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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伤痕(庄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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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楼的人把探照灯打开了四处搜寻,但并没有找到所在。过一会,整个放风空地周围的照明灯全部打开了,才发现有一个穿着囚服的人正抱着头跪在空地一侧的排水沟前痛哭。沈陌的第一反应是大标,但仔细看着这个人的身形举动,都不像大标。
    这时候,两队武警已经下到了放风空地,正疾速向那人奔去。然而就在一瞬间,整个监狱的灯突然都灭了。一片哗然声在监狱里爆发开来,牢房里也响起了犯人们的怒骂和幸灾乐祸。
    “短路吗?”
    “不对,两个月没交电费,这他妈是供电局停电。”
    “闹鬼啊!”
    议论声响成一片,那哭嚎还在空地上继续着。底下的武警也在叫喊着什么,好像是“李俊标你立刻投降”之类的话。又有三五个打着手电筒的人跑进了放风的空地,有武警拿到了手电筒,正四处寻找着那个人。
    但又是一瞬间的功夫,灯突然又都亮了,刚刚适应黑暗的人们被耀眼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随着这亮灯的一瞬间,哭嚎声也停止了。实际上,连那个哭嚎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沈陌和萧晓也赶紧下楼往空地上跑去,但等他们气喘嘘嘘地跑到空地时,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萧晓,”沈陌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说,刚刚这个人哭了有多久?”
    “两分钟左右……”萧晓看了一下手机时间。
    “你说,这会不会和禁闭室的案子有关系……”沈陌说着,一边赶紧跑到了排水沟边、刚刚那个人跪过的地方。
    前两天还在下暴雨,排水沟里污泥淤积,此时更是奇怪地冒起了泡泡。沈陌回过头,对着带队来迟的黄保森说:“这底下可能有东西,挖挖看。”
    黄保森看了一眼,说:“这底下能有什么东西?”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
    沈陌再也受不了他那一副架子了,他脱下鞋,卷起了裤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踩进了排水沟,用手在淤泥里翻找起来。淤泥冰凉凝手,沈陌费力地搅了五分钟,突然觉得幽冷泥泞之中,另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
    “操!”
    沈陌惊惧地大叫了一声,奋力把手往外拽,抓住他的那只手虽然没有把他往淤泥里扯,但始终是紧抓着不妨。沈陌身体后仰,压上自己身体全部的重量,拼命地把手往外拔才拔了出来,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拔出了另外一具尸体。
    这尸体才排水沟里好像泡了有一段时间,已经腐烂地可以见到骨头了。
    站在边上的狱警和武警赶忙跑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把沈陌和尸体都拽了上来。这尸体穿着囚服,编号87521,倒是和大标没有关系。
    “这是……”黄保森满脸地尴尬,“这是蒋斌,他一个月之前……我们以为他越狱跑了……”
    “一个月之前?”沈陌坐在地上喘着气,“一个月之前根本没有越狱的通告啊,你们自己把事情压下来隐瞒不报啊。”
    站在周围的武警们不知道事情是什么情况,但在场的狱警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陌。
    “一个月之前放风回来,他就不见了,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段时间正好是上级系统来检查,我就把压下来了。”黄保森战战兢兢地说,“他怎么会,会死在排水沟……”
    “操……”沈陌累得说不出来话,他摇摇头,歇了半天才说,“你们还有那时候的监控录像吧。”
    “有的。”
    “你们有多余的衣服吗?”
    “也有的。”
    三十分钟之后,沈陌穿着一身生病犯人的病号服(除了病号服就只有囚服,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走进了监控室,监控室里的人已经把一个月前的录像调出来了。沈陌仔细看着录像,但突然间他发现画面出现了跳帧,跳帧之后的时间向后推了两分钟十七秒。这意味着录像的时间被人删掉了两分十七秒。
    沈陌没有说什么,而是随便翻翻录像带便离开了监控室,示意萧晓开车离开。
    车上,沈陌再次掏出了那盘磁带,他心一横,一下子扳开了磁带。
    “怎么了?”萧晓开着车不敢转头看,只是大声问。
    “我知道这录音机录下什么东西了。”
    沈陌说着,把磁带的磁条拽了出来。果然不出沈陌所料,虽然很细小,但磁条已经变成了一格格的电影胶片,上面正是放风的画面。
    “我们居然那录音机录了一段影片。”沈陌嘲讽一样地笑了,“回警局,我猜这段影像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两分十七秒——这件一个月前的案子的凶手,大概就在这里吧。”
    
    第二十二章 晨议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在死者的引导下,沈陌发现了被埋在排水道下的尸体,狱警们隐瞒失踪人员的行径也得以暴露。沈陌和萧晓顺着这一线索追查之下,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逐渐跃入了两人的视野。
    黑暗中,一只眼睛凛然睁开,锋利地绿光一下子蔓延开来。
    沈陌陡然醒来,他额头上积满了豆大的汗珠。时间是早上六点半,金黄的晨光照进警局办公室,一切都显得有些睡眼惺忪。沈陌从办公桌上爬起来,坐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看见的那只黑暗中的眼睛,只是做梦。
    他点了一支烟,回想起从执行任务开始的这五天,几乎就一直在诡谲中度过了,但很显然现在他所经历的仅仅是所有事件的冰山一角。也不知道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气和能力,才能经历这一切。而在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件背后,又是什么样的人在左右着大局。
    昨晚他和萧晓连夜赶到警局,叫来了取证科专门负责图像影音的人,又叫来了卢镇云,几个人忙活了一整晚,才把磁带上小的像米粒一样的胶片逐帧放大成了照片。把这些照片连起来,几乎就是旬州第二监狱的监控录像遗失的两分十七秒,也正是宋绍云带人杀死蒋斌的两分十七秒。从画面上看,宋绍云的策划很周密,他把蒋斌打晕推进排水沟之后,从排水沟抽出了几大包用蛇皮袋袋包好的淤泥(应当是事先准备好的),在三十秒内就把蒋斌完全埋住了。
    但最让人吃惊的是,这期间空地上的其他囚犯竟视而不见,甚至于四周站岗的狱警也好像没看到一样,可见事情并非如黄保森说的那样是放风失踪,而是腐败的狱警和宋绍云串通好的凶杀。而且,黄保森就算没有参与,也必定深知其中的门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标通过让自己禁闭来躲过追杀,也不能不说是合理的。
    按照这样的逻辑来,宋绍云在禁闭室里的离奇死亡,必定和蒋斌有关,录音机、半夜的哭嚎也终归都是蒋斌所为。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萧晓带着四份炸酱面走了进来。小办公室里,歪七扭八胡乱睡着的卢镇云和成像技术员也闻香而来。萧晓带来四份炸酱面的同时还带来了楼下新送来的快递,署名收件人是沈陌。
    “这么早就有快递?”沈陌接过快递,看了一眼,上面并没有写寄件人的详细信息。
    “这是加急件吧……只要你肯花钱,当然有人帮你送。”卢镇云看了一递的信封说。
    “这是什么人寄来的呢?”
    沈陌一边嚼着满嘴的炸酱面条,一边拆开了快递信封。信封里是一沓厚厚打印文件,后面还附上了几张照片和复印件。复印的文件是旬州第二监狱的探视记录,后面的几张照片是旬州瑶河区老大花钢的两个手下,骆驼和老蛇,照片都是他们站街时候拍的,应该是从瑶河区分局侦查科拿来的。两份复印件则是骆驼和老蛇的身份证。骆驼在一年前逃脱警方抓捕,至今下落不明;而老蛇则是花钢手下的心腹,基本接管了骆驼的全部生意。
    “沈陌,你之前就是从瑶河区调过来的,这两个人你都熟吧。”卢镇云看着骆驼和老蛇的照片问。
    “骆驼我盯过一阵,比较熟。这个老蛇是我调到江海区以后才出现的,我不太熟。好像是花钢的亲戚,从外地过来的。”沈陌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太累了,不想多说。
    “这个老蛇最近动向很频繁啊,”卢镇云已经吃完了一碗面,“他基本扫清了自己在瑶河区的异己了,现在正在往江海区发展。他们和老军的冲突很多,这两年老军因为秘书逃跑的事情,自己实力受损,又得罪了省城的老大,势力消退很快。老军在江海区很多地下赌场、钱庄都被老蛇端了。老军虽然说是江海区的老大,实际上只能控制半个江海区。现在老军被我们抓住了,几个线人都给我传言,说老蛇马上就要从花钢手下脱离出来,自立门户控制江海区了。”
    “那事情就比较复杂了啊。”沈陌叹了口气,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
    “对了,还有之前那个在乐安居小区坠楼的大炳,”卢镇云又说,“也有他的消息——根据线人的说法,大炳是被老蛇从楼上逼下去的。”
    “嗯?”沈陌被这消息吃了一惊。
    “大炳做事谨慎,但还是被老蛇抓到了把柄——老蛇找到了他在平府区的情人和私生子,如果他不从楼上跳下去,他会把那对母子绑一起扔到旬州河里去。”卢镇云点了一支烟,“技术员在大炳手机里找到了几组通话……”
    “他的手机?”沈陌吃了一惊,因为大炳最后的几次通话里,必定有沈陌的电话号码在。
    “据线人的说法,我们江海区警局里有内鬼,每次我们行动之前会通风报信。”卢镇云一点点回忆着,“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原先我以为姚耀明就是那个内鬼,但根据姚耀明死前的话,他好像是在老军被抓以后才被迫当的内鬼。而在这之前,我们就一直有一个内鬼。而且奇怪的是,我从前面的文件里看到,上次的抓捕行动是因为说老军家里放了将近十公斤冰毒,但是最后的搜查老军家里什么都没有,会不会也是有人通风报信导致的呢?谁也不知道。”
    “你们就不能什么时候把这些人一锅端了?”在边上的技术员终于插话了,“我孩子三天两头都要被小混混抢劫。”
    “你知道整个旬州有多少黑社会成员?嗯?”卢镇云看了一眼技术员。
    “多少?”
    “我们已知的,老军手下曾经有七百多人,是旬州最多的,现在他这样了,手下至少还有百来人。花钢手下有五百多人,是现在最多的……这样算下来,整个旬州的黑社会有将近三千多人,不管你再怎么精密,你不可能同时把三千多人都抓走——三千人啊,说少也不少,但是和旬州四百万的人口比起来还是不太好摸清楚的,对不对?你抓了他们一个老大,他们还会再选新的……”
    “那你就放着他们不管了?”
    “呵,官府和山贼,永远都是这个世界的两面,少了任何一面,这个世界都要毁灭……要不然总有一天,等所有人都被抓完了,警察也就淘汰了。”
    技术员被卢镇云的话说得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
    时间已经是七点四十分钟,警队里的人陆陆续续地都来到了办公室。卢镇云即刻回到办公室,向市局申请抓捕黄保森和另外几个一个月前涉案的狱警。
    众人都去忙活开的时候,沈陌也开始翻看起监狱的探访记录。这探访记录时间是近一个半月的,老蛇在这一个半月里几乎每星期都要探访宋绍云一次,在蒋斌被杀的那个三天,老蛇几乎是每天都去探访了宋绍云。可见蒋斌的死,多少和老蛇也有关联。
    昨天晚上他就拿到了蒋斌的材料,他是旬州冶金厂的工人,不知为什么突然愿意帮助花钢运毒,事败之后被捕。在被杀之前,他曾经愿意和警队合作,当警队的线人。结果事情还没成,就已经先死了。
    沈陌在材料上也找到了蒋斌的地址,他下了楼,打算去蒋斌家一趟——如果到现在监狱一直压着这事的话,蒋斌的家人必定还不知道蒋斌的死讯。
    沈陌开了十五分钟车,又花了半个小时才从一群筒子楼中间找到蒋斌的家。外防盗门加内木门的老式门户,这就是个老派普通工人家。
    沈陌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但正当沈陌准备转身走开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里传过来,问:“谁啊?”
    “你好,我是警察,江海区分局的。”沈陌隔着门喊道。
    “哦,等我一下。”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门才被慢慢打开,一个年近八旬、两眼严重白内障的老人出现在沈陌面前。大概是因为常年没有人照顾的缘故,她形容邋遢,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
    “你是不是来和我说我们家蒋斌的事情的?”老人问,“上个月社区的人和我说监狱给他关了禁闭,不让他见人,我都好久没听到他消息了。”
    沈陌终于想起来档案角落里好像写着蒋斌没有结婚,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但他不知道蒋斌的母亲居然是个盲人,这下她要怎么过呢?
    “呃,”沈陌愣住了,“大妈你误会了,我是、我是江海区民政局的,我代表民政局来慰问您一下,这是……”沈陌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从钱包里掏出仅有的三百七十二元,全部放到老人手中,“一点慰问金,您收好啊。”
    “哦……”老人被沈陌这一陡转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妈,我还得再去别人家慰问。”沈陌强笑着,“我先走了啊……”
    沈陌说完头也不回地就下了楼,一下楼他就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也许他可以写报告给局里,把老人移到老人院?也许他可以到居委会申诉,要求多照顾老人?也许他可以每星期帮老人打扫一下房子,请人帮老人洗个澡?也许他可以时不时来看看老人?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想,也不敢想,只是一个劲地抽烟,好像抽烟有助于失忆一样。
    可是他也没冷静多久,孙野安再次打来了电话。
    “沈警官……”孙野安好像才睡醒。
    “什么事?”沈陌很不耐烦。
    “你还记得骆驼吧?”
    “干什么?”
    “你在这旬州城里最大的不幸,都是这个骆驼整出来的,对不对?”孙野安笑的有些让人恶心,“不过,你报仇的时候到了。”
    “怎么说?”
    “我还会再联系你。”
    孙野安挂断了电话,而刚刚还在忧愁老人的沈陌的思绪在一瞬间就被孙野安牵扯走了,牵扯到一切还没有发生过的一年之前。
    
    第二十三章 旧恨
    
    本章提示:时间回到一年前,旬州的冬天,那时的沈陌有个完整的家庭,有个老实的跟班,然而在一年前的那天以后,一切都不复存在……
    一年前,冬天。
    下午三点钟时,天色越发阴暗,像是要下雪的样子。整个城市都被冷风刮得索瑟成一团,没有丝毫生气。
    沈陌右手拉起衣领抵抗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左手则在口袋里来回摸索着剩下的几支昨天队长给的软中华。
    “我要冻死了。”跟在他背后的孙久军被风吹得叫苦不迭。
    “别废话了,到地方了。”
    沈陌说话时,两人正穿过一个阴暗的楼道,一盏老眼昏花的挂灯在两人匆匆而过的头顶上洒下暗黄的光。
    穿过阴暗的楼道又是寒冷的窄巷,一栋栋老式楼房将两人团团围住,冷空气嗖嗖地钻进了楼道边装饰性的透气孔。
    “二十二栋,七单元二楼左边……”沈陌拿出了枪,“这时候他应该不在家。”
    “搜查令?”孙久军瞪大了眼睛。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得学着点?”沈陌拍拍孙久军的肩膀说。
    沈陌不由分说便将孙久军托上了一楼楼道上方的空调外机上,孙久军踩着外机爬进了窗户,沈陌跟着爬了上去,孙久军连拉带拽将他拉了进来。
    两人进的是卧室,房间里一片昏暗,弥漫着难言的怪味。
    “异味深长啊……”孙久军几乎吐出来。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的住处,”沈陌说,“这个区的地头蛇骆驼的家……上星期的命案就是他亲自动手的,虽然他找了顶包(替罪羊)的,但是线人昨天说他把凶器带回家准备处理掉……”
    “那你昨天!?”
    “所以昨天我让线人放话出去说警察要端掉骆驼的地下钱庄,故意让骆驼收到风声,急着给地下钱庄搬家,无暇处理凶器。今天我们一直盯在这,骆驼一出去,我们就进来。”沈陌带着点得意的腔调说,“但是也不排除骆驼已经处理掉凶器了,所以现在有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是时候把这家伙送进号子了。现在从这里开始,一点一点找……”
    “好。”孙久军说着就拉开了靠窗的柜子。
    “咔”
    柜子里发出一声金属响声。
    “喂!”沈陌知道不对劲。
    “砰!”
    这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枪响过后,孙久军的血已经贱到墙上了。
    柜子里是把改装过的散弹枪,扳机和柜门连着,一开柜门扳机就会被带动(除非开门时先解除柜门上的锁),铁砂打碎了孙久军的头盖骨,他的脑浆流了一地,头盖骨和血肉的碎片打到了他背后的墙上,沈陌看见他的四肢猛得抽搐了一下,大概是神经回路受到猛烈冲击时的反应。
    “砰!”
    孙久军沉闷地倒在地上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脸上还保持着一丝来不及收回来的微笑。
    沈陌愣住了,他走过去摸了摸孙久军的颈动脉,脉搏正在以绝望地速度减弱(沈陌的手一直停在那直到脉搏消失),身体还是热的。
    “久军……”他小声地唤了一句,“久军!?”
    孙久军自然不会有反应,暗红的血液在水泥地面上以伤口为中心扇形摊开了。
    他左手再次搜索起口袋,终于找出了那包软中华,从那变了形的外包装中抽出一支烟点着了猛吸两口便摁灭了。他想要逃走,但两腿像脱离了身体一样紧紧插在水泥地上不动,于是他拔出枪,开保险、上膛,枪口对着门口等在那里。
    他失去了其他任何意识,但是等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天色完全黑下来,他就等在黑暗里。
    七点多的时候(远远的能听见新闻联播的声音),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喀拉”
    门锁被打开了,这声音让沈陌回想起几小时前孙久军打开柜门时传出的声音。
    “吱呀——”
    老旧的门被推开的声音,灯亮了,疲惫的骆驼走进客厅,进入了沈陌的视线,进入了沈陌的射程。
    “砰!”
    沈陌开枪了,子弹穿过骆驼的小腿,骆驼身子一倾,想抓住桌子保持平衡,但却连着桌子一同倒下了。
    沈陌从黑暗的卧室走进来,面无表情,只是瞄准着骆驼的头。
    “别……别……”
    骆驼的脸因为痛苦和惊恐扭曲成一团,他的手像触电一样抖着。
    沈陌面无表情,用脚踩住骆驼毫无用处的手,对着他的头就要开枪。
    “你老婆!你老婆孩子!”骆驼的声音高低不平还带着粗气,但还是挺清楚的,“杀了我他们都保不住!”
    “耍我你死的更惨……”沈陌对着骆驼右手手掌就是一枪。
    子弹穿过骆驼手掌打在水泥地上发出火光,反弹的子弹打碎了台子上水杯。
    “手机!我打个电话你就知道了!我打个电话你就知道了!”
    骆驼疼的浑身一挣,像是只被放干净血的鸡一样挣扎,没受伤的手紧紧扣住沈陌的鞋,受伤的手则无力地搭在沈陌裤脚上,他的血也在地上滩开了。
    “打……”沈陌无力地说。
    骆驼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期间手机两次掉在地上,骆驼颤颤巍巍地将手机捡起),拨通了,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大哥……我被……”
    几句话之后,骆驼把手机交给了沈陌。
    “喂?”
    “沈警官你好啊……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你是……”
    “我是花钢啊。”
    “我不认识你……”沈陌倒是毫不在乎,“但我觉得你应该注意点,我现在将要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逮捕他……”
    “我建议你回家看一下。”花钢打断了他。
    “什么?”
    “你可以回家看一下再决定,现在就去,去迟了你会后悔的。”
    花钢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留任何回转的余地。
    沈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个时候苏璨应该已经接过沈遥放学到家,而且已经吃过晚饭了。
    “喂?你怎么还没回来啊。”苏璨接电话的声音很平静。
    “呃……我晚上有点事,可能迟点回来。”沈陌松了一口气。
    “给你留了排骨汤,早点回来。”苏璨的口气有些漫不经心,随之传来的还有电视剧过场音乐的声音。
    沈陌把手机放进自己口袋,思考一会,抽出骆驼的皮带绑在骆驼腿上,又用碎布给骆驼止住血。接着,他把骆驼带下楼,拖进自己的车直奔回家。
    如果就那个电话而言,沈陌完全可以放心地将骆驼以凶杀案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扭送到警察局,但苏璨接电话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花钢的那几句话,不像是说谎,而且一定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沈陌试着再拨花钢的手机,但对方始终将电话挂断,等沈陌到家楼下时,花钢那边直接关机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骆驼被绑在车里,沈陌打了十几次花钢的电话无果,满心烦躁地听着话务员小姐“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录音往楼上走。
    看到家门的一瞬间,沈陌呆住了。
    二十几个人拥在楼道里,手里提着砍刀、匕首、“五连发”候在他家门口,一声不响,幸亏苏璨从来没有打开过或者透过门眼往外看。
    “他在楼下的车里,你们可以走了。”
    五分钟后,沈陌终于说话了,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身边的人能听见。
    他把车钥匙给了身边的人,那二十几个人纷纷往楼下走(悄无声息地),只留下两个人看在那里,五分钟后楼下人解救骆驼后,便打电话到楼上,把两个人也喊走了。
    沈陌深呼吸了几次,抬手按动门铃。
    开门的是苏璨,沈遥从房间里伸头出来叫一声“爸”便又把头缩回去了。
    “你怎么一身的灰啊。”苏璨看见沈陌一身的灰问。
    “今天去抓人的。”沈陌迟钝地走进来,关节僵硬地想把一身疲惫关到门外。
    “我去热汤。”苏璨走向厨房,“是上次你姐带来的排骨。”
    “免了,我不想喝。”沈陌坐倒在沙发上,除掉外衣,想从口袋里掏烟,却发现烟好像都丢在骆驼家里了。
    “累了啊?”苏璨从前面捏着他的肩膀。
    他身子向前一倾,抱住苏璨,把头埋在苏璨胸前,苏璨的毛衣、气味扑了他一脸。
    “也许我过会还要出去……”他轻轻的说。
    “过会?”苏璨觉得沈陌神情不对。
    “也许马上就走了。”沈陌闭上眼睛,“今天下午……”他昏昏欲睡,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给你烧水洗澡?”苏璨的声音就在他耳朵边上,“孩子在边上呢,你就这样……”
    “没事,晚上回来我自己烧水吧。”
    他就那样抱着她。
    他庆幸自己回来了。
    他觉得好像刚刚复活一样,而且在复活前,自己曾跨越整个地狱,拼命把黑暗关在家门外。
    一星期之后,他和苏璨协议离婚,苏璨带着沈遥去了省城,一年来没有任何消息返回来过。
    
    第二十四章 盘口危局
    
    情节提要:大标越狱、宋绍云离奇死亡、黄保森一干人被捕,花钢策划的整个杀死大标的计划完全破产。但是,阿杏的被抓,无疑又给了花钢一个杀死大标的绝好机会。然而大标就会这样束手就擒吗?作为花钢代理人的老蛇又能不能达到目标呢?
    旬州瑶河区的老街上,大大小小的小商品和工具批发店正红火地开着门,每天早上五点半点左右是小贩们购买劣质小玩具、小零食的黄金时段,这些小贩早早的就得完成补货,然后再转到旬州各大小学、中学门口,开始自己一天忙碌的生活。
    然而这样的地方并非只是小商品批发的集散地,也是花钢控制之下,旬州最大的冰毒集散地。每天凌晨时分,会有货车、面包车或者是人力自行车载着从城北乡村的地下工厂里合成出来的冰毒到这里,花钢的手下以搬运小商品为掩护,把成公斤的冰毒从车里搬到据点里进行分割打包。然后再由下家买到瑶河区乃至整个旬州的各个角落,这其中既有充斥旬州富家男女的酒吧、会所,也有靠垃圾堆生存的贫民窟。也正映衬着这个世界真正的本质,尽管在财富地位上人和人之间有差距,但在堕落上,人和人之间没有半点区别。
    老街外,塔少和大标坐在车里,盯着花钢手下们的一举一动。
    “这里的盘子是胡三刀控制的,”塔少警觉地盯着街上的人,“这是货留的不多,但至少也得有四五斤。不过相对,留的的看守也少。”
    “行,来吧。”坐在车后座的大标点点头,拿起麻绳在自己身上绕了几圈。
    塔少把车开到胡三刀盘口后门的院子外,看院子的看见了,举起了枪问是什么人。
    “跟三刀说,是塔少带个东西来见他。”塔少冲着那人喊。
    没一会看守就把院子门打开了,塔少把车开进院子,正看见胡三刀带着人站在院子里等他。
    “塔少,给我带什么了啊?”胡三刀冲着塔少喊。
    “早上刚抓到的,你认识吧。”塔少从车里下来,指了指躺在后座的大标。
    “这是大标啊?”胡三刀看着被麻绳捆住的大标,“人家好不容易从牢里逃出来,又被你抓住了啊。”
    “他找死,住在花粉姐的宾馆里,我趁着他睡觉给捆住了。你这边离得最近,我给你送过来,你一会通知老蛇来拿人啊。”塔少递了出几支烟给了胡三刀还有他身后的小弟。
    “你们不是兄弟吗?”胡三刀点着了烟,“你就这样对你兄弟啊。”
    “兄弟?”塔少笑了,“兄弟值几个钱?”
    “得,你够狠,我可不敢和你做兄弟,我来给老蛇打电话啊。”胡三刀叼住烟,腾出手从口袋里掏手机。
    就在这时,塔少突然向地上一趴。
    胡三刀吃了一惊,心知有事要发生,但又不知是怎么回事。
    然而下一秒钟,塔少刚才给胡三刀还有另外几个小弟的香烟就炸开了。胡三刀整个上半颗头颅都被掀掉了,血液和脑浆冲出了半米高。另几个小弟的烟都拿在手上,拿烟的那只胳膊都被炸得不成样子。几乎一瞬之间,胡三刀连同手下的小弟就全被炸死了。
    没有拿烟的守门小弟见状,不敢抵抗,但没跑出两步,就被从车里跳出来的大标开枪打中了。
    塔少炸药调配的很好,威力足够大,而声音又不是特别响。不只是胡三刀死了,另几个被炸断手的小弟也因为瞬间的失血过多倒在了地上,如果没有人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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