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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奇历(凭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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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惊奇地发现,我的左肩此刻已经封上厚厚的一层纱布。而雪白的纱布底下,本来断成两截的锁骨似乎已经给人重新接好,此刻正夹着一小块精致的木板,就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紧接着我又欣喜地发现,我腹部的刀伤也似乎给人缝过针,上面贴着一方药膏,好像那种具备止血活肤功效的药膏。
可当我正准备起身,却错愕地发现躺在了一个十分狭小又昏暗的密闭空间之中的一张小床上。
“Fuck,又来了!上天你是不是在玩我啊……”面对这样一次次陷入怪圈般的重复昏迷又苏醒、然后又要判断是真是幻,我已经厌倦不堪。
可是就算我多么不情愿,我还是要面对这个事实,十分残酷,但仍要面对的事实。
我由衷地叹了口气!
此时,我的双眼已经适应了这密室的昏暗,开始扭头朝床外探头望去,观察起这小空间内的动静。这密室不但很小,而且简陋,除了我身下正躺着的那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木床外,似乎没有别的器具,甚至连一张台子、一个柜子都找不到。
正当我为此感到困惑时,忽然感到脚尖碰到睡在隔壁的一个肉乎乎的“东西”。
这肉团被一张花被盖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我的脚尖动了动,触碰到它,我一时半会还可能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我的汗毛立刻倒竖立起来!
天哪,我……我和什么睡在了一块?
睡了多久?
有没有……有没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脑海里突然出现电影里面的狗血桥段——一个貌似“如花”的丑女哭哭啼啼地掩面而泣,还喋喋不休地拉扯着错愕的男主说道:“你这畜生,你……你要为我负责!”
然后男主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干系了。
但是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耳畔却听到背对着我的肉团正发出均匀的呼噜声,似乎酣睡正畅,犹自未醒。我定了定神,打定主意,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趁其未醒来之际掀开被子,一窥其真容,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在一片漆黑之中,我咬咬牙,猛地扯开了那张花花绿绿的被单,那“肉团”便在我眼前一览无遗——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却在昏暗中察觉到非常的不对劲!
身边背对着我的这具“肉团”,好像只有模糊的影子,而没有实体,就像……
就像鬼魂一样虚幻!
“啊~~~~~~~~~~~~”
我怪叫一声,惊慌失措之余,整个人“咚”地一声巨响跌到床下,狼狈不堪之余,更是牵扯到身上的伤处,不免龇牙咧嘴起来。
“怎么了,阿二哥哥,有什么不妥吗?”
这熟悉的声音,莫非……莫非是小烦?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语,我诧异地在第一时间回首,只见这密闭的暗室角落中,忽然有一扇小门给人由外边开启,霎时间光线填满了这个小空间。
眼睛一时间难以适应如此充沛的光亮,用手作势挡了挡,但在手缝之中,见到了那让人顿觉温馨舒坦的轮廓,在灿烂的光线之中,居然有了圣洁的味道。
“小烦,是……是你么……”我颤声说道——自那晚别后至今,居然发生了万千变化,怪诞凶险接踵而至,以致我几欲生离死别,直叫此时此刻自己压抑不住内心的脆弱和波动,要不是不想在她面前示弱,我的泪水估计已经潸然而下。
来人却没有再发出半句声响,忽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激烈的,及时的一个拥抱。
像久旱后的一场春雨。
紧紧的,贴身的一个拥抱。
熨烫了这些天我的哀与愁。
我只感觉到,这些天来的愁苦和疲惫,随着这一个拥抱,一扫而光。
我也借此良机,贪婪地触碰、感受、体味怀中这具温热tongti的馨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填满了我的内心,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颓然。
“阿二哥哥,你怎么如此惊慌失措哇,吓得瘫坐在地上啦?”怀中人又是嫣然一句问来。
“噢……”
我忽然醒悟过来,急忙拉着小烦的手站到一边,有些磕磕巴巴地说:“小烦,有……有鬼!”
“啊,鬼?在哪?阿二哥哥,你可不要吓我哈!”身边的小烦听到我的这句,也是吃惊不小,一下子就缩到我身后了。
我跺了跺脚,急切地指着小床上还兀自沉睡的“肉团”说:“喏,你看,不就……不就这个么!”
“这?”小烦只看了床上的“肉团”一眼,便捂嘴笑了,笑得差点气都喘不过来,笑得我脸上rela辣的不知所措。
好一会,小烦才勉强止住笑声,俏脸带着调皮神色说道:“那是什么‘鬼’啊?不就是你的铁哥们么?”
“铁哥们?难道,难道说,他是……”我登时目瞪口呆起来,然后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一把将花被单连带那个“肉团”拖下床!
于是,我听到那句极具嘲讽意味的潮式脏话:“扑领母哇,老子睡个觉都不安稳哪?”
“老猪奇,快给我起来,哥在呢!”我欣喜地叫道。
地上那个“肉团”一骨碌翻身起来,牛气哄哄地骂骂咧咧:“阿二你这东亚病夫,不省人事地给人送来这里挤我的床铺就算了,一整天都在睡梦之中叽里呱啦贫嘴个不停,吵得你大爷根本没法子入睡!我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居然把我扯到地面?要不是看在小烦的份上,我非把你剥皮拆骨好好整治一番不可!”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爱与哀愁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上前摸摸老猪奇臃肿的面容,揪揪他身上一摺摺的肥膘,弄得他嗷嗷叫唤,才确信无疑地停手。
“扑领母啊,当着嫂子的面调戏我?好歹我今天还算处男,你可得为我的未来负责啊!”老猪奇晃着脑袋,极端不满地抗议着。
我皱着眉头犹自不解地说:“这就奇了怪了!我刚刚还看到你全身模模糊糊的,就像鬼魂一样虚幻……怎么你一滚下床,就变得真实了?”
“扑领母啊,难道这就是你硬生生将我搞下床、毁我美梦的借口?也太荒谬,太瞎扯了吧?拜托你啦阿二,下次麻烦找点靠谱的理由!单单在我面前丢脸那就算了,爷看多你的糗事也早习惯啦,可这回在嫂子面前给我戳穿西洋镜,可就别怪我老猪奇了……”
就在老猪奇兀自喋喋不休时,我忽然想起一个画面。
就在不久前发生的画面,记忆犹新。
然后全身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想起那天,在龙湖古寨蔡婶的房内,我也是和老蒋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然后同样的剧情也发生了!
当时,老蒋的架势,正和刚才老猪奇的古怪现象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太诡异了吧?”我心中一阵骇然。
“老猪奇,你就原谅阿二哥哥吧!他自从那趟凤凰山之旅回来后就这样浑浑噩噩、怪梦缠身,我想他的好好休息休息才能复原!那在这段休整的过程中,有什么得罪的,还请多多包涵!”一旁的小烦见老猪奇恼怒的样子,连忙动起嘴皮为我圆场。
“阿二啊阿二,你这东亚病夫真是走了狗屎运哇,有这样一个漂亮贤惠、知书达礼的嫂子,都不知你前世修了多少条大路,造了多少条大桥才能换来这辈子这么一个小烦!”老猪奇瞪了我一样,好不容易收住了火气。
“记住啦,别再打扰我了,自从那天昏在那臭气熏天的地下水道后,我就浑身不舒服到今天!老子可得好好睡睡!”老猪奇说完这句,又躺回小床上,不一会呼噜声大作,竟就这么轻易地再次与周公相遇而去。
我与小烦面面相觑,对视了一会,不禁“噗呲”笑出声来。
“阿二哥哥,你的伤处还要不要紧啊?”小烦一边扶我出小门,一边关切地问道。
“没啥大碍了!不过,是谁帮我治疗的哇?是你么?”我反问。
小烦白皙的脸庞飘上一抹红霞,低头说:“我才没有这么好的医术呢,是章神医帮你正骨、缝针、包扎的。他就在前室,我们去找他道谢吧!”
“嗯,必须的!哦,对了,那天……那天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我心里又生疑虑,便又问道。
小烦猛然扭头看着我,翘着樱桃小嘴嘀咕:“你是说我们发现你的那天么?那晚你不是送我回家嘛,过后大半天都没有你的消息,直到天快黑时还杳无音讯。我很……很着急,所以和你妈几乎搜遍了半个凤城,最后在三达尊那老宅子发现倒地不醒的你和旁边一个大呼小叫的老太太,可没把我们吓坏了!”
“这样子啊……现场没有其他人么?”我心里一动,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你倒说说,现场还能有谁呢?”小烦微笑着反诘。
“渡边云子……”我在心里暗暗说出这么一句,紧接着便是一阵揪心的落寞。
可这四个字说道嘴边却变成了:“老蒋!”
“你说老蒋?他回来了么?”小烦听到我提及“老蒋”二字忽然眉飞色舞起来,让我有些讶异于她表情的异常。
小烦或许从我的神情察觉到她自己的失态,连忙抿嘴说道:“现场就只有你和老太太俩,再无他人!然后我和你妈吓得六神无主,刚好这些天来,我都在章神医这调养,便自作主张地把你带到这治疗了——阿二哥哥,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感谢你都来不及呢!”我撇嘴笑道。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前边,也就是前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拦下一辆人力三轮车,送没有呼吸的老猪奇来到的地方,忽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因为我清晰地记得,前天在这我不单只是救了死党老猪奇一命,而且也恰好在这我和小烦久别重逢。
我不禁向后伸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小烦温热的小手。
这一次,可不能再轻易放手了。
“恩赫!”一个厚重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显得威严无比。
我赶紧把发散的思绪回收,整了整仪容,恭敬地说道:“章神医,你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请受在下一拜!”
然后我深深地作了一揖。
章神医有些不耐烦地抖了抖满头的白发,接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的条条皱纹微微弹起:“谢谢世侄女吧,多得她送的及时,不然失血过多的你可能早撑不住了!并且我也是好歹卖了她师傅一个面子,才为你医治——难道你以为谁都值得我出手么?”
“呃……”听到这番不近人情的话,我顿时语塞,动作僵在作揖时的状态下,现场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尴尬无比。
“章神医,阿二哥哥是一个好孩子,也是我的……我的男朋友,我为他做的都是应该的!小烦这厢谢过章神医啦!”小烦见势不对,忙又挺身打圆场,总算好歹为我解了围。
可是我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后,心头不禁砰然而动。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特定于我头衔上的称呼。
也是这三个字,让我感到异样的温柔。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这时候却千不该万不该地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挥之不去,如梦似幻,却无比真切地浮现在我的心田。
就在不久之前,她也对我说出了另外的三个字——在一片凄清愁苦的厚雾中,在生死攸关的最后告白……
同样铭心刻骨,情真意切。
尤其最后她手腕上折射出的那璀璨夺目的青翠光芒,闪得我的心至今悲恸无比。
她,此刻到底怎么样了?
老蒋有没有把她救下?
她又是否能痊愈?
一切都只是个未知数,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很挂念她。
或许,爱与哀愁的纠缠对于我来说,像杯烈酒,美丽却难以承受。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讳疾忌医
“阿二哥哥,阿二哥哥,你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呀?”一旁小烦的催促,才使我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
我连忙掩饰道:“没,没什么,就是伤口突然有些痛。”
“真的吗?那可不得了啦!”小烦听我说出这句话,一脸关切地凑过来,又是揉揉我的肩胛骨,又是动动的我肚皮,彷佛一个称职的小护士似的。
我有些心虚和愧疚,不禁想:“阿二啊阿二,你怎么这么混蛋?你的女朋友为你如此关怀备至,你却三心两意,这算什么呢?”
至于我为什么会把“女朋友”三个字对号入座地安在小烦头上,怕也是因为受前面她对我的称呼的影响吧。
“恩赫!”
章神医用咳嗽声婉转地打住小烦的关怀之举,然后板着老脸,带着异样的神色对我说了一句:“小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我听到这命令式的话语,也是不敢怠慢,于是向前疾走几步,在章神医面前停下,谦卑地躬身问道:“章神医,请问您老有何指教?”
“小子,你可给我听好了,我不讲第二遍。”章神医神色严峻地叮嘱了我这么一句,惊得我立刻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听起章神医的讲话来。
只听章神医沉吟小半响,然后带着威严的语气缓缓说道:“先前小烦将你送来,求我为你治疗,我先是不允。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念在她师傅和我……和我还有些交情的份上,后来我才勉强答应为你施救。可就在替你止血、接骨、缝针、包扎的过程中,我竟发现一件异事……”
“什么异事?”我和小烦不约而同地说出来这句话。
章神医抬了抬雪白的眉毛,嘴角抽了抽,才接着说下去:“说句老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怪事,你们但容我细细道来……”
我正色道:“章神医,你不仅对我有恩,也曾救过我手足一命,我们都很信任你!所以,你无需有所顾虑,就只管说吧!”
章神医“嗯”了一声,怔了一会,似乎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后,才开始说道:“我是一名中医,师承祖上八代不世密学,所以一般都利用传统脉学来诊病,利用银针药剂来治疗。说到脉学,就是利用切脉诊治疾病,是中国诊断学中的一项独特方法……”
章神医深邃的眼睛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历史,又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我国人民很早便发现了人体血液循环的道理,并且发现通过切脉可以观察内脏器官的病变,进而采取相关措施进行有的放矢的治疗方法。在这种长期实践的基础上,出现了一位著名的中医脉学开山始祖。”
我疑惑不解地问道:“他……他是哪位高人?”
“扁鹊,”章神医带着无比崇敬的语调回答,“扁鹊是我们中医学的开山鼻祖,创造了望、闻、问、切的诊断方法,应用砭刺、针灸、按摩、汤液、热熨等法治疗疾病,世人敬他为神医,从司马迁的不朽之作《史记》及先秦的一些典籍中可以看到不少扁鹊既真实又带有传奇色彩的生平传纪。也就是这个扁鹊,总结前人经验,创立脉学,奠定了中医临床诊断和治疗方法的基础。”
“章神医,扁鹊实乃震古烁今的不世高人!但是恕我愚钝,我实在想不出他和我……有什么莫大的干系。”我老老实实地把心里想到的说出来。
“你听过关于扁鹊的一些轶事没?”章神医忽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一五一十地回答:“我就在以前初中时候学过一篇《扁鹊见蔡桓公》,说的是扁鹊来到了蔡国,见到桓公以后就说:‘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公不相信还很不高兴。十天后,扁鹊再去见他,说道:‘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公更加不悦。又过了十天,扁鹊又见到桓公时说,‘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公十分生气,因为他并不喜欢别人说他有病。十天又过去了,这次扁鹊一见到桓公,就赶快避开了……”
章神医点点头,说道:“你记得很牢固,也很深刻!接着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我咽了咽口水,继续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桓公瞧见扁鹊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后十分纳闷,就派人去问,扁鹊说:‘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果然在五天后,桓公身患重病,忙派人去找扁鹊,可他却早已逃走。不久,桓公就这样死了。”
听到这里,章神医不禁展开难得的微笑,赞许道:“很好!我想你也该很清楚,这就是成语‘讳疾忌医’的典故出处吧?”
我也有些小得意,同样报以笑容:“多谢章神医谬赞!”
“讳疾忌医,呵呵,好一个讳疾忌医,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人的健康乃至生命!”
可不料章神医话锋一转,忽而问道:“那如果我说你大限将至,你忌讳不?”
我心里大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没等我开口,一旁的小烦已经抢先发话:“章神医,你可不要吓我俩啊!阿二哥哥他好好的,怎么……怎么可能会……”
说到最后,小烦已经说不下去了,我猛一回首,只见此时此刻她也是花容失色,一脸错愕地盯着我,彷佛我下一刻便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我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顿时如坐针毡,当下不敢乖张,诚惶诚恐地拱手问章神医:“章神医,怎么无端端的,你就说我……我就快死了?”
章神医目光灵动一转,暂时按下了话头,又说道:“先莫慌张!我再问你一句:又可曾听说‘起死回生’这故事?”
我心乱如麻,一心只想知道自己的安危,可看架势也唯有按捺住自己满腹的躁动,只好随口敷衍道:“我可不知道……章神医,请别卖关子,直说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尸厥之症
听我胡乱搪塞,章神医也不再故作玄虚,用手捋了捋银白胜雪的华发,说道:“有一次,扁鹊带着弟子路过虢国,听说太子死了,虢国正忙着办丧事。一路上,人们都在谈论太子的病,扁鹊留心听着,并根据大家谈论的病情,他迅速进行判断,认为太子可能还活着。于是扁鹊急忙赶到王宫,在经国君同意后,扁鹊被带到灵堂诊断太子的‘尸体’。”
章神医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又开口说道:“扁鹊首先仔细观察太子的脸色,又摸了摸太子的脉搏。然后又解开太子的衣带,摸了摸太子的胸口。最后他吩咐弟子取来针,在太子的头顶和身上有关穴位进行针灸,并且给他进行了热敷。大约这样忙活了几个时辰,太子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在此之后,人人都称赞他是起死回生的神医。”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耐下性子回话:“章神医,见教了!可……可这又和我的生死存亡何关?”
章神医突然大声威严地问话道:“你知道虢国太子害的是什么病么?”
我心头一凛,迎着章神医凌厉的眼神如实答道:“在下不知……”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章神医满头白发就在这一瞬间竖起,“他害了尸厥病,而且根据古书记载,此病征和你症状如出一辙!”
“尸厥病?和我的病症如出一辙?”我惊讶地叫了出来。
“嗯!古书记载,当时虢太子已昏迷不醒,扁鹊通过脉诊判断为‘尸厥’。他认为患者的阴阳脉失调,阳脉下陷,阴脉上冲,也即阴阳脉不调和,导致全身脉象出现紊乱,故患者表现如死状——也就是说,其实患者并未真正死亡。而且除脉诊外,他还结合切摸发现两大腿的体表仍然温暖,因而敢于下‘太子未死’判断,并巧加施救,妙手回春。”
“可是……可是这‘尸厥’病症和阿二哥哥现状一点都不符啊!章神医,我就瞧阿二哥哥好好的,除了受了伤还有些虚弱之外,貌似也没有什么大碍呀?章神医,这又作何解释呢?”身旁小烦也急了,抢着插嘴说。
我也附和着说道:“对对对,章神医啊,我怎么就觉得自己生龙活虎的,不像……不像将死之人呢?”
“呵呵,”章神医干笑几声又说,“你的意思是说我讹你么?”
我连忙辩解道:“晚辈不敢!我只是……只是觉得此事太过玄乎,有些不解,但求章神医说清说透!”
章神医冷不防伸出两指迅疾地按住了我左手腕的寸口处,暗暗使用绵力一按,我一阵吃疼,正错愕不已时,忽然发现脉门处呈现出一条隐隐的黑线,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狰狞黑龙,盘踞在我的身体里面!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章神医,这,这究竟是怎么,怎么一回事?”
章神医神色凝重,此刻眼睛死死盯住我手上盘旋的黑色血线,寻思片刻又说道:“那天我对你施救时,只是例行公事般把把脉,却发现你脉搏空虚若无,继而窥探出你本元溃散,浑身冰冷透彻,尤其是脸色苍白中又暗带青黑,竟如……”
“竟如什么呢?”我一下子冷汗都飙了出来!
“竟如活死人一般!”章神医一字一顿地从口中说出这几个字,一下子把我和小烦说得不寒而栗。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章神医,嘴巴像上了岸的鲤鱼般长了又张,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小烦自然是沉不住气地问道:“我斗胆请教章神医一句:阿二哥哥的病,是不是很严重?你能治好么?”
此时此际,章神医又说说出一句让我更为震惊、沮丧的话语:“恕我直言,老夫只能医治活人之病,而无复活死人之本领!”
我一下子全蒙了!
我,究竟怎么了?
我真的,是一个死人?
不过也不奇怪,自从凤凰山回来后,我就怪事不断:先是元神出窍,沦为活死人;好不容易复原后,又是噩梦缠身,昼夜不断,还不时会突然晕厥;近些日子更是凶险的事端接二连三地发生,我几乎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或者之所以会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嗔目结舌的怪诞事件,归根结底,就是……
就是因为我,是一个活死人?
就在我怔怔地发呆之际,章神医松开了我的手腕,背手于身后,才问了一句:“这回你可相信了吧?”
我一脸惘然地望着他那苍老的面容,低头不语,可这时候才发现另外一只手臂给一只青葱白皙的小手紧紧地握着。
蓦然回首,小烦已是泪眼汪汪地望着我,一脸的哀怨和悲伤。
我不禁打心底泛起一阵苦涩,反手和她十指相扣。
也许这样,两个人互相感受彼此手掌心传递着的温度,才能确认对方的真实存在吧!
章神医看着我俩这种如同生离死别的情景,叹了口气后又说道:“当时得悉你的‘活死人’体质时,我也大为惊讶!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弄错了,直至反复确认后,我才相信了这个是个事实。我想你一时半会也是难以接受,但是请你务必相信我,因为据我的了解,你……这种情况很危险!”
“很危险?怎么一个危险法?”我抬头问道。
“这……这个很难讲,我觉得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的危险吧!”
“随时?也就是说,这一秒还活着,下一秒就挂了?”我也是错愕不已。
章神医接过话茬:“小子,虽是如此,但是你也别慌。因为我之后翻遍了自己的藏书,后来在《医林绳墨?厥》里面看到这么一段论述:‘谓尸厥之证,系元本空虚,及入庙堂冢墓,心觉惊闪,偶尔中恶之气冒感卒然,手足冰冷,肌肤粟起,头面青黑,精神不守,错言妄语,牙关紧急,不知人事,卒然而中。’”
然后章神医又解释道:“其实,最主要是了解如何犯病的过程,然后才能对症下药,正本清源……”
“如何犯病……”我听到章神医这话,刚尝试在脑海里搜索答案,忽然整个脑袋“嗡”一声轰鸣,紧跟着天旋地转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针封穴
就在我丧失意识之前,我看到小烦和章神医的身影不停在我眼前晃动,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如同受到不可抵抗的催眠术般沉沉睡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发现本来已经陷入一团漆黑的眼帘忽然又像黎明破晓一样重新光亮,几乎混沌的意识也为之一振,紧接着复苏起来。
我就像一个迟到的旅客,在站台上朝刚欲疾驰而去的火车快步追赶,就在火车加速离开的那一刹,跨上了车厢。
就在我恢复意识的一霎,我听到自己身体里边发出的一声悸动,像魔鬼的低吼,又如灵魂的颤抖。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骇然发现自己鼻尖、人中下颌都插着细长的银针!
“啊!”我大惊失色,伸手就想拔掉这几根吓人的银针,可还没触及银针的时候,我的胳膊已经给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扣住。
错愕不已的我不禁抬眼望去,只见章神医一脸焦急神色地摆手说道:“使不得啊,别拔别拔,千万别拔!刚刚我也是急中生智,用银针封住你的三个大穴,抑制住你体内的幽冥之气,你才不必陷入昏迷中!要是此刻你拔去正镇压住体内邪气的银针,后果那就不堪设想了!”
听到这章神医这话,我也是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才吐了吐舌头,余惊未消地说:“多谢章神医及时地出手相救,我才免于又遭昏迷之苦!可真没想到,我阿二真的正如章神医所说的,随时都可能昏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站在身后搀扶着我的小烦,此刻也是方寸大乱,只见她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嘴角抽搐了几下,几欲掉泪。
过了半响,小烦才带着哭腔问:“章神医,我求求你,救救阿二哥哥吧……”
哀怨之情,溢于言表!
章神医不禁仰天长叹:“世侄女呀世侄女,不是老朽不肯出手,而是一如此前所讲,我穷极一生,也只学到了‘回生’之术,却无‘起死’之能啊!”
接着,章神医又心有不甘地切了我的脉搏,最终还是摇头说道:“《史记》有云:‘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据司马迁记载,扁鹊当时看病可以直接看透人的内脏,至于望闻问切都是掩人耳目的。要是我能够达到扁鹊的一半水准,那就真的可以救这小子一命……”
小烦听完更是泪眼婆娑:“章神医啊,你的意思是……无药可救了么?”
章神医沉吟道:“我看也未必!”
我一听,大喜道:“还请章神医指条明路!”
章神医双眼突然不再闪烁,紧紧盯着我说:“先前说到的《医林绳墨?厥》指出,犯此病主要的诱因是自己八字不硬或者身体阴亏,加之去过‘庙堂冢墓’一类诡异场所,吃惊受怕所致。我觉得虽然是种怪病,但可从心病的角度来尝试医治……”
我也睁大了双眼,有力地回应了章神医炯炯的目光:“你的意思是摒除心魔?”
章神医骤然低垂了双眼,盯着地板怔了怔,才有些惘然地回答:“我只能说碰下运气吧,你去龙湖找蔡婶,相信她能给你提示的!”
我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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