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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心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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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使他迷惑的是,谁?谁会买了这些职业杀手来对付自己?而且,为什么?
站在面前的人商承忠晓得乃是江湖上夙以冷酷歹毒,铁面寡绝著称的“果报神”,也是“悟生院”里的首席杀手,而更因为如此,越发可见那买了他们来对付自家的人又是如何痛恨自己,竟然促使“悟生院”最厉害的执行者出了马,换言之,那人早已打定主意不让他活着了!
商承忠喉咙里似烧着一把火,沙哑的道:“谁?是谁收买了你们来找我?”
关孤冷冷的,道:“我们不叫那种行为是‘收买’,我们称为‘聘雇’。”
商承忠咬咬牙,气忿的道:“不管你们怎么称谓,性质全是一样的,是谁?哪一个混帐王八蛋叫你们来找我的?”
关孤语声僵硬的道:“‘悟生院’规矩——不泄漏顾主底细!”
商承忠一张红脸也已泛了灰,他唾沫横飞的叫道:“那么,为什么?”
关孤双目冷清而绝情,道:“难道你自己还不明白?”
商承忠咆哮一声,怒道:“我仰不愧天,俯不诈地,我有什么明不明白的?”
关孤摇摇头,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也罢,便再将你的罪行叙述一遍,商承忠,这只有八个字。”
商承忠脸孔紫涨,吼道:“说来!”
关孤静静的道:“谋财害命,灭伦丧德!”
渡心指……第四章狠、准、渡心指
第四章狠、准、渡心指
突然间,这位退隐的“青荷派”前任掌门如遭雷殛般猛的震住了,他面容扭曲,灰中泛紫,双目可怕的凸瞪着,全身在抖索,两手无力的下垂,连呼吸声也是那等粗浊了!
关孤目光冷厉如刃,寒森的道:“是这样吧,商承忠?”
商承忠摹的觉出自己的失态与慌张,退后一步,脸色连连变幻,色厉内在的吼道:“胡说!一派胡说,关孤,这是诬赖,这是陷害,完全是那个收买你们的人所定下的毒计!”
关孤冷冷的道:“是这样么?”
急切的、慌乱的,又加上紧张与惶恐,商承忠口不择言,气急败坏的道:“真是黑天的冤枉啊,一定是那个收买凶手者有心觊觎我商承忠的财富不遂,才使下这条斩尽杀绝的毒计,可恶可恨的混帐东西,可笑你们标榜忠义,却叫那厮给蒙住了……”关孤平淡的道:“若是你要推诿,商承忠,”你便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商承忠艰涩的吞了口唾液,怀着鬼胎,呐呐的道:“什么问题?”
关孤冷冰冰的道:“第一,为什么你的侄子接连遭遇到几次意外?”
商承忠神色急速的转变了一下,闪烁的道:“我也不清楚啊,我的这个侄子是我商家唯一的骨血,找兄长仅存的后代,我待他有如己出,爱宠有加,他接连遭遇到几次不幸,我也还在湍惴不安,直到今天仍然找不出这几次意外的原因来哩……”关孤冷森森的一笑,道:“用不着特别强调你待他怎么好法,这除了显示出你的心虚之外,并不能有任何裨益……”商承忠着急的道:“我说的是真话……”浓眉微竖,关孤道:“事实胜于雄辩;商承忠,你侄子所遭遇的几次意外,在我们看来,认为是有人故意造成的,你该明白,那秋千绳索不应断裂,梯板也塌得离奇,另外,饭食中为什么会忽然掺有剧毒?这些全不是‘意外’两个字所可以解释的,因为它根本便不该发生——假如不是有人存心陷害那孩子的话,但它却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显然,是有人想要那孩子的命!”
商承忠惊惶的,道:“但……但会有谁呢?”
关孤毫无笑意的笑了笑,道:“你以为是谁呢?”
与关孤那两道冷冷如剪的目光相触,商承忠又近似躲避般急急移开,他舐舐唇,难堪的道:“我……我猜不出,这并非是可以凭空臆测之事……”关孤深沉的道:“其实简单,只有一个‘动机’问题,是谁可以在那孩子死后获得利益?经我们查探之后,大掌门,这人便是你了!”
商承忠震了震,惊恐的道:“胡说……这是胡说!”
关孤淡然道:“一点也不,商承忠,难道你竟会幼稚到否认这项事实么?假如你的侄子一旦死亡,你便可以继承你兄嫂的全部财产。”
勉强镇定了一下,商承忠青着脸道:“形式上虽是如此,但我从来没有想到会霸占我亡兄的财产,这原本是属于我侄儿的,因为兄亡嫂死,人丁孤薄,只仅他一个幼子留下,恐怕撑不起这等局面,所以我才以二叔的身份暂时替这孩子保管监护……”他略为顿了顿,接道:“我十分疼爱他,加上我未曾成家,几乎便将这孩子当做我自己亲生的一样来看待,我又何尝兴起一丁点歪念头过?你休要含血喷人!”
关孤双目微眯,缓缓的道:“如果以你所言,你侄儿所发生的几次意外又该做何解释?”
商承忠吸了口气,道:“我怎会晓得?又不是我干的!”
关孤冷冷一笑,道:“那么,你兄嫂的暴卒原因你总该晓得了吧?”
商承忠脸色大变,冷汗涔涔的道:“我……我兄嫂之死……乃是起于急症,于我……又有什么干系?”
关孤慢慢的,沉沉的道:“你哥哥商承道的死因是中了江湖好手的‘错骨法’,而你嫂子的死因却是吃人在脑后拍进一枚毒针!”
就像见了鬼似的猛然连五官全挤成一团了,商承忠浑身痉孪,双目暴突,他震骇的脱口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关孤冷冷的道:“人死有魂,他们在梦中向我诉冤!”
哆嗦着,抽搐着,商承忠汗下如雨,结结巴巴的道:“我不信……我从来不信……人死了……就是死了!将与草木同腐……决不会有……有灵魂存在……”关孤观言察色,也已明白所料不虚,他僵硬的道:“否则,我怎会知道?”
打着寒栗,商承忠不禁恐惧了,是的,若非如关孤所言,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伤天害理,灭伦败德的秘密的?
瞳孔中的光芒在惊骇的颤抖,商承忠仿佛痴了一样,道:“是了,若非如此……你又怎会知道?”
莹莹的灯光映在关孤俊挺又寡情的脸庞上,以至将他的脸庞反幻出一种古怪的苍白颜色,那种脸上的颜色是显得无比冷酷又阴森的,就宛如——宛如地狱来的使者,冥渺中突然出现的“果报神”!
关孤低沉的,道:“这几个问题你回答得不好,牵强、惶恐、支吾,又加上漏洞百出,这证明你是于心有愧了,换句话说,我并没有冤枉你。”
双眸中闪射出一片奇异的寒酷色彩,他又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了,商承忠,其实以你的歹毒心性,卑鄙手段来说,你根本己不配做一个人,你只是头畜生!”
猛然惊悟,商承忠又急又惊的叫道:“不,我不承认……”关孤摇摇头,道:“事实俱在,铁证如山,商承忠,这并非是你这张巧嘴所可以狡辩的;你不妨看看你自己的那副样子,狼狈不堪加上惶惊惊惭,在在证实了你心中的罪恶,而罪恶,是难以永远掩饰的,它会有报应,目前,便正是了!”
商承忠大吼道:“你敢放肆,姓关的,我是一派宗主,这又是我的家务事,你凭什么前来干预?你凭什么?”
关孤寡绝的道:“凭的是一腔热血与传统的忠义!”
商承忠踉跄退后一步,色厉内茬的咆哮:“你不可忘记,我是‘青荷派’的掌门人。关孤,你现在的行动是在为你及整个‘悟生院’惹麻烦!”
关孤冷凄凄的一笑,道:“你看看你,商承忠,你还有一点掌门人的威严么?你是如此的恐惧不安,如此的心虚胆怯,而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乃是因为你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丑事,你是这样的邪恶,这样的龌龊,只怕‘青荷派’的弟子也不会以你这位掌门人为荣的!”
舌头似打着结,商承忠骇然道:“你,你想如何?”
关孤平静的道:“要你的命!”
商承忠抖索了一下,惊恐的叫道:“‘青荷派’不会饶你的,姓关的,我也有很多朋友会替我复仇!”
关孤点点头,道:“或许会,但我并不含糊,更不会因此而影响我对你马上的行动!”
似是一下子横了心,商承忠狂笑一声道:“好,我们便来了结一下,不错。事情全是我做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那昏庸的兄嫂早就该死了,活着,对他们只是一桩浪费,我加速送走他们,也是成全他们;我的侄子——那小王八蛋,他凭什么小小年纪便白白获得偌大的家产?”
他冷哼了一声,又道:“我决不容许有这样不劳而获的便宜事发生,这该属于我,因为我有这个权利,我是商家人。而且,我在人生的途径上已经辛苦一大段路程了!”
关孤冷淡淡的,道:“很少听见过你这种灭绝天良,丧伦败德的谬论,今晚总算有了耳福,这只是你为自己的贪婪、恶毒、无耻所编造的一番歪理而已,可惜的是,你编造得太不高明,非但一派邪恶,更且毫无立足之点;子承父产,是天经地义之事。你杀兄杀嫂,谋害幼侄的借口,难道就光是因为你在‘人生的旅程上辛苦了一大段路程’?在人生之程上辛苦跋涉了一大段路程的人很多……”他顿了顿话音,接着义道:“但是,为什么别人并没有做出你这种令人发指的暴行来?商承忠,这便是告诉你,你是个坏胚子!”
宽阔的脸膛涨成紫红,商承忠鼻孔翁张,两眼充血,在粗重的呼吸中,他厉烈的叫着道:“少废话,关孤,成败才论英雄!”
关孤冷森的道:“你玷污‘英雄’的意义了!”
突然磔磔怪笑,商承忠的形态活似一头负偶哮叫的野兽,他露出满口黑牙,尖锐的喊:“来啊,姓关的,你就来施展你的报应吧,看看我商某人是否如你想像中那般窝囊!”
目光垂视在左手握着的黑色长剑上,关孤的神情显得深沉而又漠然,他微微半侧身子,阴阴的道:“拿你的兵器!”
商承忠暴笑道:“你想在我背转身去的时候袭击我?”
关孤唇角一掀,道:“你不配!”
突然一个箭步抢到床边,商承忠其快无比的伸手拔剑,寒芒闪烁中,他已经执剑面对关孤!
他露齿怪笑,丑恶的道:“很好,你这个伪君子,至少你表面上装得像,没有抽冷子偷袭我的背后!”
静如山岳般站在桌边,关孤憎厌的道:“你以为你值得我如此么?”
商承忠咆哮一声,大叫:“出手吧,姓关的!”关孤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的道:“我先出手是欺服你,商承忠!”
眼睛暴突得有如一对核桃,闪泛着血红的光彩,商承忠显然已经豁出去了,但无可置疑的他是万分不得已才硬挺起来的。
他有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他明白面对着的敌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现在,他干咽着唾液,惊疑不安的紧盯在关孤左臂上——关孤正以左手掀起黑绸大憋,缓缓抽出他插在腰带上的黑色长剑——“渡心指”!
意念突动,商承忠的面孔肌肉立即僵硬,快得令人眼花,他身形猝转,十二道剑芒有如十二条流虹般俨然飞射向前!
那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就在那十二道剑芒闪烁着灿亮的光芒射出的一刹,比它们更快、更疾、更犀利,一溜闪电似的莹莹寒光,幻眩着一种淡淡的蓝与森森的白,以不可比拟的快速暴掠闪泻。
只见光华倏映,眨眼问,商承忠已闷哼一声踉跄退出一一他以十二剑融成一招的剑法根本连位置也没有够上!
鲜血自这位前任“青荷派”大掌门的肩窝处汩汩溢流,他的一张宽大脸膛也已扭曲得变了形!
关孤手中的“渡心指”微微垂指向下,剑身一片晶莹寒森,没有一丝血痕沾染,他神色平静深沉,双目却冷酷的望着敌人不动。
关孤冷清的,启口道:“商承忠,你的剑术练得不错,可惜的是,尚不够快捷!”
商承忠大吼一声,疯虎般扑了过来,边尖叫道:“我和你拚了!”
叫嚷声里,他挥剑若狂,溜溜刃影有如波浪潮水般罩向了关孤,阴沉的一笑,关孤右手微动,三十六朵剑花宛似正月的焰火般飞弹空中,而剑花的幻像犹在,七十七剑已经由七十六个不同的方向刺向对方!
商承忠不愧有“八臂人熊”的称号,他怪叫着闪挪跃蹿,撞得桌翻椅倒,劈哩吧啦,同一时间,双手互展,一柄利剑左右齐舞齐施,宛如多出几条手臂一样;竟叫他险猛的将这七十七剑躲了过去!
唇角浮起一抹寡绝的微笑,关孤神情淡漠而残忍,就在商承忠喘息如牛的刚刚躲开了他飞刺的七十七剑之刹那,“渡心指”突然斜指向左,寒光忽映下,商承忠魂飞魄散的拼命扑向右边。
但是,左面的剑影还印在他的瞳仁里,他这向右一扑,却竟一下子撞进了不知何时移转过来的剑刃上!
其实,说穿了,这只是一种速度上造成的幻觉,关孤虽然只有一柄剑,他却以难以思议的奇快手法向左右同探两次。
可是因为他的出手实在太快,映在人眼里,所看到的只有他先行探向左边的那道光芒,但那道光芒出现的刹那,剑刃却已飞刺向右,剑身所带起的寒电尚不及展示。
他的敌人自然就来不及在视力上发觉了,而真正要伤人的,便是敌人来不及发觉的这一剑!
关孤的剑法是精湛到无以复加的了,他的“黑煞九剑”及独特而又凌厉至极的两大绝手“大龙卷”与“生死报”招法,在天下武林中无出其右,威震大江南北,他的“幻绝掌”式亦诡异狠辣,卓越猛烈;这些顶尖的功夫,造成了他今天在江湖上的地位,更建立了他在“悟生院”的基矗关孤是强悍的、勇武的、深沉而又坚毅的,就他来说,对付一个商承忠并不困难。
事实上亦是如此了,现在,商承忠便已栽在他那“黑煞九剑”的第三剑上——“双眩眸”!
“嗷……碍…”
嘴巴大张着的商承忠,喉咙里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痛苦呻吟来,关孤这一剑正透进了他的胸膛,看上去,却更好像他自家甘愿朝上撞的一样!
“当”地一声,商承忠的长剑坠落于地,他双手捂着胸口,借着那盏摔碎在地下却仍在燃烧着灯油的银灯光芒,恐怖又绝望的瞪视着这柄透进他胸膛的利剑,握着剑柄那边的一只手是坚定而稳固的,仿佛这柄剑是他身体上的一部份——此刻,亦像是商承忠身体上的一部份了。
怪异的吐了口气,商承忠的面孔由扭曲突然松弛,他的两颊和下颔的肌肉好像一下子垂扯了下来,脸色是灰白泛着淡金的、瞳孔在扩散,身躯在抽搐。但是,他却喃喃的道:“不……我不会死……我不会死的……这一下子要不了我的命……过一会……一会就没有事了……”关孤冷漠的道:“不错,过一会你就没有事了。”
说着,他闪电般拔出剑来,同时立即侧移,一股热腾腾的血箭,便随着他拔剑出商承忠胸膛的一刹喷了出来,洒溅得四处皆是!
“嗷……”
商承忠痛得身体弯了下来,嘶叫着,像一滩烂泥般仆倒地下;注视着他的背面,关孤淡淡的道:“姓商的,很遗憾没有领教你的‘错骨手’和‘蓝雨针’,而你恐怕也未曾尽施你的八臂功夫,不过,我往往不让对手尽展所能的!”
四周一看,关孤不再理会这间凌乱狼藉的房间,他转身便行向窗口。但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后面突然起了一阵响动,紧跟着,一片细碎得几不可闻的破空之声袭了过来!
头也不回,关孤的“渡心指”猝然划过一圈圆弧朝后飞旋,弧光倏闪,剑又回鞘,地下,也已洒满一片断碎的淬毒针屑!
在窗口停下,关孤缓缓转身,那边,商承忠四肢匍伏,下颔搁地,脑袋朝着这里,右手微微曲卷作挥洒状,脸上的颜色是一片可怕的青白。
他瞪凸着眼球,半张着嘴巴,双颊的肌肉往上吊,就那样俯卧着瞪视关孤,说不出他的面部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但却有明显的不甘,强烈的痛恨,与至极的绝望……“蓝雨针……”轻轻吐出这三个字,关孤摇头喟然,在他这样的生活范畴中,也已见过了大多的惨厉,太多的血腥,和太多的死亡。
这些,并不能丝毫令他兴起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就是眼前亦是如此;当然,他用不着再上前细看,他知道一个死人会是一种什么模样,如果没有人来移动商承忠,商承忠就将以这副姿态一直摆到腐烂了……关孤微侧脸,沉声叫道:“李发。”
窗栏外轻轻一响,李发应声翻了进来,关孤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又朝空中环扫,平静的道:“相信你都看到了。”
李发点点头,压着嗓门道:“这老家伙可真叫歹毒,临死了竟还自大哥你背后抽冷子给了你一把‘蓝雨针’!”
关孤有些倦怠的道:“姓商的功夫不弱,但他心虚胆怯,再加上此地空间不够施展,所以他栽得比我预料中的快,在我原先的估计里,他应该能多支持一会的!”
李发笑吟吟的道:“已经不错了,他至少还和大哥你对了几剑哪!”
舐舐唇,他又道:“在剑术上来说,大哥,能和你硬碰硬斗上一阵子的角色可还真不多见呢!”
以光滑的黄犀骨剑柄摩姿着下颔,关孤烦躁的道:“事情完了,李发,留下信物走啦。”
急急答应,李发伸手入怀,取出一件银闪闪的小东西来,丢在商承忠尸体之前,那小东西——与丢在“和田镇”谢沧州尸体上的相同,是一具精巧的银制小棺材!
关孤冷冷的道:“妥了?”
李发忙道:“妥了!”
于是,他们先后跃出窗外,头也不回的迅速绕至客栈,进房后,关门大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渡心指……第五章追、逃、胭脂虎
第五章追、逃、胭脂虎
晌午时分,结清了房店帐,关孤与李发二人马上登程,他们从来时的路上又离开了“牛家寨”,直指远在五百里外的“丹枫山”,而“丹枫山”,便是“悟生院”的所在地了。
路上。
李发的神情显得特别轻松愉快——两件生意全已如期办妥,而且又办得这么完美利落,他自是觉得两肩飘然,心头坦荡。
不过,关孤却一如往昔,沉默着一言不发,看不出有什么高兴,也看不出有什么不痛快。
一路上,李发就没有停过嘴,聒躁着说个没完,关孤只是懒懒的听着,偶而用几个简单的音韵代表了回答。
李发忽地有些赧然的瞧着关孤,抱歉的道:“对不起,大哥,你一定在想着什么,我只怕唠叨得令你讨厌了……”关孤笑笑,开口道:“无妨,我知道你现在十分轻松愉快,感到需要发泄一下,这几天来,你也够累的了……”李发忙道:“劳累的不是我,却是大哥你,大哥,你这样一说,我……呃,我倒越发不好意思啦……”关孤又笑了,道:“什么时候,小子,你的脸皮竟变成这般生嫩了?”
李发哈哈大笑,道:“好了,大哥,你总算也开口说话啦,这一路上,你老是沉着脸不吭声。刚才,我还以为我啰嗦得叫你不痛快哩!”
低沉的,关孤看了他一眼,道:“我的确是在想些事情,但和你心里想的却不大一样……”李发“噫”了一声,道:“大哥,你怎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关孤在鞍上轻轻移动了一下,道:“我知道。”
李发满脸的不相信,道:“我就不信你能看透我的心思,大哥,你说说看!”
关孤淡淡的道:“你在想,这两次买卖已经办妥了,回院之后,依惯例可以得到十天的假期,两次买卖的酬劳有一千两纹银,领了钱,正好舒舒服服的享受一番,甚至你还想到去那条烟花巷的青楼,找那个相好的姑娘,以及吃哪家馆子,买些什么东西,李发,我猜得对不对?”
李发黑脸一红,却敬服不已的道:“我服你了,大哥,我果然是在这么想……”关孤慢吞吞的道:“从昨晚办完事开始,恐怕你就在这么想了。”
李发老着面皮,道:“然则,大哥你不这么想?”
关孤摇摇头,道:“不。”
李发呆了呆,讪讪的道:“大哥可是律己苛严碍…”关孤吁了口气,悠然道:“李发,其实你在想的这些事也并非不对,辛苦工作营生的人,在一度辛劳之后,也总该轻松一下,调剂一下,此乃人情之常,何况我们更是在刀头上讨饭吃的一群呢?买卖妥了,自然更该消遣消遣……”看了李发一眼,他又接着道:“可能我性子冷些,所以我没有去渴慕你所想的这些,而我想的,又是你却不愿想的了。”
李发呐呐的道:“大哥在想什么呢?”
关孤简洁的道:“血浑浑的日子,狠霸霸的职业,也凄惨惨的未来,以及——道义日泯,钩心斗角的‘悟生院’!”
一下子沉默了,李发那张粗旷的面庞上亦不由浮起了一抹郁悒和蹙然的表情,他叹了口气,道:“大哥说得对,还是你想得远些,而我,也不是不愿想,只是不敢去想,那该是很长久以后的事情了,等到那一天来到,无论是怎么个凄惨法,也任由它吧,谁叫我们跳进了这个大染缸呢?既是跳了进来,就顾不得将来的日子了,还能有什么埋怨的?”
关孤幽幽一笑,道:“你真的看得淡?”
李发苦笑道:“要不,又有什么法子?除非我们能及早洗手……”说了这句话,李发不禁悚然一惊,他忐忑的望向旁边马背上的关孤,提心吊胆的道:“大哥,你该不会怪我失言吧?”
摇摇头,关孤默默无语,眸子里却闪露出一片难以言喻的憧憬光芒来,像是他的目光也已透过现实,看到了他长久梦想着的那付远景,那付远景是宁静的、安详的,和煦而又甜美的。那里,再没有杀伐。再没有血腥,再没有阴毒横暴与诡异险诈……。
焦灼的,李发道:“大哥,你在怪我出言不当了?”
轻喟一声,关孤深沉的道:“不。”
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李发暗里轻松了不少,他深深知道“悟生院”的规矩是如何森严,传统是多么冷酷;凡是加入“悟生院”的份子,便必需永远接受“悟生院”的控制,服从“悟生院”的指令,去执行院里所交付的任何行动,不许中途变迁退出,更不准违谕抗命。
若是意图脱离“悟生院”的体制或抗背“悟生院”的指令,没有第二条路走,只是一个唯一的去处——“死亡”!换句话说,一旦加入了这个组织,便等于立下了“卖身契”。除非老残与殉身,永远不能擅自退脱,这就像一付隐形的枷锁,终生套在你的脖颈上。
只有一个人可以为之解除,他的话便如纶旨——“悟生院”的院主,最高的发号施令者“弦月千刃”禹伟行!但是,显而易见,恐怕他至死也不会轻言放过任何一个欲待远走高飞的手下的!
像是在聆听着马蹄的清脆声响,关孤微微侧着头,好半晌,他才淡淡一笑,道:“刚才你说的那些话,记着千万不要在院里和其他的伙计们说,院里的‘顺风耳’多,当心传到禹老板那里!”
连连点头,李发窘迫的道:“放心,大哥,我自是会加意谨慎的!”
关孤轻轻将皮缰在手指间缠弄,道:“你可知道这些话若叫人传到禹老板那里,对你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么?”
李发干咳一声,心寒的道:“恐怕至少也将解除目前职位及打入‘黑牢’吧?”
关孤冷冷一哼,道:“你把我们的大老板看得太仁慈了。”
李发呆了呆,愕然道:“莫非还会……”说着,他用手沿在脖子中间比一比!
关孤拂动了一下黑绸大憋,低沉的道:“也差不多。”
李发悻悻的道:“大哥,我知道院里规矩——意图擅自脱离‘悟生院’体制而至有变节行为者,处死——但我并未真的去这样做,我只是口里发发唠骚罢了,就这样也值得陪上老命?”
关孤硬绷绷的道:“不错。”
李发不大服气的道:“为什么?我只是口里说说,并没有真个背叛变节呀!”
“嗤”了一声,关孤冷冷的道:“本院规矩定得明明白自,‘意图’脱离者亦一概同罪,注意这‘意图’两字,只要你有这个打算,便是没有真个去实行,也足够定你的罪了,他们并不需要你真的去犯下规矩才处置你,即使你有这心意,也己可以取你性命了。”
忍不住激灵了一下,李发呐呐的道:“我竟一直忽略了这两个字的意思……好险,幸亏我在院里很少与人接近,否则,恐怕就要闯祸啦……”关孤漠然道:“上天给你生了两只眼,一双耳朵,却只有一张嘴已,便是告诉你,多看多听,少说话!”
唯唯喏喏,李发不禁伸手抹了把冷汗,关孤又道:“你该知道,禹老板对我向来不太喜欢,他对我这一系的手下人自然亦不会欣赏,所以你言行之间,须越加留意,不要叫他们抓住了把柄!”
李发红着脸道:“多谢大哥提示……”
关孤吁了口气,续道:“你别看我经常和钱师爷抬杠,也经常推拒那些我不喜欢的买卖。这是因为我的身份地位与众不同,他难奈我何,即便如此,我也有个限度,不能离谱太远,有几次,钱师爷实在派不动我了,竟求出了禹老板亲自找我下达指令,我还不是只有憋着气认下了?还弄了个两不愉快!”
李发低徐又闷气的道:“大哥,在院里,我们这几个跟着你的弟兄时常遭受委屈,好像他们那些人全看着我们不顺眼……”关孤冷笑一声,道:“自然,因为他们看着我也不顺眼!”
顿了顿,他又道:“但是,至少他们目前也仅能看着而已,他们还惹我不起!”
马儿奔驰着,现在,他们正经过一片荒坡,荒坡上是几十株树木组成的疏林,阳光已逐渐炙热,烤得人马全像掉在一盆火里,人身上浸着汗水,坐骑也一样顺着毛往下淌汗,那股热得发苦的味道,可真难消受!
李发舐了舐干焦焦的嘴唇,贪恋的朝荒坡上的疏林子瞥了一眼,然后,带着期盼的神情道:“大哥,呃,歇会吧?”
关孤皱皱眉,道:“累了!”
表面上虽是有些不以为然,但关孤却已放缓了坐骑的奔速,一边手搭凉棚,眯着眼望了望日头的位置。
李发陪着笑,道:“太热了,大哥,可否在那片疏林子里歇歇腿?”
关孤掉转马头朝上奔去,边道:“树影下的荫凉很诱人,是么?”
李发策马跟上,打着哈哈道:“连脑袋全叫太阳给烤昏啦,大哥!”
没有答腔,关孤首先进了疏林子,他跃身下马,顺手摘下了挂在马首两旁的长剑与羊皮水囊。
找了一处树荫坐下,背靠着树干,关孤拔开水囊塞子,先洒了些净水在手掌上润湿脸颊。然后,才对着囊嘴大大的喝了几口水。
李发却不能立即像关孤这样享受,他用手掌凹成瓢状接放在马儿嘴下,斜倾水囊,一一给两匹马儿饮够了水,方才轮到他自家受用,喝足了,他也找着一处枝叶茂密的树荫下靠坐,以手作扇,一边扇着凉,一边道:“这等天气,日头就像火烤,晒得人头皮都发炸,曝现在日光底下赶路,可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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