来说,看过便足够了。
“那就算了。”钟明烛嘟囔道,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舒展眉心,将注意从字谜上移开。
又走了一会儿,长离听到左手侧忽地传来一阵喧哗声,她一看,原来是两个商贩正在争执,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吵得面红耳赤的,经人再三劝阻才互相瞪了一眼,转头又是笑容满面地招呼起客人来。
他们变得可真快,长离忖道,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什么披到了肩头,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绛紫色的披风。
“白色太显眼了。”钟明烛这么说,她自己则套上了件孔雀蓝外衫。
两人皆是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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