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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牺牲卡米尔-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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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看医生,不要做检查,我要离开这里。”她边说着边站了起来。
大个子警察把手放在他的工作手机上,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打电话给他上级请求指示。杀手随时可能会全副武装地出现在走廊另一头,他也要做好准备。
“这样太危险了,”女护士忧心忡忡,“如果有什么感染的话……”
安妮不明白她应该如何解读她这句话,是真有这样的危险,还是仅仅为了把她囚禁起来。
“哦,对了(护士切换了话题),您的治疗还没有完成吧?您要求什么人给您拿来您的资料信息了吗?我还是觉得应该让医生来给您做个快速的射线检查,这样您也可以尽快出院。”
她的语气非常简单随和,这使得她的提议听起来像是个又好又合理的解决方案。
安妮筋疲力尽,她说“好”,便朝着房间走去。她的脚步沉重,感觉几乎要昏倒。她体力不支,总是很容易疲劳,但她想着别的事情,刚刚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的事,它既不是和射线检查有关,也不是和治疗有关。她停下来,转过身:“是您看到了持猎枪的男人吗?”
“我看到一个男人,”那个女孩针锋相对,“不过没看到猎枪。”
她早就等着这个问题了,答案只是一个套路。从谈判开始,她就感觉到这个病人的叫喊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她不是想离开,她是想逃跑。
“如果我看到一杆猎枪,我早就说了。而且可能您也早就不在这里了。我们可不是什么乡村医院。”
年轻,却非常专业。安妮一个字都不信。
“不,”她盯着她的眼睛,说,“您只是不确定罢了,仅此而已。”
她还是回到了房间,感到头晕目眩。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她已经精疲力竭,需要躺一躺,需要睡眠。
护士关上门,若有所思。是啊,那个访客,那个东西,雨衣底下藏匿着的,又长又僵直的……到底是什么呢?
14:45
分局长米夏尔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会议上。卡米尔询问了她的时间表,约见一个紧接着一个,会议也是接二连三。形势非常理想。卡米尔不到一小时在她手机上留了七条言。“重要”“紧急”“优先”“迫切”。他在这些消息里几乎用完了他所知道的“紧急”的同义词,把压力最大化,等待着一个有攻击性的回复。然而分局长语气特别耐心,极有分寸。她比卡米尔想象得敏感细腻多了。在电话里,她轻声细语,可能刚刚走出会议室,还在走廊上。
“法官同意您武装登陆了吗?”
“是的,”卡米尔说,“但也不是什么‘登陆’,我想说,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会……”
“警官,您有多少目标,确切一点来说?”
“三个。但您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一环套一环的,一定要趁热打铁。”
当卡米尔用上一个谚语,不管是哪个,说明他就是想结束这个话题了。
“啊,这个,‘趁热打铁’……”分局长在心里权衡着利弊。
“我需要一些人手。”
总是回到同样的问题上——资源。米夏尔长舒了一口气。但往往是你手头最紧的时候,别人最急着向你索要。
“不需要很久,”卡米尔恳求,“三四个小时。”
“针对三个目标?”
“不,针对……”
“我知道,趁热打铁……但老实说,警官,您就不担心适得其反吗?”
米夏尔非常了解这规律。趁热打铁往往打草惊蛇,目标人物溜之大吉,你越是追捕,概率越是微渺。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需要人手。”
这样的对话可以持续几个小时。事实上,关于范霍文要搞的那一场大围捕,分局长完全是不当回事的。她所有的举措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做出相当的抵抗,以便于到时候能说“我早就和你说了”。
“既然法官同意了……”她终于松口,“那就和您的同事商量商量吧,如果您可以办到的话。”
抢劫的职业看起来和电影演员有点像,你花大量的时间等待,然后只需几分钟就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所以我等着,计算着,预计着,在已有的经验中搜索着可以借鉴的信息。
如果她的健康允许,警察们应该已经让她指认了凶手。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只是个时间问题。他们会给她看照片,如果她是个好公民,也有着良好的记忆力,他们应该很快会发动搜捕。目前对他们来说最简单的应该就是追捕哈维克。如果我是他们我就这么干,因为这个行动是最安全也最简单的。我会在走廊上放上捕鼠器,然后在大门口埋伏,准备狠狠一击。我会制造点骚动,搞点威胁,这简直和当警察一样老掉牙。
最好的瞭望台当数卢卡家了。唐吉尔街,塞尔维亚社区的高层聚集地。他们就像是黑社会的大佬们,花大把的时间在那里玩牌、飙车、疯狂抽烟,就像得了荨麻疹而休养的养蜂人。他们喜欢让自己消息灵通,一旦有什么重要事件,就立刻会有电话通知他们。
15:15
范霍文决定行动。所有人都蓄势待发,人数好像还有点过剩了。
根据分局长的指令,卡米尔扩大了调动范围,几乎把所有当下能征集的人员全都征集过来了。他在路易焦虑的眼皮底下打了几通电话,他向朋友们进行了求助,他们给他派来了人手,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一开始只是小工程,但最后队伍发展得越来越壮大。没有人知道卡米尔是以什么身份在那里的,但大家也不问。卡米尔用一种权威的口吻给出指令,不得不说的是,这感觉很滑稽。大家把旋闪灯挂上车顶,火速穿过马路,他们要招摇过市,震撼大街小巷,吓唬吓唬那些毒贩子、扒手、旅店老板和拉皮条的。妈的,他们之所以做警察,也是因为想圆自己的牛仔梦。卡米尔说,行动最多就几个小时,整点儿大动静,然后就回家。
总有些同事持着怀疑态度,卡米尔也很紧张。他给出了千万个理由,但却没有进一步的解释。他所准备的不完全是大家之前理解的。他们以为只是同时对三个目标人物下手,没别的了,没想到卡米尔组织了这么大一场追捕行动。他总是要更多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找了多少人。大家都忧心忡忡。
“如果我们找到那些人,”卡米尔解释说,“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上级也会以我们为荣,我们会把奖牌分发给每个队伍的头儿。然后嘛,呃,这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如果我们工作得当,在上头问你们在哪个酒馆喝小酒之前,你们已经回到了办公室。”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他的同伴们都已经向他屈服,并且给他增派了人手。警察们上了车,卡米尔打头阵,路易守着电话。
说到小心谨慎,卡米尔不是一个好的典范。而这恰恰就是他的目的。
一小时之后,在巴黎,就连一个出生在萨格勒布和莫斯塔尔之间的小混混都会知道这场疯狂追捕哈维克的行动。他躲在某个地方。警方已经搜寻了所有走廊、所有隧道,问了所有妓女,总之警方搜寻了所有非法移民喜欢的藏身之所。
这是休克疗法。
警笛呼啸着,旋闪灯的灯光扫过建筑物外墙,在两头封锁住了在巴黎十八区的某条街道。三个男人企图逃跑,又被抓了回来。卡米尔站在一辆车子边,一边看着这一幕,一边和另一个团队在电话上接洽,他们正在包围一家二十区的破酒店。
卡米尔要是仔细想想,可能还会感到一丝惆怅。
以前,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称它为范霍文缉查队的“大部队”时代——阿尔芒总是把自己锁在资料室里,从相关案件里找出几百个名字,把它们一一列在大大的方格纸上,而两天之后,你会看见只剩两个有可能的名字。那段时间,一旦路易转过身去,马勒瓦勒就到处插科打诨,挑逗姑娘,但当你正要呵斥他的时候,他又会展现出他极高的办事效率,并且给你递上一份最终证词,让你可以少忙活三天。
卡米尔试着不去回想,他要集中精力在当下的任务上。
他在警员们的帮助下手脚并用地在那里爬着宾馆破破烂烂的楼梯。警员们已经从走道进入宾馆,撵走那些羞愧难当的有妇之夫,叫起那些躺在下面的妓女,他们要找度桑·哈维克,他、他的家人,都可以,哪怕是一个表兄弟也都是好的。然而都没有,他们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警察们在那里一一问询着,客人们匆忙间套上自己的裤子,想偷偷摸摸地溜出宾馆,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那些姑娘裸着身子,她们的胸脯都很小,简直像是没有发育好,髋骨也明显地凸起。她们完全没听过哈维克这个名字。度桑?其中一个姑娘又问了一遍,好像是连这个名字都听不懂似的。尽管如此,看得出来,她们还是很害怕。卡米尔说:“把她们带走吧。”他想吓唬吓唬她们,不需要太多时间,两小时,三小时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更远一点,城北一栋郊区小房子前,四名警察正在电话里跟路易确认一个地址,接着他们就门也不敲地进去了,手里拿着武器,不可一世的样子。他们找到了两百克大麻。没有人认识度桑·哈维克。他们把全家人都带走了,只留下了几个老人,尽管如此,带走的人也算多的了。
警车呼啸而过,开车的是个好手,一直用着四挡飞驰,卡米尔坐在车里,一直在和路易保持通话。由于不断地在给各个分队下指令和施压,卡米尔把他的焦躁传递给了每个人。
他们把三个科索沃年轻人带到了十四区的警察局,他们表示不知道度桑·哈维克。那就走着瞧。等待的时候,看来要稍稍动一动他们,直到他们把消息放出去:警察在找哈维克。
卡米尔被通知说两个从波扎雷瓦茨来的扒手已经被抓进了十五区的警察局。他问路易,路易在查看塞尔维亚的地图。波扎雷瓦茨是塞尔维亚东北部的一个城市,哈维克来自艾莱米尔,在最北部,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有没有关系。卡米尔做了个手势,开始行动。先吓唬一下他们,震慑住他们。
电话里,路易回答大家,异常平静。他的大脑里呈现出巴黎地图,区域划分清晰,可以提供信息的可疑人群也等级分明。
有人问了卡米尔一个问题,提了个大概的想法,他思考了四分之一秒,回答说是的,于是他们又拘留了地铁上的手风琴手。他们被直接叫上列车,然后又被踢下车。警察们在他们的口袋里塞了小布袋子,里面夹着一点零钱。度桑·哈维克?手风琴手们眼神呆滞。一个小警员随手抓了一个手风琴手的袖子,那家伙摇摇头。卡米尔眯着眼睛:“给我把他送回去。”说完,他往地铁站外走去,因为在下面手机没有信号,他想知道进展如何。他神情焦虑地看看手表,什么都没说。他在想还有多久分局长米夏尔会找上他来。
警察们毫无预警地到达了卢卡家,已经一小时过去了。他们只把三个男人中的一个带上了车,也不知道是按什么标准来筛选的,可能警察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总之,目的在于制造恐怖。但这只是个开始。我的计算还算精准,不到一小时,整个塞尔维亚人社区就会像个袜子一样被翻个底朝天,老鼠们会开始四处乱窜,寻找出路。
我,只要一只,度桑·哈维克。
现在行动已经开始,没时间浪费了。是时候穿过巴黎了,我准备好了。
十三区的一条小路,在查尔匹耶街和费迪南…康赛耶街之间,是一条小巷子。有一栋楼,一楼的窗户都被封上了,原来是门的部分被烧焦了,看上去已经年代久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被雨水侵蚀的胶合板,没有锁,没有门把手,整日整夜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直到有人把它固定住。有人进入时,它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发出声响。这里的人络绎不绝,瘾君子,毒贩,临时工,还有一些拖家带口的无业游民。我守在这里,度过一个又一个白天(还有不少夜晚)却一无所获,我对这条街已经熟悉得跟自己的口袋一样。我对它恨之入骨,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它彻头彻尾地炸了。
就是我把哈维克带回到这儿的,这个大个子度桑,一月份的一个夜晚,在我准备那场历史性大抢劫的时候。来到这栋房子面前时,他对我笑,咧开他那肥厚的红嘴唇。
“等我有个马子的时候,我就带她来这里。”
马子……天哪。法国人都不敢这么说话,他真是个塞尔维亚人。
“一个马子……”我说,“什么马子?”
这么问着,我扫视了一下这个地方,立刻就想象出他会带怎样的姑娘来这种地方,她会从哪里来,她会在这里做什么。应该是和哈维克一模一样。
“不是‘一个’马子。”哈维克说。
他看起来很乐意被看成一个花花公子,还对能说出很多细节而自得。所以需要理解的也很简单:这个来自巴尔干群岛的白痴在这栋废弃的、被私自占用的楼房里占了一个窝,就是为了招一些他能负担得起的廉价妓女来搞。
他的性生活最近看起来并没有增长多少,因为哈维克已经很久都没回过这里了——我很好地躲了起来暗中观察——他可能也不想回来。没有人会为了简单的肉体享受回到这种地方的,先不说他的马子什么的,只有当他走投无路才会回来。就是因为这样,如果我有点运气,如果警察们工作布置得当,他不该有别的出路。
如果他们部署得全面,哈维克可能会犹豫回不回来,但他很快会意识到,除了这个肮脏的藏身处,他去哪里都会被人盯上。
我拧开消音器,在隔层里把我的华瑟枪P99上了膛。现在我可以去喝几杯咖啡,但半小时内,我就要确保自己进入战斗状态。我必须回到这里,因为这个哈维克如果来了,我希望我是第一个迎接他的人。
这是我最后欠他的。
在警察局的一间房间里坐着一个大块头,他的证件显示他来自布亚诺瓦茨,路易确认了一下,是在塞尔维亚的最南部。度桑·哈维克,是他兄弟,他亲戚?我们并不那么挑。任何可以帮我们找到他的人,我们都欢迎。这个大块头甚至都不知道我们问了他什么,我们也不介意。一个警察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面包。度桑·哈维克?这次他明白一点了,他做手势表示他不认识这个人,于是又被塞了一块面包,卡米尔说算了算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十五分钟后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他的姐妹。这简直让人难过:她们都还没到十七岁,没有任何证件身份,还在当妓女,如果付双倍的钱,甚至可以接受不用安全套。她们身材瘦小,皮包骨头。度桑·哈维克?她们也说不认识。没关系,卡米尔决定跟她们解释,他会关押她们法律允许的最长时间。她们抿着嘴唇,知道她们的皮条客会给她们被拘留相应时间的停工,她们不会跟钱过不去,钱是一定要有的。她们开始颤抖。度桑·哈维克?她们依然表示不认识,于是她们跟着警察走到警车前……在她们背后,卡米尔暗暗给他的同事做了个手势:放了她们。
警察局的走廊里都是喊叫、抱怨,那些会说一点法语的人威胁说要打电话给领事馆,好吧,随你们说,没人在意。还可以打电话给教皇呢,如果他是塞尔维亚人的话。
路易一直在打电话,分配命令,通知范霍文,调动队伍。他调动了一些人去城北和东北部。路易收集着情报,打听信息,做着调度。卡米尔又回到车里。目前还没有哈维克的踪迹。
那些女孩,她们都那么瘦吗?不,不完全是。住在一栋十一区拆除中的建筑里的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就是体形丰硕的。孩子们在哭,总共至少八个;孩子们的父亲穿着件汗衫,瘦得跟豆芽一样,不算高大,但还是足以俯瞰卡米尔。他留着一撮胡子。他们都留着胡子。他去翻五斗橱找证件,全家人都来自普罗库普列。电话里,路易说这个城市在塞尔维亚中部。度桑·哈维克?男人没说话,还在继续找着。不,千真万确。他们把他塞上了车,孩子们还扒着他的脚后跟。他们的生活就是这么戏剧化,一小时后,他们就会去到街上,在圣马丁教堂和布拉维耶尔街之间乞讨,举着一张硬纸板牌子,上面用毡笔写着法语,还带着拼写错误。
那些玩牌的人倒是消息非常灵通。他们的女人们在那里辛勤劳作,年轻一点的在外面拉客,还有一些在看孩子,而他们,在那里打牌聊天。卡米尔和三个警察一起找到他们,他们把牌往桌上一扔,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这已经是一个月里他们第四次被打扰了。但这一次,有个小矮子,紧紧裹在他的大衣里,脑袋上戴着一顶大帽子,他一个一个盯着他们的眼睛看过去,像是要钻透他们的视网膜一般,神情粗野又坚定,看得出来,他是铁了心地要找到他。“哈维克?是的,我们认识,但也不熟,”他们面面相觑,“你呢,你见到过他吗?”“没有,”配上遗憾的表情,“我们也想帮忙的。”“是啊。”卡米尔说。他把最年轻的那个拉到一边,一个大高个,感觉卡米尔选他只是因为他个子高,的确如此,因为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捏到他的裆部。大个子屈着膝盖拼命乱叫,卡米尔在边上四处张望。哈维克?“他要是不说,那就是真的不知道,要么他的命根子早就完蛋了。”一个同伙冒险说道。大家哄笑,但卡米尔没有。他从楼里走出来,所有人都被警察带走了。
一小时以后,警察们低着脑袋下楼梯,去往地窖的通道的天花板太低了。下面大得像个货仓,但高度只有一米六。二十四台缝纫机,二十四个非法移民。里面大概有三十摄氏度,他们都赤裸着上半身在那里工作,没有一个超过二十岁。那些纸箱子里堆放着几百件打上鳄鱼标志的马球衫。老板想解释一下,被打断了。度桑·哈维克?这个当地手工艺作坊是被允许的,警方对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老板经常提供很多信息。这一次,他眯起眼睛,像是在那里寻找着什么。等了半天,一个警察说他最好还是打电话给范霍文警官。
卡米尔到达前,警察们已经推倒了所有的纸箱,抓来几个有身份的,在给路易拼他们的姓名。那些年轻的工人贴着墙壁站着,像是马上就要融进墙壁里一样。警察到来的二十分钟后,地窖里面实在是太热了,他们被赶上楼,现在排成一排在街上,一脸受惊了、任人摆布的模样。
卡米尔几分钟后也赶到了。他是唯一一个不用低头下楼梯的。老板来自兹雷尼亚宁,离哈维克的城市艾莱米尔不远。哈维克?“不认识。”他说。“你确定?”卡米尔问。
能感觉到,这让他很不舒服。
16:15
我没有离开太久,以免错过朋友的到来。我也习惯躲起来抽抽烟,或者开窗让驾驶室透透气,但如果这个大个子哈维克想躲在这里,他最好快一点,因为他的老朋友快在这里累死了。
警察们正在上天入地地找他,应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看那街角出现的是谁?我的朋友度桑的身影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来,像烟囱一样大,连脖子都没有,双脚外八字,像个小丑。
我把车停在了离入口三十多米的地方,离他刚刚出来的地方五十多米远。他走路的时候,我可以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有点驼背。我不知道他的窝里有没有母鸡,但这只公鸡,看起来倒是有点忧心忡忡。
毫无英雄凯旋的神情。
从他的衣服(他穿的那件粗呢大衣看起来整整穿了有十年了)和他的破鞋子来看,不用说也知道,他是真的身无分文。
这真不是一个好征兆。
因为正常来说,一月的抢劫之后,他应该有钱去置办一身新行头。我完全可以想象他拿着一沓现金,去买下三套锃亮的成套西装、夏威夷衬衫,还有蜥蜴皮皮鞋。发现他还穿着流浪汉的衣服,着实让人担心。
一起谋杀案、四起抢劫案之后要寻得藏身之所,这里也是他的一个权宜之计,他的马子更是其中最明显的一个权宜之计。要在这种地方避难,那绝对是山穷水尽了。
很明显,他被人骗了。就跟我一样。这完全是可以预测的,但也着实让人沮丧。我只能将计就计。
毫不犹豫,哈维克推开那扇胶合板门,门又大力地弹了回来。这家伙手脚很重,甚至有点冲动暴躁。
也正是因为他的冲动暴躁,我们才会到这个地步。如果他去年一月没有往那个珠宝商的胸口打上两颗九毫米的子弹……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在他进门后的几秒钟到了入口处。我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在房子右边的某处响起。天花板上没有顶灯,关不紧房门的房间里透出灯光,把走廊照得昏昏沉沉。我跟着他上楼,踮着脚,走过一楼,二楼,三楼。这个地方的陈腐味闻起来真是可怕,尿味,汉堡味,还有粪便的气味。我听到有人在敲门,我待在楼下的楼梯转角。我不敢相信这里居然还会有其他人。看来这场会面可能会更加复杂一点。
楼上,一扇门打开,又合上,我上了楼,这扇门上倒是真的装了一把锁,但是那种老式锁,很容易就能撬开。在这之前,我先把耳朵凑了上去。我听到了哈维克的声音。因为抽烟,他的声音非常嘶哑。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我感觉很奇妙。要找到他,让他离开他的窝,可是要花不少功夫的。
哈维克,相反,听上去很不满意。在他的房间里有一些骚动。终于,出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很年轻,说话很轻柔,有点抱怨的样子,但也不是真的抱怨,只是有点嘟嘟囔囔。
我等在那里。又是哈维克的声音。我想确认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又在那里待了几分钟。我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当差不多可以肯定里面只有两个人时,我戴上帽子,理好露在外面的头发,戴上一副橡胶手套,拿出华瑟枪武装起来。我左手拿着枪,右手试图撬开门锁,当我听到插销那一声滑动的声响时,我立马把枪换到了右手。推开门,看到他们俩是背对着我,靠在一个我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上。当意识到背后有人时,他们立刻跳了起来,转过身。女孩子大概有二十五岁的样子,很丑,黑不溜秋的。
而且,死了。因为我立刻就正对着她的脑门开了一枪。她瞪大了眼睛,看上去相当地气愤,好像有人刚刚向她提出一个很低的价位,或者她刚刚看到圣诞老人穿着内裤进了门。
这个大个子哈维克慌忙用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我先向他左脚踝开了一枪,他先是跳了起来,单脚蹦来蹦去好像是站在一块烧热的铁板上,最后他一边号叫着一边倒在地上。
现在,既然我们已经庆祝过这场重逢了,就可以来讨论一下了。
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但还是挺大的,角落有一个灶台,一间浴室,但一切都看上去破败不堪,尤其是,里面极度肮脏。
“所以,我的大块头,你的马子不是很爱干净嘛。”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桌子,上面放着注射器、勺子、铝箔纸……我希望哈维克没有把钱都用在海洛因上。
吃了一颗九毫米的子弹,女孩就直直地躺在直接放在地上的床垫上。她露出干瘪的胳膊,血管上有针孔。我不得不抬起她的双腿,让她好好地躺在灵床上。她身下是一堆衣服和床单,像是拼贴画,很有创意。她依然睁着双眼,但她刚才那愤怒的神情倒是平息了下来,看起来已经瞑目了。
哈维克还在那边号叫。他坐在地上,撅着半边屁股,同侧腿伸直了,伸长了手臂抱着他血肉模糊的脚踝,脚踝还在喷着血,他吼着:“啊,妈的,啊,妈的……”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噪声,家家开着电视,有夫妻吵架,有孩子大叫,甚至还有一些受了生活打击的年轻人在凌晨三点敲鼓……但这样还是没法讨论,最好还是让这个我最喜欢的塞尔维亚人集中一点精力。
为了帮助他集中精力于我们的谈话,我拿着华瑟枪柄对着他的嘴巴就是一击,他终于安静了一点,闭上了嘴,但他依然抓着自己的腿发出一些呻吟。他在进步。然而我已经不确定是不是可以指靠他和他的屈服了:这不是个天性克制的人,他爱大吼大叫。为了让他彻底安静下来,我卷起一件破T恤,往他嘴里一塞,把他一只手绑在背上。他的另一只手总是试图捏住正在渗血的脚踝,他手臂太短了,只能把他的腿蜷曲起来。不用多说,他是真的很痛,脚踝本就是很敏感的部位,由很多块小骨头组成,而且它们各自方向不一,本身就已经非常脆弱。想象一下,在一个台阶上崴了脚就已经够你受的,要是被一颗九毫米的子弹打穿,它和腿的连接就只靠着几根韧带、一小块肌肉和一点点碎成泥了的骨头,这真是太残暴了。几乎就是残疾了。当我对着他这个血肉模糊的脚踝又打了一枪的时候,我看到他痛得直流口水,这不是装出来的。
“所以,幸好你马子死得早,不然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心疼的吧。”
但是哈维克,天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完全置身事外,他似乎一点都不把他马子放在心上。他只想着他自己。屋里的气氛已经变得让人呼吸困难,一股血腥味混杂着火药味。我要去开一点窗。我希望不会惹出麻烦,对面是一堵墙。
我回来了,俯身看向他,这个塞尔维亚人已经汗流浃背。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拼命乱扭着身子,把手压在自己的腿上。浑身上下都是血。尽管嘴里塞着东西,他的嘴角还是流着口水。我抓着他的头发,只能这样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听好了,我的大块头,我不会在这里过夜的。我会给你机会解释清楚,我建议你现在就配合一点,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我已经两天没睡觉了,如果你对我好一点,你应该尽快回答我所有问题,这样大家都能早点睡觉,你马子、你、我,所有人,怎么样?”
哈维克法语不太好,他说话总是带着各种语法错误,用词错误,和他说话总是要不断给他解释,要用简单的词,明确的手势。比如,说着上面这些话,我就往他血肉模糊的脚踝插了一刀,刀锋穿过了一切,直直插入了他脚下的地板,地板上立刻就多了一个洞。他退房的时候可能要从他的押金里扣除,不过无所谓了。就算嘴里塞着东西,他还是叫了起来,四处乱扭,像条蠕虫,他那只没被我折在背后的手像蝴蝶翅膀一样在空中乱挥。
现在,我想他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给他一点时间理理思路,看清一下局势。然后我解释说:“在我看来,这只是个开始,你和阿福奈尔一块儿来坑我。你也一样,你可能觉得三个人太多了,最好是两个人。是的,这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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